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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他的作息習慣這個點本該已經去休息,今晚卻沒什麼睡意,一個人坐在露天陽台外看書,外面風有點大,風雨欲來的架勢,今年青市的暴雨像瘋了般,一陣接著一陣,五月以來整個城市已經內澇了好幾回。

  疾風颳了一會兒,黃豆大的雨滴就急急落了下來,“叭叭叭”地敲擊在玻璃上,又急又狠。

  沈司珩起身回房,轉身時不自覺往宋陵澄屋裡瞥了眼,黑燈瞎火。

  眉心不覺一擰,隱約記起剛才外面似乎一直沒有響起過拖鞋的聲音。

  沈司珩回了屋,原不想去理,但聽著敲在玻璃上的急雨和疾風,心裡隱約有些放心不下。

  沈司珩沉吟了會兒,終是起身去陽台外往宋陵澄屋裡望了眼,依然黑著燈。

  他開門出去,去宋陵澄門前按了會兒門鈴,裡面沒人應。

  擰起的眉心幾乎打了個結。

  沈司珩記得她剛才說要下樓找扳指,不會是這會兒還冒雨在下面找吧?

  倒像是宋陵澄會做的事。

  這句話從腦中划過時,沈司珩怔了下,若有所思地回屋拿了傘,轉身下樓。

  要在樓下找到宋陵澄並不難,在她陽台下正對著的空地上就能輕易找到她。

  她正彎腰在腳下的雜糙下翻找著東西。微弱的路燈下,急雨一陣一陣地打在宋陵澄纖弱的身體上,渾身上下被暴雨淋得濕透,睡裙滴著水緊緊貼在身上,宋陵澄卻恍然未覺,只是瘋了般翻著腳下那片雜糙。

  沈司珩撐著傘走了過去,彎腰拉起她的手。

  “現在雨大,要找什麼東西明天再找吧。”

  “明天更找不到了。”宋陵澄喃喃道,翻著雜糙的手並沒有停下來,也沒有抬頭,“今晚這暴雨一下,什麼東西都被水給沖走了。”

  邊說著雙腿都跪坐了下來,下巴夾著小手電,纖嫩的手指慌亂地在雜糙泥土裡翻找著,雨水貼著濕黏在臉上的頭髮匯成一道道水流,濕衣緊貼著身體,勾勒出濃纖合度的身體,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遠遠看著。

  再走近一點,等看清了她這張臉,宋陵澄明天醜聞上又添一筆,大眾又多了道茶餘飯後談資的笑料。

  沈司珩彎下腰,扣住了她的手臂,強行將她拉起,嗓音前所未有的強硬:“先回去!”

  宋陵澄卻似瘋了般使勁兒掙扎。

  沈司珩扣緊了她的手腕,傘沿壓著,遮住了她的臉,人很冷靜:“宋陵澄你還嫌現在醜聞不夠多是吧,一枚戒指而已值得你連命都不要了?”

  “你懂什麼!”宋陵澄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望著他,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隔著水簾看不清,只看到她怔怔地望著他,紅著眼眶聲嘶力竭地沖他吼,“那是他送給我的唯一的東西,唯一可能讓我回家的東西,現在什麼都沒了,沒了!”

  ☆、第四章

  宋陵澄總覺得,將自己的狼狽和不堪赤%裸裸地展露給外人是最懦弱無用的,無論任何時候,她從不會像現在這樣失控過,哪怕當年確定夜珩和陵城公主無緣,離開雲丘時,也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收拾包袱離開而已,連眼淚都沒掉過半滴,如今卻這樣狼狽地在風雨中沖這個像夜珩的男人哭吼,事後宋陵澄有些後悔,但那一刻確實是突然絕望到了極點,壓抑了幾天,甚至是幾年的情緒就不顧一切地宣洩開來。

  沈司珩只是安靜地望著她,看著她神情迷亂、失控地沖他吼,然後任由大串大串的淚水隨著雨水沿著臉頰往下掉,瘦小的身子在暴風雨中羸弱無助,神情是全然的絕望,哭得撕心裂肺,完全無顧旁人瘋了般拿著手機搶拍。

  他不認識宋陵澄,對宋陵澄的認識也僅限於在網上看到的那丁點醜聞報導,以及兩次短暫的打照面。

  他完全可以像其他路人那樣,沒必要去理會她,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識人不清自作自受的,但他還是在理智之前做出了反應,在某種類似於鈍物重擊心臟的情緒猝然纏上左胸時,沈司珩已經強行將宋陵澄拉入了雨傘下。

  宋陵澄只是無意識地掙扎,想要在暴雨變成積水前將扳指找回,沈司珩手臂緊緊箍著她的肩,將她濕透的身體緊緊壓在懷中,壓著傘沿遮住她的臉和身體,不顧她的扭動,扣著她的肩強行將她拖上了樓,帶回了他的屋裡,扔了套沒穿過的男士睡衣給她,讓她先進去洗個澡。

  宋陵澄只是抱著睡衣,木訥地坐在沙發上,經過剛才的一番掙扎後,人也慢慢平靜了下來,臉上早已沒了剛才在風雨中的狂亂,只剩下木然。

  宋陵澄是美麗的,在她漸漸被大眾注意的這幾年裡,從沒有人敢否認過她的美麗。混雜著清純時尚典雅嫻靜又如精靈般的靈氣女星,天生為戲而生,這是媒體各類通稿里最常用的句子,驚為天人,氣質多變,東方奧黛麗赫本……等等形容詞像標籤一樣,這幾年來不斷地被媒體和粉絲貼到宋陵澄身上。

  有些人美得令人難以忽略靠的不是完美的五官,僅僅只是那份神韻。宋陵澄就是這樣的人,一顰一笑總能流露出不一樣的神韻來,哪怕是像現在這樣木然狼狽地坐在那裡,沈司珩承認,這樣的宋陵澄還是美得讓他意外。他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東西再重要,丟了還可以再買,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宋陵澄木然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怔怔地望他:“你果然不是他……”

  她記得夜珩當初把東西塞給她時,有對她說過,這個東西很重要,讓她好好愛護著;她曾經把它轉贈給了楚妤,他生平第一次對她發了很多一頓火,後來東西還是她死皮賴臉再三保證會好好收著才要了回來的。

  當年回西齊時太難受忘了要摘下來還他,回到西齊後本來要讓人送回去給他,卻沒想到還沒摘下來她就莫名到了這個世界來,除了身上那套衣服,那枚扳指是唯一跟著她過來一起過來的東西,唯一還有可能讓她回去的東西,現在什麼都沒了。

  宋陵澄覺得渾身像被抽光了力氣般,她從不否認,她依然存著回去的妄想。她不喜歡被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個依舊陌生的世界裡。

  如今扳指沒了,大概她再也回不去了……如果當時她不去陽台吹風,如果不掰著手指玩……

  宋陵澄怔怔地想著各種如果,最終只能長長地嘆口氣,大概天註定她要一輩子頂著宋陵澄的身份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宋陵澄是信命的人,相信什麼都是註定好了的,就像她和夜珩,一開始就註定了有緣無分的,無論她怎麼努力,夜珩還是不會是陵城公主的。

  想通透了,宋陵澄也就沒再任由自己自怨自艾下去,輕輕道了聲謝後她回了自己的房子,後半夜時因為淋了一晚上的雨發起了高燒。

  沈司珩心裡多少有些擔心她,第二天早上沒聽到她那邊有動靜,去陽台叫了她一聲也沒人應,去她門外敲門,敲了半天依然沒人反應。

  沈司珩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從陽台那邊借力去了她屋裡,一進屋就看到宋陵澄東倒西歪地躺在客廳的沙發床上,叫了幾聲沒反應,沈司珩下意識過去扣住了她的脈門,脈搏還在跳動。

  沈司珩妄想她燒得通紅的臉,抬手貼著她額頭上試了試額溫,滾燙的溫度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輕拍著她的臉:“宋陵澄?”

  宋陵澄暈乎乎地睜開眼,腦袋被燒得昏昏沉沉的,一睜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怔怔地叫了聲:“夜珩……”

  手抬起就要去摸他的臉,邊語無倫次地呢喃:“你為什麼也在這裡……你為什麼才來……扳指……不見了……我……”

  軟嗓到後面已經帶了哭腔。

  沈司珩本欲拉下她手掌的手停了下來,改而在她臉上輕拍了拍,嗓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乖,先好好躺著,我去找點冰塊來給你退燒。”

  起身去廚房。廚房很乾淨,看著像多日沒開過火,冰箱也乾乾淨淨地什麼也沒有,連電都沒插上,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這屋子裡是怎麼活下來的。

  沈司珩退了回來,抱著她回了他那裡,給她涼了體溫,敷了冰塊,買了些退燒藥回來給她。

  中午的時候,燒得迷迷糊糊的宋陵澄終於清醒了過來,睜眼時看到陌生的床鋪陌生的布置人有些怔,一時沒弄明白自己在哪裡,隱約記得昨晚後半夜燒得太難受,掙扎著爬起來想找藥吃,走到沙發邊沒力氣就軟倒在沙發上了。

  “不用看了,這你家隔壁。”

  清澈的男聲打斷了宋陵澄的沉思,音質熟悉的好聽,像琉璃擊玉,清澈溫軟,宋陵澄又怔了怔,循聲妄想門口,看到沈司珩時又是一愣,昨晚暴雨中失控的畫面就毫無預警地在腦海中掠過,宋陵澄有些尷尬,捏著被子不自在地輕咳了聲:“那個……昨晚真的謝謝你,還有……你就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別傳出去哈。”

  沈司珩望她:“宋大明星,昨晚有多少人在看著你沒發現嗎?你覺得還需要我多此一舉?”

  “……”宋陵澄嘴巴又撅成了一個小小的弧度,“算了,丟臉就丟臉吧,反正也不差這個了。”

  跪坐起身望向他:“是你抱我過來的?”

  沈司珩有些奇怪地望她一眼,端著熱粥走了過來,“你昨晚高燒了,一個人病怏怏地倒在沙發上,你屋裡沒退燒的藥。”

  在她對面坐下,將粥遞給她:“先喝點粥吧,也折騰了一晚上了。”

  宋陵澄伸手接過,問他:“你怎麼進我家的?”

  沈司珩沒回答,只是問她:“你沒有朋友嗎?半夜發燒不會打電話叫朋友過來?”

  “大半夜又下暴雨哪好意思麻煩人家啊。”宋陵澄無所謂地應道,舀起一小口粥喝了口,舌尖剛沾上就下意識吐出來了,“這粥誰熬的怎麼這麼難喝?”

  沈司珩瞥她一眼,伸手端了過來,擱一邊:“吃不下別勉強,你家的零食頂你幾頓飽了。”

  宋陵澄小心望他:“你熬的?”

  然後軟著嗓子認真道歉:“對不起啊,我這個人嘴比較挑,以前御廚……廚房阿姨也受不了我,剛不是故意的。”

  說著很自動自覺地去端那碗粥,捏著鼻子試著喝了口,其實也不是很難喝,只是她平時毛病多,在吃的方面更是挑,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以往在宮裡做飯合她口味的就只有那麼一位御廚,讓她連出宮都念念不忘,走了兩天又偷偷溜回來把人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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