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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當年葉晞不是已經……”

  “我知道。”顧桓突然打斷他,聲音微沉,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疲憊,“林和,我現在寧願相信葉晞還在。”

  “是!”林和垂下眼眸,“我這就去找人將當年的事查清楚。”

  “嗯。”顧桓輕點頭,重新坐回辦公椅上,將椅子轉向身後的窗戶背對門口,聽著門被打開又關上,沒有動,只是疲憊地側頭糅著眉心,閉目休息了會兒後,起身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往外而去。

  一路驅車來到郊區的墓園,路上停下來買了束新鮮的曼珠沙華,到了墓園將車停妥,被墨鏡掩去大半神色的顧桓拿起副駕駛座上的曼珠沙華,推開車門往墓園深處那處收拾整理得沒一絲雜糙的墓碑走去。

  墓碑上,小小的方格照片裡,一個留著披肩長直發的女孩子巧笑倩兮。顧桓在墓碑前站定,動也不動地盯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年輕女孩出神。

  “顧桓,我喜歡你……”

  “顧桓,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喜歡我?”

  “顧桓,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顧桓,我一定會紅,我一樣可以變得和你一樣優秀一樣配得上你……”

  “顧桓,有時我真恨看到你這副對什麼都無動於衷的樣子……”

  恍惚間,那個一會兒如一團火般熱情張揚肆無忌憚一會兒又在那文藝憂傷的女孩子正扯著他的衣袖,撲扇著那雙大眼睛在他耳邊大聲吼著,那雙眼裡,時而盈滿笑意時而溢滿淚水,羞澀的,勇敢的,委屈的,倔強的,各種情緒,遮也遮不住。

  明明如貓一般喜歡黏著人的人,拗起來卻像頭蠻牛,勸也勸不住。在過去那漫長難熬的六年裡,顧桓一直想不明白,那樣一個總是不屈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執拗得近乎偏執的人,明明像一團火一樣像是永遠都有揮灑不完的精力,怎麼突然說沒就沒了呢,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你贏了!

  那過去的六年就像跌進了一個漫長沒有盡頭卻始終醒不過來的噩夢裡,在黑暗中想要將那抹溫暖抓住,可是無論怎麼努力,指間划過的只有空氣,那冰涼的觸感,無時不刻不在早已鈍痛得麻木的心尖上輕輕劃開一道口子,提醒著,那個人,他再也沒有機會抓住,她不在了,無論他在這個噩夢中如何掙扎,她也回不來了……

  輕輕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來,顧桓半蹲下@身子,將那束淒艷如血的曼珠沙華放在墓碑前,長指無意識地把弄著花梗,另一隻手也輕輕撫上墓碑上巧笑倩兮的年輕女孩。

  “葉晞,你還活著的是不是?”

  他望著她,輕聲低喃,伴著細細的一聲脆響,他指尖下的花梗脆生生被折斷成兩半!

  ☆、15.正面交鋒

  夏澤果然沒食言,第二天凌晨五點多便起床親自來車送她去片場。對於夏澤這番親自“護花”的舉動童婭一直頗為費解,夏澤從不會管閒事,更不會管她的閒事,這次卻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線,第二天她還沒醒來便已在她門外敲門,並言明只給她十分鐘梳洗,逼得她不得不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爬起來,連妝都沒來得及化匆匆忙忙換了衣服就這麼被他給拎到了車裡。

  趁著在路上的時間打了個盹兒,睡得迷迷糊糊時卻被一聲長鳴的喇叭聲給驚醒,童婭睜開惺忪的睡眼望了望車窗外依然麻黑的天空,腦子依然處在混沌狀態,於是有些不解地望向突然傾身朝她俯過來的夏澤:“幹嘛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夏澤親昵地抬手替她撩了撩垂下的髮絲,外人看來一副甜蜜和美的畫面,黑暗中的臉卻是有點咬牙切齒:“童婭你倒是繼續睡下去看看!”

  帶著警告的冷語硬生生將童婭嚇得徹底清醒過來,乾笑著一把推開他,趕緊推開車門下車。

  夏澤也跟著推門下車,卻出乎意料地伸手攬住她的肩,手還親昵地在她臉上颳了刮,在童婭被他這番舉動鬧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外兼一頭霧水時,夏澤帶著冷意的淺笑聲已在耳邊響起:“早,顧少!”

  童婭身子不自覺地微僵了下,循著夏澤的視線往前方望去,看到路燈下立著的頎長身影時愣住,凌晨五點多,他閒得無聊來探班?莫不是蕭語涵昨夜拍戲到天明?

  童婭皺眉想了想,記憶中昨晚整個劇組除了補拍柳嘉與黃子平那場吻戲,卻是沒有什麼戲要趕的。

  “夏少,早!”童婭在仔細回想時顧桓已從燈光下走過來,明晃晃的路燈將他頎長的身軀拉得老長,低沉的聲音也帶了絲春末的涼意,清冷的臉上卻是與那抹冷意截然相反的和煦,唇角劃開的弧度冷銳卻不至於不近人情。

  童婭望了望他,又轉身望了夏澤一眼,努了努嘴不說話,既然互看不順眼又何必在那裝和諧。

  “沒想到夏少對女朋友倒是體貼周到,這麼早竟也親自開車相送。”

  摻著涼意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從她身上一掃而過,顧桓望著夏澤說道。

  夏澤抿唇一笑:“顧少對旗下藝人倒也是關愛有加,一大清早的竟也來探班。”

  顧桓笑了笑:“現在想要挖牆角的這麼多,若我這當老闆的還不懂得體恤下屬,又怎麼留得住人才。”

  童婭對於兩人這這樣明槍暗箭地相互較勁表示無力,未免繼續待下去又傳出顧桓夏澤兩大巨頭因為一個女人徹底翻臉的無聊八卦,童婭很知趣地輕咳了聲,打斷兩人,然後將夏澤搭在肩上的手拉下,轉身對夏澤說道:“我六點鐘有一場戲要拍,還得去準備一下,你們慢聊。”

  說著朝顧桓淡淡點了下頭以示歉意,拔腿就想開溜,不料還沒走出一步,手卻被夏澤一把拉住,然後輕輕一轉,在顧桓厲光掠過的墨色瞳仁倒影下被夏澤扯入了懷中。

  “我還有工作要忙,不能時刻陪著你,好好照顧自己。”夏澤旁若無人地將呆愣住的童婭扯入懷中,抬手替她攏了攏飛散的髮絲,末了,還不忘低頭在她臉頰上烙下一個輕吻,咳,雖然那個吻並未真正落在臉頰上,只是從顧桓的角度看不過,卻是情人間臨別的輕吻。

  他絕對是有意的!夏澤有輕微的潔癖,如果不是必要,夏澤絕不會讓她近身半步,她最初還因不知他這一怪癖而差點被他把整根手臂給直接拆下來,現在突然有意製造這種曖昧,他這是在做給顧桓看?

  童婭緩緩轉動有些僵硬的眼珠子,想要將他推開,卻在瞥見他眸底深藏的警告時沒骨氣地將手軟軟垂下,在夏家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動不動就冷臉的夏澤。

  “顧少,我還有事得先走了,童婭就麻煩顧少幫照顧著些了。”抬手替童婭順便理了理衣領,夏澤放開童婭,抬頭朝顧桓說道。

  “夏少說的是哪裡話,童婭是星逸旗下的藝人,顧桓自有義務照顧著些。”

  顧桓的低沉的聲音並無絲毫異色,清峻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淺笑,儘管那笑看著並沒有幾分真。

  漫不經心地抬頭望了顧桓一眼,童婭不以為意地暗自撇了撇嘴,她倒從沒發現過夏澤也有這麼幼稚無聊的一面,用這種方式來試探顧桓?她童婭在顧桓心底有多少分量他還會不知?

  “那就勞煩顧少了。”淺笑著道了聲別,夏澤心情愉悅地開門上車,臨走時不忘朝童婭吩咐一句“晚上我再來接你”。

  童婭冷不丁再次被惡了把,撇了撇嘴想要應夏澤卻已踩著油門一溜煙便消失在了眼前。

  顧桓淡淡掃了她一眼,抿著唇一語不發地轉身,留給她一個冷然孤寂的背影,微黃的燈光將那道頎長俊挺的背影莫名地染上些蕭瑟空寂感。

  童婭盯著他的背影沉默了會兒,跟了上去。

  “顧少,你今天怎麼來了?天還這麼早。”跟上顧桓的腳步,盯著他冷峻的側臉,童婭沒話找話道。

  顧桓的腳步微微頓住,垂下眼瞼斂去眸中的神色,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逕自往片場走去。

  童婭本想就這麼轉身離開算了,雙腳卻像是有意志般,有些不受控制地跟著顧桓的腳步。

  “童婭,你為什麼想要進這個圈子?”聽著身側跟著的細碎腳步,剛走至路燈下,顧桓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問道。

  “我……喜歡演戲。”沒料到顧桓會突然開口,童婭愣了幾秒後才訥訥答道。

  “喜歡演戲嗎?”輕輕咀嚼著這幾個字,顧桓笑了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童婭看著他唇角掛著的那抹蒼涼的淺笑,忍不住問道:“顧少似乎很不以為然?”

  顧桓轉頭望她一眼:“我沒這個意思,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童婭挑了挑眉:“怎麼說?”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當時我這麼問她時她也這麼告訴我,心裡明明就厭惡得很,嘴上卻非得這麼倔。”

  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顧桓淡淡道,清冷低沉的聲線在初秋的凌晨跌宕開一股飄渺的悵然若失,以及難以言明的懷念。

  “或許……她後來是真的喜歡上了呢。”

  全身最柔軟的那處微微地擰起,童婭望向燈火闌珊下的蒼茫晨色,輕聲道,微啞的聲音也帶著些許孤寂的味道。

  他轉身平靜地望了她一眼,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卻也什麼也沒做,轉而望向已搭好景的片場,“待會還要拍戲,趕緊去準備一下吧。”

  “嗯。”垂眸輕應,童婭轉身便往化妝間走去,晨色容易使人迷醉,待得久了,都要溺在這片寧靜中了。

  他看著她的身影從眼前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化妝間,然後有些疲憊地倚靠著身後的路燈杆,閉上眼,長指輕揉著眉心。

  “顧少……您沒事吧?”正凝神在眉間那點時,助理林和擔憂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顧桓停下揉眉心的動作,卻沒有睜眼,只是淡淡應道:“我沒事。”

  “顧少,現在還六點不到,您要不要先回車裡再休息一會兒?您昨晚已經一晚沒睡了。”

  小心覷著他的神色,林和忍不住建議道,昨夜他陪著他在公司加班了一晚,五點多看著他起身時還以為他是要回去休息,正要鬆一口氣,卻不想他卻是來片場。

  自從六年前葉晞那件事後,顧桓幾乎是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工作上,整天沒日沒夜地忙碌著,他雖不肯承認,但只要是他身邊親近之人,任誰都看得出他不過藉由超額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卻沒有人敢去勸他,若是一個人在最不堪一擊的時候連唯一能轉移注意力的支撐都沒有了,那個人便也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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