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0: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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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10: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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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媽媽的菜就燒得頂好。」寶兒嘟噥了一句,揚著脖子看著關芮成,心裡倒是真心認同--就算她的兩條腿能站,這鍋她也是抖不起來的。

  「張媽媽燒菜的時候,你是不是只有這麼點大。」關芮成騰出一條手在自己腰間比劃了一下。

  「啊,差不多。」寶兒點頭。

  「小孩子看大人,那總是有力氣的。」關芮成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

  「呃所以現在我看你也覺得力氣大?」寶兒聳了聳肩,搖著輪椅去水池旁處理其它的菜。

  「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關芮成看了她一眼,笑著搖頭:「小孩子只看對錯、成人則更看重利弊。比如你對秦沐陽的處理,就很不錯。」

  「成人更重利弊」裴寶兒低頭細細思索著這句話,想著秦沐陽的控制、想著修雅在友情與愛情之間的選擇

  果真,他們都在利弊之間做了選擇。只是不知道他們在做這樣的選擇時,有沒有想過對錯?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曾共同經歷一段只重對錯的年齡?

  「在想什麼?」關芮成關好爐子回去,見水池裡的水都滿出來了,連忙一手關水一手將她給拉開。

  「哦,想長大的事。」裴寶兒搖了搖頭,伸手扯了毛巾將淋濕的雙腿胡亂擦了一下後,看著關芮成問道:「在利弊之間,看不看對錯?」

  「看。」關芮成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正想幫她將手也擦一下,可在看了毛巾一眼後便直接扔在了垃圾桶里,扭頭看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把菜端出去。」裴寶兒沒有留意關芮成的目光,在發了一會兒呆後,便一隻手端著餐盤、一隻手搖著輪椅往門口去。

  「我來吧。」關芮成見她端著盤子的手指用力得發白,知她吃力,心裡只是嘆息,接過盤子後對她說道:「把鍋處理一下。」

  「哦,好。」裴寶兒點頭,轉過輪椅,雙手舉了鐵鍋在水池裡,加了清洗液後仔細清洗,後又用流水沖洗許久。

  「好了。」關芮成進來,一隻手拿過鐵鍋放在小火上烤乾,邊對她說道:「準備些姜蒜。」

  「好。」裴寶兒便去旁邊一團不知道放什麼的地方翻翻撿撿好一會兒,才拿了些姜蒜在手裡,然後拿了兩個碟子放在膝上,一個一個的慢慢剝。

  「你在這兒真住得習慣?」關芮成忍不住又問。

  「阿媽眼睛不好,這些東西沒辦法一樣一樣的放在固定的地方。我打算對這裡再熟悉一些的時候,在廚房做個不同顏色的菜架,就象洗衣房裡的分類簍那樣。阿媽可以將不同的菜放在不同的地方。」

  「然後在這個台子上做不同顏色的方格,放在那邊」寶兒停下手中的活兒,指了指剛才拿菜的地方後繼續說道:「這些調料的小東西就分類放在那邊,阿媽要用的時候也不用到處找了。」

  裴寶兒將手中剝好的蒜瓣遞給關芮成:「你洗一下,我來切姜。」說著搖過輪椅到窗邊,拿了小刀小心的削姜皮,邊說道:「可惜我的腿不能走,坐輪椅真是挺不方便的,否則我還想改造這個房子。」

  「關老師你看到房子後面的石頭沒有?你別看那些石頭亂亂的,修整一下再增加些植物,就是個天然的石山。再從地下通了水道,有水流延著山脈日夜不息的流,那可真美。」

  「前院也是,那個白柵欄不好看,要做成竹籬笆,再重上牽牛花,院子裡做一套原木桌椅,春看百花夏看雨、秋看落葉冬看雪。」

  「當然,還有大黃和小黑它們,沒有它們這風景就不完美了。」

  裴寶兒滿面笑容的說道:「不過這裡的工人不好溝通,我也還在學習生活技能,所以這些都是後話。」

  「畫面很美。」關芮成輕瞥了她一眼,直到這時才有些欣賞她的隨遇而安來。

  她父母雙亡的時候,她短時間便適應了秦正南一家冷血的事實;車禍之後,她也很快適應了恐懼與隱藏的生活;現在,她離開自己的城堡,便找到了這鄉野間可以讓她留下來的風景。

  其實

  她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或許會沮喪,可她從沒有對生活絕望,她象陽光,努力的照進所有可能的縫隙,讓生活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漆黑一片。

  *

  晚餐被關芮成搬到屋前的院子裡。

  他人高力氣大,所有的菜放在桌上,他一個人便將桌子穩穩的搬了出去,然後寶兒將三人用的碗筷拿了出去、阿媽拎了三把椅子出去。

  在晚霞里、花香中、山野的晚風裡,三個人邊吃邊聊,骨頭直接扔在地上,馬上便有群雞去搶;大狼狗在院子外面巡邏似的踱著步,偶爾有人路過,也會叫兩聲。真真正正的雞犬相聞、又相安無事。

  晚餐後,關芮成與阿媽都不讓寶兒幫忙,倒是被寶兒稱作客人的關芮成,不僅清理了晚餐現場,還去和阿媽一起收拾了廚房。而以主人自居的寶兒,則呆在院子裡餵雞餵狗。直到關芮成做完事出來,看見裴寶兒坐在輪椅上,看著那群搶食吃的雞發呆。

  關芮成拉了椅子坐在她身邊,直到她將目光從那群雞的身上收回來,才出聲說道:「除了改造房子,還有什麼計劃?」

  「沒有。」裴寶兒輕輕搖頭:「我覺得計劃是個頂沒用的東西。」

  「也對。」關芮成點頭:「我推你出去走走吧。你來這裡半個月,應該沒有走出過菜園更遠的地方。」

  「關老師,謝謝你來看我。你那麼忙,就不用陪我了。要看村莊的風景,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倒騰這輪椅越來越熟練了。」裴寶兒笑了笑,搖頭不去。

  「這次回來有三四天的停留時間。」關芮成起身推著她往外走:「所以今天是特意過來陪你的,你不用客氣。」

  「哦。」裴寶兒輕『哦』一聲,抬頭看了一眼關芮成,似是有話想說,但想了想還是沒說。關芮成看了她一眼,並不勉強她說話,只是推著她慢慢的往前走,一路上遇到別人家的雞、別人家的狗,自由自在,悠然自得。

  也看到別人家的孩子,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邊吃飯邊漏飯,偶爾還有雞在孩子碗裡搶食,沒有人告訴他們這樣可能會感染上疾病。

  別人家年輕的小媽媽坐在院子裡給小寶寶餵奶,身邊圍繞著抽菸的男生,既不懂迴避、也沒有熄煙。

  裴寶兒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連忙回頭。抬頭去看關芮成,他正意味深長的看著寶兒。

  「喂,你是老師,怎麼能亂看。」裴寶兒理直氣狀的指責他。

  「我也不想看,可她就在那裡。」關芮成微微笑笑,推著她繼續往前走去。

  裴寶兒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卻又忍不住再看一眼,那小寶寶似乎吃得並不安穩,小媽媽只得站起來,邊哄寶寶邊餵奶,偶爾脫出,小媽媽用手拿了又塞進寶寶的嘴裡。

  即便是這樣,她仍和旁邊的幾個男子聊著天,所有人都視這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裴寶兒頂著一張脹得通紅的臉,心裡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以她的見識,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晚霞漸淡、星光漸起,夜色正好,裴寶兒卻無心欣賞這鄉間美景。

  她的心裡遠不如表面的平靜與篤定。從看到關芮成開始,她的心裡便有兩個自己在相互打架--

  一個說:裴寶兒,求關老師帶你走吧,在他身邊會很安全;

  另一個說:裴寶兒,你就是個大麻煩,你憑什麼理直氣狀的要求關老師照顧你?你必須得學會不依靠別人。

  她不容易第二個自己說服了第一個自己,可在看到這裡居民的真實生存現狀後,她又開始動搖--她的未來真的屬於這裡嗎?建一個花園,這裡就會成為世外桃源嗎?

  似乎並不會是這樣。

  這裡的人真誠、善良。卻也粗鄙、無知。在有限的幾次村人打交道里,她甚至知道,她在城市裡的一切遭遇算是情有可緣,必竟有人有利可圖。可在這裡,天災**有時候可能只是為了一隻雞、一句不當的話。

  「知道自然的意義是什麼嗎?」關芮成推著裴寶兒到了村子與另一個村子交界河邊停了下來,找了片草地相對乾燥衛生的地方,將她從輪椅上抱下來放在地上,他自己則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關老師想說什麼?」裴寶兒輕聲問道。

  「自然就是用人工和科學的方法,讓自然的基因得以傳承,而不是任其發展,野蠻生長、原始落後。」關芮成說道:「我們每個人都要往前看、往上走,以圖影響和改變。」

  「關老師教書育人、參軍為國,都是因為想影響和改變嗎?」裴寶兒輕聲問道。

  「是。」關芮成點頭:「我們每個人在選擇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想,這個選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對自己有什麼好處,似是從沒想過所謂影響、所謂改變。那是因為一個人的格局、價值觀已經在心裡,不用想,方向也不會錯。」

  「那我錯了嗎?」裴寶兒苦惱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關芮成沉沉的看著她,認真的說道:「裴寶兒,我們這一生,要一直往前走,做自己想做的事、該做的事,而不是在中途放棄。」

  「一直往前走」裴寶兒想起處理父母后事時候的自己、想起面對截肢手術時候的自己、想起決定學習商務時候的自己。

  「關老師,謝謝你花時間和我聊這些,我想再仔細想想。」裴寶兒小聲說道。

  「你說連我也不再信任,我很難過。」關芮成突然說道。

  「恩?啊關老師,我」裴寶兒猛然抬頭,看著關芮成沉著中帶著溫柔的目光,不禁覺得慌張,結巴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小聲說道:「關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關芮成問。

  「關老師,我們每個人不應該都是獨立的自己嗎?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了,我想自己承擔自己的生活。」裴寶兒的眼圈微紅,輕聲說道--一個從來沒有獨立過的她,做這樣的決定,該有多難。

  「我不在乎被你麻煩,我願意為你解決所有的麻煩。」關芮成認真的看著她。

  「我你。」裴寶兒看著他,到嘴邊的話不敢問出口--若是她想的那樣,她就可以理所當然的麻煩他嗎?她就能毫無障礙的讓他看到自己沒有雙腿的狼狽模樣嗎?

  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樣,她又要面對怎麼樣的失望

  她還是不問了吧。

  裴寶兒勉強扯了下嘴角,小聲說道:「謝謝關老師,我想你是個好人。」

  「發好人卡嗎?」關芮成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我喜歡你,希望照顧你。如果你願意,我希望在你長大些以後,我們在一起。我這樣說,還清楚嗎?」

  「我不明白。」裴寶兒只覺得一陣氣血上涌,一時間被關芮成的話衝擊得潰不成軍,卻又不敢接受。

  關芮成只是心疼的看著她,握在她肩膀上的雙手微微用力,將她輕輕擁入懷裡。他想,如果是從前的裴寶兒,一定會跳起腳尖親吻他的臉,而不是象現在這樣不敢面對。

  一場變故、一雙不能再走路的腿,將這個自信得張揚的少女,變得小心冀冀。

  「為什麼不明白?因為我比你大太多?」關芮成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關老師,謝謝你。」裴寶兒哽咽著說道,卻並不接他的話--她不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是真的喜歡,她更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得連尊嚴都沒有的樣子。

  「我想我並不需要謝謝,你說呢。」關芮成看著她說道。

  「可我能說給老師聽的,只能是謝謝。」裴寶兒一頭扎進他的懷裡,不敢一直看著他的眼睛--天知道,拒絕一個自己喜歡人的表白有多困難。

  但在秦沐陽背叛之後她就懂了,愛情和友情都是脆弱的東西,如果沒有讓別人深愛的能力,那就不要去愛,否則只會在某一天又重新失去。

  如果她還是新入學時候的裴寶兒,她一定會跳起來去吻他,吻到他不能呼吸為止。可惜她不是。

  ------題外話------

  1。山村裡的生活看似美好,實則原始落後。雖然哺乳並不是該感覺到羞愧的事,但就如亞當和夏娃一樣,在人類有了文明之後,原始無論如何的被認可,還是需要一塊遮羞布將身體遮起來。這裡寫的鄉村,淳樸有之,但落後與不文明也同樣存在,美景並不能掩蓋這樣的現實。

  2,關芮成的目的是帶寶兒去看鄉村里落後的地方,比如教育、比如早婚、比如重男輕女,這些都是好找事例的,他自己也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畫面,有些失控了,但目的還是達到了。

  3。關老師表白了,不要說關老師是為了帶走寶兒才表白的。實際關老師對寶兒原本就有心動的,但也是有猶豫的,在邊境的時候,他一次次的想起寶兒,終於喬安的感情讓他逼著自己面對自己的感情:確認自己是愛寶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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