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金蟬脫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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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貴妃真想把舒妃的頭塞進那個熱氣騰騰的鴨肉鍋子裡頭,這會子占了上風,竟然是如此囂張了?

  「東西我就不吃了,」皇貴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是沉穩不動的大氅,這會子也竟然抖動了起來,顯然她的心情遠遠沒有表露出來那麼鎮定,她勉強一笑,「既然是姐姐這麼不願意將娘家人讓本宮瞧瞧,提早就打發走了,本宮傷心極了,沒想到姐姐和我本宮生分如此呢。」

  皇貴妃果然是能夠成大事的人,竟然這片刻之間,深吸一口氣,復又從潑婦般的市井婦人變成了依舊雍容華貴的令皇貴妃來,「既然是姐姐不歡迎本宮,那麼本宮就回去了,日後再來叨擾罷了。」

  「這一次的事兒,本宮會告訴皇上的,」舒妃端起了芭蕉綠仿官窯高腳酒杯,臉上露出了得意而且痛快的表情,「娘娘幾次三番來找本宮的麻煩,本宮雖然敬重娘娘料理六宮事務的辛苦,卻也不是什麼人,什麼事兒,都可以來折辱本宮的。」

  皇貴妃心裡頭氣急,沒想到舒妃這個賤人,得理不饒人,這會子人已經出宮去了,自己尋找不到,她便有恃無恐,竟然擺出了這麼一副嘴臉來,皇貴妃不和她廢話,今日臉面大失,她交代了幾句,也就離開了,什麼狠話都沒說,只剩下舒妃在身後發出那銀鈴般得意的笑聲。

  舒妃得意的吃了一口酒,李如全從外頭進來,稟告道:「娘娘,皇貴妃已經走了。」

  「這個魏氏,還真以為我拿捏她不得,」舒妃得意洋洋又連聲冷笑,「今個又是這樣氣勢洶洶來找我的麻煩,幸好,」舒妃眼角眉梢都露出了一股子興奮勁兒,「咱們成了,沒有被她給抓住!」

  舒妃的性子就是這樣,剛才半個時辰之前,還為了這個事兒擔驚受怕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會子卻又覺得自己個厲害無比,能夠在這令皇貴妃的威壓之下,妥善的辦好這件事兒,金蟬脫殼,她高興的一連喝了兩杯酒,「今個咱們可是真的瞧見好戲了!」

  「娘娘,」馬佳宮女還是有些擔心,「今個又鬧了這麼一出,可是徹底得罪了皇貴妃了,年下的賞賜咱們少了一半,奴婢問過別的宮,別的娘娘只是少了兩成。」

  「我在這宮裡頭的日子,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別的盼頭了,」舒妃喟然嘆道,「無非也就是這些爭一口氣,臉面上的事兒,不能讓別人輕易折辱了去,今個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算起來,還是金姑娘籌謀得當,有法子,」馬佳宮女早就報備過金秀要自己如何如何的事兒,可這會子,依舊還是佩服不已,「沒想到她一位普通人家的姑娘,竟然認識福三爺,而且似乎還真的認識十二阿哥。」

  「的確是認識十二阿哥,」舒妃點點頭,「上次十二阿哥也是她請過來的,金姑娘和十二阿哥說起過南氏託夢的事兒,故此十二阿哥才過來的。」

  永基來永壽宮拜見舒妃談論這個事情的時候,其餘的宮女太監都不在場,李如全咂舌不已,「那這位金姑娘可真厲害!不聲不響,就認識了這兩位大佛!」

  永基可能還不算是什麼大人物,但福康安,絕對是這宮中位於皇帝之下,僅有的幾個大人物之一了,今日有人阻攔金秀不讓出宮,但福康安帶著,就沒人敢阻攔,若是令皇貴妃在順貞門前,那麼她當然可以攔下福康安帶著金秀出宮,但她被金秀使了一個花招,調虎離山來了永壽宮想要來個人贓俱獲,那邊就輕輕鬆鬆的出去了。

  「金姑娘的確是厲害,但我想著,或許也是借著,」馬佳宮女說道,「納蘭家的關係,才認識這些人罷。」

  「難啊,」舒妃喝了幾杯酒,許是有些醉意了,說話也自在了些,「納蘭家如何,我雖然在宮中不太自動外頭的事兒,卻也感覺得到,外頭家裡,也不是什麼舒服日子了,」舒妃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搖晃,馬佳宮女忙扶住,「家裡頭也艱難啊,寧弟如今賦閒在家,什麼差事都沒有。」

  舒妃坐在了炕上,宮女過來給她脫了花盆底的鞋子,舒妃歪在炕上,神色有些茫然,「沒有差事兒,那就沒有權柄,沒有權柄,家族就興旺不起來,哎,我那裡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我也知道寧弟在外面,日子過的可不算好。」

  納蘭家的聲勢最高的時候,自然還是在昔日九龍奪嫡,納蘭家出的貴妃,為康寧皇帝誕下庶出的大皇子,那個時候納蘭家內有貴妃,外有權相明珠,手裡頭又有大皇子,再加上容若的風流文采幫襯,真真是顯赫一時,就算是康寧皇帝也十分忌憚納蘭家,後頭趁機也就打擊到底了。

  如今的納蘭家,風光已經不復存在了,舒妃自己個不受寵,沒有皇子伴身,納蘭永寧沒有差事兒,賦閒在家,就算是有些老關係在,但這些關係用一次少一次,日後的交情總是會用完的,納蘭家的危機,接下去會很嚴重。

  舒妃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剛才還得意洋洋的,這會子又是興致不高了,似乎又在擔心自己個,又在擔心納蘭家接下去如何了。

  「娘娘不必擔心,」馬佳宮女說著勸慰的話,「寧老爺是有主意了,日後想必還是會起復的,再者芳哥兒也長得了,日後撐起門戶也不在話下,再說了,現在不是還有金姑娘幫襯嗎?芳哥兒寫信進來,您也瞧了,這位金姑娘是厲害,硬生生從富察家要了一個道台的官兒來。金姑娘和芳哥兒要好,日後她只要多幫忙,肯定納蘭家就會好起來。」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這金姑娘也不會老是幫著咱們,幫著芳哥兒,這也是人情,」舒妃搖搖頭,「今個她這樣逃了出去,以後論起來,我也是欠她一個人情。」

  「人情債最難還了。若是金姑娘日後要問我這個,只怕什麼為難的事兒,我都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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