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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淼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道:“不用你假惺惺地裝好人。若不是你們劫人,你以為——我會來赴約?”

  “不會來又怎樣?現在你切切實實站在這裡。”雲焱笑說,“兄長,義父很記掛你。”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置我於死地?”

  花妙娘眼中滿是淚意,她咬著唇角,儘量使自己的語聲冰冷:“沒錯,指甲里的骷髏骨是我下的,我就是要置你於死地!你餘毒未清又添新毒,若是不跟我們回去,必死無疑。”

  我心下一緊,好惡毒的女人。枉我思量半天,都不知道她所謂的“指甲”是什麼意思。如此一想,說的只怕是青木崖老門主的指甲。她知道雲淼必定會去驗屍,便在指甲里下了毒!指甲、二月初一、桃花下,整句話連起來便是:指甲藏毒、二月初一、桃花樹下、若不應約、必死無疑。

  我心中寒意陡生,越往下想,便越害怕……難道說花妙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在她被青木崖弟子繩之以法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可以逃出生天?那麼,被當街處死的女子又是誰?

  我只聽得花妙娘說:“多虧了你,現下各個地方州郡拿我的告示才紛紛撤下。我不用再戴人皮、面具,這都是你的功勞。”

  雲淼閉了閉眼,笑道:“你這招金蟬脫殼使得好厲害……所以,那天和我交手、當街處死的都只是你的替身?”

  花妙娘冷笑一聲,道:“很聰明,不過……還是猜錯了。我怎麼會捨得放棄和你會面的好機會呢?”她頓了頓,“我不僅使了一招金蟬脫殼,還用了一招移禍江東。”

  雲淼聽到這麼一席話之後,本來雲淡風輕的他顯得很不雲淡風輕。一旁的水貨似乎很享受雲淼表情的急轉直下,他將雙臂疊抱在胸前,唇邊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將話語權完全交給了花妙娘。

  雲淼問:“難道木白是無辜的?”

  “當然,誰會和木白那個草包做交易?只怕將門主的位子拱手讓給他,他也坐不穩。”她瑩白如玉的手指撫上額前的菱花痔,繼續說,“我也是憐惜青木崖的未來,才如此做……”

  雲淼的眸子一沉,說:“和你做交易的人是木楓!”這句話不再是疑問,而是陳述!

  花妙娘杏唇輕啟,一字一頓,道:“你猜得沒錯。”

  我的身子隱隱一抖……什麼?正人君子木楓才是大反派!大反派還坐上了門主的位子!哼……桃子姐說得果然沒錯!惡有惡報是戲摺子里才有的事情,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只是說書人的杜撰和謬想!

  現在想來,青木崖一行疑點甚多,只是當時我們並未細想,做了他們的幫凶還渾然不覺:

  首先,挽留我們的人是木楓;若是花妙娘和木白做了交易,他又怎麼會趕我們走。

  第二,木楓起初就引導我們將兇手想成木白,有意無意地提及木白阻撓我們查案。但是,自我們進入青木崖,木白便再未露面。所有的“刻意阻撓”都是木楓和守樓弟子的一面之辭。

  第三,我和雲淼夜行青木崖,卻暢通無阻;那些守夜弟子明明發現了我,卻對我熟視無睹。

  第四,花妙娘雖是盲人,卻有絕好聽力,幾顆石子怎麼可能騙過她,她是故意放水。

  第五,木楓的救兵也來得太快了些。要在深夜召集這麼多弟子,非得敲警鳴鐘;可是我們當時卻並未聽到鐘聲,這只能說明,他早有謀劃。

  我們以為捉住花妙娘就萬事大吉,殊不知整件事情都是他們的圈套!木楓既同花妙娘一夥,那麼花妙娘這招李代桃僵也就使得頗為容易。而木楓經此一役,不僅坐上了門主的位子,還拔除了眼中釘肉中刺,木白再無翻身之日,他這門主之位坐得也就再無後顧之憂!好毒的計謀!

  花妙娘嫣然一笑,道:“雲淼,多說無益,還請跟我們回去罷。”

  雲淼越過她,逕自走到水貨跟前,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你我之事,不必牽連他人,將銅板放了。”

  他唇角一勾,道:“很簡單,我顧念兄弟之情,你同我回去跟宗主領罪,我便放人,畢竟,我不願意看著你死!”

  雲淼漆黑的眸子裡一絲光亮也沒有,他說:“那也要問問我的司幽劍答不答應?”說完這話,劍便橫在了水貨兄的脖子上。無暇和花妙娘皆是一愣,水貨兄眼中卻一絲懼色也沒有,他懶懶地道:“殺了我、動了真氣,你自己也會死,我們兄弟倆黃泉路上倒是可以做個伴兒。只是那姑娘也被我下了無憂夢鈴,我們三個一齊死,倒也熱鬧。”

  什麼無憂夢鈴,你個水貨說謊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啊!我什麼時候中了你的毒了?我正要跳出去,當眾戳穿他的謊話!卻被一人拉住了,這是一雙大手,絕對不是蘇二小姐的,我抬眼去看,呵呵,好久不見啊,楚公子!這真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啊……

  我剛打算“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卻被他點了啞穴,他越過我,低聲對蘇二小姐說:“清悠,你幫我看著她,等恰當的時機就帶她走。若是嫌麻煩,就先將她給我敲暈了!”說完,青色的袍子一閃,人就不見了。

  我立馬可憐兮兮地看向蘇二小姐,我想表達的意思是:不要敲暈我,我怕痛!蘇二小姐鄙夷地望了我一眼之後,就別過腦袋,繼續觀察竹屋前的動靜去了。

  此時此刻,雲淼的司幽劍依舊架在水貨的脖頸上,劍心不在,空有劍形,無異於架了根樹枝在他的脖頸上,給他撓癢罷了。

  一陣清風吹來,桃花漫天,桃樹的枝幹相互摩挲著,簌簌作響。白雲焱腦袋雖寄放在司幽劍下,但耳朵依舊好使,他冷聲道:“來者何人?”

  楚晏楓別開一枝嬌艷欲滴的粉奼桃花,悠然地從桃花林里走了出來。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合起的摺扇。他右手執扇,扇骨有節奏地反覆輕擊著攏於腹前的左手,一副讀了幾年詩書的翩翩公子模樣。他隨性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司幽劍上,唇邊的笑意陡收,道:“刀劍無眼,兄台還是將劍收起來罷。”

  雲淼雖認出了楚晏楓,卻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猶疑片刻,這才將劍放了下來。白雲焱並不清楚來人是敵是友,只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楚晏楓悠然地打開了摺扇,扇了幾扇,看著白雲焱,淡淡地說:“我對你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並不感興趣;只是剛剛無意中聽公子提起‘無憂夢鈴’,心下好奇,便忍不住要來叨擾一番。”他頓了頓,說,“我自詡閱毒無數,卻對這‘無憂夢鈴’一無所知。若公子不棄,我倒是願意同公子做筆買賣。”

  “什麼買賣?”

  “我也有一種稀罕的毒-藥,此毒名為‘七步化骨散’,是由附子、烏頭、鉤吻、芫花、半夏、馬錢子、曼陀羅七味毒草文火煎煮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取其汁液、風乾成粉、散於風中,嗅者初無異狀,待其行滿七步,則會皮腐肉爛、銷骨成水。”楚晏楓頓了頓,道,“不知公子是否有興趣用你的‘無憂夢鈴’換我的‘七步化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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