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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樾淡淡道:「前輩說笑了,清樾不過區區東海一條小龍,怎敢與天鏡山莊眾上仙齊肩。」
「……」雪蘭河只得試著解釋道,「之前墨瓏的話,你莫往心裡去,我當時只是順手一遞,未來得及考慮太多。」
清樾示意他先上鰩魚,兩人相對而坐,鰩魚翩然游起。
「狐族擅誅心之術,前輩不必耿耿於懷。」清樾疏離而有禮,「玄颶上仙雖令我與靈均分離數百年,但終是保全了靈均的性命,於東海有恩。如今前輩不辭辛苦來東海看顧靈均,清樾亦是銘感於心。」
這番話說得有禮有節,倒像是她一點也不怨天鏡山莊,反而感激得很。雪蘭河聽著心中未免有點忐忑,細瞅她神情,又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
「我是他的姐姐,靈均的傷情,前輩可否據實以告。」清樾直直地注視著雪蘭河。
她莫不是動了疑心?
雪蘭河心中雖疑竇叢生,但面上甚平和:「大公主不必太過憂心。我剛剛替他把過脈,心脈雖稍弱,卻還平穩。君上特地為他煉製的丹藥,他也已服下,加上府中醫官在飲食上調理,相信兩、三月間便可痊癒。」
「如此?」清樾仍看著他。
雪蘭河點頭道:「如此。」
「那前輩預備在府上停留多少時日?」清樾又問。
「……」依著君上的意思,是要他至少待上兩、三年,以便隨時觀察靈均,但眼下這話卻說不出口,雪蘭河打了哈哈,故意笑道,「大公主可是擔心我將府上吃窮了,放心放心,我吃得不多,還可以再少一點。」
在清樾的注視下,他的笑聲有點發乾,勉強笑了幾聲便草草收住。
「前輩多慮了。」清樾這才淡淡道。
眼看鰩魚就要落到玉振閣中,雪蘭河想起一事,忙朝她道:「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大公主行個方便。」
「前輩請說。」
「我既是來照顧靈均,這所住之處距離靈均的碧波殿是不是遠了些。方才我瞧碧波殿甚大,想必有空房。我這人不講究,隨便打掃一間就行。」
「你想和靈均住到一處?」清樾看著他。
雪蘭河笑道:「這樣方便,免得侍女來回引路,還勞煩大公主您來接我。」
清樾靜默片刻,點頭道:「也好,我命人打掃出房間,明日前輩便搬到碧波殿吧。」
「多謝大公主。」
鰩魚在玉振閣落下,雪蘭河躍下,清樾斂目施禮,隨即便乘鰩魚離去。直至見鰩魚消失在水光之中,雪蘭河這才長長地吐出口氣,心道:怎得君上專給自己派這種差事,三百年前自己不得已得騙她,現下不得已又得瞞著她。想到接下來的時日怕是日日都要看見那雙眼睛,雪蘭河就不由想嘆氣。
他走回房,堪堪進屋之時,忽被人喚住。
「雪九!」
他抬眼,墨瓏雙臂抱胸,斜歪在不遠處的扶欄上,顯然等了他許久。
這隻小狐狸也不是個容易伺候的主兒,他等著自己,肯定沒好事,雪蘭河頗感頭疼,但也得強打起精神。
「大公主沒為難你吧?」墨瓏行過來,見他面色不甚好。方才看見鰩魚從上方游過,他便知曉清樾親自送雪蘭河回來。
「沒有,一口一個前輩,恭敬得很。」雪蘭河挑眉看他,「你,又有事?」
墨瓏一笑,伸手替他推開房門:「一點小事,前輩放心!咱們進屋談。」
雪蘭河只得隨他進屋,看著墨瓏輕車熟路地將燭光魚都趕了出去,又將門窗都關好。
「你這是……」他甚是不解。
「我家老爺子的年歲恐怕與你不相上下,」墨瓏這才落座,「對於幽冥地火,他也知曉些許。」
聽到幽冥地火四字,雪蘭河面色便沉了下來,警惕地看著墨瓏。
墨瓏甚是坦誠:「當年靈均與瀾南一戰,靈樞不僅受了重傷,還中了幽冥地火之毒,所以這些年玄颶上仙才會將他安置在蒼梧丘下。而你跟來東海,也是因為玄颶上仙無法確定靈均身上的幽冥地火是否已經完全去除,他不放心,所以要你來盯著靈均。一旦有徵兆,你便須立即向他回稟。」
未料到墨瓏已然知曉此事,雪蘭河面色沉重:「你自己知曉就罷了,此事不可宣揚。幽冥地火重現世間,不是小事,君上不想引起世人恐慌。」
墨瓏道:「老實說,世人是否會恐慌,又或者玄颶上仙還有別的理由,我都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靈均身上若當真還存有幽冥地火,他會做出何種事情?」
「……」雪蘭河躊躇半晌,才答非所問道,「據我觀察,靈均身上應該已經沒有殘存的幽冥地火,你不必太過擔憂。」
墨瓏不依不饒:「若還有會怎樣?」
雪蘭河沉默良久:「入魔。」幽冥地火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能夠將魔性藏在人心的最深處,瀾南上仙那麼高的修為,將幽冥地火在體內壓制數千年,終還是沒能敵過它的魔性。
室內陷入短暫的寂靜之中,片刻後,墨瓏站起身:「此事應該告之大公主!不能瞞她。」
雪蘭河忙攔住他:「不可!」
「為何不可?!」
「一則靈均身上未必有幽冥地火,二則你可知曉八千年前,身中幽冥地火之人該如何解?」
「如何解?」
「引天火煅燒,兩火交織而戰,其人所受痛楚,苦不堪言,能挨下來的人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