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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義說:“在每棵樹上都刻上哥哥的名字!”趙宇嘆氣。

  他們到了典禮現場時,太和大殿外已經站滿群臣,文天祥等幾個大臣都面色疲憊,眼窩發黑。

  宋代多次出現皇帝禪位,北宋時,宋徽宗趙佶禪位給欽宗趙桓,因為金兵壓境,徽宗迫於朝野壓力退位。南宋時,宋高宗趙構主動禪位給孝宗趙Y,說是厭倦帝王生涯,禪位於養子孝宗。宋孝宗趙Y禪位給光宗趙淳,也是主動。宋光宗趙禪位給寧宗趙括,算是被迫,嘉王趙擴在太皇太后的支持和大臣趙汝愚、韓耄tuō)胄等人的擁立下即位。可以說,宋代皇權還遠不如後代那麼至高無上。明朝沒有任何皇帝禪位,清朝,乾隆迫於自己曾經諾言不會持政比康熙長,不得不禪位,相傳接著就被餓死了。

  陸秀夫念了詔書,裡面讚頌了趙宇的豐功偉績和一片仁心,然後說了他要實現許諾,傳位太子,接著又是一大串溢美之詞。李越知道歷史上被掠到元大都的謝太后很快就死去了,那個元恭帝也只活了幾年,當謝枋得到元大都時也已經死了。文天祥的兒子都死去,只有女兒活下來。他們破了大都後,沒有人對趙宇說起過謝太后和宋恭帝的事兒,李越有些納悶,在典禮中悄聲問旁邊的孫小官人:“沒有人說要宋恭帝回朝嗎?”那畢竟是個皇帝。

  孫小官人嚇一跳,左右看看,才極低聲音說:“當然有,可謝太后要軍兵投降的手詔被袁牧之找到了,登在了中華導報上,印發到了各地。有人給謝太后看了,她說此生帶著宋恭帝就住在北方,不回來了。”

  李越又問:“怎麼沒有太后垂簾聽政?”歷史上楊妃被尊太后,垂簾聽政。

  孫小官人小聲答道:“楊妃說自己才德膚淺,不能勝任,全都交託了官家指認的內閣。”

  殿外音樂大作,太子上前,趙宇按照禮儀要求,把國璽玉帶等交給他。太子跪拜後,趙宇走下龍椅,眾人高呼“太上皇”,李越差點笑出來。趙宇板著臉,走向殿後。前面大臣們接著進行其他活動,比如更改年號,大赦天下等等。

  李越還有董義和孫小官人陪著已經成了“太上皇”的趙宇走回寢宮,阿卓已經起床,看到趙宇的禮服,差點哭,忙過來拉了李越的手。

  趙宇脫了黑色禮服,大出了一口氣,然後指著那一柜子皇袍說:“讓人馬上給太子送去,日後他長大了可以穿,別浪費了。”

  孫小官人忙應了,到外面叫人抬了箱子進來,把皇袍都打包收拾了出去。阿卓緊緊地靠著李越,李越也覺得心裡被揪著發疼。

  陳桐和魏雲等從外面進來,向趙宇行禮,陳桐說:“吾等即刻起身,回北方,在此與官家告辭。”他還沒有改口。魏雲深深地行了一禮,皺著眉頭,眼睛有些紅,其他的人也都緊閉著嘴唇。

  趙宇也對他們施禮道:“辛苦諸位了。”

  陳桐像是平靜了一下,才慢慢地說道:“趙官人請放心。”這也是當初在嶽麓書院的山亭中初見之下,趙宇讓他們組建狙擊隊,陳桐認下了領導職責後,對趙宇說的。

  趙宇走到床邊,從一個包裹里拿出他的短劍,這是當初李越做的四把之一,其他的,一支給了陸敏,一支給了葉銘,還有一支給了尹玉。趙宇到陳桐面前,將短劍雙手交給他,說道:“我希望有一天,嶽麓書院旁,能有嶽麓軍校,為我中華培育萬千將才!”

  陳桐雙手接了,鄭重地說:“定不負君之託!”後面的人一齊行禮,陳桐帶著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宇又拿出兩個小包,遞給孫小官人說:“這是玉米,也是粗糧,南北皆可種植,畝產能到三千斤。”孫小官人張著嘴,趙宇指著另一個小包說:“這是冬小麥,畝產也可到兩千斤。”

  孫小官人手有些發抖,接了過來。趙宇嚴肅地說:“這兩種,雖然都適合北方,但是如果邊境不定,就不可在那裡種植。”

  孫小官人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吾一定小心謹慎。”如果這樣高產的良種落在了蒙元或者女真手裡,在沒有達成和平的境況下,簡直是給敵人送糧食。

  趙宇顯出輕鬆的表情:“我該乾的都幹了,我們明日就離開。”

  孫小官人問道:“可還是回宜興?”趙宇點頭,孫小官人說:“那我們幾個隨君出閩地的,就再送官家……官人們一程吧。”

  阿卓開始哭了,李越忙說道:“不要每個人,就你,董義,蘇華,方笙,和慧成他們吧,其他人都有事,別打擾他們了。”這一回去,就是最後的任務,他實在沒有心力與陸敏走一路,阿卓就夠讓他難受的了。李越現在明白了人們所說的“放下”是怎麼回事,到了生命的盡頭,要一樣樣地放下糾纏,才能走得輕鬆。他甚至有些羨慕趙宇的冷情了。

  趙宇點頭說:“好,莫要聲張,趕快準備吧。”

  正說著,外面氣喘著跑進來一個兵士,說道:“官家……太上皇,文丞相請太上皇前往,有人闖宮,說官家不能讓位。”

  趙宇皺眉,也不換衣服,幾個人匆匆地往前面太和大殿上去。到了殿門前,人們馬上讓開道路,只見皇帝的龍座上,十一歲的太子面露迷惑,文天祥等人都眉頭緊皺。兩個人站在御階前,一個是穿著紫衣的蘇華的師父,那個老道士,另一個竟然是文老先生。見趙宇進來,那個紫衣老道匆忙一禮後,一抖掃塵說道:“官家!現今災星現世,一場大難行將到來。關鍵時刻,官家不能讓位!”

  趙宇笑了:“你怎麼總要和我對著幹,當初是誰闖了我登基的典禮,說我不該登位的?”

  老道急著說:“官家!此事非同玩笑!”

  文老先生也上前一步,行了禮,趙宇忙還禮道:“多謝文公當初相助!”

  文老先生面容慘澹,搖頭道:“吾得知官家破了大都,以為從此太平,深感當初扶搖子墜驢之喜。”

  扶搖子是陳摶老祖,道士,人說他精於相數。他在路上聽說趙匡胤登基,高興得從驢上掉了下來,說天下從此太平了。

  文老先生繼續說:“吾原說已不用再探問天機,可吾聞官家讓位,就又心中不定,卜算求卦探問吉凶。卦象大凶中只一線生機,吾反覆掐算,當是應在官家身上。夜觀星象,也見災星臨迫,大禍近在旦夕,官家豈能此時讓位?豈能置億萬生靈而不顧?”

  殿堂里靜悄悄的。按理說,應該把人轟出去,可幾個大臣剛剛看了那些影像,深覺趙宇的莫測。這個老道陸秀夫張世傑原來就認識,文老先生在臨安也有名,他們說趙宇該不讓位,也許有原因。

  趙宇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隨我來吧。”又對文天祥他們說:“繼續。”

  老道士制止道:“官家!不可罔顧這潑天大禍!”

  趙宇搖頭:“吾已讓位,出爾反爾實非正道。”

  陸秀夫上前道:“吾等可尊君為攝政王。”周圍有人附和,這正是他們原來希望的。

  趙宇嘆氣:“既然說是大禍將臨,那就該虔誠祈福才是。吾等明日就前往山中,為社稷祈禱,若真有無可避免的災難,吾等就會在二月初回朝。若無禍患,吾等就此別過。”眾臣一片小聲議論,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果趙宇是年老退位也就罷了,可他正值壯年,現在退了,的確不該到處亂轉,擾亂人心。他如果不回來了,也許就太平些,大家就再與趙宇行禮告辭。

  李越則知道趙宇是想先跑了再說,小行星一月中與地球相撞,他們還有十幾天,還談什麼二月回朝?

  文老先生皺眉掐指,老道也像是在思索,兩個人都不再堅持,蘇華上來領著他師父去休息,董義陪文老先生回家了。李越雖然過去找了文老先生兩次,但現在又不想問他什麼了:事情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半個來月後他們就得駕著飛船一衝而去,如果他現在還想著算出能不能活命就顯得心怯,太沒面子。

  次日一天趙宇都在與人們的告別中,李越專心陪著阿卓,可是覺得面對阿卓一個人,比趙宇向幾百人告別都艱難。

  當清晨再次來臨時,他們已經出了臨安城。李越抱著還在睡覺的阿卓坐在馬車裡,孫小官人則陪著孫小郎。這一行有十輛馬車,隨行的有的是隨趙宇出閩地的人,董義,蘇華,方笙,袁牧之,慧成慧達,還有慧悟和慧至,老道士和文老先生也在天明前到了宮中,自然也就一路同行了。

  這一路阿卓一直粘在李越身邊,對他言聽計從,從來不吵鬧,李越覺得自己快被負疚感折磨瘋了,他倒寧可阿卓對他呼喊無理取鬧才好。李越原想到了宜興再與阿卓告別,但趙宇說他們走得太慢了,要求不進宜興城,直接進山。李越知道離他們計算的日子就六天了,也不敢耽誤,於是在路上與阿卓告別,可阿卓含著淚說要送他進山,其他的人都幫腔,李越看著阿卓的眼睛根本無法說不,沒辦法,只好同意。

  沒有人願意留在後面看守馬車,孫小官人把馬車託付給了路邊的小店,一隊人走入了山區。出閩地的幾個人走過山路,幾個和尚輪流背著孫小郎和文老先生,老道士身輕如燕,所以速度也不慢。

  入夜他們宿在山中,孫小官人搭起帳篷,生火做飯,方笙吹笛,袁牧之借著火光奮筆疾書。趙宇與慧達談論著佛學,慧成不知去了哪裡。文老先生卻與老道士走到火光外的空地上,指點著天空,低聲談論。李越知道那顆小行星已經在陸地可見,雖然微弱得像一個紅點。阿卓坐在他懷裡依偎著他,李越只是默默地輕拍著阿卓的後背,阿卓不言語,而李越也無話可說,語言在此時顯得蒼白無力:次日他們就得告別了。

  凌晨時,慧成回來了,隨他來的竟然是釋智主持。他向早起的文老先生問禮,洪亮的聲音把大家都吵了起來,邀請大家去他的寺中。他們又走了一天,傍晚時,已經入了山林深處,趙宇說就在這裡吧,不讓大家再送了。

  眾人一一行禮告別,趙宇還不忘叮囑孫小官人贈送文老先生種子。大家說了許多祝願的話。這次,李越眼睛裡有了淚水,到與阿卓告別時,李越把他做的單筒望遠鏡給了阿卓,想讓告別容易些。阿卓一手抱著望遠鏡,一手一遍遍地擦臉,忍住了沒有哭出聲。李越在他耳邊反覆地低聲說如果他能夠,他一定會回來,讓阿卓原諒他,他真心喜歡阿卓之類的話,阿卓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最後,趙宇和李越向眾人揮手,兩個人走入了樹林中。等到回頭看不到人了,兩個人脫掉了便服,露出太空衣,然後急急地行進,星月升起,李越這條路走過很多次了,借著強力手電的照明,兩個人一夜沒有停留,到破曉時趕到了飛船所在處。

  李越嘆了口氣,拿出遙控儀,按下了解除隱身的指令,淡淡的晨曦中,飛船緩緩地現出了全貌,登船懸梯放下,李越和趙宇才要上去,後面有人說:“看,師父,我沒說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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