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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強壓下鼻頭的酸澀,邁著沉重的步子回椒房殿。

  皇后此時還未睡下,聽聞郡主從長樂宮回來了,臉色看上去不大好,便到了落櫻閣看她。

  漪寧此時木然地趴在桌子上,神情蔫蔫兒的,精神明顯很不好。

  皇后輕移蓮步走上前,在她旁邊坐下,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祖母可睡下了?”

  漪寧扭頭望過來,眼眶裡氤氳著水汽:“岑伯母,祖母今兒晚上又咳血了。”她一頭扎進皇后的懷裡,哭得傷心欲絕。

  皇后輕拍著她的脊背,心中也是十分嘆惋。

  原本御醫說蕭老夫人好生調理身子,應還是能熬過這個冬天的。可如今瞧這樣子,竟是愈發不如從前了。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只盼著老夫人定要熬過這個年的好。等過了年,日子漸漸暖了,想來身子總會大好的。

  “阿寧莫要傷心,有御醫在,你祖母必然是會沒事的。”

  漪寧抽噎了好一會兒,從皇后懷中起身,靜靜點頭:“嗯,阿寧也相信祖母會沒事的。”

  ——

  日子一天天地熬著,除夕總算是早早地來了。

  可巧前兩日下了場大雪,這日晚上,漪寧還惦記著跟祖母說堆雪人的話,執意在院子裡堆出個祖母來。

  太子瞧她這般,便也過來幫她一起堆著。

  今年的除夕似乎比往年要冷,一雙手捧著雪時只覺得冰冷刺骨,渾身都浸著涼意。可漪寧卻仿若未覺,依舊很認真地堆著雪人。想到待會兒給祖母看到時祖母臉上的開心笑容,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勁兒。

  “太子哥哥,咱們待會兒再給雪人搭個披風好不好?祖母最怕冷了,披風一定要選最厚最禦寒的。然後再取一頂幕離來,這樣寒風就吹不到祖母的臉上了。”她歡呼雀躍地想著該怎麼給堆好的雪人裝扮。

  岑璋笑道:“自然是好,既如此,就尋蕭祖母平日裡常穿的披風和幕離吧。”說完對著一旁的宮女擺手,“還不趕快去拿來?”

  宮女很快進殿取了披風和幕離,二人一起攜手給雪人穿戴整齊。漪寧搓著紅彤彤的手,很滿意地笑笑,突然轉身跑著去找屋裡的荊氏。

  “祖母,阿寧把雪人堆好了,你快看。”她像只小麻雀一般在荊氏床榻前嘰嘰喳喳地說著,一張俏臉兒因為在外面凍得久了,紅的好似熟透的櫻桃,如今被這暖閣里的熱氣一撲,還有些許異癢,她下意識抬手搓了搓。

  看她高興,荊氏心裡自然也歡喜,由她攙扶著起身,觸碰到孫女兒的小手,她皺了皺眉頭:“阿寧手怎麼這麼涼,聽宮女們說今晚的除夕格外冷,你怎麼還跑外面對雪人去了。”

  漪寧卻依舊甜甜地笑:“阿寧可是說好了的,今年的除夕一定要堆一個像祖母的雪人。祖母,外面冷,咱們就在屋子裡隔著窗戶看可好?”

  荊氏笑呵呵地應著,由漪寧攙扶著來到窗前。她的眼睛比前兩日看得更清楚了些,漪寧將窗子開上一條縫,指了指院中的雪人:“祖母,你快看,那個就是你。”

  荊氏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卻見幾盞明亮的宮燈照耀之下,一個雪人坐立於院中。那雪人做的倒是精緻,臉龐,身體,甚至於五官都十分精細。

  讓她驚訝的是,居然還在頭頂做出了髮型,正是她住在長樂宮的第一日,由玉嬤嬤為她綰得髮髻。

  荊氏以前在鄉下時,村裡的孩子們也堆雪人。大都攢一個雪堆兒,再搭上一個大圓雪球,如此便是雪人的形狀了。想再精細些,便裝上耳朵和眼睛,再用紅辣椒做鼻子和嘴巴,如此也就成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雪人還可以堆成這種模樣的。

  祖母眸中的驚喜讓漪寧感到很開心,她覺得今晚上辛苦了兩三個時辰都是值得的:“祖母,這雪人跟你像嗎?”

  荊氏眼裡含著淚,點頭道:“像,簡直一模一樣,我們阿寧真有本事。”

  得到祖母的誇獎,漪寧高興地笑著:“我每年都堆雪人的,堆得多了也就熟練了。范女先生教我們畫畫,其實和堆雪人也差不多的。不過畫畫是用筆在紙上作畫,而堆雪人則是把雪當作宣紙來畫。祖母,以後每年的除夕我都給你堆雪人好不好?”

  “好,以後每年的除夕祖母都看我們阿寧堆得雪人。”荊氏應著,滾燙的熱淚流淌了下來。

  因為祖母還病著,不能久站,漪寧只帶她看了看便扶著她重新在榻上躺著。

  當夜,太后和陛下皇后又過來陪荊氏說了會兒話,後來便都散了,只讓漪寧陪著自己的祖母,祖孫倆好生說話。

  荊氏倚在炕頭上,興致看上去很高,拉著漪寧的手說了好些話。後來不知怎的,倒像是交待後事一般。

  “我十四歲嫁給你祖父,十七歲生了你阿爹,後來逢遭變故,你祖父走了,祖母也與你父親生生不得相見。後來雖說改嫁達子他爹,但終究是繼室,達子他爹去後跟正室一起葬了,也算是有了伴兒,倒是你祖父這麼多年來一直孤苦無依。

  這段日子不知怎的,我總夢到他,他說一個人在下面很孤獨,也沒什麼人陪著說說話兒。若我去了,你便把我的屍骨火化,帶去清平縣你祖父的墳前,一起葬了。這樣,等我到了地底下,也方便找到他,跟他訴一訴這輩子在這凡塵俗世上吃過的苦,受過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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