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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研看左右無事,便自行退了出來,與侍女們一起草草用過飯,便獨自閒逛,想待消了食便回帳中歇息。
瀰漫了整日的霧,終於在飄飄灑灑的雪中散去,她帶起斗篷上的兜帽,低低地罩住臉,不去看身旁經過的人。自來了遼國之後,天氣晴好的日子便難得一見,似乎連帶著人的心情也跟著低落。
自知道了趙渝的心事,莫研只覺得心中愈發地壓抑難過。
大哥死了,她無能為力。
耶律菩薩奴就在眼前,公主卻也無能為力。
人世間的不如意,竟會如此之沉重,密密地壓得人透不過氣來,自己究竟還能做些什麼。
她頹然仰頭,長長地吐了口氣,望著白氣在空中轉瞬間消散,滿腹愁緒卻未能減輕半分。又想到垂釣了這麼多日,連那什麼烏龜都未見到影子,腳步便也愈發地有氣無力起來。
不知不覺間,她竟走到了馬廄附近,此時已是晚間,無人用馬,大概連老胡也吃飯去了,馬廄周圍空無一人。她信步走過時,看見旁邊木柱上還掛著幾個皮囊,粗粗望去,應是遼人盛酒的酒囊,一時興起,便取下來喝了兩口,辣辣的熱流自喉嚨直灌進去,胃燒起來般的暖和。
要是在平日,她定不會喜歡遼國這般烈性的酒,可今日心中重重鬱結難解,倒覺得這酒十分對味,索性抱了酒囊,在草料堆尋了避風處,身子往裡頭一窩,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來。
「荷花對水開哎喲,
香風吹滿懷哎喲,
柳林樹下站女裙釵,
衣餵吱隆冬,女裙釵,
手提花鞋賣哎咳咿嗬呀……
……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
與爾同消萬古愁。
……」
她用極低的聲音喃喃地唱著,唱一會兒飲一大口酒,然後再唱一會兒。
「待回了開封,便去向包大人辭了差事,我要回家去,回家去……二哥哥在家裡頭,五哥哥也在家裡頭,還有師父,小七要回家,要回家……」她自言自語,語氣甚是輕快,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雙頰已然濕透。
一大口酒灌得猛了些,她被嗆住,禁不住猛咳了起來,待咳完,似乎身上力氣已經全部用盡,軟軟地往草堆上一靠,順手拉了些草蓋在身上,便合上雙目。
如果,就這樣醉死過去,再也不醒來,那該有多好。
最後,她朦朦朧朧地想著,終於不支酒力,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她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抱了起來。
「你是誰?」她含糊問道,雖然眼睛都未睜開,手指微屈,直探向抱著自己那人的雙目。
展昭無奈地偏開頭,避過她的手指,柔聲道:「你喝多了,睡在這裡會凍著,我帶你回帳裡頭去。」
「大哥……」
她收回手,往展昭懷中窩了窩,使自己舒服了一些,再無一絲反抗。
「我不是……」展昭分辨道,卻發覺她唇角含笑,睡顏叫人心生憐惜,苦笑了一下,知道分辨亦是徒勞無功,她自然是聽不見,遂未再說下去。
馬廄距離莫研所住帳篷並不遠,雪紛紛揚揚,展昭輕功甚好,不過片刻功夫,便已將她抱至帳內,且無人看見。他將她輕輕放到軟榻之上,替她脫了鞋襪和斗篷,再蓋上被衾。
待他做好這一切,剛欲起身,本已躺好的莫研忽覺身邊人離去,慌忙胡亂抓住他,喃喃急道:「大哥,你別走,別走。」
帳中並未點燈,漆黑一片,展昭雖看不見她面上的表情,但聽她軟語相求,怎麼也不忍用力掙脫,只得在她榻邊坐下,輕聲道:「我不走,你睡吧。」
莫研循著衣袍摸下來,一直摸到他的手,忙緊緊握住,兩人手心相貼,放在她心口處,方才安靜下來。
過了許久,展昭以為她應已睡著,遂想慢慢抽回手,殊不料,他才剛一動,莫研驟然身子一震,焦急喚道:「大哥,大哥……」
「我在著,在著!」展昭不敢再動。
聽見他還在,莫研似乎鬆了口氣,但仍是不放心,拉了拉他:「大哥,你也同我一起睡啊。」
他怔住不動。
莫研卻已經開始用力拉他,在他愣神之際,不分由說地將他拉下來,且還用被衾蓋住他的身子。她的頭就這樣親親熱熱地抵著他的,呼吸淺淺,弄得他耳根直痒痒。
展昭深閉起眼,雙手緊緊地摟住她纖細的身軀,假如這是夢,他願意再長一些。
過了半晌,莫研卻又還不睡,身子扭來扭去,自行把外袍都脫了,只餘下深衣,卻仍不舒服道:「熱,熱。」
展昭暗嘆口氣,一口氣喝了那麼多烈酒,也難怪她會難受,只得柔聲:「乖,睡著就好了。」
莫研扭了下身子,手不老實地伸到他脖頸處,觸手處冰冰涼涼的極是舒服,頭便湊了過來貼上去……手還在脖頸處摩挲,接著又摸摸耳垂,再接下乾脆探入到他衣袍中。
「小七!莫亂動。」他被她弄得心神大亂。
莫研迷迷糊糊的,如何聽得進去,手已撫到他胸前的肌膚……展昭不由地呼吸急促,忙抓住了她的手,輕聲道:「你躺好,我去倒杯水給你喝。」
「哦。」
聽她應了,展昭才悄然滑出被衾中,再替她蓋好,再不敢留下,急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