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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傾煙在片刻的迷茫後慢慢恢復了些神采,淡淡地喚了聲“姐!”,掙扎著要起身,顏依依上前止住了她,順道握著她的手腕替她把了脈。

  好在慕傾煙脈象雖是虛弱了些,但並無大礙。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不就一個男人而已,有必要這般折騰自己嗎?”看著神情憔悴的慕傾煙,雖覺心酸,心底卻似有一團火在那燃燒著,不停地往上冒,連話語都帶了些呵斥的味道。

  慕傾煙勉強牽唇笑了笑,許久才幽幽道,“我知道。”

  平平靜靜一句話,卻噎得顏依依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才嘆了口氣,將話題導回正事上,“你小產的事除了毓王府那邊還有誰知道。”

  “太子。”慕傾煙望向她,很平靜道。

  顏依依心裡一驚,望向她。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慕傾煙望著她,面色依然平靜,“我懷孕的事這宮裡除了梅香外便沒再告訴過任何人,宮外也只有君天毓及你和爹和傾凡知道而已。”

  “難道是君天毓故意走漏了風聲?”顏依依凝眉猜測道,卻覺不像,慕傾煙懷孕的消息若是走漏了於君天毓並不利,他沒必要去冒這個險。

  “說不準,芊柔是他枕邊的女人,哪日芙蓉帳暖被撩撥得把持不住說漏了嘴也是極有可能的。芊柔是太子送與君天毓的,說白了不過太子安排在君天毓身邊的一顆棋子。她知道的事,太子又豈會有不知道的可能。”慕傾煙無所謂地說著,語氣平淡無絲毫起伏。

  顏依依望她一眼,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只是沉吟著道,“能憑己之力與太子爭天下的人,不會這麼昏庸。”

  “美色面前,誰知道呢。”慕傾煙不甚在意,“藥是芊柔親自下的,她必是知情的。只是想來對君天毓用情至深了些,竟瞞著太子下這藥,白白毀了太子苦苦留著的這張反制君天毓的王牌。也虧得君天毓護著她,如若不然,一顆叛變的卒子……”

  慕傾煙平靜地勾唇劃開一個嘲諷的弧度,沒再繼續說。

  顏依依明白她未盡的話中意思,叛變的卒子,始終逃不過被獵殺的厄運,現在君天毓護著她,太子自然不會因為小小一顆卒子與君天毓公開撕破臉的。

  只是依目前的形式看來,君天毓這般護著那女子,難道真是情深意重不成?顏依依心底冷笑,若真是情深意重,又何苦招惹別的女人,惹了一身風流債他倒是快活了,瀟灑轉身便可,哪管得你是痛是傷。

  這點和楚沐風倒是極像了,還有她那風流多情的老爹……這天下的男人啊……

  笑著搖了搖頭,顏依依望向似是又陷入沉思中的慕傾煙,擔憂道,“太子既是已知道此事,這幾日宮裡怎如此平靜?”

  “他知道我與君天毓之間的關係,也明白我與君天毓間的嫌隙,有意利用我一同掰倒君天毓。他正在等我的答覆,所以暫時不會動我,也不會動慕府。”

  “你的意思呢?”顏依依望著她,即便她現在告訴她她會與君天暘聯手,她也不會覺奇怪。

  慕傾煙笑了笑,輕搖著頭,“他們男人要怎麼爭這江山是他們男人的事,我何苦扯進去,若真不幸牽扯進去了,到時無論誰勝誰敗,整個慕府都會隨著我一道陪葬。”

  太子勝,她之於他只是一顆利用完的卒子,能儘早剷除便不會留著礙眼。

  君天毓勝,她之於他是叛徒,他又豈會讓她好過,怕都是尋足了藉口將整個慕府抄家。

  “你拒絕太子他一樣不會放過你,隨便請位御醫過來,你曾懷孕之事便瞞不住,雖無法藉此掰倒君天毓,卻是會在皇上與君天毓之間製造嫌隙的。”

  太子之所以一直假裝蒙在鼓裡,想來便是瞧出慕傾煙與君天毓間的矛盾,打著將她招攬到自己麾下的算盤,即便無法將她招攬過來,屆時也可以借著慕傾煙的肚子生事,只是沒想到那位芊柔姑娘卻按耐不住,先行下藥將慕傾煙肚中的孩子除去。

  這麼做雖毀了他一張王牌,卻是也無形中推了他一把,細究起來,芊柔下藥的背後,莫不是太子授意的?

  “我知道”慕傾煙輕輕一笑,笑容有些淒艷,“現在看著整個慕府平靜無事,但太子卻是已將慕府牢牢看在了眼皮底下,即便我不答應,他亦要拿著慕府相要挾的。要讓整座慕府免於此難,我也唯有一死,而且得死得屍骨無存,讓太子便是要指控也死無對證。”

  “說的什麼傻話,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找到辦法的。”看著慕傾煙那神色,似是早已盤算好,看的顏依依心驚,她沒辦法時時刻刻在宮裡看顧著她,若是她真有個三長兩短……

  “姐,我很累。”本是很平靜的語氣,話到最後卻已帶著哽咽,自那個孩子小產那日起便沒流過一滴眼淚的雙眸卻慢慢濕潤,大滴的眼淚自臉頰滾落。

  “這是救慕府的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我……我真的撐下去了,若不是要等你回來,那日我便……”聲音因哽咽而不得不打住,慕傾煙有些難堪地側開頭。

  那日她誤喝下那墮胎藥沒一會兒肚子便有了反應,肚中絞疼似是被誰拿著刀子一刀刀地剜著,明顯感覺到那個孩子自體內一點一滴地被剝離,化成血水,雖曾無數次地想著不能留下那個孩子,但是看著那個從未謀面的孩子就這麼一點一滴地離自己遠去,卻只是滿心的恐慌,拼了命地想要將他護住。

  只是,她拿什麼來護,有孕之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即便當時疼得幾乎暈過去,除了能留下梅香陪在身邊,屋裡不敢讓任何人靠近,所有的痛只能自己一個人忍著,□的衣衫幾乎被血染紅染濕,主僕倆卻只能無助地抱在一起哭,梅香不敢離開她身邊半步,甚至連將她抱起放到床上都不敢,生怕一個扯動便讓她有什麼不測,只能無措地看著她,不知該如何為她止住體內不斷湧出的血,最後還是她咬著牙強忍著痛,囑託她去找君天毓安排在門外的侍衛,讓人去通知君天毓。

  君天毓很快便過來了,進屋時她已氣若遊絲,整個人幾乎浸在猩紅的血液中,她看著他驚懼的眼神,看著他顫抖著將她輕輕抱起,那時偎依入他懷中時,那入擂鼓般劇烈的心跳聲,那顫抖的雙臂,她幾乎以為那個男人是在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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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她所以為的也不過只是以為而已,他更在乎的不過是另一個女人。日裡將那個女人寵得捧上了天,即便明知那藥便是那個女人下的,對她的寵愛卻猶比從前。

  他夜裡偶爾回來,卻只是緊緊抱著她,沒有說話,因他知道,他說得再多,她只是木然的聽著而已,不會去想更不會去回應。每次都抱得極緊,那兩根手臂分別從兩側緊緊地將她圈在懷中,一抱便是一整晚,勒得她渾身生疼,這個曾經讓她有過安心之感的懷抱,如今卻只剩下無盡的冰冷。

  垂在身側的手被一隻手輕輕覆上,慕傾煙抬起被淚水浸得迷濛的雙眸,有些茫然地望向顏依依。

  顏依依望著她臉上掩飾不住的哀傷,嘆了口氣,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許久,才慢慢道,“傾煙,即便你死了,除了你的家人不會有誰會為此難過的,更不要指望那個男人會因為你的死愧疚自責,好死不如賴活著,日子久了慢慢也就忘了這些事了。”

  慕傾煙沉默不應,顏依依也知道若是她自己沒想透勸得再多也沒用,也就沒逼她,看著外邊天色已不早,自己進來也有了些時候,為免被人撞到生出事端來,也不敢久留,因而道,“府里的事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我先回去好好想想這件事,你不用太擔心,好好照顧自己,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顏依依回到府里已是午後,還沒來得及去深思這件事,剛到門口府里的管事便急匆匆地來抱,太子請她進宮一趟,宮裡派出來的人已在大廳里候著了。

  她昨天半夜裡才回到,便是府里的人,除了身邊親近的幾個人,其他人並不知道她已回來,君天暘那邊倒是消息靈通,看來整個慕府果真是在君天暘眼皮底下牢牢看顧著,如今請她進宮,怕也沒什麼好事,但無奈她也只是一尋常百姓,太子屈尊想請,她自是推辭不得,因而回去換了套衣衫便隨著候在府里的公公進宮了。她剛從宮裡出來,為免被人認出,自是不能再穿同一套衣衫的。

  蕭雲飛不放心她獨自一人進宮,原本想要隨她一道,但在宮門外被擋了下來,蕭雲飛沒法,也不能硬闖,也就囑託了顏依依幾句便在外面等著她。

  雖說月前進宮時已與君天暘打過照面,但顏依依此時已是以著慕傾塵的身份進宮,戴著面具身著男裝,倒不用擔心君天暘認出她來。

  一路隨著那位公公來到君天暘居住的東宮,太子早已在那裡設宴候著,似是已等候多時。

  被堂堂西澤太子以如此厚待,顏依依受寵若驚,心裡卻是更加沒底。

  君天暘之前之所以知道慕傾煙懷孕卻不動聲色,想來是沒有抓到把柄證明慕傾煙腹中的孩子便是君天毓的,打糙驚了蛇犧牲的也不過一個無關緊要的慕府,於君天毓卻是影響不大,只要君天毓一個撇清,說不準他更會落得個陷害自己弟弟的名聲。

  君天暘看著顏依依人已到,笑著起身招呼,臉上雖掛著笑,卻也只是皮笑肉不笑,顏依依小心應對著,步步為營,摸不准他招她進宮的理由,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君天暘許是說話素來習慣拐彎抹角,與她拉家常繞了半天卻愣是沒將招她進宮的目的道出,反倒只是扯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顏依依也不好直問,也只好小心陪著,直到他放她離去,隻字未提招她進宮所謂何事。

  顏依依憋著一肚子疑惑出了宮,蕭雲飛早已等得心焦,看到她毫髮無傷地出來,明顯鬆了口氣,迎了上去,隨著她一道上了馬車,看著馬車駛離了宮門口,這才凝眉問道,“他為何招你進宮?”

  顏依依緩緩搖了搖頭,“只是隨意地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言辭中聽不出他的目的。”

  只是很隨意地閒扯著一些諸如生意、女人之類的話題而已,偶爾會將話題帶到慕傾煙身上,君天暘卻並未點明慕傾煙懷孕小產一事,只是在言辭間隱約有些試探的味道,似是有意無意地試探慕府對慕傾煙的事知道多少,只是這種試探於他有何用?

  皇室中人的心思,果真是一個比一個難懂,君天毓如此,君天暘如此,便是楚沐風亦如此……

  顏依依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而後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將腦中浮過的那張臉甩去,什麼時候開始竟已在心底認定楚沐風便是君天澈了?況她現在已與楚沐風無絲毫瓜葛,他的心思難不難測與她何干,現在光是一個君天毓和一個君天暘已讓她一個頭兩個大,都是惹不起的角色,偏偏慕傾煙兩個都給她招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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