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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脩之搶到了大舅子留下來的位子,雖然不算是握到了自己手裡,至少目前來看不是敵人——也就足夠了。不是他信不過蔣卓,只是第一時間,他想的不是世家。為彌補蔣家的遺憾,也是補李神策的顏面,池脩之順水推舟,當場開口請蔣卓為國子監祭酒,以代因為連番喪事而有所感觸申請退休的顧崇。國子監雖受到科考的衝擊,祭酒之職依舊是清貴,又是許多官宦子弟的校長,經營得好,也是個大台階。

  兩下基本滿意,池脩之才在心裡的小本本上給這件事情畫了個比較圓的句號,與李神策並轡回家。兩個都是宰相,還是鄰居,害得這一帶的住家都非常有安全感,也讓夏寔略不忿——李神策太得瑟啦!

  夏寔的感觀在這件事情上是不需要被考慮太多的,李神策與池脩之哪一個都不能舉家搬遷,也不能明明是鄰居卻非要故意錯開了不一起走。李神策略憋屈的心情在看到夏寔一張便秘般的臉之後,忽然開朗了許多,果然是“看到你不高興我就開心了”!

  池脩之則伴著妻子到了岳父家,鄭靖業顯得有些枯瘦,眼睛仍亮。池脩之向他訴說了朝中動向。鄭靖業閉眼道:“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因為二郎去了,國家就少置一州刺史。你舉蔣卓原也不錯,世家,龐然大物,怎麼可能一口吞得下?”

  池脩之道:“世家卻也漸衰。”

  鄭靖業搖頭道:“除非一場大兵禍,否則,且有得磨。以景宗之強勢,尚留餘地。先帝剛硬折斷,也是前鑒。帝王猶如此,更不要提魏靜淵。你不要因為姓氏而為難,也不要因為經歷對世家有成見。”

  老頭子眼睛毒,池脩之有些訕訕,他也確實是個矛盾的存在。鄭琰心道,阿爹這話真是切中肯綮了。

  正思索間,鄭靖業的話頭已經轉了個方向:“二郎剛去,你服大功,女婿卻是無礙,女婿九月四十整生日,你要好好為他操辦!”

  池脩之大驚:“這如何使得?娘子孝中,我卻取樂,成何體統?我看二郎如兄長,服喪不可亂,飲宴卻是使不得!”

  鄭靖業拍著扶手道:“聽我說!你已為相,就不止是我女婿了。以前你們年輕,多過來就多過來,現在你一個宰相,凡事唯唯諾諾,成個什麼樣子?沒的讓人看不起你!我以你為婿,並未輕視於你,你自姓池。先前不也做得挺好麼?怎麼到了現在又彷徨了?”

  池脩之道:“拳拳愛護之意,敢不領受?只是我早已無父無母,待先生與待岳父是一般的敬之如父,乍登高位便要疏遠,非我所願。誰愛說誰便說去,我從來不會怕這些流言!誰想要撞上來就撞,吃了虧就知道不該小瞧於我。生日年年有,不在此一時。我夫婦新年置酒,以待諸親。”

  鄭靖業慈愛地撫著他的背:“汝得之矣,汝得之矣。”

  鄭琰暗道,經此一事,雖則兩家親密,又有血緣親緣,拆也拆不開,然則確是政治上分而為兩家了,不由黯然。鄭靖業復想起女兒:“你兒女行將成婚,家裡這才算是立了起來,女婿兒媳面前,當與以往不同,毋再為小兒女態。”

  鄭琰哽咽著答應了。

  與池脩之並肩而出,鄭琰不由回望娘家門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池脩之握著她的手:“想了便回來看看。”

  “好。”

  第四百六十章 番外之顧皇后

  自打池脩之拜相,三位宰相相處還算愉快。李幼嘉從政時間最長,一直跟著鄭靖業後面,有著相當的經驗與熟練度。李神策腦筋靈活,偶爾還刷刷下限什麼的,往往可以用出人意表的辦法解決棘手的難題。池脩之年富力強,對國家事務也不算陌生。三人合作,更兼有個青年皇帝,整個朝廷在他們的帶動之下,倒有些欣欣向榮的模樣來。

  池脩之向蕭復禮進言,於各州治所興建學校、圖書館,把科考推廣到了五個州。蕭復禮採納了這個建議,二李對此亦持肯定的態度。眼見君臣和諧,朝廷太平,宰相們接到一個消息——前陣子聖人翻閱了藏於宮中的歷年秘錄,他看不到對他自己的記述,卻翻看了先帝與景宗朝的。

  池脩之與李神策不約而同地關注起了這件事情,通常情況下,一個日漸成熟的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是有含義的。人說“讀史可以明智、可知興替、可見賢思齊見不肖而內省”,但是,對於宰相這一層面的人物來說,這代表著皇帝內心有所觸動——他在想什麼呢?

  經過景宗與先帝兩朝,世家勢力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蕭復禮個人認為,這樣也差不多了,太過劇烈的變革容易引起勢力還未完全衰退的世家的反撲。比如先帝的死,比如韋知勉的那封奏疏,比如他不得不同意了有關襲爵的變通的做法。

  要強硬,不但需要皇帝的堅決,還需要有一批前仆後繼的有能力有智慧的大臣輔佐,景宗有魏靜淵有鄭靖業,還有他自己,依然任用了數位世家宰相。且通過接觸,蕭復禮認為世家裡也不乏才學之士,不能收為己用未免可惜。這裡面又要借鑑反而教材先帝的經驗教訓。

  如何與朝臣們打交道,他還需要前輩智慧,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看他們都做了什麼。而先帝登臨,就要跟大家拆夥,想一言堂,這顯然不是雙贏的做法,也是不厚道的表現,失道少助。

  蕭復禮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局勢一步一步走向失控——雖然老師們講過,他卻不能總依靠別人的腦子。於是“帝訪之集賢館”,把景宗和先帝的實錄都拿了來,一點一點地看,兩相對照,評斷孰優孰劣。尤其是注意事件之間的關聯。

  李神策不由嘆息一聲:“這才是聖人的樣子啊!”

  池脩之點頭道:“皇帝從來不是教能教出來的,還要看悟性哩。”

  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對小老闆的評價開始攀升。

  如此忽忽兩月,由京師遷至熙山,也只看了一半而已——景宗皇帝太能活了,實錄太長!饒是如此,他也看出了不少心得。由於過於投入,蕭復禮留宿後宮的時間變少,讀書到深夜的情況增多,惹得顧皇后憂心不已。

  顧皇后喚來黃頭阿鐵詢問,她一入宮就確立了這樣關心皇帝的形象,做出來也不讓人覺得討厭。阿鐵對於顧皇后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很誠實地回答:“聖人近來一直在看兩朝實錄,如今天下太平,百官各司其職,朝上並沒有什麼讓聖人為難的事情。”

  顧皇后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蕭復禮如此這般,越來越有皇帝的樣子。憂的是,皇帝不踏足後宮,別人見皇帝的時間少了,她與蕭復禮同宿的機會也少了。身為一個皇后,不能生下一個兒子,顧皇后比別人都急。想了一下開口道:“你要提醒聖人,不要熬夜太晚,每晚給聖人的宵夜加些份量。”

  阿鐵重複了一回,見顧皇后沒有別的吩咐了,躬身告退。

  顧皇后有些犯愁,皇帝不親近後宮是好,但是連到昭仁殿的次數也減少了,就有些不大好。見皇后情緒不佳,辱母便抱了大娘過來給她解悶。大娘已經跌跌撞撞地會走路了,看到母親,張開雙手要抱抱。顧皇后接過女兒,哄著她玩:“慢點兒慢點兒,仔細跌著了。”

  大娘抓著她的食指,用力拉著,咯咯地笑著。顧皇后把她的身體扳正:“這樣才妥貼。”

  辱母見顧皇后回過臉色來,湊趣道:“大娘小小年紀,已有皇家氣度了。”

  顧皇后略寬心,又道:“才這麼點兒,能看出什麼氣度了?倒是要好好教導才是,免得誤人誤己,一輩子成了個笑話。”說著捏捏女兒的小臉。有了一個孩子,雖然不是兒子,到底是解了心中躁意。

  辱母連聲稱是。

  正在其樂融融間,忽有宮女急匆匆趕地過來匯報:“娘子,德妃不適,正遣人去宣御醫。”

  顧皇后掰掰女兒的小胳膊:“她早上還好好的……可說是有什麼事?”

  “尚且不知,看德妃那裡並未有亂相,當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宣吧,宣兩個熟手來。”

  顧皇后發了命令,心下也疑慮,德妃素來表現得乖巧,早上還好好的,這一個時辰的功夫就不適了,她應該不是玩幹什麼裝病爭寵的把戲。哪怕是,既是自己執掌後宮,就不能讓她出事,這麼想著,顧皇后又派了心腹宮去阿梅:“你去德妃那裡看看,有事速速回報。”

  阿梅道:“請娘子示下,若是德妃不礙事,奴婢可否稱是娘子宣諭,德妃靜養?”

  “可。若有事,速來報我。”

  阿梅給顧皇后帶來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娘子,德妃有孕。”說話的時候她也是直擦汗。

  顧皇后一個趔趄,差點沒倒在坐榻上:怎麼偏偏就她有了呢?“這是喜事!快使人報聖人去,我們也去看看。”

  徐歡終於盼了個孩子來,心中無限歡欣,行動間都帶著小心。顧皇后來,她掙紮起身,緩慢地拜了下去。顧皇后看她拜下,笑道:“你仔細些,如今可是雙身子呢。”伸手去拉徐歡的手,欲攜手共往榻上坐。

  徐歡反射性地縮了一下,又把手往前伸了一點。顧皇后的手一僵,臉也一僵,旋即笑著握著徐歡的手:“你有些瘦,得多吃些,孩子才健壯,生產的時候才能有力氣。報給皇太后了嗎?她老人家一定樂意聽到好消息的。”

  徐歡羞澀地道:“這裡亂糟糟的,還沒有呢。”

  顧皇后道:“這可不能耽誤。”又派人去給徐瑩送信。

  一番忙碌下來,顧皇后便告辭而去。蕭復禮那裡雖然知道了消息,卻不好立時衝到後宮,只回一句:“知道了,交由皇后去辦。我晚些時候再去看德妃。”

  與蕭復禮那裡顯得有些平淡的反應相比,徐瑩那裡就開心了許多,徐瑩聽到消息,就賜下許多滋補品來,又囑徐歡好好休養,還說明天讓徐歡去請安。

  顧皇后正在徐歡處,聽了此言,暗道,到時候也要把大家都拉過去請安才好。一個德妃不打緊,聖人也不是寵她寵到糊塗了,要緊的是皇太后。孝字當頭,聖人也要為難。須得看緊了皇太后才好。

  徐瑩盼著侄女的到來,聽到顧皇后也來了,就開始晴轉多雲。這要不是有顧皇后礙事,徐歡一索得男,事情不就完美了麼?徐瑩皺起了眉頭,好在顧皇后還沒生出兒子來,諸皇子中,唯徐歡之子出身最高,且當然還有盟誓之事,怎麼看都更有競爭力。嘖,做皇后又如何?有本事做太后去!

  徐瑩要見的主角是侄女,來的一群女人里卻是顧皇后打頭,這讓她小有不慡。眾人請安畢,徐瑩道:“都坐吧,德妃有了身子,以後不要行此大禮了。”

  聽得夏美人心中不快,誰沒懷過、沒生過嗎?她生的是長子,如果顧皇后沒有生育,阿松就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皇太后一直對這幾個孩子相當有意見。大娘因為不是男孩子,倒還好那麼一點兒,自己的兒子明顯被冷落。MD!要是德妃生了兒子,到時候不但顧皇后得不著好,連阿松也要尷尬,現成的絆腳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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