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3：線索
chapter223：線索
作者：
「會的。」關芮青轉眸看向窗外。
窗外的院子還在改造中，原來的院子裡種著幾棵落葉梧桐，現在在裴寶兒住的這邊，請園藝工人設計了半個花園，依著梧桐的隊形做一些四季花卉和戶外小憩的布局。現在還是施工中，看不出效果。但看得出來，裴寶兒是打算在這裡長住的。否則不會這麼麻煩的對老院子進行改造。
「不回費城了嗎？」關芮青扭過頭來問裴寶兒。
「回，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裴寶兒臉上的笑容清淺寡淡、不達眼底：「要讓秦正南伏法、然後從秦沐陽手裡拿回艾瑞、還要關老師在這邊的責任完成，我才能回家。」
裴寶兒所說的每一件事，在現在的他們看來都是遙遙無期的。如果不是有個關芮成在身邊，她可能真不敢期望這些事情能有結果。而現在關芮成也身陷囫圇，她便又想只要關芮成安全就好，不管的事情能解決多少，他能無障的實現抱負、她有機會陪在他的身邊，也就夠了。
「你以後都要跟著大哥是嗎？」關芮青敏銳的捕捉到她話里的信息，驚訝的問道。
「現在打算是這樣。」裴寶兒點頭，在看向關芮青時，臉上寡淡的笑容里多了點兒羞澀。
「你和大哥戀愛了嗎？」關芮青咧開嘴笑了，這大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恩我覺得算是吧。」裴寶兒臉上的笑容又多了些，與關芮青相望而笑。
「早就說讓你追大哥，也讓我多些機會，你偏等到現在。」關芮青輕捶了一下她的肩窩，臉上的笑容帶著大哥哥似的寵溺。
「那現在也有機會啊。」裴寶兒吐了吐舌頭，輕嗔著說道。
「現在啊」關芮青笑著低下頭，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大哥的事情你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你好好養自己，你現在的樣子不好，大哥回來看著會不高興的。我還有事先走了，以下次過來陪你聊天。」
「你回家嗎？」裴寶兒小聲問道。
「我不回了。我找喬隊去，有事和她商量。」關芮青站了起來，看著坐在大椅子上顯得特別瘦小的裴寶兒，又問道：「現在要不要回房間？要不要上廁所？有沒有東西要拿？趁我在，我幫你。」
「沒有，我還要看會兒資料。」裴寶兒笑笑搖頭。
「那我走了。」關芮青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轉身往外走去，步子有力卻又顯得沉重，與裴寶兒記憶中那個活力滿滿、調皮張揚的高中生模樣已經相差太遠。
在生活的裹挾下，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長大。但希望
他只是長大了，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希望他的內心還是那個明朗少年。
*
裴寶兒看著芮青的身影轉進大廳，低頭重新投入文件資料的線索搜索里，希望能找到再多一點的證據鏈，讓關芮成在這件事情里能多一些主動權。
*
「原也艾瑞的ai項目的原石供應商中有三家找了原也。」
「沐陽去考察原也是秦正南做的一個局，目的是以我的名義簽出那20億。」
「原石合作中，原也給秦正南的價格最優、量最大。」
「原也在得到艾瑞原石招標信息後，便即恢復了停工幾年的工廠」
「在費城拿地可沒這麼容易呢。慌這麼多年不用政府也不開發的情況。恩，費城第一例。」
「」
*
裴寶兒的手用力的按著太陽穴，右手在稿紙上畫著草圖，將複雜的關係慢慢理順。因為與關芮成一起做了幾天梳理工作，知道關芮成看資料的習慣，所以她會先按自己的理解畫出圖解，然後按關芮成的習慣整理成清單式的資料。
這工作真是太費腦子，但她只有沉浸其中才能稍感安心，無論是對於關芮成哪怕一點點的幫助。而且在這麼細緻的梳理中，她對父母當年參與所謂洗錢的案子也越來越清晰，雖然還不知道這與父母的自殺有什麼關係，但至少已經拎出一條線來：
京都有人找到爸爸媽媽，以巨額資金入股，成為艾瑞的股東，然後向海外的原也公司採購超量的原石，這筆錢無論來源如何，都成了正當的商業往來帳。這就是洗錢說的原由。
這一筆訂單的三年後，大股東撤資，裴氏夫妻出錢買下大股東的股份，艾瑞與原也之後並商業往來，庫存原石也並沒有大量使用在產品中，一直到五年後，艾瑞將當年的庫存以低價賣給一個下游的原石公司。
然後在去年，原也公司再次出現在艾瑞的採購名單中，但與那20億似乎並沒有關係。
裴寶兒將清單寫好後，在旁邊繼續寫到：疑點一，京都的人為什麼找到爸爸媽媽，雙方憑什麼互信？
疑點二，爸爸媽媽買下股份的金額，是符合當時的股價、還是符合投資人的入股金額與採購原石之後的差額價？
疑點三，爸爸媽媽為什麼折價賣掉原石？是當年的交易有問題、還是艾瑞缺錢了？
疑點四，秘書艾米莉是在艾瑞新項目之前、更在爸爸媽媽去世的前半年來到公司之前來公司的，爸爸媽媽是否知道她是原也的社長千金？艾米莉與爸爸媽媽自殺有沒有關係
*
寫下最後一個字，裴寶兒輕輕閉上眼睛，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不受這些問題的影響。
其實她知道，這四個問題在不同的線索中，她都反覆的提出來，今天只是從頭到尾再梳理一次，將問題集合了起來。
分開看找不到的答案，合起來看似乎就清楚了一些－－京都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這次案子的主角關陸嶠。關陸嶠找到爸爸媽媽，可能是因為秦正南。這三者之間的共同線索是原也公司。
至於關陸嶠與秦正南是如何認識的，這還需要線索，她在資料里沒有找到。
裴寶兒睜開眼晴，將清單和圖紙整理後好，伸手捏了捏有些發酸的肩膀，抬頭正看見喬安從外面匆匆進門。
「喬老師回來了。」裴寶兒雙手撐著桌面一下站了起來，張嘴想喊住喬安，只是腳下一軟又跌坐了回去。
裴寶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下意識的伸手去捏，她能感覺到手是熱的、再用指甲去掐，好象是有點兒疼的。
「我的天，我有感覺了。」裴寶兒喜極而泣，但她不敢錯過喬安的消息，沒有開心多久，便拉了輪椅，小心的將自己轉移上去後，搖著輪椅去了正廳。
*
「喬老師。」裴寶兒搖著輪椅進來。
「恩。恩？你哭過了？」喬安走過去將她推進大廳。
「沒有沒有，是別的事情。」裴寶兒連連搖頭。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放心，恩？」喬安輕扯了下嘴角，推她到客廳後，對關芮青說道：「我離開前對你說的話，如果你還沒考慮好，我今天的消息恐怕不方便讓你聽到。」
關芮青沉沉的看著喬安，眸底的眼神很複雜，半晌之後才說道：「對不起。」
喬安不禁失望，卻也只輕輕點了點頭：「你先去寶兒那邊呆會兒，無論是否做了最後的決定，現在都不宜回家。」
「我同學那邊。」關芮青點頭，轉身就走。
「寶兒，你那邊有沒有不可以泄露的資料？」喬安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夠沒走遠的關芮青聽到。
裴寶兒張了張嘴，看了看喬安、又轉頭看向關芮青，半晌後才囁嚅著說道：「沒有。」
聽到寶兒的話，關芮青才繼續往前走。
喬安的神色淡淡的，反正裴寶兒是看不出她情緒變化的。但看著關芮青在聽到喬安讓他離開時，臉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扭曲時，心裡特別特別的難過。
「我以扣押關芮青來要脅關陸霽撤銷實名舉報。」喬安看著秦老，沉聲說道。
「好計謀。」秦老不禁豎起大拇指。
「我不擔心芮青會不配合，計劃里我沒有要傷害關陸霽或是齊芸，我只用他換芮成。」喬安接著說道：「撤銷舉報後，除非上面已查出、或者製造出證據，否則沒有理由再查。但是否還會讓芮成繼續參與關陸嶠的案子，我沒把握。」
喬安說到這裡，轉頭看向裴寶兒：「所以芮成的安全目前來看沒問題。」
「我知道了。」裴寶兒輕輕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喬老師的意思是，關芮青不是真的被扣押是吧？如果是這樣，他爸爸媽媽應該猜得到的吧？」
「會這樣想，但不敢賭。這就是人性。」喬安沉靜說道。
「剩下的就是靜等發展，你長途開車這麼久，該休息了。」秦老看著喬安一身的疲倦，很是心疼。
裴寶兒捏了捏放在腿上的資料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交給喬安。
「放心，恩？沒事的。」喬安給了寶兒了個滿是倦意的笑容。
「好。喬老師看起來好倦的樣子，你快去休息吧。」裴寶兒輕輕點頭。
「喊我喬安吧，喬老師」喬安輕皺了眉頭淡淡說道：「不太習慣。」
「哦好。」裴寶兒點頭。
在喬安轉身上樓後，她才與秦老告辭。
「小丫頭，腿上放的是什麼？」秦老眼睛利害，將她剛才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
「就是案情分析，不過我覺得現在可能沒什麼用了。」裴寶兒甜甜的笑著，掩飾著自己的不知所措、與濃濃的無力感。
「給我吧，老渠道交上去，就算芮成不參與調查，他給的資料總還是能為他加分。」秦老看了寶兒一張勉強的笑臉，心裡還是覺得關芮成挑女人沒眼光，但好在她還知道努力做點兒事，這讓秦老沒有理由完全的否定她。
「好呀。」裴寶兒將資料袋遞給秦老。
秦老當著她的面將資料拿出來，沒去看她畫的複雜的圖，直接看了後面的一張清單後，眉頭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著，輕一下、重一下的，讓人感覺到心慌。
半晌之後，秦老抬眼看著裴寶兒，又想了半晌才說話：「你列的這四個疑問很好，四個答案就能將案子串起來。」
「有用嗎？」裴寶兒睜大眼睛看著秦老。
「有用，有幾處的帳要重新查。還有當時採購的原石進口質檢報告也要重新調出來、艾瑞採購的這批原石的使用情況也需要查庫存。」秦老沉聲說道。
「您的意思是採購訂單只是做做樣子，他們原本也沒這麼多達標的貨，要麼以次沖好、要麼只有少部分好的應付海關抽檢，我爸爸賣掉的庫存就是次等貨。」裴寶兒的腦袋順溜的轉動著：「訂單價格是一級、實際到貨是二等品或更差，訂單金額不變。如果我爸爸知道，那麼訂單金額、貨品實際價值、次貨銷售金額、回購股票的金額與市價，這些數字之間應該要有關係。」
「你寫上去，錢的問題我想不到你這麼複雜。」秦老將資料遞還給裴寶兒。
「哦。我以為您知道得比我多。」裴寶兒隨意的說道，在接過資料後，從輪椅的口袋裡掏出工具包，拿出鉛筆後在紙上畫起圖來，沒有留意到秦老的一張老臉微紅。
在將思路圖和清單補充完後，裴寶兒將資料重新交給秦老：「關老師給我留的資料我看過無數次了，再挖不出新想法了。」
「已經很好了。」秦老不太情願的表揚她。
「那我先過去了，謝謝秦老。」裴寶兒咧嘴笑了笑，聲音輕輕柔柔的，好脾氣得象是永遠都不會對誰發脾氣。
「喬安可能有機會看到芮成，你有沒有話要對芮成說？」秦老突然問道。
「我」裴寶兒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的雙腿，半晌之後還是暗自搖頭，輕聲說道：「請喬安告訴關老師，我的失眠已經好了，因為白天看資料太累了。」
「撒謊。」秦老不禁瞪她。
「不算。」裴寶兒皺了皺鼻子。
「芮成說你是說謊精，我看他要信你的。」秦老輕哼一聲，招手讓警衛員推她回去。
「哪裡是說謊精了，真是」裴寶兒的臉微微紅了紅，擺手不要警衛員送，自己搖著輪椅離開大廳。
*
「關芮青。」
裴寶兒進門便看見抱頭坐在椅子上的關芮青，想起他剛才臉上肌肉抖動的樣子，心裡一陣難受。
「你們聊完了。」關芮青將頭從膝蓋里抬起來，眼圈紅紅的很是明顯。
「就是」
「你別說，這是軍紀，大哥不在這裡，你自己要小心別亂說話。」關芮青伸手將她的嘴捂住，滿眼嚴厲的看著她。
「好，我知道了。」裴寶兒連連點頭，在關芮青鬆開手後，勉強笑了笑：「那我說點兒開心的事給你聽。」
「你不用哄我，我自己能調節。」關芮青伸手用力的揉著她的頭髮，臉上是超越年齡的溫柔。
「真的有開心的事，我能自己站一會兒了。」裴寶兒笑著看著他。
－－－－－－題外話－－－－－－
1。芮青真的替寶兒高興，雖然他將芮成與喬安的默契看在眼裡，總以為他們是一對，但他又敏銳的感覺到芮成對寶兒一直是不同的，現在這個結果在他看來，好象算不上驚喜歡，有種理所當然的平靜。
2。在芮成的影響下，寶兒的思路越來越多維了，在整個案子中，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艾瑞的歷史與內部運作，所以她的分析對案子的進一步深挖很有幫助。
3。從現在開始，秦老對寶兒開始慢慢的改觀。
4。寶兒的腿開始一點一點的恢復了，真是值得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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