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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經理,我很忙。”笑笑說著一把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墓園門口走去,沿著來的方向徒步往市里走去。

  鵝毛般的細雨還在紛紛揚揚地飄灑著,雖不至於讓人淋濕身子,但打在臉上卻帶著透骨的冰涼,笑笑卻恍然未覺般慢慢地往前走著。

  凌子揚沒說話,慢慢開著那輛黑色邁巴赫跟在笑笑身後,一人一車,就這麼隔著三米左右的距離前進著。

  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後,笑笑停了下來,回頭望向車裡的凌子揚:“總經理,你很閒嗎?就這麼跟著我你有意思嗎?”

  凌子揚從車裡出來,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良久才答非所問的慢慢開口:“你臉色不好,先回去吧,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很好。”

  “很好?很好會一個人偷偷地躲起來舔傷一個人在寒風中哭泣一個人躲進過去的傷痛里無法自拔?”凌子揚的語氣不自覺地凌厲起來。

  笑笑面容一緊:“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但我就是看不慣有人明明心痛得要死卻還要強顏歡笑,明明脆弱得一碰就會碎卻要佯裝堅不可摧,哭泣不是罪過,偶爾的脆弱也不可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不需要為了別人苦苦壓抑自己。”

  凌子揚的這番話讓笑笑本能地豎起自己的保護膜,她有些失控地朝凌子揚吼道:

  “我說了不要你管你就別管,你聽不懂人話嗎?你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沒經歷過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至親在你面前一點一滴地流盡身上最後一滴血液後不甘地合上雙眼的恐懼,你也無法理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臨死前所流露出的強烈的求生意志卻只能無力地看著那份意志慢慢消失的冰冷,你更無法理解一個渾身帶血的四歲小男孩哭著喊著求姐姐救他時你卻無法移動半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血盡而亡的痛楚。你也無法理解看到所有人陪著你哭陪著你笑時卻還要刻意掩藏那份不經意間流露的同情和小心翼翼時的心情,那種生怕一碰就會碎掉的小心翼翼你懂嗎?你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來指責我?”

  眼淚再一次不自覺地滑落臉郟,帶著餘溫落入泥土中。

  望著眼前淚如雨下卻緊咬下唇佯裝堅強的笑笑,凌子揚心頭一緊,不自覺地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揭你的傷疤,但是笑笑,已經過去了的事註定無法重來,再後悔再痛苦也

  已無濟於事。我無法幫你把那段記憶抹去,也不會要你去忘掉那段記憶,但最起碼,你該學著去坦然接受,而不是一直負疚地活著,也不要為了所謂的承諾苦苦壓抑自己。”

  清淺低沉卻嗓音從緊抿的薄唇內輕輕地溢出,仿佛帶有魔力般安撫躁動地人心。

  笑笑任由他緊緊抱著,將頭埋入他的懷中,不在意是否弄濕他衣服,崩潰地放聲哭泣,她壓抑太久,只想有個懷抱讓她痛痛快快地抱著哭一次。

  凌子揚就這麼擁著笑笑,任由她在懷中哭泣,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許久,發泄夠了,笑笑才慢慢抬起頭,失控的情緒稍稍恢復過來,她望了眼他衣服上被她的淚水沾濕的一大片地方,低聲說道:“對不起,還有,謝謝!”

  說完便輕輕推開凌子揚,轉身離去。

  凌子揚伸手拉住她:“你去哪?”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掙開他的手,笑笑平靜開口。

  “我陪你。”

  “不用了。”

  “上車!”

  “要不要跟著隨你便,但我不會上車。”笑笑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凌子揚望著她背影好一會後,轉身上車,慢慢地開著車跟在她後面。

  雨已經慢慢停了下來,笑笑隨意地瀏覽著周圍的風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走到了本市最大的遊樂場。

  有些失神地在門口望了一會,笑笑去購票處買了所有遊樂項目的票,每一個都買了兩張,進場時有一張交給管理員,另一張則自己撕毀。

  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笑笑只是臉色平靜地從旋轉木馬玩到海盜船,獨自一人將每一個遊樂項目都玩了個遍。至始至終,凌子揚只是沉默地陪在她身後。

  將該玩的玩完之後,天已經黑下來了,笑笑望了望天空,不經意地瞥了眼跟在身邊的凌子揚,猶豫了一會後,便朝遊樂場不遠的公園走去,凌子揚不緊不慢地跟著。

  公園是二十四小時開放制的,公園一隅掛著個塑料製成的鞦韆,由於年代久遠鞦韆已經有些掉漆了,顯得有些斑駁。

  笑笑靜靜地坐上鞦韆,頭微微靠著鞦韆的吊繩,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晃動著,眼睛像是失去焦距般望著眼前茫茫的夜色,神情有些微的恍惚。

  凌子揚沒有打破這沉默,只是靜靜地倚在旁邊的樹幹上,沉默地看著神情恍惚的笑笑。

  除了瑟瑟的北風不知疲憊地咆哮著及樹木被風吹過時傳出的沙沙聲以及偶爾車輛路過時的馬達聲,四周一片寂靜,一輪彎月已冉冉升起,灑下淡淡氤氳月色。

  笑笑只是望著那輪新月失神。

  良久,她才慢慢開口,聲音低柔而緩慢,似是喃喃自語:

  “以前我家住在這附近,弟弟和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這裡,我們每天都要來盪上好一會才依依不捨地回去。弟弟最想去的就是剛剛那家遊樂場,可是那時爸媽都工作太忙,我那時也還太小,不能帶他去,所以每次他吵著要去時,我就告訴他,等姐姐再長大一點就帶他去,可是,我長大了,他卻來不及長大就離開了。所以每年的這天,我都會去買兩張票,把遊樂場所有的項目玩一遍,把他的份也一道算上。”

  凌子揚心一動,慢慢地走上前,從背後將她攬入懷中,輕輕開口:“你原來的家還在嗎?”

  笑笑搖搖頭:“前幾年城市改造已經拆了,這裡是唯一有我的過去的地方。”

  “當年高考我的成績意外地高出了重點線70分,所有人都希望我報考一家更好的大學,可是我卻選擇了留在這裡,因為我怕,如果我離開了,他們回來找不著我怎麼辦。”

  凌子揚只是靜靜地摟著她,不語,有時候,無聲的陪伴比任何華麗的語言要來得真實。

  笑笑沒再開口,只是這麼任由他摟著。

  月上中天時,笑笑才幽幽開口:“今天謝謝你!第一次,有人陪我度過這一天,我回去了。”

  “我送你!”

  笑笑沒有再拒絕。

  開車回到笑笑住所時,已過了午夜十二點。

  “明天,還來上班嗎?”凌子揚略顯遲疑地問道。

  笑笑搖搖頭:“我不會再回那兒了。我雖然很傻,也很迷糊,但很多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除了蕭顏,其實大家都不樂見我,所以……我還不算正式員工,所以辭職報告就不用交了。我先上去了,謝謝你!”說著便拉開車門離去。

  凌子揚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車裡,看著她離開,看著屋內的燈亮了又滅了好一會後,才慢慢開車離去。

  笑笑一動不動地靠在窗邊,望著那輛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邁巴赫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很久後,才慢慢挪動腳步,回到床上躺下。

  【020.孤兒院偶遇】

  那晚笑笑破天荒地一覺到天明,而且沒有了擾人的噩夢,第二天起來時神清氣慡許多,前一日的濃重悲哀仿佛也隨著那一覺慢慢散去般。

  一大早她家老爹和蘇晴及唐起的電話便沒斷過,笑笑直後悔手機開機太早。

  她蘇笑笑是及時行樂型,也是沒心沒肺型,今日事今日畢,今日的不快樂也絕不會帶到明天去,自

  然,昨天的痛苦也不會延續到今天。正如凌子揚那天說的,已經過去了的事註定無法重來,再後悔再痛苦也已無濟於事。人生也就那短短几十載,沒必要老為那些有的沒的事追悔痛苦,除了那特定的一天,她一向只往前看,絕不回頭。

  她向來不習慣去記人,無論是長相還是名字,是無意忘記也好,刻意遺忘也罷,沒什麼不好,因為在她看來,記住意味著過去,而她蘇笑笑要的只是未來而已。

  由於學校基本已經沒課,在飛恆的工作也辭了,笑笑這將近半個月來又恢復了宅女生活,除了蘇家老爹三天兩日打電話過來逼婚及開始為畢業論文焦頭爛額外,蘇笑笑的小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這日,周六,天氣已經回暖,才八點多,笑笑依然懶懶地窩在被窩裡夢周公睡得正香,手機卻在這時不知趣地響起,誰這麼無聊要擾人清夢來著?

  睜開惺忪的雙眸,笑笑憤憤地接起電話,正要破口大罵時,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慈祥的大媽聲音:“笑笑啊,起床沒?我是聖亞孤兒院的劉院長啊。”

  聖亞孤兒院?笑笑對這名字並不陌生。聖亞孤兒院是笑笑所在學院的青協志願者志願活動地。

  笑笑剛進大學那會正遇著社團招新,還沒來得考慮要不要也混個社團便已被于欣拽著加入了青協,還莫名其妙地成了青協助理。

  因為當時同批的助理有五人,笑笑也就樂於在裡邊當個小透明,除了重大會議現現身外其餘時間基本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還以為這麼做可以趁換屆時趁機卸任,但沒想到她蘇笑笑靈性愣是比別人少了點,與她同批應聘的助理早一個個秘密退會約桃花去了,青協的棒子踢來踢去最終還是踢到了笑笑手中。

  當時她那隻記得她叫蘇笑笑卻連蘇笑笑長什麼樣也沒記得的前任會長發現能接任的只有這麼個不成器的小助後,一臉痛心疾首,不住地嚷嚷著:“偉大的青協終於要走向滅亡了。”

  那時的笑笑被這話氣得笑容越發燦爛,厚,不做出點成績給他瞧瞧他還真把她蘇笑笑的低調當無能了。

  二話不說接下青協的擔子,笑笑主動聯繫聖亞,並協定一周至少組織一次會員去聖亞陪那些孩子。

  於是在眾會員的哀嚎聲中,過去兩年的每周六上午,笑笑都雷打不動地帶著一群心不甘情不願被她從被被窩裡挖出來的師弟師妹浩浩蕩蕩地往孤兒院進軍。這一來二往便慢慢與孤兒院的那群小蘿蔔頭和院裡的幹事都混熟了,她們院裡的青協也打出了名號。

  雖然笑笑大四上學期便將青協會長的職位傳給了別人,但去聖亞的習慣卻沒丟,有空還是會去陪那群小蘿蔔頭。

  “劉院長,有什麼事嗎?”將罵人的話咽回肚裡,笑笑恭謹開口。似乎也有將近半個月沒去過聖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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