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刺激
「啊，這樣啊？」沐小蘇信以為真，有些急了。
可想到萬一師叔師姐真的不喜歡他來梨香居，更不喜歡他和大師兄這個王妃有牽扯，那怎麼辦？二師兄的腿傷不能耽誤，難道他明天不陪著過來了？
單純的少年腦子裡開了鍋，完全沒想到洛青鸞是在逗他玩。
不露痕跡的打量著沐小蘇，洛青鸞緩緩取出銀針，滴血在碗中，心頭卻有幾分感慨。
昨天夜裡的沐小蘇和今天白天的沐小蘇，果然截然不同兩個人。雖然只是偷看，連話都沒有說，但洛青鸞也隱約能感覺出昨晚的沐小蘇……或者說是第二人格的沐小魚的性子有些不同。
看那快速給啄木鳥開膛破肚的果決，滿手鮮血卻視若無睹，甚至他用那白生生的手扒拉一堆腸子時，連半點嫌惡的樣子都沒有，反而仿佛眼神里有光。
這種眼神，只有著實喜歡這些事的人，才會有的。
如果沐小魚真的是個喜好醫術方面的天才，那麼沐小蘇刺激出來的這個人格，倒的確有模有樣。只不過洛青鸞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畢竟沐小蘇為什麼會懂沐小魚明白的醫術，僅靠自學就會成功？
不同人格擁有獨立的性格和思維，甚至是知識，這一點太不可思議了，連洛青鸞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一邊輕輕嗅著面前的血水，洛青鸞心頭一動，問道：「小蘇，要解你二師兄體內的殘毒，就要明白他究竟中什麼毒，毒性的大小這些。這一碗血是剛才你二師兄身上取出來的，你能不能分辨的出其中的毒素？」
「這……」沐小蘇沒想到洛青鸞會問這些，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試試吧。」
等沐小蘇坐下來，洛青鸞將面前的碗移了過去，半碗血水晃蕩，看起來有幾分滲人。沐小蘇臉色白了白，還沒有湊近就被這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的臉色一變，和昨晚那個毫不猶豫伸手進鳥腹，弄得滿手血腥的他截然不同。
冷離看的幾分不忍：「小蘇，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強了。」
他有些不解洛青鸞的做法，她想幹什麼？
沐小蘇面色猶豫，卻輕輕搖了搖頭，慢慢的湊了過去。
「呃……」才一下，他就臉色大變，連忙轉頭一副要吐的樣子。乾嘔了幾次，好在什麼都沒吐出來，很是難受。
「小蘇，沒事吧？」洛青鸞淡笑看著他。
「沒、沒事……我好像……沒法分辨出來，這味道太、太……還是王妃醫術高明，治療二師兄腿傷的事就拜託王妃了，我、我的確不行。」沐小蘇苦著一張臉，很是不自在，臉一陣紅一陣白。
「沒事，這血水的味道本來就就腥，還要分辨出其中的毒素，的確不容易。你才自學半年吧，不怪你。」洛青鸞隨口道，心頭卻對沐小蘇有了更多的認識。
昨晚她問了納蘭夜，有關沐小蘇和沐小魚的性格差別，冷離也說了不少，讓她大致有個認識。雖然是孿生兄妹，但沐小魚和沐小蘇的確性子不一樣，哥哥溫柔和氣，妹妹活潑好動，兩個的喜好和飲食有相似，卻也有很多截然不同的地方。
細細問了冷離，洛青鸞知道了很多有關沐小蘇的變化。
無論是從一開始最不喜歡吃苦瓜的沐小蘇，到現在逐漸能夠接受，或者說以前喜歡作畫寫字，現在的愛好也和妹妹小魚變得越來越像，喜歡起學醫術了，沐小蘇這半年的變化不可謂小。
之前旁人並沒有多心，只當沐小蘇是失去了妹妹小魚後的正常變化，但洛青鸞卻明白，這一定是他激發出了第二人格的原因，才逐漸變得和小魚的喜好近似。
雖然兩個人格是截然不同，也完全獨立的，但沐小魚的人格顯然更強大，甚至影響到了平日正常狀態的沐小蘇，才讓他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比如說，他開始自學醫術。
洛青鸞有些好奇，既然沐小魚是醫道天才，那麼現在的沐小蘇，會不會有朝一日也變成妹妹一樣的醫道天才呢？
所以她才有了那麼一試，目前看來還為時過早。
再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也是逐漸改變，需要一個過程。
等洛青鸞開好了新的方子，讓人煎藥給冷離服下，已經又過了一個時辰。全程沐小蘇都認真看著，似乎想學習洛青鸞的方法，卻又一知半解的狀態。
「小蘇，你好像很好奇？」洛青鸞故意問他。
看了看剛喝完藥的冷離，沐小魚驟然聽洛青鸞問他，頓了頓才紅著臉點了點頭：「是，王妃，我是很想看王妃怎麼給二師兄治病的，只不過……」他一邊說一邊低頭，小聲道：「可是我沒什麼天分，看不懂。」
「聽說，你有個妹妹叫小魚……」
當洛青鸞突然提起沐小魚的時候，冷離眼神一動，猛地看著洛青鸞。
怎麼突然說起小魚了，若是刺激的小蘇又發瘋暈過去，豈不是麻煩？他有些擔心，卻不好阻止，一瞬不瞬的盯著。
沐小蘇眼神一凜，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果然像是當頭一棒，喚醒了他不願意去面對的事實。可這種變化卻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溫柔，笑著點頭：「是啊，王妃，我有個妹妹叫小魚，她很厲害呢。」
與有榮焉的語氣，沐小蘇像是兩眼放光一樣，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小魚是個天才，一看就會，一說就懂，比我厲害多了。所以師父才想將一身醫術傳授給她，希望她能夠將醫術發揚光大，只可惜……」
不僅是洛青鸞，就連冷離都緊張了起來。
如果繼續提到沐小魚，沐小蘇會如何？會不會又被刺激發生意外呢？但看他現在的狀態，似乎不錯。
「可惜師父已經過世了，沒法再教導小魚了。」沐小蘇惋惜卻平和的語氣，讓洛青鸞有些驚訝，難道只要說話委婉，不提到小魚的死，就不會刺激到小蘇嗎？
冷離也鬆了一口氣，好在是沒事。
「如果你師父還健在，那現在小魚會如何呢？」洛青鸞忽然又說了一句。
冷離心頭一跳，直勾勾盯著沐小蘇，就聽他很自然的道：「如果師父還在，那小魚只怕現在已經能治好二師兄的腿傷了，畢竟小魚那麼聰明的，連師父都說她是天才。唉……但師父已經沒法教導小魚了，只能讓她自己自學，這進展只怕就慢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閃過心頭，洛青鸞好像發現了什麼。
沐小蘇的話……
對他過世的小魚妹妹的態度，談論的話題……好像沐小魚根本就沒死，至今還好好活著一樣。難道說，這就是沐小蘇得了人格分裂後，對自己體內另一個人格的態度嗎？
就算沐小魚明明不在了，但沐小蘇卻認識不到這一點，只當她還活著。至於他究竟是將自己體內的另一個人格當成沐小魚，還說他潛意識裡不願意接受妹妹的死，故意這麼說的，那還有待觀察。
總覺得沐小蘇的情況有些怪異，洛青鸞忽然有了種衝動，好想認真研究一下沐小蘇這種狀態。興許，她能夠發現一些什麼……
「小蘇，我見過你的師兄師姐，連你師叔都見過了，可你妹妹……我還沒見過呢？你知道她在哪裡嗎？」洛青鸞盯著沐小蘇，一字一句道。
沐小蘇的眼神驟然多了一抹茫然，像是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卻想不起該如何回答。
唇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麼，他竭力思考著，一個字一個字喃喃自語，回答的很是困難：「我妹妹，小魚她、她在……她在……」
看著沐小蘇的樣子，連一旁的冷離也心驚了。
他看得出洛青鸞在一步步引導，應該是想要探尋他改變的根源，如果徹底明白了原因，或許小蘇就能夠治癒。只是這種方法聞所未聞，他們甚至不敢隨意在他面前提起小魚這個名字，而洛青鸞一步步引導，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萬一沐小蘇刺激過度，又暈倒了呢？
「小蘇，你告訴我，小魚在哪裡，我想見見她。」洛青鸞也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點點誘導，語氣柔和而輕緩。
「小魚她、她在……」
就在沐小魚蹙眉糾結，馬上就要說什麼時，外面突然傳來烈烈風聲，像是什麼東西從高空落地一樣，隨即就是一個憤怒的女聲喝道：「住口！洛青鸞，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惡毒，存心想刺激小蘇嗎？」
完全沒想到會有人中途插一句，洛青鸞轉頭一看，只見龍寧不知道怎麼突然出現在梨香居大廳門口，正一臉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頭，滿臉惶恐：「王妃，對不起，龍姑娘她突然……婢子來不及通報，求王妃……」
揮揮手，洛青鸞打斷道：「沒什麼，你們下去吧。」
一看剛才龍寧的動作，她就猜到這這女人只怕躲在屋頂偷聽好半天了，尋常的丫頭怎麼能發現她？等到自己這會出聲詢問沐小蘇，龍寧才找了個好理由，藉故跳出來找茬。
「怎麼，心虛了，居然不趕我走？」
龍寧站著大廳上，好像前天的腹瀉症已經緩解了，大義凜然的道：「你明明知道小蘇他妹妹已經不在了，為什麼還要問他？洛青鸞，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別以為你討的了大師兄的歡心，假裝給二師兄治腿傷就了不起了！你這女人居心不良……」
「師妹，不可無禮。」冷離立即出聲阻止。
一把拂開冷離的手，龍寧很是氣憤：「二師兄，我看你也被這個女人騙了。她說能治好你，你就當真相信啊？沒看她剛才那麼逼問小蘇，分明是居心叵測！」
「小蘇，你自己告訴她，小魚怎麼了！」
猛地，龍寧一把抓住沐小蘇的手腕，怒氣沖沖道：「已經大半年了，你難道還要自欺欺人嗎？我們誰人不知，小魚在被師父帶回來的時候就不在了，她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