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西苑清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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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李鹿遠平生喜歡三樣東西:酒、戲、詩。這三樣裡頭,讓李鹿遠來選最喜歡的話,最喜歡的還是酒,金秀聽說他喜歡喝酒,於是叫劉太監儘可能的要安排好酒讓李鹿遠可以享用,劉太監解釋李鹿遠昨個譜曲有些晚了,喝了酒估摸著還在睡覺。

  金秀大概是知道這曲兒是如何哼唱的,但如此哼唱,還遠遠不夠,還需要專業人士來專業的譜曲才行,特別是曲調有短有長,有快有慢,如何踩點捏住拍子,這就是要李鹿遠來主持。

  「去叫了來!」金秀無奈地搖搖頭,這是自己個要求這些人這麼做的,倒是真的不能指責劉太監什麼,「曲子的事兒,除卻他自己個想之外,也要聽一聽魏班主的意思,畢竟是他來唱的。」

  另外魏長生帶了一個戲班來,這裡頭自然也有琴師,魏長生卻也不是只唱秦腔,金秀之前就說過,讓魏長生包羅萬象,別的劇種都要有所涉獵,特別是如今這些角兒,大部分都是會崑腔的,劉太監出去找人,魏長生笑道,「小人學了好些戲回來,其餘的戲也有不少,外頭是沒有見過的,等著過些日子,我就整理出來,到時候給貴人參閱,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魏長生自然有雄心壯志,他一個四川人,能夠在西安闖出偌大的名聲,又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不可能沒有雄心,他之前就是想入京獻藝,只是面前的這位貴人說未能學成好的,不必入京,又給了自己個接下去要做的目標,魏長生這才按捺住性子,一心就等著這位貴人給自己個提供機會。

  如今又見到這位貴人,巧言笑兮,一如既往,又平添了許多的貴氣,魏長生感嘆自己個出身低賤,卻不成想能認識到這樣的天上人,這樣的貴人,所以一聽說昔日的舊相識,宮中的貴人相召,又能夠在御前獻藝,魏長生毫不猶豫,即刻進京,他明白自己個的機會到了。

  「如此極好,」金秀點頭道,「你去了什麼地方?可學了什麼?」

  「去了湖北安徽這些地兒,徽戲,漢戲都極好,特別是徽戲,」魏長生笑道,「安徽地面上的商人們願意出銀子捧人,徽戲很是了得,這些年隱隱要把南戲都蓋過了。」

  「徽戲啊……」金秀眼神一閃,這可真是李逵要要遇到李鬼了,不過無妨,這些前世今生的事兒,她不說,壓根就都不知道,她對著魏長生笑道,「魏班主,信不信你只要在宮中唱出來了名聲,什麼徽戲都要入京向著你請教了。」

  「旁人不信,貴人所言,小人必然是相信的,」魏長生嫣然一笑,笑容十分迷人,「請貴人不要見外,直呼小人賤命:長生,即可。」

  「不可,如此太過於無禮,不知道魏班主可有字兒?」

  「無字兒,」魏長生說道,「小人乃是下三流的這些行當之人,如何會有字兒呢?」他抬起頭來,目光炯炯,看著金秀不放,「貴人可否願意賜字?」

  小葉子咳嗽一聲,讓魏長生注意自己的儀態舉止,魏長生也不改目光方向,只是還繼續看著金秀,「這倒是可行!」金秀笑道,「不過我要想一想,這字兒不能胡亂給你,要人如其名才是。」

  兩廂正在說著話,劉太監進來稟告,「李鹿遠不在南府里。」

  金秀奇道,「這是怎麼說的?難道還出去閒逛了?萬萬沒有這樣的道理!」她話音剛落,馬太監驚恐的連滾帶爬進來稟告了,「福晉,福晉……」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說話都哆哆嗦嗦的,「李鹿遠,他,他,他……」

  「他怎麼了?」

  「被抓起來了!」

  金秀慢慢地站了起來,「被誰抓起來了?好端端的怎麼會被抓起來?」怎麼又來這一套了!劉太監才放回來多少天?金秀很是無奈,皇貴妃到底想要怎麼樣?難道預備著把南府這裡自己能用的人都抓個遍嗎?還來這一套,老套路膩不膩啊?

  「被,被寶月樓的人,抓起來了。」

  寶月樓,始建於永盛二十三年春季,完工於當年秋季。永盛皇帝在《御製寶月樓記》中講述了建造寶月樓的緣起:因為南海的南岸是背靠著皇城的狹長地帶,原來沒有宮室,從瀛台上望去過於空曠,缺乏景觀,所以要在那裡建造一座樓宇。西苑中的建築都是前朝大炎遺留的,本朝只是「歲時修葺增減,無大營造」。但是永盛皇帝覺得南海南岸長長一道皇城過於空曠,「每臨台南望,嫌其直長鮮屏蔽」,於是命內務府根據地形位置添一建築。最初設計為三層,皇帝覺得「太侈」,減了一層。建成之後,「池不覺其窄,岸不覺其長」,高矮大小合適。為什麼叫寶月樓呢,「池與月適當其前,抑亦有乎廣寒之亭也」,就是說,看到月亮正臨太液池之上,因而聯想到月中的廣寒宮,所以叫寶月樓。

  登上寶月樓,可以北眺三海、南觀街市、東看紫禁、西望遠山,風景絕佳,又有湖山之盛,可謂是西苑第一風景,皇帝還為寶月樓題寫了匾額「仰觀俯察」,又有御製《題寶月樓》詩:「南岸嫌長因構樓,樓臨直北望瀛洲。」

  從金秀觀察的角度來說,這寶月樓的確是十分精緻豪華,要比紫禁城之中任何一個殿宇都要來更新一些,特別是飛檐上的那兩個鎏金青鸞檐頭,被仲春微微有些熾烈的陽光照耀的閃閃發亮,金秀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復又低下頭來,看著寶月樓的宮門之中走出來了一位宮女。

  這位宮女容貌和中原之人不怎麼相似,眼眶深邃,眼珠子也是淡黃色,頭髮微微彎曲,年歲有一些了,大概是四十多歲的樣子,顯然是跟著香妃一同東歸的同族之人。

  來人朝著金秀微微鞠躬,算是行過禮了,邊上的小葉子介紹,「姑姑,這位是十二福晉。」

  「哦,」那個宮女倨傲的點點頭,顯然是沒有怎麼把金秀放在眼裡,「福晉金安,敢問來寶月樓,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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