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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翎問道,“白貴妃也懷了孩子,那麼白王妃的兩個孩子是不是就安全了?”

  鎮南侯就算有什麼野心,有了白貴妃那名正言順的孩子,又何必要抓著犯了過錯的先太子的遺腹子不放?

  如此,白王妃這個命運悲慘的女人,總算可以過一個清淨的後半生了。

  梁氏輕輕點頭,卻又搖了搖頭,“白王妃和她的孩子。將來命運如何,倒也不全然看著白貴妃,身為先太子妃這樣尷尬的身份,她和孩子們註定一世都不得安寧。”

  她想了想,卻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今上性子和順,說不定他感同身受,會格外高抬貴手。”

  崔翎的臉色卻是一變,她心中苦笑起來,沒有錯,說不定皇上感同身受。想到他自己的遭遇,會格外……苛刻嚴厲,將危險打壓在萌芽之中。

  這個沉重的話題,她不想繼續說下去。

  便想著要去找別的話頭,可如今除了打仗也沒有其他的話題了,而打仗。卻顯然更為沉重。

  兩人剛把東西收拾好,忽然蘇薔哭著跑來找崔翎,“五嫂嫂,怎麼辦,我十一哥被阿史那泰江抓住了。他……他派人來叫囂,若是不答應他的要求,今夜子時,就是我十一哥的喪生之日!”

  蘇十一是二房的次子,蘇薔一母同胞的兄長,今年才剛滿十七歲。

  原本這個年紀的兒郎,是輕易不讓他上戰場的,但這次戰爭人員吃緊,蘇家成年的男丁能上戰場的都上了。

  雖然這對年輕的兒郎來說,是一個難得的鍛鍊機會。

  可卻也特別危險,與死神擦身,隨時將遭遇鮮血和白骨。

  蘇十一因為年紀小,所以並沒有真正去到前線,他今日是奉命押送糧糙補給的。

  但突厥人不知道從哪裡知曉了路線,竟然提前在運送糧糙的關卡埋伏,不只搶走了二十車的糧糙,殺死了許多戰士,還將年輕的蘇十一生擒了。

  對於阿史那泰江那樣不擇手段的人來說,有蘇家的兒郎在手,就等於有了威脅利誘的砝碼。

  他提出要求,讓蘇家軍往後退五十里路,否則今夜就要讓蘇十一身首異處。

  這兩月來,蘇家軍節節敗退。

  突厥軍早已經在大盛的土地上撒野,若是再退後去五十里路,那麼再過不久,突厥人就能兵臨城下。

  外城雖然百姓都已經撤離,可是內城中卻還聚巨著大半西陵子民。

  他們不肯輕易撤離,是眷戀家鄉,也是對蘇家軍的信任。

  可若是蘇家軍不撤,那麼蘇十一的小命很可能就要折損在今夜了。

  不論對平西侯,對整個蘇家軍來說,這都是一個十分艱難的選擇。

  比起別人的內心焦急,一母同胞的蘇薔心中更加害怕難過擔心,那是她的親哥哥啊,她有機會救他的,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他慘死敵人的刀下?

  可蘇芫不在,她能夠商量事情的人,除了蘇薇,也只有崔翎可以值得她信任了。

  崔翎聽罷,皺了皺眉,“阿史那泰江要我們退後五十里?”

  她語氣越發沉重,“否則,否則他就要撕票?”

  若是蘇家軍退後五十里,那麼會讓整個西陵城的百姓覺得蘇家軍不可靠,那種巨大的失落和背叛感,會毀掉了平西侯府在西陵城數百年來的基業。

  可若是平西侯大義滅親,犧牲了蘇十一,那會讓跟隨著平西侯的蘇家軍和蘇家子孫覺得心寒失望,這對士氣的打擊意義十分重大。

  不論平西侯怎樣選,對阿史那泰江來說都是一種勝利。

  蘇薔哭著說道,“是啊,帶著血的信件送到了祖父手上,眼看著就要日落,祖父卻沒有決定。”

  她眼淚止也止不住,“五嫂嫂,你說,會不會,祖父他會不會就讓十一哥犧牲了?”

  對於軍人來說,家和國之間,若只能留存一個,必須只有國。

  而平西侯蘇世勛,正是那樣一個恪盡職守的大將軍。

  崔翎擔憂地望著蘇薔,“薔兒,你不要哭,我們先想想辦法。”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我派人去請你五哥回來,他向來主意多,說不定,會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梁氏從屋中走出來,朗聲說道,“這樣的事,連平西侯爺都做不了的決定,去找五郎也沒有用。”

  她拍了拍蘇薔的肩膀,“照我說,男人們當亂則亂,有時候還不一定比我們女人靠譜。”

  崔翎目光一亮,“二嫂,莫非你有主意了?”

  梁氏不是那種喜歡浮誇的人,她若是自信滿滿,那一定是胸有成竹。

  果然,梁氏笑著說道,“若這樣的選擇是個兩難,那麼咱們就想法子讓它變成不難。”

  她嘴唇微抿,“不然就將蘇十一給我搶回來,不然就也搶了他們一個人反過來威脅對方。難道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

  蘇薔臉上的光芒明了又滅,半晌,她搖搖頭,“蘇家軍的兵力都在祖父那邊,若是沒有他同意,這件事不可能進行。”

  她又哭了起來,“可是,要搶回十一哥太過冒險,祖父是不可能輕易答應的。”

  梁氏嘆了口氣,“傻丫頭,哭什麼?天無絕人之路,聽說過嗎?”

  她頓了頓,“這世上也許再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阿史那泰江了,我曉得他有一個軟肋,只要咱們能夠找到方法,不只你十一哥會沒事,連整個蘇家軍都會沒事的!”

  224 信任

  梁氏說得沒有錯。

  在二郎悲壯地離世之後,她心中充滿了對突厥人的仇恨。

  而她最恨的,自然是主導這一切,親手設計了那個全套給二郎鑽的敵方主將——阿史那泰江。

  悲傷令人沉溺不前,但仇恨卻讓人清醒和執著。

  她出身書香世家,深諳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的道理。

  所以,在熬過最初那段時刻想要割腕自盡好碧落黃泉陪著二郎的日子之後,梁氏開始奮起。

  拼命練習槍法是一部分,此外,她還致力於研究敵人的資料。

  尤其是阿史那泰江,她幾乎翻遍了所有描述過此人的資料,並且不惜重金去派人打聽這個人的身世,來歷,性情,喜好,甚至連他喜歡吃什麼樣的食物,都瞭若指掌。

  阿史那泰江,是突厥第一勇士。

  他年少成名,素有謀略和武勇,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將軍。

  他嗜血殘忍,不擇手段,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

  他視人命如同糙芥,不論是敵人還是己方,只要是礙眼的人,擋在他前進的道路上的人,他都可以毫不留情,一眼不眨地將人殺死毀滅。

  他簡直就像是個魔鬼,一身煞氣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卻也有自己的軟肋。

  梁氏目光一沉,壓低聲音說道,“阿史那泰江是突厥大汗的私生子。”

  她頓了頓,“阿史那家族是突厥第一貴族世家,可是家主唯一的嫡子,卻是突厥大汗的血脈,突厥境內雖然早有傳聞,但一直都是一個懸案,直到前兩年……”

  崔翎自從嫁到袁家,難免要對突厥特別關注,有時候五郎也會和她說這些事。所以她便記住了一些。

  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前兩年,突厥大汗將自己的公主嫁給了阿史那泰江。以此終結了那個傳言。”

  假若阿史那泰江當真是突厥大汗的骨肉,那麼大汗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

  那豈不是違背倫理?

  阿史那家族也好,突厥百姓也罷,因為這一點,而都自動終止了對阿史那泰江身世的懷疑。

  崔翎張著嘴不可置信地道,“二嫂,你是說,阿史那泰江的妻子,其實是他的姐妹?”

  若果真是這樣,那麼突厥大汗為了保住自己兒子的名聲。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自己親生的女兒也可以隨意犧牲。

  梁氏點頭,“阿史那家族是突厥第一世家,地位不可小覷,若是因為阿史那泰江的身世倒戈。那麼突厥王庭必要大亂。”

  她冷笑起來,“為了皇族的安穩,犧牲一個女兒算什麼?”

  崔翎低聲問道,“身世之謎,便是阿史那泰江的軟肋?”

  她皺起眉頭,“可就算我們知道這一點,也沒有證據啊。沒有證據,別人不會相信我們。而且,就算我們有證據,還將證據給了阿史那家族,可這一來一去,總要花費不少時日。”

  阿史那泰江限定的時間。是子夜。

  今日子夜。

  蘇家,沒有太多時間去準備這些了。

  梁氏卻搖頭說道,“你說得很對,就算我有證據證明這一點,我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一些流言蜚語。對阿史那泰江來說,絲毫造不成傷害。”

  她雙眼一眯,卻笑了起來,“我指的軟肋可不是這一點呢。”

  梁氏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阿史那泰江不知道是因為憐惜,還是因為內疚,對自己的妻子,也就是他親生的妹妹十分疼愛,人人都說他們夫妻恩愛,其實那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愧疚。”

  她冷笑說道,“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也許也是因為不想讓其他的人對公主接觸太多,窺破了他的秘密,所以他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公主。”

  也就是說,阿史那泰江在意的人,突厥公主,也在左近。

  崔翎咬了咬唇說道,“既然阿史那泰江那樣在意突厥公主,就一定會將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她抬頭,“但戰場上最安全的地方,或許也只有帥帳了。”

  阿史那泰江的帥帳,在西域國土之上,遠離烽火和喧囂。

  不要說,他們要過去需要經歷千重萬難,就算到了那裡,千軍萬馬之中,也沒有本事能夠將突厥公主擄走。

  這方法,也許行不通呢。

  話音剛落,忽聽身後傳來女子中氣十足的聲音,“不,突厥公主不在阿史那泰江的帥帳,她在西域王庭,是新任西域王的座上客。”

  崔翎連忙轉身,看到蘇靜妍面色肅然地立在門口。

  她連忙喚道,“小姑姑,我們說的,你都聽到了?”

  蘇靜妍點了點頭,“我想,這件事我可以一起做。”

  她目光一沉,隱約有殺機閃過,“西域國很小,若是我們現在出發,快馬加鞭去西域王庭,若是一切順利,傍晚之前,就能將人給帶回來。”

  西域國土狹長,王庭在正中位置,恰好靠近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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