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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晉只得應了,饒得他已然喝了不少,卻仍把持得住,聽耶律洪基說到動情處,他還懂得陪著掉眼淚。畢竟酒量有限,他到最後終是撐不住,醉倒在案邊。

  耶律洪基又轉向展昭,後者並不是個好的閒談對象,不過聽聽還湊合,加上他本來就有意拉攏展昭,遂又左一杯右一杯地與他對飲起來。

  此時的外間,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雪粒子已然下起來,被風卷著打在面頰上生疼。因為到了雁歇鎮,倒有不少侍衛跑到鎮上喝酒去了,營內所剩的人並不多。

  靈柩停放的地方是在營地的那一邊的僻靜處。莫研在棺中昏昏欲睡,之前趙渝冒險給她送了些水,總算緩解了幾分口渴。趙渝告訴她,隊伍此時已在雁歇鎮,明日便可入宋境。她聽罷心中甚喜,這憋屈日子總算是要到頭了。

  正要復睡去之時,突得聽見有腳步聲靠近棺木,聲音甚輕,她愣了下,還以為是趙渝又回來了。

  來人輕輕叩了兩下棺木。

  莫研騰地豎起耳朵,這兩下並非事先約定好的暗號,而且所叩部位也不對,如果是自己人,會在棺木側面靠近她頭部的位置叩響,而來人則是隨意在棺木蓋上叩了兩聲。

  這個人會是誰?

  莫名其妙的,莫研一陣陣地緊張起來,不詳的預感籠罩著她。

  接下來是嘩得一聲,似乎來人將蓋棺木的布掀開了,莫研能聽見指甲從棺木上刮過的聲音,沙沙的摩擦聲。

  他、她想做什麼?其他人在哪裡?大哥呢?

  黑暗之中,莫研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棺木外的人,正是唐苓。

  趁著今夜耶律洪基等人都在喝酒,侍衛也溜出去一大半,剩下的人多半都縮在帳中取暖躲雪,她偷偷摸摸溜到這裡來。

  而她來這裡,並不是因為寧晉等人露出破綻惹她起了疑心,而是她另外有所圖謀。展昭等人所料並不錯,她確是是龐太師派到此處的人,之所以留在耶律洪基身邊,不僅僅是為了作一個聯絡人,而是還要尋機挑撥宋遼兩國關係。

  唐苓來到棺木邊,正是要做一件事——對屍首下毒。

  聽上去十分可笑,人已然死去,下毒又有何用,豈非是多此一舉。然而,事情是遠遠不是這麼簡單,因為唐苓手中的毒藥是蝕骨散。

  尋常人中了蝕骨散,毒便隨血脈遊走全身,慢慢全身起膿,潰爛而死,而死後連骨頭都會被毒慢慢侵蝕融化,故而起名曰蝕骨散。而這毒下在屍首身上,因屍首血脈不行,故而發作起來會比活人慢些,但也會將屍首慢慢融掉。

  唐苓要的正是這個「慢」字。

  待棺木運到京城之時,屍水由棺木縫隙之中滲出,宋主定會大驚,下令開棺查看。而屍首面目全非,宋人自然會認定是遼人下毒害死趙渝,屆時,宋遼之間必起狂瀾。

  此時她便是要往棺內下毒。

  卷三第四十七章

  雖然棺木是釘好的,但對於她來說,並非難事。她自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瓶,拔開塞子,對準棺木上的釘眼,小心翼翼地自瓶中滴了一滴水進去。

  莫研聽見了一聲毛骨悚然的「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又接連聽見幾聲,心中愈發詫異,不知道外間的人在搞什麼鬼。

  待所有的釘眼都滴過之後,唐苓滿意一笑,收好木瓶,手推向棺蓋。那釘子在被瓶中水滴了之後,竟然都化為了鐵水,棺蓋輕而易舉地被推開。

  棺蓋緩緩移開的那瞬,儘管還沒想好該不該繼續裝死,莫研還是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唐苓取下金絲面罩,伸手在她臉上草草摸了幾下,原本打算把蝕骨散直接倒在她臉上,想想不妥,要是臉先化了,到時候開棺驗屍,看不出是趙渝也是個麻煩事。沒法子,只好自己麻煩些了。蝕骨散必須要直接接觸到肌膚,唐苓開始動手剝開屍首的衣衫……

  剝開外衫,莫研忍著。

  剝到深衣,莫研咬牙,

  居然開始解她的衾衣,這下,莫研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再裝死了。

  她猛然出手扣住唐苓手上的脈門,這才睜開眼睛,低低喝道:「你想幹什麼?」

  詐屍!!!

  這是唐苓的第一個反應,腿都有些軟了,說話也不連貫起來:「你、你、你……」

  畢竟是唐門中人,雖然脈門被扣住,雖然嚇得手軟腳軟,本能尚在,未被莫研扣住的另一隻手輕揚,一枚菱形鏢閃電般朝莫研打去。

  棺材內空間狹小,莫研幾乎是避無可避,加上躺的太久,身子久未活動早已僵硬不堪,躲閃的動作甚是遲緩,鏢正打在她肩胛處,殷紅的血一下子湧出來。

  「血是紅的,原來你是假死!」唐苓頓鬆口氣,膽氣立壯。

  莫研身中毒鏢,腦子卻十分清楚,知道唐苓若此刻嚷嚷起來,引得人來,此事定然敗露無疑。為今之計,只有現穩住她,腦子急轉之下,她說了一句話:

  「繡莊的方夫人,她有話留給我,你可要聽?」

  只這一句話,唐苓果然怔住,遲疑問道:「你怎麼會識得她?」

  「這個你莫管。」

  莫研捂著傷口,艱難自棺中出來,道:「此地不宜,咱們換個地方說話。」說罷,她把冥衣脫回棺中放好,吃力得把棺蓋復蓋好,又復上布,讓人看不出痕跡來。

  唐苓狐疑地盯著她,並不動彈:「她要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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