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兵戎相見
「子卿！子卿！」
掀開珠簾，南宮擎直接就走了進去，空氣中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難道納蘭夜傷勢還沒恢復？否則這藥味……
眼前的一幕，讓南宮擎當場愣在原地。
臥房中一個大木桶，裊裊冒出白煙，納蘭夜浸泡在一桶黑乎乎的水中，似乎在療傷。聽到動靜，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臉色都沒有變，只緩緩轉頭看著南宮擎，目光冷然而犀利。
「你……子卿你……」渾然沒有想到納蘭夜在洗澡，而且看樣子還是在藥浴，南宮擎一時之間愣在那裡，滿臉尷尬。
「看夠了？看夠了就出去。」納蘭夜忽然開口，冷冷的道。
臉皮一顫，南宮擎乾笑兩聲，背過身去：「那我先出去，你洗好了叫我。呃……我有很重要的事給你說，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他趕忙掀起珠簾走了出去，聽著身後翠珠晃動的清脆聲音，他卻尤嫌走的不快，三步並作兩步的快步走到大廳里，頓時看見永安也走進來了。
「嘿嘿，永安，我……我真不知道子卿在洗澡。」南宮擎面色訕訕，第一次這麼不自在。
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這樣，他和納蘭夜交情莫逆，別說看他洗澡，就算是兩人一起泡池子，也不是沒有過的。只是現在……他一看納蘭夜就心虛，總覺得他眼神不對，那種深藏的情緒中帶著一種叫陌生和疏離的感覺，讓他有些忐忑。
一臉的防備，永安收劍回鞘，一步步走進來：「王爺正在療傷，太子殿下，這全拜了陛下所賜！若不是王爺心慈手軟，想著和你交情一場，願意放下恩怨，結果……陛下卻將王爺的行蹤透露給北越，害的王爺半路上被人埋伏，差點就回不來了。」
聲音中充滿了恨意，永安朝南宮擎邁近，咬牙道：「王爺現在這樣，全是你害的！太子殿下，你說，我是不是該為王爺報仇，殺了你？」
「永安你……」南宮擎臉色一變，立即擺出一副招架的動作：「你不要激動，我知道子卿受傷是我的緣故，我也很抱歉，我願意賠償他一切損失……」
「你賠得起嗎？不止是我們王爺的傷，還有我們王妃！被你們父子倆活活害死，你們南宮家就是這麼對王爺的嗎？我……」
「永安！」
驀地，一聲低沉的喝聲阻止了永安的話，二人回頭，只見納蘭夜穿著一件玄色長袍，披散著濕漉漉的黑髮走了出來。他面色不善，冷著臉掃在永安身上，後者立即垂頭不語，還後退了兩步。他又看著南宮擎，後者同樣心頭一緊，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永安，你先出去。」
「王爺……」
看著納蘭夜不帶一絲表情的臉，不容置否，永安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退了出去。臨走前還狠狠瞪了南宮擎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南宮擎看了看納蘭夜，後者已經坐在了大廳的主位上，一言不發的看著外面，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樣。很想要說什麼，但納蘭夜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更是讓南宮擎緊張起來。
沉默如空氣一般，在大廳間蔓延，氣氛開始變得越發凝重，南宮擎只覺得渾身僵硬，還以為納蘭夜要說什麼，結果整整一盞茶時間過去了，他連坐姿都沒有變一下，仿佛整個人已經是石化。
南宮擎可坐不住，他還有重要的事要說，轉過頭，他總算鼓起勇氣看著納蘭夜，乾咳一聲道：「子卿，我……」
「我已經決定了……」
卻沒想到，兩人竟然同時開口，南宮擎立即住口，誰知道納蘭夜這時也轉過頭來看著他，四目一對，那雙黑瞳中竟然帶著森冷的殺機，南宮擎心頭一沉，頓時渾身冰冷。
這殺氣猶如實質，清晰的刺激的他渾身毛孔收縮，南宮擎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眼前這個曾經的好友，是真的想殺人了。只是幸好，不是想殺他。
「子卿，你沒事吧？」南宮擎竭力讓自己將這種心悸的情緒壓下，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呃……你剛才要說什麼，你說吧，我聽著。」
「你說吧，我聽著。」納蘭夜淡淡的道，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呃，那好。」沒工夫再計較納蘭夜的態度，南宮擎只想趕緊說了這事，希望能夠引起他的重視，不要像他父皇一樣懷疑，還質疑他的舉動。
看著納蘭夜，南宮擎道：「是這樣的，剛才我收到洛姑娘傳來的消息，說……」
「你說什麼？」納蘭夜目光如電，倏地直勾勾盯著南宮擎。
被這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南宮擎對視著納蘭夜的目光，被他突然打斷覺得很是驚愕。因為納蘭夜的眼神、表情，都透著強烈的情緒，雖然他看不透是什麼，但卻也被這眼神嚇著了。
那幽暗的瞳子裡陡然爆發出的精光，仿佛爆炸的火焰一般，灼燒的南宮擎渾身一震。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僅僅是開個頭，怎麼就讓納蘭夜這麼激動。
驀地，他忽然反應過來了，洛青鸞，一定是他剛才提到洛青鸞了。納蘭夜因為她還記恨著，所以反應如此強烈，只怕再說他會翻臉了吧？而且……
就這一瞬間腦子一轉，南宮擎想到了很多。
他甚至有些忐忑納蘭夜有沒有私底下和洛青鸞聯繫上，雖然洛青鸞至今為止依舊通過暗鷂和自己互送消息，可南宮擎焉知洛青鸞有沒有再給納蘭夜說什麼呢？如果有的話，洛青鸞為什麼還要再讓他通知納蘭夜，那豈不是就證明她也不信任他了？只是在試探考驗他而已？
那顆藥……
突然想起這一點，南宮擎頓時發虛，難道是納蘭夜知道洛青鸞給他了一顆療傷藥，但他卻沒有提，所以猜到是他自己剋扣下了。如此，納蘭夜會這般想他？
「子卿，我……」南宮擎心亂如麻，簡直說不下去了。
「你不說嗎？」納蘭夜冷冷的掃過來一眼：「既然這樣，那我就說了。」
他的聲音變得陰沉起來，透著一股強烈的壓抑，仿佛濃雲卷積著閃電，隨時都要劈下來「過陣子你最好不要進宮，萬一發生什麼事波及到你，就不好了。在太子府這段時間，你可以乘機多拉攏一些朝臣，或許很快你就要登基了，到時候有了他們支持你，朝政也不會亂。」
「明白嗎？」說完，他漠然的收回眼神。
仿佛聽到寂靜的房間中，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南宮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納蘭夜……他說什麼了？他讓自己不要進宮，什麼事會波及到他？難道是……逼宮？！
眼瞳猛地一縮，南宮擎失聲道：「子卿，你想幹什麼？」
輕嘲一聲，卻那麼清冷，不帶一絲火氣。納蘭夜端起身旁的茶盞，揭開蓋子拂了拂，抿了一口茶水，才不緊不慢的道：「如你所想，既然猜到了，那就是這樣了。看在我們曾經交情一場的份上，我不會搶走你們南宮家的皇位。不過西楚帝……呵呵，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坐的太久，久的已經不適合，需要換一換了。」
「納蘭夜，你瘋了是不是？」
南宮擎終於聽不下去了，剛才心裡的猶豫和擔心瞬間拋到九霄雲外，騰身站了起來怒視他：「你要對我父皇下手？你知不知道這是造反？你是有那麼多人，手下還一個個對你很忠心，可只要你踏出這一步，那就成了千古罪人，名聲盡喪！我不要什麼皇位，只要你冷靜下來……」
「冷靜？呵呵……我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冷靜了。」
俊逸的面孔變得陰霾起來，納蘭夜聲音平和，可那眼瞳中卻包含著濃濃的恨意，仿佛從地獄中走出的修羅，一字一句道：「若不是五年前我打敗北越，西楚能夠有今天？我不想被他忌憚懷疑，所以主動上交軍權，當他的閒散王爺，可他是怎麼對我的？」
「南宮擎，我不想再和你爭辯，已經決定的事我不會再改變。就憑他對青鸞做的那些事，就不可原諒！若是不殺了西楚帝，我納蘭夜這一輩子也不會甘心。若是你不想繼承皇位，那乖乖留下來，若是你想回去通風報信，呵呵……」
陰沉沉的一笑，納蘭夜倏地一掌拍下，桌上放著的長劍陡然跳到了半空，他握住劍柄，鏘一聲抽出長劍架在南宮擎脖子上，另一隻手抓住下落的劍鞘。動作之間袖袍拂動，身姿靈動行雲流水，快的幾乎看不清。
等南宮擎反應過來，只覺得脖子上一涼，渾身僵硬的動也不敢動。納蘭夜隨身的長劍可是吹毛斷髮的，一不小心他身上就會多一道口子。
「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
南宮擎雙瞳瞪的滾圓，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和納蘭夜兵刃相見。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究竟是誰錯了？
面色沉肅，唇角輕勾，納蘭夜執劍架在南宮擎脖子上：「答應，本王就放你回去準備一切，若是不答應，那你就留在這裡。等本王殺了西楚帝，再來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