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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們換一個問題,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她細長的手指拂過額間的菱花痔,小指翹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的角度,只一個細微的動作,女子的嫵媚在不經意間已經流露得淋漓盡致。

  男人?楚晏楓嗎?於是我乾脆地回答:“沒有關係。”

  “你們不是鶼鰈情深嗎?”

  誰說的?鶼鰈情深?我們不僅鶼鰈情深,而且還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誰知道他飛到哪裡去了。

  等等,她如何會知道我和楚晏楓假冒夫妻的?我似是從未見過這一號美艷女子啊。我上下打量她,越發覺得她的鞋子,比起她的臉來,更讓我覺得親切。等等,鞋子?那與盧老太的是同一雙。難道說……盧老太真是個可以幻形的女鬼……

  某某曾經曰過:世界是物質的世界;銅板,你要淡定,這個世界才沒有鬼。

  細細想來,只怕那日是我與楚晏楓來得太唐突,她的鞋還未來得及更換,就匆匆出來迎了客,所以才會奇怪地穿了一雙妙齡少女才用的鞋。而她手中的拐杖,起的應當是導盲的作用。我那天光顧著看她拐杖與鞋子去了,也沒有在意她的眼睛。如此一想,此女子是盧老太無疑。

  她見我不答話,繼續問:“那麼,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俗話說得好: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就亂動。於是我急忙分辯:“我不是故意要假扮郭夫人的。女鬼……哦不,女俠,你就放過我吧。”我拼命地往外擠眼淚,擠了一會兒又想起她是個瞎子,自是看不到我楚楚可憐的樣子,也品鑑不了我出神入化、神出鬼沒的演技。遂乾脆坐直身子,開始說明整件事情。

  我一再強調自己在整件事情里只是個被逼無奈的道具,還順帶將自己美化為規勸楚晏楓不要行騙的正義女神。臨了,我覺得挺對不住楚晏楓的,於是補了一句:“姐姐,你瞧楚晏楓也挺不容易的,他為了幾壇好酒跋山涉水的,也並無冒犯之意。而且他不也行騙未遂嘛,你頂多算他一個居心叵測,就不要再計較了。”

  那女子嘴角微勾,擺出一個詭異的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嗎?”她頓了頓,“憑他的功夫,若要逃脫,應當也不算難事,可他為了救你,硬是不顧安危地回來廝殺。你若不那麼重要,我怎麼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抓到他?”

  什麼?楚晏楓也被她抓到了。本來還指望著他良心發現回來救我。這下好了,他倒是良心發現了,結果連自己也給撘了進來。還讓那惡女人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我們的關係,懷疑我的品位。

  那女人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害怕了。於是抬起頭來,說:“你最好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若是你與那個男人講得有一字差錯……我就將你的舌頭割了。”

  本姑娘最討厭被人威脅了,況且我說的事情還全是事實,至少是我知道的全部事實。於是我嚷:“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愛信不信!”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紅綾一過,我的右臉火辣辣地疼。我只覺得委屈:我好聲好氣地同她說實話,她不信也就罷了,竟然還打我。臭楚晏楓,真沒用,女人還打不過!害我平白無故地跟他一起遭罪!

  她傲然地站起身來:“你最好清楚你是在和誰講話。你好生想想,明日我再來問你!”

  “餵——你把我解開——你把楚晏楓帶過來啊——”我沖她嚷,她卻置若罔聞,精確地找到了門,流暢地打開、關上。若不是我確信自己看到她無神的雙眼,一定不能相信: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盲人。

  門開時的那一瞬光明恍惚地刺痛了我的眼,接著,一切又浸入了黑暗。我又餓又累,本來在這種境況下,我應當靜下心來,好好考慮著要如何逃出去。可是此時,我卻心慌意亂,莫名地替楚晏楓擔心起來。

  這玉溪壇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光是一個白髮老嫗變成美艷女子就足夠說明了,更何況這女子還身懷絕技。楚晏楓說他是來販酒的,但我隱約覺得並不是那麼簡單。從弦歌坊逃出來的那個夜晚,他似是被什麼人追著,所以才會和我一起,匆匆躲進臨安近郊的樹林子裡。一路走來,我同楚晏楓也都是住最好的店,吃最精緻的食物。作為一個不得志的酒販子,這樣下去,只怕是要破產。我不清楚他這次的泉州之行是隨性為之還是早有計劃,更不了解他的身份與目的。

  若他本就另有打算,而今又成了瓮中之鱉,自是如肉在俎,危險得緊。

  第二天,那女人果真又來了。她說:“餓了兩天,你應當是要跟我說實話了吧。況且,那男人已經被我打得要死不活了。你若是想要救他,最好就全招了。我再問你一次,你們,是什麼人?”

  我有氣無力地說:“我不知道……”

  她朝門外擊了兩次掌,就有兩人將楚晏楓拖了進來。彼時,風流倜儻的楚晏楓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地方,血染紅了他以前一絲不苟的衣服,就連墨色的長髮也如枯草一般毫無生氣。整個人,像是失了支撐的玩偶一般,任人丟棄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只呆在那裡,說不出話。心裡竟莫名地哀慟起來,眼角也不自主地泛出了淚,再不忍看向那邊。估量不出自己究竟落入了怎樣的境地。

  她用空洞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你若不說,他的今日便是你的明天。”

  “我只知道他叫楚晏楓,再多的,不知道了。”

  她欲伸手來打我。卻被一旁的一位婆婆攔住了:“小姐,依老婆子看,這姑娘委實是不知情。你就莫要動手了。”

  “好,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就暫且放過她。”她沉思了一會兒,說,“我要等的人,也一直沒有來,看來這籌碼也的確不值錢。婆婆,你打點一下,送她下去吧。”說完,就走了。

  那女人的話我只聽了個半懂,卻分明聽懂了“下去”的意思吶。我想啊,不就是去接見接見閻王,品鑑品鑑孟婆湯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婆婆真的給我端來一碗湯藥的時候,我卻沒那麼豁達了。此時,那碗□□離我只有一寸遠,我忽然福至心靈地想起了一句話。那句話是這麼說的:人固有一死,能夠明日死,今日就不死。

  我被這句富含哲理的話深深地啟發到了,於是,我豪邁地打翻了婆婆手中的湯,大聲地將那句話吟了出來。

  婆婆可能是被我的氣場震到了。呆在那裡反應了半天,才說:“哎呀,可惜了這活血祛瘀的良藥。”她見我一臉的敵意,又笑著說,“姑娘家的臉可是頂要緊的事,自個兒得好好愛惜。”

  我自是知道自己的臉昨日裡被那女人打得腫了起來。卻不明白在死之前喝下那麼一碗藥有什麼用。於是我說:“難不成閻王會覺得我生得漂亮,然後收起來當個小妾?”

  “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娃,怎麼就老把‘死’啊,‘閻王’的掛在嘴邊呢。以後的日子還長著,興許會苦些,但活著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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