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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時,你一定要活著。”

  低低呢喃了聲,沈遇關上了房門,匆匆下了樓,上了車,一刻不緩,幾乎將車速開到了盡頭,一路往西嶺方向而去,路上順道給喬澤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過去。

  第105章

  沈遇到那邊時劉副老張和其他幾個幹警都先後到了,正等著他。

  這邊地形雖然複雜,但盤山公路多,山鞍平坦開闊,有地兒停放車子。

  沈遇將車停在了山鞍平地上,熄了火,人坐在車裡,手掌緊緊握著方向盤,卻怎麼也沒勇氣推開那扇門。

  一路過來他滿腦子都是與喬時相識以來的種種,從第一次見面,她抱著那沓不算厚的資料,站在他面前,淺笑盈盈地著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喬時。”,到那天晚上,她悶悶不快地和他告別,每一個她,都變得鮮明。

  他從不知道,他把她記得那樣深。第一次見面時,她白色休閒襯衫搭配黑色鉛筆褲和小白鞋的清慡模樣,到這麼多年以來,所有與她有關的畫面,她說的每一句話,至今清晰。

  他想起她拒絕結婚,他在辦公室,讓沈橋不折手段把人轟走時,她站在門口,尷尬又無措地看著他的畫面。

  一直以來,他對女人的態度一向時,沒必要慣也沒必要哄,甚至不吝於讓她知道,如果她愛鬧,他不會慣著她,更不會哄她,他一度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踏實過日子的,彼此都不是小孩,有話就好好說,沒必要像要不到糖的孩子,通過無理取鬧的方式引起對方的注意,甚至要反過來哄她。

  他沒有想過,他對她說出這種話時,傷害的不是她身為女人的柔軟心思,而是對她的不理解和不信任。他的這些心態,其實從一開始,潛意識裡就盲目地將她歸類為愛鬧愛作愛使小性子的女人,她看明白了,所以她會受傷。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愛鬧愛作的女孩,她甚至懂事得讓……他想她再任性一點。

  “沈遇,你永遠學不會說好話哄我。”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有什麼猜忌你就直接說,別藏著掖著弄得彼此都不好受。還有你別再在我面前提這種我不喜歡慣著女人,我不會慣女人之類的話,這種話沒人愛聽,即使你真這麼想也別說出來,聽多了會把我對你的感覺消磨掉。我知道你不會慣我,但不用特地說出來提醒我。”

  他從沒想過,她對他說這些話時,是抱著多大的無奈和失望。

  “喬時,適合而止。”

  “喬時,別使小性子,我不喜歡慣女人。”

  他也從不知道,他對她說這些話時,是多麼的殘忍,她一直在照顧著他的感受,他卻從沒有站在她的角度,認真為她考慮過。

  “那你的意思,假如我以後也不小心在孩子還小的時候死了,你也會馬上再娶一個?”

  他不知道她當時是以著什麼樣的心態來問他這句話,他想,他的態度還是讓她失望的吧。

  他一直在忽略著她,一直在讓她失望著,她卻一直在包容著他,在為他的自以為的理智不停地找藉口,不停地體諒著他。

  老二罵得對,他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生老病死人生常態,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什麼如果喬時真有那麼一天,他也只能接受,生活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他根本無法想像,以後生活里再沒有喬時的樣子,怎麼可能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一路過來,他慌得無法再正常思考,他約莫是明白老二的心思的,明白他為什麼寧願刨著黃土,刨得十指鮮血淋淋也要將夏言挖出來,他和他一樣,有著太多太多來不及說和來不及做的悔痛,明明一開始就可以更好,偏要讓她帶著遺憾離去,連一句“對不起”,一聲“我愛你”都永遠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他什麼也不求,只要她能活著,他只要她能活著,別說是無條件地寵著她,慣著她,哪怕是要給她全世界,他也願意。

  此時他就在出事地點,人在車裡,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推開那扇車門,去確認她是否就在那輛車上,是否安好。

  劉副和老張就在車外,透過窗玻璃,看著他木然地坐在車裡,握著方向盤的手臂青筋一陣陣地突起又緩下,都知道他不好受,只是在極力克制著情緒。

  劉副過來敲了敲窗門。

  沈遇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推開車門下車,“現在什麼情況。”

  他嗓音極其乾澀沙啞,劉副和他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的他,也是擔心他,低低道,“已經有人下去了,我和老張正準備下去,要不你先在這裡休息一陣,又情況再通知你。”

  車子摔在崖底,有村民路過發現報的警,車裡有沒有人沒人知道,隊裡一接到報案馬上通知了沈遇,也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但也都是剛到,還不知道什麼個情況,劉副擔心人就在車裡,如果人真的在車裡,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這會兒也只剩下屍體了,他擔心沈遇看到事故現場會受不住。

  沈遇明白他的擔心,定了定心神,“我沒事。”

  人已帶頭快步往山崖下走,人剛走兩步便聽到了車輪聲,下意識回頭,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喬澤,一起的還有老六。

  老六頭還傷著,頭上的紗布沒拆,也沒出院,一收到消息怎麼也坐不住,趕緊過來查看情況,出門遇到了喬澤,也就搭了他順風車過來。

  喬澤一下車便快步朝沈遇走了過來,“什麼情況?”

  沈遇往崖下看了眼,“先下去吧。”

  人已帶頭往崖下走。這個地段距離崖底不算特別遠。崖底處在一個被四面山峰環繞的盆狀地帶中,底下無道路通行,這裡是唯一能迅速到那裡的地方。

  車子無法判斷具體從哪段路摔下去,整個車子幾乎摔解體了,解體的窗口能看到一件黃色的韓式呢子大衣,一大半飄在了車頂,衣服不遠還遺落了只黑色松糕鞋。

  沈遇認得那衣服和鞋子,喬時那天晚上離開時穿的就是這衣服和鞋子。

  他突然不敢上前,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已被夜雨淋得髒兮兮的呢子大衣,心臟狠狠抽搐著,顫抖著,需要花極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鋪天蓋地的暈眩感,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他,他害怕,掀開被摔得稀巴爛的車頂,等著他的是她幾近被壓成肉醬的屍體。

  喬澤也停下了腳步,眼睛緊緊盯著那一處,垂在身側的手掌,緊緊蜷起,又鬆開,低低道,“她不可能在車裡。周圍沒有任何血跡,也沒有腐屍味。”

  大跨步往前。

  沈遇卻沒動,他的常識和經驗告訴他,車裡不會有人,事故現場和味道太乾淨,可是如果他再次判斷錯誤呢?那天讓老六送喬時就是他的判斷錯誤所致,他以為,事情才剛發酵,不會有人想到要動她,六年前的舊事,沒人對她有這麼大的恨意,所以他想在這種恨意被撩撥起來的時候把她送回去,結果呢?

  老六也在他身邊停了下來,擔心地看著他,叫了他一聲,“五哥?”

  沈遇吐了口氣,“我沒事。”

  往前走去。

  喬澤已經和劉副幾個合力掀開了車頂,車子下確實沒人。

  從掀起車蓋到確認只是短短的幾秒,沈遇卻覺得仿似經歷了一場生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而難熬。

  車蓋掀開時,沈遇整個心情都陡然放鬆下來,甚至有點想落淚的衝動,他從沒有過這樣兩個極端的情緒變化,他已經要被逼瘋了,喬時再不出現,他想他真的要瘋了。

  他走了過去,與喬澤和劉副一起檢查車裡情況,想從裡邊找出點蛛絲馬跡,而後在喬時那件幾乎被纏絞撕裂的呢子大衣口袋裡,沈遇發現了老六車上失蹤的那隻行車記錄儀。

  老六車裡的行李記錄儀為什麼會在喬時的大衣里?是她帶走的嗎?

  她的衣服里藏著老六的行車記錄儀,又將這件帶了行車記錄儀的衣服留在了車裡,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是喬時還是綁她的人故意留下的線索?

  有沒有可能,這起車禍就是她製造的一個求救信號?

  沈遇和喬澤互看了眼,心跳陡然加速,某種類似於活過來的情緒開始在四肢百骸流轉。

  幾乎同時的,兩人手臂迅速伸向了那隻行車記錄儀,同時握住。

  喬澤看了他一眼,鬆了開來,“你來吧。”

  沈遇拿起,試著開了下播放鍵,老六在一邊道,“這個是鋰電池的,都這麼多天了,估計沒電了。”

  沈遇按了按,果然沒反應。

  他將東西翻轉了過來,黑色背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暗紅的字,沾著血寫的,歪歪扭扭,但還是能辨得出來,一個“昭”字。

  老六也看到了,某些模糊的記憶突然電閃雷鳴般,從腦海里一划而過,而後慢慢清晰起來,他興奮得一拍腦袋,“徐昭……對,徐昭,我想起來了,有他,一定有他。有個人身形和他很像。”

  第106章

  沈遇轉向劉副,“劉副,派人盯住徐昭。”

  當下拿著行車記錄儀回了山上,將東西插入車內充電,按下錄像回放,迅速將進度條拉到出事當晚。

  記錄儀清晰將車禍時的畫面還原了出來。嫌疑車輛迎面疾馳而來時突然打閃光燈,沈橋急速閃避,車子失控撞破護欄,直直撞上斜坡,記錄儀被撞落,之後整個畫面陷入黑暗中,但東西沒壞,內置電池在記錄儀撞掉電源後持續錄像。

  沈遇估摸著行車記錄儀當時掉落在了喬時大腿上,喬時在被撞暈,在短暫昏迷後有過清醒,也可能是行車記錄儀被撞落砸在了她頭上,將人砸醒了。

  從記錄儀的錄音里能聽出三個人的聲音,其中一個確實徐昭無誤。

  三人來到車前,砸開了窗玻璃,開了鎖,一悶棍砸在了老六頭上,將喬時拽了出來。

  鏡頭漆黑一片看不到看不到畫面,但能清晰聽到對話。

  “林哥,這女人昏過去了,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上頭意思沒明白嗎,找個地兒把人做了,處理乾淨點,偽裝成綁架或失蹤都成,短期內別讓人發現屍首。”

  “直接做掉啊?不是說只困她幾天,等風頭過了就把人放了嗎?”

  最後一個說話的是徐昭。

  第二個哂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上頭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毀了這女人。”

  第一個接過話茬,“別磨蹭了,先把人帶車裡,一會兒有人經過不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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