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小人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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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街頭,蕭宇祁心緒複雜。

  他已經決定袖手朝堂,徹底歸隱,不再管這些諸國間的是非紛爭,所以對於洛青鸞在東宛製造混亂的事,蕭宇祁沒有什麼想要制止的想法。

  眼下,蕭宇祁在猶豫的反而是……他要不要現身,去見洛青鸞一面?

  畢竟她是他的知己之交,同時更是他十分欣賞的女子。許久不見,若說蕭宇祁想不想見洛青鸞,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可是如今這個局面……蕭宇祁想到自己當下的處境就覺得十分嘲諷。他該收拾出一個怎樣的心情,去見這個被他放在珍視到骨子裡的女子呢?已經互為仇敵了,她見了他會不會刀劍相向,勢如水火?

  蕭宇祁無法肯定。

  若是他此刻堂而皇之的現身,一定會給洛青鸞帶來困擾和煩躁的。隔了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後,他已經傷害洛青鸞了,萬分後悔。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們有沒有可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罷了,罷了……

  蕭宇祁搖頭苦笑,他在跟了洛青鸞一路後,還是要轉身回他來時的地方去。蕭宇祁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洛青鸞的背影,隱去身影回了來路。

  謹慎的觀察了四周的行人,一個利落的翻身後,蕭宇祁的身影出現在一條毫不顯眼小巷子裡。這是他暫住的地方,一個普通平民聚集的貧民區。

  哪怕是身處在自己曾是儲君之尊的國家,哪怕是隱沒在幾乎遇不到熟人的貧民區,蕭宇祁仍然是萬分謹慎。他不想有任何人認出他的身份。如今的狼狽和頹廢,都折損了蕭宇祁的尊嚴和驕傲。

  蕭宇祁駐足在此,垂下的頭藏住了憂愁,卻也引了一抹落寞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

  日落的夕陽光里,將蕭宇祁高大的身影剪得更加修長而瘦削,平添了一抹落寞和不為人知的哀傷。

  咬著只粗煙,滿臉不耐正準備出門的龍愷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皇子之傷,幾乎削淡了夕陽的日光。

  沒有人想得到,也根本無從去猜測,那在半路上遭遇沙塵暴失蹤的龍寧父女,竟然一直和蕭宇祁住在一起!就是他們救了蕭宇祁,所以現在才和蕭宇祁一同留在東宛,並且已經住了一段時間。

  龍愷不知道蕭宇祁在想些什麼,也不願意去猜,他現在只想勸著蕭宇祁回到東宛皇宮,和東宛帝相認,他龍愷也好占一個勸的太子回宮的功勞。這樣想著,龍愷趕忙走上前去:「太子殿下這是……」

  還沒等龍愷說完,蕭宇祁嫌惡的一歪頭:「別這樣叫我!」

  龍愷暗自一撇嘴,眼神里滿是不屑,轉臉卻又是一臉的諂媚:「太子殿下不可如此自輕自賤,雖然和陛下存了些誤會,但父子終歸是要相認的嘛。」

  蕭宇祁也猜得到龍愷不會聽他的,改嘴不再稱呼他太子殿下,畢竟龍愷為什麼賴在他身邊,蕭宇祁十分清楚。

  只是龍愷占了個救命之恩在身,蕭宇祁不好直接駁他的面子。蕭宇祁不再說話,默不作聲的走向他住的小院子。

  龍愷不依不饒的跟在蕭宇祁身後,還在喋喋不休的勸他:「太子殿下年紀輕輕,怎可如此固執!陛下當初固然做得不對,可是殿下身為人子,自然要體諒陛下才是!」

  蕭宇祁只做恍然未聞,一手推開簡陋的木板門,抬步便走了進去。

  可惜龍愷一點也不灰心。

  到東宛京城來的一路千里迢迢,龍愷都能堅持勸了蕭宇祁一路,如今到了東宛京城,龍愷只會更加信心大增:「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心裡存有怨恨,可就算不看陛下的面子,看在東宛的幾十萬子民的份兒上,殿下你忍心無動於衷嗎?!」

  「如今東宛的狀況,相信殿下也看到了。百姓身處水深火熱的地獄之境,官員無能為力,陛下焦頭爛額,太子殿下身為東宛的儲君,又怎能袖手旁觀?!」

  可憐龍愷說的神情激昂,唾沫橫飛,都快把他自己說的感動到落下淚來,蕭宇祁仍舊還是波瀾不驚的木頭臉。

  「龍先生,」蕭宇祁眼裡的冰似是冬日裡化不開的嚴寒,「我已不是東宛的儲君,而你,也不是曾經的侯爺,一切都過去了。」

  「這豈能是太子殿下說推脫就能推脫的了得?鄙人也就罷了,太子的儲君之位,何等尊貴啊……」龍愷面色訕訕,說的快要流出口水來,忍了忍又接著勸道,「東宛京城如今像是霍亂四起,名不聊生,殿下怎能眼睜睜的看你的子民受苦呢?」

  蕭宇祁自嘲的一笑:「龍先生,真的是不管說了多少次,你都不會明白。我生而為皇子,後又被立為儲君,便把這一國的安危背負在了身上。」

  「可是陛下當初的舉動,讓我明白了,我的一切的努力其實並不值一錢。」蕭宇祁不願意再稱呼東宛帝為父皇,顯然是被傷的入骨,他背過手,眼底是水墨般的山水,「所以,龍前輩你說,我再掙這天下,又有何用?我拼命維護的父皇,他並不在意啊……」

  聽到蕭宇祁這般不爭氣的說話,龍愷表示不能理解,無法接受。

  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誰可以拒絕權勢得嗎?誰不想做人上,誰不想有揮霍不盡的財富,和無人膽敢質疑的權威?

  但是蕭宇祁說他不想,龍愷皺眉。

  龍愷作為奉權勢為生命的人物,自然不會放棄蕭宇祁這塊肥肉。可是說了那麼多,蕭宇祁卻沒有一絲一毫動心的表現……龍愷在想,他是不是應該想些其他的辦法?

  蕭宇祁知道和龍愷這樣的人是說不通的,他也不想再說。蕭宇祁走到門邊,一手送出,是個送客的姿勢,果然,他道:「晚輩乏了,龍先生慢走不送。」

  「太子殿下,你這樣怎能……」龍愷還想在掙扎一下。

  蕭宇祁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他堅持道:「不送。」

  龍愷嚴厲的盯著他,眼底閃爍著惡毒奸詐的光芒:「……如此,殿下好好休息。」蕭宇祁頷首。

  送走了喋喋不休的龍愷,蕭宇祁闔上了木板門,輕聲的長出一口氣,末了,他對著結了蜘蛛網的屋頂苦笑的喃喃道:「不值得啊……」

  ……

  夜色漸上,龍寧正在自己的房內攬鏡自照。她一邊細細的描眉,一邊嫌棄手著里的石黛,這石黛是小街上的便宜貨,品相不好,配不上她沉魚落雁的容貌。

  就算石黛的質量不合龍寧的心意,龍寧還是沉浸在銅鏡的世界裡,哀嘆著孤芳自賞。

  正在這時,龍寧聽到門外傳來龍愷暗含怒意的聲音:「寧兒,你睡下了嗎?」

  稍微想一想,龍寧到也能想到父親是為什麼發怒。龍愷目前一心想讓蕭宇祁重回東宛皇宮,可是蕭宇祁偏偏沒有這個意思,每次勸導蕭宇祁不成,龍愷都要到她這個女兒這裡發發牢騷。

  龍寧推開手邊的銅鏡,柔聲道:「父親,寧兒還未睡下,父親快進房來。」

  龍愷怒氣沖沖的推開門進了龍寧房裡,在桌邊轉了兩圈這才坐下了,他一拍桌子:「蕭宇祁這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話語裡再無面對蕭宇祁時的尊重,只剩滔天的怒火和不甘。

  「又發生了何事,讓父親如此生氣?」龍寧還是柔聲慢語的樣子,她這幅模樣稍稍削減了龍愷的怒意。

  「還不是蕭宇祁這廝不願回到東宛皇宮裡去!」龍愷那樣子像是恨不能打蕭宇祁一頓,卻又不敢下手,怒火都是生生憋出來的,「哪有人放著太子不做,悶在這貧民區的小房子裡,狗苟蠅營的度日!」

  龍寧嘆口氣,贊同父親的話:「這位東宛的太子殿下也確實怪異,枉費父親在他身上下如此苦心!就連女兒,以真心相待,卻也換不得半點信任,女兒勸說多次,也只是無用!」

  得到女兒贊同的龍愷很是興奮,語速都快了不少:「你我父女二人救他一命,卻根本不談報恩一事。寧兒你平日裡,更是對他百般照顧!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我們,他蕭宇祁可還能存活在這世上?!」

  「父親此話千真萬確,只是蕭宇祁這樣子也著實恨人。」龍寧轉轉眼珠,目光里是狡猾的算計,像一條窺伺已久的毒蛇,緩慢的伸出了她口中的信子,「父親,我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父親便是想想,我們在這東宛皇城耗費了多少的時間,又做下了多少事!」

  「寧兒,你的意思是……」龍愷目光有些游移,他腦海深處的某些想法按捺不住地開始蠢蠢欲動。

  「依寧兒來看,這京城裡的事情越鬧越大,納蘭夜此人又極為記仇,必不會原諒你我父女二人。西楚這邊,我們是回不去了,父親你看呢?」龍寧望向龍愷,心念電轉的算計著人心,為自己謀劃前路。

  龍愷摩挲著下巴上的鬍子:「寧兒此言有理。納蘭夜不可能再接納我們,此路不通。」

  龍寧嘴角挑起,擺出兩個茶杯來,卻將其中一個又反扣了過來。她指指剩下的一隻茶杯:「如此,我們只能走東宛這條路。更何況我們手上有蕭宇祁,他可是張大牌啊。」

  「哦?寧兒你說,怎麼走?」龍愷開始覺得龍寧的話甚是合理。

  「以女兒的意思,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龍寧仰仰下巴,「父親,不如你進宮,直接告訴那望子心切的東宛帝,蕭宇祁就在東宛京城,並且你知道他的位置!」

  龍愷有些遲疑:「不瞞寧兒,為父早有此意!可是若是真的這般做了,蕭宇祁這廝怕是要和我們翻臉啊!

  如今我們憑藉的,就是手上對他的救命之恩。相信寧兒你也看出來了,這蕭宇祁早已不耐我父女……若果真這般做了,只怕救命之恩沒了,還被他記恨在心啊!」

  「父親你想的短淺了,」龍寧冷靜的逐條分析,「第一,依照蕭宇祁那君子作風,再怎麼憤怒也不會對我父女出手,第二,東宛帝亦會承我們救回他兒子的情,從而站在我們這邊!」

  龍愷開始猶豫,他還真沒想到東宛帝的態度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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