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8：我的關老師
chapter168：我的關老師
作者：
成麗謹知道她聽不懂，但並不強求，很多事情是水到渠成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在關芮成去邊境的這段時間，她不要再出什麼事情。
「來，我們洗個澡換身衣服。」成麗謹幫她將風衣的扣子解開，看著她皮膚上被存重的風衣壓出的印子，心裡直嘆息－－多少用心養出這樣嬌嫩的女孩兒，可惜還是要經歷這些非人的磨難。
「成老師，我好朋友在外面，她可以幫我。」裴寶兒伸手抓著被解開的衣襟，小聲說道：「我洗澡有些麻煩，小雅是習慣的。」
「也好。」成麗謹點頭，起身喊了修雅進來，看著她們問道：「你們兩個可以嗎？」
「謝謝阿姨，可以的。」修雅連連點頭。
「我在客廳，有事大聲喊我，不用客氣。」成麗謹指了指裝著衣服的袋子，溫聲交待後便離開了房間。
她挺喜歡這兩個相互扶持的孩子，所以雖然習慣了對人保持距離的疏淡態度，但對她們也特意放低了姿態，儘量不讓剛經歷過可怕事件的兩個孩子感覺到不適。
*
「寶兒，嚇死我了。」直到現在，修雅才真正放鬆下來－－在這裡，她們都是安全的。
「我的關老師說過會管我的。」裴寶兒伸手抱住修雅，象個大人一樣去安慰她，雖然剛才處於危險中的，其實是她。但誰讓她有關老師呢。
「你的關老師」修雅睜大眼睛看著寶兒，看她小心中帶著驕傲的樣子，不禁笑了：「還好有關老師，你很幸運。」
「今天……唉，小雅，我覺得很幸福，但又覺得自己很沒用，為什麼我一直需要別人來保護呢。」裴寶兒低低的嘆了口氣，小聲說道：「關老師是個脾氣不太好的人，他會幫我，可是他會覺得我很煩的。」
「你又不是要嫁給他，怕什麼，只要他肯幫你就行。」修雅想了想後，對寶兒說道。因為對於寶兒的說法，她也是認同的。關芮成這種人啊，就算是壓著脾氣假裝溫和，可看起來還是讓人覺得太過嚴厲－－他只是個老師啊，比秦沐陽這個管理幾萬人公司的老總還有氣勢，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可是還是希望不被嫌棄的麻，有一點點喜歡就更好了。」裴寶兒吐了吐舌頭，鬆開抓著衣襟的手，對修雅小聲說道：「不要進去洗澡了，幫我打兩盆水過來，我擦一下就好。」
「就你這小身板，我抱得動啦。」修雅知道她的顧慮，幫她扯了外衣後，拉了浴巾將她包起來，然後抱著她去了浴室：「你和我還講什麼客氣啊，我雖然不如你的關老師那麼歷害，但我們倆個的關係還是更親密一些的。」
「那當然啦。」裴寶兒坐在鋪著好幾層毛巾的浴缸里，看著水位慢慢漫過身體，感受著宜人的溫度將自己包裹，就象被關芮成抱在懷裡一樣，很安心、很舒服的感覺。
「小雅，怎麼辦呢？我上次猜的是真的，沐陽的爸爸媽媽是壞人。」裴寶兒邊擦著泡泡，邊小聲說道：「我覺得沐陽肯定早就發現了，就是不敢和我說。」
「啊…」修雅的手一抖，倒了快半瓶沐浴露在浴缸里。
「他爸爸」裴寶兒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小聲說道：「真可怕，你說我爸媽的死，會不會和他們有關呢算了，你也不知道的。我去問問關老師。」
「你的關老師怎麼知道這麼多？」修雅忙將還沒散開的沐浴露舀出來些，看著裴寶兒小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他就是知道啊。」裴寶兒認真的說道：「而且他說沐陽可以保護我，所以沐陽和他爸爸媽媽不是一夥的。」
「恩，當然，沐陽對你這麼好呢。」修雅點頭，斂下眸子看著地面。
她們都才19歲，經歷過再多的事情，心思也還是太簡單－－這樣一次次的聲明與強調，修雅知道，寶兒與當初她遇到截肢時的反應一樣，已經開始不信任秦沐陽了。
這當然不能怪她，要害她的人是他的父母，任誰都不可能還全心的相信吧。寶兒……沒有一個親人的她，要如何強迫自己繼續相信，秦沐陽是單純待她的？
*
兩人沉默許久，最後對視一眼，仍是不說話。
洗完澡穿好衣服，修雅將寶兒推出去的時候，成麗謹已經不在了，外廳里只有關芮成一個人。他可能也是知道這兩個女孩子有些怕他，所以已經換上一身柔和的便服，很老師的模樣，看起來比下午在辦公室時的樣子要溫和不少。
「身上還好？」關芮成起身走過去，將裴寶兒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回到沙發上，伸手撩開她的頭髮，看了看脖子上已經淡了不少的指痕，扭頭問修雅。
「還好，有點兒衣服壓出的」
「他們沒碰我身上。」
沒等修雅說完，裴寶兒連忙搖頭，睜大眼睛看著關芮成的樣子，一臉的單純和無辜，絕對可信。
「恩。」關芮成輕瞥了她一眼，大約知道是怎麼回事，知她皮膚敏感，便也沒再說什麼。倒是修雅覺得自己的回答特別傻冒－－人家一個大男人，關心的是裴寶兒有沒有受到迫害，管你身上是有衣服褶子還是什麼別的。
「這件事情的始未我並不清楚。」關芮成指著沙發前小桌上的點心，示意寶兒和修雅吃東西，然後繼續說道：「但裴寶兒你要注意，公司任何資金的支付你都不要經手。」
「好。」裴寶兒用力點頭。
「至於秦沐陽，我只能告訴你，秦氏夫妻不會害自己的兒子。所以你除了學習，不要管任何公司的事情，包括上次的記者發布會，也不應該。」關芮成沉眸看著她，語氣有一些責怪：「你有多大本事？你自己的命都不知道捏在什麼人手裡，你管別人死活幹什麼？」
「可他一直保護我的。要是關老師需要，我也要保護的。」裴寶兒不認同關芮成的話，更何況，她也是想借這樣的機會，向所有人表示自己不參與公司管理、不懂公司經營的態度。
「我永遠不會需要。」關芮成瞪了她一眼。見她滿臉通紅，又不敢出聲反駁，這才放緩聲音，淡淡說道：「秦家最終的目的，是秦沐陽完全控制艾瑞的股份，有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出讓一些股份給秦沐陽，當然不能是全部，否則你在沒有任何價值的時候，你的命也就不值得留著了。」
「哦。」裴寶兒斂著眸子，身體下意識的往沙發里縮了縮。
「秦沐陽的任何問題，秦家都會出面解決，你要做的是遇到任何事，都要死忍。事關性命，再讓股份。」關芮成見她沉默，便加了一句：「聽見了？」
「聽見了。」裴寶兒小聲應著。
「我不能跟你保證，你每次遇到事情我都能及時知道。特別是從現在起到大賽前這段時間，成老師都可能會聯繫不上我，所以你必須自己保護自己。如果說為了活下去，必須犧牲一些什麼……比如說康復，你要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繼續，否則就暫停。」關芮成強調說道。
「我不要。」裴寶兒睜大眼睛看著他，用力搖頭，大聲喊道：「如果一輩子做殘疾，我寧願死了算了。」
「你要死，沒人能攔著你。」關芮成霍的一下站起來，扭頭對修雅說道：「我這裡不留客，你帶她走吧。」
「關老師關先生寶兒她……」
修雅的話還沒說完，裴寶兒便伸手拉過自己的輪椅，熟練的將輪子定位，然後用手撐著沙發，將身體挪到了輪椅上，然後打開輪椅鎖轉到關芮成的面前，當著關芮成的面，將所有的力氣都放在手上，努力的將雙腳放到地上後，然後緩緩的推開了輪椅，就那麼渾身顫抖著站在那裡，額頭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沒一會兒功夫，才換的衣服又濕透得貼在身上：
「你看到沒有？我可以站了。」
「關芮成，你知不知道康復有多痛？」
「你知不知道，我站的時候，比那個鐵片插進去還痛？」
「可是我很努力，我都能站得久一點了，我不想放棄。」
「你說過要管我的、你說過要我做康復的，我一直很聽話，你知道的。」
「你的話我都聽，可是我不想永遠做殘廢，我已經快好了，你看到沒有？我已經快好了
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對於裴寶兒來說象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疼得咬牙說道：「你不想管我了是不是？」
說完整個人就軟軟的往地面倒去。
「寶兒！」
修雅快步衝過去，寶兒已被關芮成撈在臂彎。她低頭看地上，寶兒剛才站過的地方，被汗水淋得一灘濕瀝。
「關老師不要不管我……」裴寶兒拼命抓著關芮成的肩膀，哭著說道：「我真的很努力、我也很聽話。我聽你的話上學、好好做設計、我還交了新朋友。我那麼聽話，我那麼努力的活著」
「我會有至少半年，所有人都聯絡不上，你再遇到什麼問題，我沒辦法管到你。」關芮成輕輕嘆息，將她抱好後，低頭將唇印在她散亂的發頂，有些不太克制的柔軟，第一次給她解釋他的安排。
「可是如果我一輩子都是殘廢，我就算能活著，又有什麼意義？」裴寶兒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喃喃的說道：「對不起關老師，我從來都不是個堅強的人，可是我的願望不過份，對不對？」
「對。」關芮成低頭看見她脖子上的指痕，心終於無法如從前般堅硬：「我去趟醫院，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安排。」
「恩。」裴寶兒輕應一聲，緊抓著他的手終於放鬆，讓身體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倔強的堅持，終是敵不過物理的疼痛。
如果不是想讓他看到她為康復所做的努力，她想自己應該站不到那麼久的。
「我帶她去醫院，你一起嗎？」關芮成抬頭看向一臉緊張的修雅。
「不去。」修雅搖頭：「寶兒從沒和任何人說過她還在繼續康復、我們都不知道她能站了。她真的很聽您的話，求求您，別不管她。」
說到這裡，同樣只有19歲的修雅也哭了起來：「寶兒沒有爸爸媽媽了，她現在最信任的人就是您。您看，她一有事，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您。求您了。」
「你很好。」關芮成點頭，修雅與寶兒之間單純的友誼，讓他有些動容。他承認，18歲以後，他就不認為人與人之間有單純的感情了，否則裴寶兒這樣的人也打動不了他。
但
這兩個女孩子，真的很好。
「你先回去吧，我離開前會將她送回去。」關芮成點頭。
「那」修雅將目光從他身上轉到裴寶兒身上、重新又轉回到他身上，小心冀冀的問道：「老師會照顧寶兒的吧？」
「恩。」關芮成點頭，心裡有些無奈－－他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這些小姑娘真是比關芮青還難溝通。
才離開軍營兩天不到，他開始懷念與喬安的默契。他們甚至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這樣的戰友，值得珍惜。
「好啊，那我先走了。」
「寶兒，你好好聽老師的話，改天我來接你。」
修雅得到關芮成的承諾，當即放心的點頭，轉身抓了扔在沙發里的包，與裴寶兒說了再見後，便匆匆離開－－留寶兒在關芮成這邊，在她看來是最安全的了。
「小雅，你別去公司了，呆在家裡等沐陽回來。」裴寶兒從關芮成懷裡扭過頭，不放心的交待修雅。
「我知道。」修雅的聲音微滯，心虛的看了關芮成一眼，擔心這個無所不知的老師，會知道自己與秦沐陽的事情……
關芮成自然沒有神通廣大道知道他們的私情，在他看來，修雅的慌張離開，多半是因為自己剛才的脾氣，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
「我們現在去醫院嗎？」裴寶兒小聲問道。
「恩。」關芮成彎腰將裴寶兒放回到輪椅上，斂眸的目光里，是她濕透貼在身上的衣衫。想起她站著時一直顫抖著，短短半分鐘的汗如雨下，心下憐惜，伸手將她的腳輕輕握在手中
－－－－－－題外話－－－－－－
1，寶兒對關老師天然有一種信任感與親昵感呢。
2，寶兒的康復卓有成效，能站30秒了。為什麼說康複比出事還痛呢，因為當別人將鐵片插進身體時，是無法預知疼痛的。但康復是反覆做同樣的拉扯，每一次動作都能預測下一次的疼痛，所以才更能忍。
3，寶兒之前的願望是活著，做個小殘廢也行。現在又希望不要做殘廢了，當人有了新的希望後，往往總是要求更多。寶兒的要求，與對秦沐陽的隔亥有關。當知道沒有一個人可以將她完全護住時，她希望自己不至於太沒用。
4，修雅不留下來陪寶兒的原因，是告訴關芮成，她不知道寶兒康復的事情，那麼現在和以後也不會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