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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我”。

  皇后不動聲色的也過去坐下。

  原本只有皇后一人用膳,是以這案桌上便只擺了一副碗筷, 金嬤嬤和銀嬤嬤她們此時也不敢進來送,皇后掃了眼桌上,又站起身:“臣妾再去拿副碗筷來。”

  順熙帝順勢捉住了她的手腕,又迫使她坐下來:“不必,一副碗筷也挺好的,我餵你吃。”他說著,已經拿箸子夾了塊筍絲餵給她,皇后無奈只得張了嘴。

  這頓飯,兩人倒吃得一團和氣,其樂融融,可融洽之餘又透著些微疏遠。

  兩人都不曾用多少,不過略墊了墊腹,見皇后不肯再用,順熙帝也順勢擱下箸子。

  如今正值夏季,清爽的早晨捻指已過,這屋子被外面毒辣的太陽一曬,倒顯得有些悶熱,堵得人心上也有些煩躁。

  皇后拿帕子擦了擦額頭,起身去把朝西的窗牖打開。這個方向陽光射不進來,還會有絲絲縷縷的輕風吹進來,倒也會涼爽許多。

  她駐足站在牖邊,耳邊是嘰嘰喳喳綿延不絕的蟬鳴,熱熱鬧鬧的。微風吹起她的裙裾,拂過面頰,她閉了閉眼,心上寧靜了很多。外面柔和的光線瀉在臉上,讓本就嬌嫩通透的肌膚越發顯得無暇。

  不知何時,身後巨大的陰影將她籠罩,她長長的睫毛翕動幾下,剛欲睜目整個人已經被修長結實的臂膀圈了起來,後背貼在他的胸膛上,耳邊似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順熙帝啃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鼻尖在她瑩白的頸間摩挲:“對不起……”

  “陛下在說什麼?”她怔怔地被他抱著,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與祥和,就好像二人之間不曾發生過什麼。

  她的疏遠太過明顯,順熙帝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閉著眼睛能聞到獨屬於她的那份幽香,絲絲縷縷,纏繞心田:“昨晚上阿寧跟我說,是我錯了,我不該把這件事怪罪到你的頭上。你是皇后,六宮之主,我不該當著眾妃的面數落你,讓你失了體面。”

  皇后閉目搖了搖頭,突然失聲苦笑:“陛下以為臣妾在乎的會是這個?”

  順熙帝深沉的眸子望著她,一語未發。

  她不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嗎?

  皇后轉過身來抬眸看他,眸中氤氳,好似一汪春水瀲灩著波光:“臣妾不怪您將孫嬤嬤一事怪罪在臣妾頭上,臣妾執掌六宮,這是不可推卸的責任。阿寧是寧姝和景旗的女兒,陛下與蕭國公親如手足,臣妾與寧妹妹又何嘗不是姐妹情深?難道陛下認為臣妾對她的看重會比你少上幾分?”

  順熙帝恍然大悟:“你怪我昨晚上沒讓你見阿寧?”

  皇后沒說話,逕自轉了身去,靜靜眺望著遠處蔚藍的天際,看那白雲像團團凌亂的棉花緊緊纏繞,一如她此刻的內心。她覺得有些發堵,整個人透不過氣來。

  順熙帝頓時有些懊惱,他昨日為阿寧的事著急上火,因心生埋怨便讓方德宣將她攔在了的承乾殿外。可那個時候他怎麼忘了,那是寧姝的女兒,面對阿寧的險些丟失,她也正心急如焚,自責慚愧。

  他昨晚的行徑,分明不是把她當成夫妻。那不是丈夫對妻子的埋怨,而是一個君王面對臣子時的高高在上……

  剛登基那會兒,他明明信誓旦旦的對她保證,此生此世,她是他唯一的妻,亘古不變。

  可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他突然有些忘了夫妻之間該如何相處,也忘了自己當初許下的誓言。

  “阿媛……”他從後面將她擁入懷中,用力收緊,無盡的悔意在心中蔓延,他慚愧無比。

  皇后闔著眼睛未曾言語半分,只那麼任由他抱著。

  屋子裡靜悄悄的,二人誰都不曾開口,伴隨在耳畔的只有那喋喋不休的聲聲蟬鳴。

  過了許久,他才試圖去緩解二人之間冷淡而疏遠的氛圍:“在來南苑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咱們以前在宮外的事情,朝中政務繁忙,我們已經很久不曾一起來過這裡,也許久未說說從前了。”

  皇后注目望著窗外,眸光略顯無神:“太久遠的事了,留在陛下腦海的恐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不提也罷。”

  順熙帝拉著她的玉臂,迫使了半圈自己對視,用少有的堅定望著她:“不,阿媛,那些事我都記得,未曾忘卻。”

  皇后微怔,旋即笑了笑,輕輕搖頭:“陛下,臣妾這次過來南苑,當真不是與你賭氣。”

  順熙帝抬手幫她撥弄兩下鬢前垂落的碎發,指腹掃過她嬌軟的肌膚,眉眼間皆是溫柔:“想念岳父大人了?”

  皇后捉住他的手,將其從自己臉上拉下來,目光有些迷離:“我母親早故,只留下我一個女兒,父親害怕娶了繼室讓我受委屈,獨自一人含辛茹苦的將我帶大。我總說等將來長大了,也讓他過一過好日子,可惜他福薄,我才剛嫁給你沒多久他便因病去了……”

  她眸中似有水花瀲灩,抬眸看著他時卻又將淚光斂去,只溫婉的笑著:“陛下知道當年招親比試之後,父親跟我說過什麼嗎?”

  順熙帝微微有些錯愕,下意識搖了搖頭。

  皇后沉默半晌,笑著道:“他說岑禹此人抱負深遠,日後絕非池中之物。”默了片刻,幽幽嘆了口氣,“父親歷經滄桑,慣會看人,沒想到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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