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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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司元嘶了一聲,平板一丟,揉著小腿坐起來,「真踹啊!」

  陸子航沒什麼表情地甩出一句,「踹還有個假?」

  聶司元舉雙手,一副我投降的模樣。見表哥又要抬腳踹人,他不敢端著了,趕緊麻利地丟出一串鑰匙,說道,「這次小姑的態度挺怪的。人雖然是她帶進門的,但表現的一直愛搭不理的。之後我給你打電話,她什麼也沒說。看我給你鎖門,還誇我一句做的好。陸子茗走的時候喊她一起走,她眼皮都沒抬一下,一聲沒吭。」

  陸子航聽了沒什麼反應,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探了探小姑的口氣。」聶司元壓低了聲音,「似乎和那邊鬧掰了。」

  陸子航什麼也沒說,抓著鑰匙出去。打開自己的房門進去,剛要回身關門,就見聶司元跟著擠了進來。

  聶司元進了屋,直奔床,跟個沒骨頭的人似的往床上一倒,「明天我一個好哥們兒回來,帶著媳婦一起。你應該認識,xx軍區聶司令的外孫,名叫盧川。」

  陸子航檢查了一下屋裡重要的東西,確定沒被動過,往椅子上一坐,「盧川,不熟,但有過兩面之緣。」

  「都是部隊出身,又帶過兵,感覺你們倆個應該聊得來。我請客,盧川和他媳婦沈彎彎,表哥你帶上未來表嫂。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有話聊,不會冷場。」關鍵是,他好奇未來表嫂是什麼樣的人。今天中午本來能看到的,但因為小姑和陸子茗突然到訪,破壞了外婆招待未來表嫂的宴席。

  雖然不熟,但對盧川的印象還不錯。陸子航應下了,但有些話要提前說清楚,「在我跟前說就算了,當著她的面別亂說話,她還沒答應跟我交往。」

  聶司元愕然,愕然之後就是取笑,「表哥,你行不行啊?弄了半天,人還沒追到手。弱,太弱了,簡直弱爆了,哈哈……」

  而嘴欠的下場就是,他被惱羞成怒的表哥大人從床上拎起來,然後被過肩摔了。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扶著腰,「有你這樣乾的嗎?還是不是親戚了?還能不能繼續兄友弟恭了?」

  「能。」

  差點摔散架的聶司元,「……」風流倜儻的堂堂聶家二少,職場精英人物,居然遭受表哥行動+言語兩個方面的虐待,簡直不能更坑。

  「滾起來,裝什麼弱少?你服役時的那些四處挑釁、四處找人打架的破事,外公不知道,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聶司元很想對著表哥豎中指,但想到表哥訓練兵時的兇殘模樣,很老實地管住了自己的手指,一臉生無可戀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還不忘耍貧,「好漢不提當年勇。退伍之後都沒鍛鍊身體,我現在可是身嬌肉貴的聶二少,哪能和表哥你比!」

  「這話怎麼不對外公說?」

  聶司元,「……」表哥嘴怎麼變得這麼壞?爺爺面前說這話,爺爺能剝了他一層皮,再把他丟回軍營從頭操練一遍。

  咔噠咔噠的高跟鞋聲在二樓響起,緊接著是聶芸的聲音,「子航,司元,你們在哪個房間?趕緊出來,媽叫你們下樓。」

  陸子航和聶司元對視一眼,開門出來,跟在聶芸身後下樓。

  聶外婆坐在客廳,手裡拿著撥浪鼓正在逗嬰兒車裡的聶寶。看他們下樓了,撥浪鼓放下,嬰兒車推還給聶芸,讓孫子和外孫子過來坐。

  「奶奶。」

  「外婆。」

  表兄弟叫了人,一左一右地坐到了老人家的身邊。

  外婆笑的開心,「晚上老二一家子和司青會過來吃飯,你們倆要是沒事,儘量不要出去,大家坐一起吃飯熱鬧。」

  陸子航倒不覺得什麼,表態說晚上不出去。

  聶司元覺得意外,「大哥要回來?他不是最近有任務,三兩個月內不能休假嗎?」

  這事外婆還真不知道,「有這事?司青沒提,來了個電話,只說晚上會趕回來吃飯。」

  陸子航從旁替兩人解惑,「任務有變動,他得了幾天假期,回來相親。」

  三個人,六雙眼,直直地盯著陸子航。

  陸子航瞅了瞅這三人,「怎麼這麼看我?」

  外婆和聶司元異口同聲地說道,「我怎麼不知道?」聶芸趕緊跟了一句,「我也沒聽說。」

  聶司元一下挪到表哥身邊坐了,「表哥,你哪裡來的消息?我怎麼不知道大哥要相親?再說了,上午媽給我打電話,她也沒提這事兒。」大哥是大齡未婚青年,都不提找對象,媽都愁死了,爸說道幾句大哥轉頭就忘。要大哥真是回來相親的,媽要是知道,早宣傳的全家人都知道了。

  陸子航很平常地說道,「昨晚外公和大表哥通電話說好的。」

  聶司元瞅了瞅自家奶奶,「奶奶,您真不知道?」

  聶外婆笑呵呵地說道,「奶奶真不知道。臭老頭子,連我都瞞著。這是好事兒,有什麼可瞞的!」

  聶芸從旁說了一句,「爸不跟您說,估計是擔心事成不了。以爸的脾氣,成了,肯定會告訴大家;不成,也就當沒那回事兒了。」

  到了晚飯時間,三十好幾的大齡未婚青年聶司青邁步進爺奶的家門,然後就被奶奶、二叔二嬸、小姑以及二弟司元和堂弟司軒等人圍觀了。

  他話少,為人穩重,在家、在外面都是這種沉悶的性子。只是,再沉悶的性子,也受不了被親人這樣眼冒熊熊八卦之火地圍觀。他扯開二弟,坐到覺得最靠譜兒的表弟陸子航左手邊,「他們怎麼了?」

  陸子航看了一眼一臉期待的外婆,「聽說你要相親,大家高興。」

  聶司青,「……」不是說好保密嗎?為什麼大家都知道。

  陸子航很不厚道地承認,「我無意間聽到外公和你講電話的內容,說露了。」

  聶司青木著一張臉看表弟,「……」原來最靠譜兒的人也有不靠譜兒的時候。

  外婆往大孫子跟前擺了好幾道硬菜,樂呵呵的,「司青啊,是哪家的女兒?外婆認識不?」

  聶司青咳嗽一聲,「外公知道,我不清楚。」

  眾人:「……」特意回來相親,居然說不知道相親對象是誰,騙人!

  氣氛正怪的時候,聶外公回來了。老人家中午本來在家,等著和未來外孫媳婦一起吃飯的。沒眼力見兒的女兒帶著陸子茗突然上門,然後外孫和未來外孫媳婦不過來了。老人家不高興,飯也沒吃出去訪友,到這會兒才回來。

  注意到家裡的氣氛不對,不是說氣氛不好,就是有點怪。「怎麼了這是?」

  聶外婆哼了一聲,「大孫子相親是好事,有什麼可瞞的,瞧你辦的事兒?」

  聶外公的視線在大孫子和外孫子臉上掃過,最後一擺手,「打聽那麼多做什麼?成了,司青肯定領回來給你看。」不成,就不拿出來說嘴了,省得兩家人不好相處。

  聶外公一拍板兒,得,誰也別打聽了。

  聶家這邊小團圓,其樂融融。蘇畫這邊卻不怎麼痛快。

  蘇濤中午約蘇畫吃飯,蘇畫理都沒理他。他在飯店包間等,到點兒不見人影兒,以為路上堵車,打了電話過去想問到哪兒了。哪成想,蘇畫根本不接電話。他在包間干坐了一個小時,氣都氣飽了,哪有心情吃飯,只得結帳回酒店。

  他越想越氣,可又無可耐何。他知道,這樣干坐著沒用,於是打車去了醫科大。蘇畫電話不接,他就坐在學校值班室和人聊天。他說自己是來看女兒的,女兒手機沒人接聽,一時之間聯繫不上,只等能。

  聊著聊著,值班員問他女兒叫什麼。他就說叫蘇畫。值班員再三確認過,然後抓著手機一通劃,然後給他看校園網上上傳的一張照片,問他是不是他女兒。

  照片上的女生可不就是蘇畫。

  值班員登記了他的名字和證件,然後就告訴他,蘇畫是學校名人,住9號宿舍樓。還給他提建議,讓他去9號樓下等,或者找宿管員幫忙找人。

  他道了謝,趕緊去9號宿舍樓找人。女宿管員很不好說話,被他纏了半天才肯給蘇畫打電話。

  「蘇畫啊,我是宿管員阿姨。我這兒有個自稱蘇濤的中年男人,說是你爸。他說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沒接。是不是真的,阿姨不清楚。你是下來認人,還是讓他接電話確認身份?」

  蘇畫的想法是,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她和宋宇菲正在學校食堂吃飯。宋宇菲帶回來的雞湯和炒菜涼了,她們倆還求食堂阿姨給幫著熱了一下。雞湯、炒菜,再加上從食堂打的飯菜,兩人的晚飯質量很不錯。

  「阿姨,我在食堂吃飯,一會兒才回去,讓他等一會兒。他要不愛等,讓他自便。」

  阿姨放下電話,把蘇畫說的話轉告給蘇濤聽。之後她品了品,品出了點東西。這兩人是不是父女關係不清楚,但認識是肯定的,只是關係不好。沒聽蘇畫說嘛!不愛等,自便。說明蘇畫很不待見這個人。

  她本來就不耐煩這男人問東問西的,這會兒猜到蘇畫不待見這人,更沒了閒聊的心思,愛答不理的把人晾上了。

  蘇畫一回來,蘇濤立刻迎上去。

  「小畫,爸爸怎麼惹你不高興了?中午在飯店足足等了你一個多鐘頭,打你電話,你也不接。爸爸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擔心的坐不住,一下午打了不下十通電話。晚飯吃的什麼?有沒有吃好……」

  蘇畫木著一張臉,「宇菲,你先上去吧!我一會兒回去。」

  宋宇菲答應一聲,一步三回頭地先上樓了。

  蘇畫對著宿管員阿姨點了下頭,帶著叨叨個沒完的蘇濤出去說話。天氣暖了,北方的蚊蟲也上來了,傍晚開始蚊蟲變得很活躍。因此,有草木的地方,學生都不怎麼停留了,除非不招蚊蟲的或是做好防範措施的。

  蘇畫往人少的地方帶蘇濤,然後選了一個挨近草地和景觀樹的公共長椅坐下。

  蘇濤跟著坐下來,沒說上幾句話,就被嗡嗡飛的蚊蟲騷擾的坐不安生。刷慈父的心情蕩然無存,他揮手驅趕蚊蟲,「小畫,這裡說話不方便,走,爸爸請你喝咖啡。」

  「沒什麼不方便。有話趕緊說,我還有晚自習要上。」

  女兒拿學習出來說事兒,蘇濤當然不能不當回事兒。他也看出來了,蘇畫對他的抗拒心理很強。他繼續留在這裡,對改善父女關係沒一丁點兒好處,保不齊會起反效果。

  他笑笑,「爸著急找你,不為別的,見你老不接電話,擔心的坐不住。行,學習要緊,爸先回去了。有事給爸打電話,爸在元市要呆上個三五天。」

  他見蘇畫不說話,站起來,「行,爸這就走了,你快回去吧!」

  這話一落,蘇畫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蘇濤站在原地,笑臉僵了僵,倒也沒說什麼,走開了。走著走著,看到校園超市的牌子,腳步一頓,往右一拐,走進超市。不多時,他拎了兩大方便袋的零食水果出來,送到了9號樓宿管員值班室,拜託宿管員交給蘇畫。

  他一走,阿姨就打電話給蘇畫,讓蘇畫下來拿東西。

  蘇畫覺得煩,但沒表現出來。下樓來,翻翻蘇濤留下的兩袋子東西,給阿姨留了些水果,其他的拎上了樓。

  宋宇菲趴床上抓著手機正跟朋友群聊,聽見蘇畫進門的動靜,探頭瞅了一眼,注意力馬上又回到了聊天上。

  「喝酸奶嗎?」蘇畫問她。

  「喝。」

  蘇畫立刻丟給她兩瓶酸奶,還有一袋子乾果。

  宋宇菲忍了又忍,到這會兒終於是忍不住了,「畫姐,那人誰啊?」

  「我便宜爸,不怎麼喜歡我,早早把我送人了。」

  宋宇菲以為聽錯,眼睛瞪老大。

  「我是大姑養大的,上學的學費也是大姑給我交的。我是大姑的孩子。誰知道他抽什麼瘋?突然開始對我獻殷勤。我又不傻,才不上他的當。」

  噗……太震驚,宋宇菲把吸進嘴裡的一口酸奶全噴了出來。幸好她頭朝外和蘇畫說話,酸奶噴地上了,沒弄髒床鋪和衣服。

  幸好蘇畫沒站她床下,沒有受到口水+酸奶攻擊。

  宋宇菲一臉尷尬地道歉,麻溜兒地爬下床,衝進洗手間拿過拖布,吭哧吭哧地拖地。換水連拖兩遍地,又把拖布洗的乾乾淨淨的擰乾水、搭到架子上晾上了。

  自此之後,她認定便宜爸的話題是蘇畫心中的痛,再不提起。不僅自己不提,她還警告司琴不許提。以前她們就奇怪,蘇畫經常和她大姑聯繫,聽她們說話聊天的口氣就像母女一樣。

  蘇畫偶爾也會提自己大姑,講些日常瑣事,但父母這個話題從不提起。唯一一次碰見蘇畫和疑似父親的講電話,內容不是聯絡感情,而是在吵架。

  她們早就覺出有古怪,但好奇歸好奇,畢竟是蘇畫的私事,她們誰也沒開口問過。私下裡,她們也腦補過幾種可能,但萬萬沒想到,真相卻是這樣的。

  蘇畫坐在書桌前學習。

  宋宇菲趴在床上私聊司琴。

  菲:畫姐真可憐,小時候被親爸給送人了。畫姐嘴裡的大姑就是收養畫姐的人。這事兒咱們心裡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

  琴:知道。畫姐這麼相信我們,肯把這種事告訴我們,我們當然要保密。畫姐說的時候,是不是很傷心?

  菲:這個啊,沒看出來。不過,畫姐多成熟多穩重一個人,傷心也不會表現出來。

  琴:就是,就是,畫姐老可靠了。我那些出嫁的親姐、堂姐,比畫姐大上五至八歲不等,可你看看,一個比一個幼稚,跟個傻子似的,一點事就跑回來哭哭啼啼的,煩死人了。

  菲:可不是!就說我二堂嫂,一天到晚發嗲,整個人沒骨頭似,整天屁大點事兒就哭哭啼啼地喊著老公、老公的,噁心死個人。去年秋天生了小寶寶,小寶寶不會帶,餵奶也不會,抱更不會。

  聊著聊著,這兩人的話題就歪了。

  琴:她啊,我見過一次,挺大個人,跟幾歲孩子似的撒嬌,老噁心了。

  菲:就是。過年那會兒,她拿被子蓋寶寶臉上玩藏貓貓兒,然後接了個電話,忘了寶寶。等保母發現的時候,就差那麼一點寶寶就捂死了。上個月,她又人來瘋,穿了情趣內衣纏著剛進門的二堂哥,把浴室澡盆里的寶寶忘的一乾二淨。

  琴:這麼極品?

  菲:可不!小寶寶玩水撲騰,小泳圈兒在,不怕淹水。可孩子動作大,從小澡盆里摔出去了,哭半天沒人理。要不是鄰居過來把門敲的震天響,保不齊小寶寶出什麼事!之後小寶寶重感冒加發燒,足足住院五天。當時我嬸子氣夠嗆,當著眾人面讓她滾回娘家去。

  琴:……聽說在鬧離婚,不會是因為這事兒吧!

  菲:就為這事兒。她跑娘家告狀,說我嬸子給她受氣。她媽過來,說話陰陽怪氣的。我嬸子厲害,罵了一句「什麼媽,養出什麼閨女」,把人罵回去不說,還逼我二堂哥離婚。

  琴:……

  菲:當初他們要結婚,我嬸子不同意,我堂哥願意,我叔叔支持。現在鬧成這樣,我叔叔都不敢吱聲了,被我嬸子噴的可老實了。

  琴:你堂哥能願意?

  菲:還別說,我堂哥同意。他說不想哪天回家,開門就見到兒子的屍體。

  她們倆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天剛亮,她們閒聊的話題人物,宋宇菲的二堂哥宋宇凡出現在校園宿舍區。他不顧宿管員阿姨的叫喊聲,滿眼血絲、一臉憔悴地衝進女生宿舍樓,跑上四樓,哐哐地砸她們的宿舍門,聲音嘶啞地喊,「救命,蘇大夫,救命救命……蘇大夫,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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