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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他這番話,南宮若虛方放心些,又低頭望去,心痛卻不曾減少一分一毫,柔聲輕道:“你再睡一會,等你醒了,就到家了。”

  “好。”

  她本就燒得昏昏沉沉,神志並不是很清楚,方才不過是被痛醒,現下便乖乖閉上雙目,不過片刻便復入昏睡之中,只是手卻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她現下這模樣能乘馬車麼?”南宮若虛輕聲問薛大夫。

  “可以,不妨事的。她的腿我已經固定好了。”

  聽薛大夫這麼說,南宮若虛即轉向虞老幫主,有禮道:“老幫主大量,請允晚生將她帶回去養傷,日後定然登門道謝。”

  他這番話說得甚是得體,雖然寧望舒傷得甚重,他卻隻字不提虞清打傷寧望舒之事,話里話外都沒有與太湖水寨結仇的意思。虞老幫主原就有意結交南宮世家,此時更是樂得做順水人情,故半句也不問寧望舒如何會傷在此地的緣由,拱手道:“公子客氣!便是公子不說,我們也會問明住處,將這位姑娘送回的。”

  “多謝!”

  南宮若虛正想扶起寧望舒,鄒總管見狀忙快步上前,蹲下身子道:“讓小人來背寧姑娘吧。”

  是的,自己便是有心也確是抱不動她,南宮若虛心中苦澀,面上卻未表露出來,只點了點頭。薛大夫忙幫忙將寧望舒扶到鄒總管背上,用錦衾覆好,幫忙扶著下樓去。

  南宮若虛朝虞老幫主微一拱手,以示告辭,也跟著往樓梯走去。薛大夫欲回身扶他,他擺擺手,示意護好寧望舒。

  日已近午時,他慢慢地扶著樓梯木欄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心頭的一塊大石已然卸下:雖然她受了傷,但他總算找到了她,這就足夠了。

  陽光耀眼地刺目,欄杆上眩目的金光,踏板上過多繁瑣的圖案,讓原本就昏眩的他只覺得眼花繚亂,踏出去的每一步似乎踩在輕飄飄的花尖一般。他只好試著望向遠方,欲穩定心神,不妨腳下落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重重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不知不覺已到了霜降之日,秋意濃重,墨離園的竹葉亦是一日落得比一日多了。

  寧望舒緩步走在小徑上,她的腿在薛大夫的治療下正在慢慢痊癒中,雖然現下行走還有些不便,但比起初時已是好了許多

  她剛要走進墨離園,卻被匆匆而來的鄒總管叫住,說是側廳有客,無奈之下,只好先隨他去側廳。

  “王教頭,你的傷都好了?”見到來人,她微笑道。

  雖然看不見王仁湘身上的傷,但見他臉上原先結痂的傷口都已經剝落,回復如初,她也十分替他高興。

  “多謝姑娘還記掛著,都已經大好了。”王仁湘看她一跛一跛進來,忙起身迎道:“姑娘的腿……”

  寧望舒笑笑:“已經不妨事了。”

  “姑娘高義!此番的事情我已聽韓二爺說過。姑娘如此涉險,真是令在下慚愧之極。”

  看王仁湘這般模樣,慚愧地倒是寧望舒。她一心想找出金縷玉衣,並不是為了他。想她原是為了金縷玉衣而來,卻被他人盜走,她心裡自然是不服氣,去水寨不過是逞一時氣勇罷了,現下的她早已後悔不已。

  “王教頭,我確是在虞清房中見到那寶貝,但她似乎並不知道它的來歷,只說是劉堂主送給她的。”她凝眉道,“劉思危是虞老幫主相中的女婿,若說是他送的,倒也合情合理。”

  “你是說,那寶貝極可能是劉思危從王瑞手中奪了去?”

  “可能的,”寧望舒嘆口氣,笑道:“那虞清原來當它寶貝一般,將它掛在屏風上,後來聽說原是穿在死人身上的東西,就嫌棄得很,只怕這兩天已經丟還給劉思危了。”

  “劉思危,聽說他功夫不錯?”

  “我也沒有見識過。你若要去尋他,一定小心謹慎才好。”她道,“我只怕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王仁湘一驚:“難道姑娘的腿……”

  聽她這麼說,他立刻想到便是她的傷難以痊癒。

  “不、不,不是我的傷。”她澀然一笑,“只是往日我過於任性,竟未曾考慮他。此番,他為了我……”她輕嘆口氣,“往後,江湖上的事,好也罷,歹也罷,我都不想插手了,只求他能好端端的。”

  “大少爺他的病?”

  她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南宮大少爺人那麼好,定會吉人天相,姑娘放寬心吧。”王仁湘安慰她道,“若是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儘管開口,在下絕不推辭。”

  “那就先行謝過了。”寧望舒笑道,“別的事我現下還想不到,不過下月二十二,您一定得來喝杯喜酒。”

  “大少爺和姑娘……哈哈!真是恭喜恭喜!”王仁湘此時方知,起身拱手,朗聲笑道,“在下必來的,必來的!”

  “多謝。”

  送走王仁湘,寧望舒快步往墨離園走去,一蹦一蹦的,行至中途,便被薛大夫急聲喊住。

  “怎得說多少次都不聽?真真是和大少爺一個模子。你腿傷未愈,不可大動,待會骨頭沒長好怎麼辦?”

  “不是有您這位神醫在嘛。”她吐吐舌頭,笑道。

  “你也知道我是神醫,又不是神仙!”薛大夫又好氣又好笑,“你的傷要是有個什麼反覆,只怕裡面那位……”他指指墨離園裡面,“又不知要生出什麼事了!”

  寧望舒微紅了臉,問道:“藥,他可都喝了?”

  “喝了一碗,又嘔了半碗出來。”

  看她頓時鬱郁擔憂起來,薛大夫安慰道:“不著急,他醒來便已是大幸,總是要慢慢來的。”

  “這次,我真是差點害死他。”想起這幾日,她便自責不已。

  “……現在無事就好。日後,莫再讓他擔心便是了。”

  “他這病,究竟有沒有個根治的法子?”她不抱希望地問道,其實心中知道若是有法子,以南宮世家的財力,一定早就治好他了。

  薛大夫良久不語……

  “有法子是不是?”看他模樣,她喜道。

  “雖然有法子,卻也是和沒法子一樣。”薛大夫低低嘆道,“七葉槐花找了七、八年都未曾找到,若得了,也許大少爺便不用受這苦了。”

  “七葉槐花?”寧望舒第一次聽說這種花。

  “不錯!大理曾進貢此花進宮,但二少爺派了許多人去大理尋,卻始終尋不到。老夫疑心這花根本不長在大理,卻不知究竟在何處才能找到。”

  “大理雖然沒有,可既是進貢之物,大內就一定會有。”

  “大內雖有,又有何用,皇上家的東西,如何要得出來。”

  寧望舒沉默片刻,目中光芒閃過,低聲自言自語道:“那也未必。”

  第五十五章

  到了南宮若虛房中,正看見他皺著眉頭,想撐起身子……她忙上前扶住他,嗔怪道:“你又不老老實實躺著,起來做什麼?”

  “躺了幾日,身子都僵了,我起來坐坐。”他看著她道,“你倒來說我,薛大夫說你腿傷未痊癒,不可亂動,怎得看你每天都跑來跑去的?”

  寧望舒扶他靠好,不答他的話,手輕輕撫著他額頭上鴿子蛋般大的腫包,心疼道:“這個怎得還不消?”

  那日南宮若虛跌下樓梯時,不慎磕到頭部,幸而沒有出血,就腫了這麼大的包。他昏過去幾日,好不容易才醒過來,薛大夫又不敢亂用藥,只說讓它慢慢自然消腫。

  “有什麼關係,”他淡淡一笑,逗她道:“南極仙翁頭上頂著那麼大個包,所以才多福多壽,我現下長個小包,說不定也能積點小福小壽。”

  她咯咯笑道:“這麼說你還嫌它太小了。”

  他笑笑,拍拍床邊示意她坐上來:“讓我看看你的腿!”

  “不要!你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是白看!”她搖搖頭,不依道,心中知道他看了那層層白布包裹的傷腿,定會心疼,倒不如不讓他看。

  “那你坐下來歇歇。”南宮若虛也不勉強,只怕她站久了腿吃不消。

  寧望舒依言坐下,一陣秋風從窗口吹入,她大病初癒,未免畏寒,索性脫了鞋子,利利索索地鑽到他被子裡……

  畢竟是在大白日裡,他見她在自己懷中窩得舒服,也就不說什麼,臉卻微微有些發燙。

  “對了,那日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功夫不是比虞清好麼,怎麼會讓她打折了腿?”他定下心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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