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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卻似是沒聽到般,固執地將她摟在懷中,貼在她後背的手掌依然執著地往她體內輸送內力。

  她奮力掙扎,手捶著他的胸口,用盡力氣般哭吼,“你住手……住手啊,都說沒用了你沒聽到嗎,你真為我好,一掌劈下來,一了百了,我求你,求求你……我不想天天這樣了……”

  話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手又開始抓著已是鮮血淋漓的胸口,想要抵住體內那一波兇猛來襲的巨疼,卻被安子淵給拉了下來,他抵著她,手掌捧住她的臉,長指沒入她的發中,頭一低便吻上她的唇,阻止她掙扎,另一隻手掌依然是以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內力源源輸入她體內,助她壓下那股亂竄的毒氣。

  一整晚,他便這麼陪著她泡在冰池中,抵著她不讓冰水觸到她胸前的傷口,緊緊地摟著她,不斷利用內力替她暫時壓制住體內那股毒。

  東方日出時,雲嬈體內的毒終於慢慢平息了下來。

  重傷兼毒發泡了一夜冰水,雲嬈整個面色已是一片死灰,整個人看著僅存一口余息,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胸前,甚至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已沒有。

  安子淵顫抖著手,拉起她的手,想要替她把脈。

  手腕剛被執起,目光隨意一移,安子淵面色遽變蒼白如紙的手腕上,一道猙獰的紅線已從手心蔓延著爬到了手腕處。

  他驚懼地望向她,她頭一歪,身子已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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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外面天色已黑,身上的濕衣已被換下,傷口也已被處理過,剛睜眼便瞧見安子淵。

  他正垂眸盯著她的手腕,面色很淡,卻又似是很凝重,甚至還藏著什麼,依然是她看不懂的神色,眼瞼半斂著,她只瞧得清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眶下落下的陰影。

  他並未抬頭看她,只是緊緊盯著她的手腕,一隻手輕扣著那處。

  她垂眸往手腕處望了眼,果不其然,白皙的手腕上,那道原已消失的猙獰紅線已經悄然從掌心蔓延到了手腕處。

  “中毒多久了?”他神色未動,眼皮未動,依然緊盯著那道猙獰的紅線,安子淵問道,聲音低淺沙啞。

  雲嬈抿了抿唇,沒有抽回手,只是低聲應道,“十年。”

  他輕握著她手腕的手倏地一緊,黑眸也倏地望向她。

  雲嬈垂下眼眸,避開他的視線,以著極其平靜的聲音道,“當年我墜下懸崖被蕭潤所救,他把我帶回了幽冥教,我那時傷得太嚴重,元氣大傷,身體已很難再復原,即便能痊癒也是撐不了幾年的。那時前任教主夫人因為誤食赤曼羅中了毒,早產生下蕭夢芸,教主夫人毒發不治身亡,蕭夢芸生來便攜帶了赤曼羅之毒,前任教主多方求醫均找不到解藥,自己也研製不出來,又不忍心在自己女兒身上試驗,看我體質與蕭夢芸相似,都是午夜陰時出生,年紀也相差無幾,大概想著反正我也沒幾年可活了,這麼活著也是可惜,也就拿我來試毒。讓蕭潤給我餵食了赤曼羅的毒,每天給我不同的解藥或是毒藥,想要藉此尋找最適合的解藥。可惜……”

  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笑,有些自嘲,“他們花了十年時間還是沒辦法找到真正的解藥。”

  他握著她手腕的手越發緊,甚至有一絲顫抖。

  “為什麼不告訴我?”安子淵問,聲音比剛才還低啞了幾分。

  雲嬈抬眸,“告訴你你有辦法解毒嗎?還是,你會放棄蘇染先救我?”

  他的眸色一深,輕抿著唇,凝著她沒有說話。

  雲嬈垂下眼眸,“抱歉,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我本來就活不了,你先救蘇染是對的,我只是不該寄希望於你而已。”

  手微微一動,想要抽回,卻動不了,他握著她握得緊。

  “對不起!”他啞聲開口,艱澀得連他都覺得蒼白,無論如何,他都該先救她,他該先救她的,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若是他先救了她,她便不會遭受這些苦痛。他保全了他的家人,卻給她帶來了滅頂的傷害。

  他唯一愛上的女子,唯一想要攜手共度的女子,卻被他親手推向了死亡深淵。

  這麼多年來,她一個人是如何撐過來的?那日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手從她面前擦過,又是怎樣的絕望?

  想到昨夜她縮在被窩裡哭得幾乎背氣,毒發時伸向碎瓷的手,那時她是不願再活下去了吧?

  握著她手腕的手用力極大,卻又小心地避免捏痛她,白皙的肌膚上青筋隱隱浮現,似是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情緒。

  他望向她,聲音低啞,“它出現多久了?”

  拇指指腹摩挲著那道猙獰紅絲。

  雲嬈往那處望了眼,“月余了,我離開京城那日早上出現的。”只是偶爾又會莫名消失不見而已。

  他握著她的手腕緊了緊,“雲嬈,多撐些日子,在我找到解藥前好好活下去。”

  雲嬈抿了抿唇,沒有應他。

  他握著她的手腕加了幾分力氣,讓她有些疼,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安公子,我活不活得下去對你就這麼重要嗎?”雲嬈望向他,輕問。

  他輕輕點頭,而後自己也覺得諷刺,那日向謹妃的劍若是刺偏一點或是蕭潤的掌風收手不及,她便已活不過那日,終究是太過自信。

  雲嬈也不自覺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間一時沉默了下來,他依然握著她的手,她也未掙扎,這幾日來都是這般相處的,親密如昔,卻已無恩愛之感。

  “雲嬈,如今我說得再多都已彌補不了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錯了便是錯了,你要如何怨我恨我都行,我只有一個請求,在我找到解藥之前,一定要活下去。”

  許久,他緩緩開口。

  她望向他,朝他露出一個笑,那笑容里並沒有怨恨,“你沒有做錯,我也不該怪你,你對我並沒有任何的責任與義務,我對你也是。能活得下去,我會好好活下去,只是我想活著而已,與任何人無關。”

  他微微抿唇,望著她沒有說話。

  雲嬈也未再開口。

  接下來幾天,安子淵都在忙著查閱各種醫書古籍,也差人去尋找任何對此有一絲了解的人,試圖從中尋出一些方法來。

  除了在藥房研製藥物時,他幾乎整日待在雲嬈身邊衣不解帶地照顧她,一邊給她療傷一邊悉心調理她的身體。

  雲嬈身上的傷在他的悉心照顧下恢復得很快,不過半月余,雲嬈身上的傷口竟已經結痂,氣色也紅潤了些,整個人看著精神狀態已很好。

  蘇染來看過她幾次,只是每次坐著的時間也短,坐一會兒便走。

  蘇炎也早已痊癒,會偶爾過來看看她,每次離開時眼裡都難掩黯然。

  雲嬈自知這輩子與蘇炎無緣,若是能活得下去還好,或許還能與他一結情緣,只是她是短命之人,只能負了他一片真心。

  身體既已恢復得差不多,也是她該離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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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嬈不知道惜月那邊情況怎麼樣了,那日離開時讓她想辦法把婚期拖上一拖,她月內會趕去京城找她。

  惜月給了她她的腰牌,要去尋她也是極易的事。

  她已經因為受傷耽擱了不少日子,斷是不能再拖下去的。

  心裡這麼計較著,雲嬈已開始著手準備離去的事,她沒什麼行李,所以也不用特別準備什麼,因而這日用過晚膳後,安子淵去書房尋書,雲嬈先回房,一時間還未入睡,便也就開始收拾行囊,行囊還未收拾好,安子淵便已回來,一進屋便瞧見放在床上的包袱,以及看著她正忙活著折衣衫。

  黑眸一凜,安子淵走了過去,視線在床上的包袱望了望,而後落在雲嬈臉上,“你要走?”

  雲嬈沒想到他回來這麼早,原也沒想好是否要與他告別,但既然已經被瞧見,也就站直了身,望向他,輕輕點頭,“嗯,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謝謝安公子這些日子的照顧。”

  那日在蘇炎房中她便提過她會離開,因而對安子淵而言應也算不得意外才是。

  心裡這麼想著,雲嬈也就沒在意,轉身去繼續疊衣裳。

  一隻手壓在了她的包袱上。

  雲嬈望著那隻白玉般的手,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眼裡帶著詢問。

  “你要去哪?”他問。

  雲嬈沒說,也不能說。

  他的手將她的包袱抽了出去,手一揚,便將報復扔在了身後的柜子上,包袱里的衣衫凌亂撒下。

  雲嬈眸中帶了惱意,“你這是在幹什麼?”

  “雲嬈,在我沒有找到解藥前,我不會讓你離開!”安子淵定定望著她,聲音微冷,很堅持。

  雲嬈惱怒地抿了抿唇,繞過他,走向柜子,拾起散落的衣衫,胡亂地塞到一起,用力綁了個結,轉身便走。

  一隻手扣在了她的肩上。

  “雲嬈!”安子淵的聲音也沉了下來,“別逼我對你動武!”

  雲嬈咬了咬唇,轉過身,望向他,“安公子,你與我有什麼關係嗎?我要去哪裡與你何干?還是,你也想讓我留下來給你試藥?”

  安子淵眸色沉了沉,卻是極力壓制自己的脾氣,“雲嬈,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在我沒有找到解藥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那天若不是我命大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塊靈牌!”

  雲嬈想也沒想便應道,應完又不自覺地咬了咬唇,“對不起!”

  她低聲道歉,她與他非親非故,確實沒有任何立場指責他。

  安子淵眸色暗了暗,輕抿著薄唇,沒有應,抓著她肩膀的手不自覺地鬆開,卻又倏地緊緊扣住。

  “雲嬈,你要怨我恨我怪我我隨你,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會解了你身上的毒,一定!”

  雲嬈牙一咬,手抓著他扣在肩上的手就要拉下來,卻被安子淵疾手在她身上點了穴。

  “對不起!”他垂下眼眸,將她放回了床上,伸手替她解了穴道。

  “你先好好休息。”低聲說完,安子淵已轉身離去,在門口吩咐人好好看著她。

  這一晚安子淵並沒有回這裡,自從她受傷以來他每天晚上都會在這裡照顧她,即便是她傷好後,他也依然會回這裡,每天晚上就在她的床側躺下,沒再碰過她,只是擁著她入眠,好幾次她半夜醒來都是蜷縮在他懷中,被他的手臂牢牢箍著,小心翼翼卻又用力很大,有種想要將她揉入骨血中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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