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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輩子最大的期盼便是他不要被童年的不愉快所影響,能夠如同普通的男人般去愛一個人,然後順理成章地成婚生子,那便足以。看著你們現在這樣,我是打從心底為他高興,但是從方才的那番話看來,我卻不免為他擔心。依他的性子,不愛便是不愛,愛上了便是至死不渝的。你若是心裡有他,倒是可以成就一樁美事,但是若沒有,或者你日後真沒法愛上他,還不如趁著他陷得不深,早日離開,免得日後糾纏,對彼此都不好。”

  顏依依望著楚夫人,這番話講得通透,自己卻不知該作何反應,離開的念頭已經許久不曾出現過。

  “沐風素來不懂得討姑娘家歡心,甚至不懂得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他若愛上一個人,未必會懂得說甜言蜜語哄人,有時甚至會說一些口是心非的話,但是他若真愛上,是必不會讓那個人受半分委屈的。他是個占有欲極強甚至是偏執的人,容不得絲毫背叛,若是付出的感情得不到應有的回報,他甚至可能會不惜親手毀了那個人,或者毀了自己。所以依依,若是你無法愛上他,那便放過他,也算是放了自己。”

  “我……現在走不了。”許久,顏依依才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底卻似是被什麼緊緊揪著般,生疼生疼的。

  “是擔心皇上那邊嗎?”楚夫人蹙眉問道,“那邊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是。我有東西在楚沐風身上,拿不到那東西我走不了。”

  “什麼東西?”

  顏依依有些為難地望向楚夫人,迷宮的護法令牌畢竟是隱私之物,就此暴露了她的身份總有不妥。

  楚夫人明白顏依依眼底的為難,也不強求,只是笑了笑道,“若是你不願說那便算了吧。我方才與你說那番話也不是要逼你離開,只是希望你能試著去體會沐風的好,日後不要做出傷害他的事來,如若不然,你會毀了他的。”

  “我……不會的。”明明想要理直氣壯地說出來,話到嘴邊卻變得底氣不足了。她是西澤的人,是迷宮的人,無論願意不願意,為了媚姨,日後她必得站在君天毓一邊的,與他,立場是敵對的。

  楚夫人亦聽出她話中的猶豫,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將話題扯開,隨便有的沒的聊了些話,看著天色已晚,這才讓顏依依先行回房休息。

  因方才的問題太過沉重,顏依依心情莫名有些抑鬱,不得不去深思離開與留下的問題,一路從佛堂走回到居住的廂房,是離開還是留下,心底卻沒有答案,但顯然,心底的天平已偏向離開一方。其實無論愛與不愛,趁著彼此投入的感情不深,離開應是最適合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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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精打采地回到廂房內,正欲關門,突然一聲短促細弱的歌百靈鳥叫聲自西邊傳來,顏依依神色一緊,握著門板的手微微一頓,眼眸不動聲色地往外面掃了一眼,沒看到外邊有什麼人後,轉身出了門,反手將門關上後往西邊鳥鳴方向而去,路上遇到巡夜的侍衛或是走動的丫鬟也只是神態自然地打招呼。

  因一心惦記著別的事,忙著留意腳下的路,也未免被人看到心裡起疑,顏依依一路幾乎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往前走,也沒發現在右側方石林散心的柳香兒,只是若無其事地隨意走著。

  行至西邊迴廊盡頭時隱約可聞到一股熟悉的清淡異香,與當日蕭雲飛出現在毓王府時的香味相同,顏依依心裡微詫,循著異香而去,在西北角牆角看到立在那裡的蕭雲飛時心底的詫異並未因此而消減半分。

  以歌百靈鳥叫聲為聯絡口號一直都是迷宮內常用方式,她還道是宮裡別的人來,卻沒想到是本應在西京的蕭雲飛,而且這樣三更半夜潛進楚府尋她,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什麼事了嗎?”緩緩走近蕭雲飛,顏依依壓低了聲音問道。

  蕭雲飛緩緩轉身,視線膠結在她身上,素來溫潤的眼眸在月光下泛起柔和之色。

  顏依依被他的目光瞧得不自在,輕咳了聲又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最近過得好嗎?”蕭雲飛幾乎與她同時出聲,問完許是覺得有些尷尬,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還好。”顏依依輕快應著,試圖打破此時有些莫名的氣氛。

  蕭雲飛笑了笑,“那便好。”

  顏依依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他一眼,“師兄,你大半夜地專程潛進這楚府來莫不是只為了來問我好不好?”

  蕭雲飛被她的話逗笑,抬手親昵地拍了拍她的頭,笑道,“我自然沒那麼閒。”

  顏依依也跟著笑了起來,“我想也是。”

  蕭雲飛望著她臉上那笑,似是有片刻的失神,手極其自然地撫了撫她的頭髮後才收回了手,斂了笑,輕聲道,“慕傾煙出事了!”

  顏依依臉上的笑容亦跟著凝住,“出了什麼事?”

  051.嫌隙漸生(補齊)...

  蕭雲飛利眸往周圍掃視了一圈,俯下頭,在顏依依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顏依依神色緊了緊,“是意外還是有意為之?君天毓……知道嗎?”

  當日她離開西京前慕傾煙便信誓旦旦地與她保證,君天毓不會讓她出事的,現在也不過二十多日光景,孩子怎麼會突然沒了?是君天毓授意還是慕傾煙自己下的決定,或是真的只是意外?

  “君天毓最寵愛的侍妾芊柔所為,因慕傾煙懷孕之事除了慕家人及君天毓並無他人知曉,因而平日飲食也沒有太過小心,卻不想叫人鑽了空子。有傳言稱是君天毓怕慕傾煙懷孕之事敗露,影響其篡位大計,故而暗中默許了寵姬所為。”

  “君天毓授意?”一股無名火自心頭竄起,但想到那日在蛟子亭外君天毓聽聞慕傾煙流產後迸she的殺意,這股火氣很快便冷卻了下來,“不可能是他所為,他……或許在乎那個孩子的。”

  “依依,在江山面前,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事,況慕傾煙的孩子只是意外,只要那個孩子留在慕傾煙肚中一天,於他便是個極大的威脅,他不會容許那個威脅存在。況慕傾煙小產的事昨夜已發生,但那位下藥的芊柔姑娘卻並未受到任何懲戒,君天毓依然將她捧在手中寵著,因此君天毓授意的謠傳也未必全然不可信。”

  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再次上揚,顏依依衣袖下的手不自覺地蜷起,若傳言是真,作為一個男人,便是將君天毓千刀萬剮了也是便宜了他的,慕傾煙肚子裡的孩子是在他的強迫下懷上的,前些日子慕傾煙甚至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才不到一個月,竟會授意別的女人這般傷害那個願意為他而死的女人。這樣的男人,也只有慕傾煙才會傻傻地去愛著,這樣的結局也不知是該說她自作自受還是該憐惜。

  在心底嘆了口氣,顏依依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意,問道,“傾煙……知道這件事嗎?她現在怎麼樣了?”

  蕭雲飛苦笑,“宮裡與毓王府才多遠的距離,若是那位芊柔姑娘並為因此事而受罰,反倒被捧在手心中寵著,那位芊柔姑娘又豈會放過這麼個羞辱她的機會,便是沒有明明白白地進宮示威,也必是差了人有意無意地將此事傳入傾煙耳中的。出了這樣的事,她還能好到哪去,不過幸而蘭軒宮瞞得緊,宮裡尚未有人知曉這件事。”

  顏依依沉默了下來,哪個女人遇到這種事,只怕都已是哀莫大於心死吧。如今獨自一人在那如牢籠般的深宮大院中,怕是也很難撐得下去了。況又得瞞著宮裡所有的人,便是身體傷著也是不敢尋御醫來的,只能暗自忍著痛。

  “她有沒有差人送什麼信過來?”許久,艱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顏依依望著蕭雲飛道。

  “她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了,又怎會差人送信出來求援。”蕭雲飛望著她緩緩道,嘆了口氣,才繼續緩聲道,“當日你前腳剛離開西京幾日迷宮裡也有些事要處理,我後腳便隨你一道來了東都,暗中差人密切關注宮裡的形勢。慕傾煙小產一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獲悉的,花了一日才將慕傾煙現下的情況打探清楚。如今她身心俱損,身子必是支撐不住,若是被皇上或是其他妃嬪察覺,差了御醫過來,她小產之事必是兜不住,到時整個慕府必是被牽連的。再近一點,如今遇上這事,她已是生無可戀,就怕她一個想不開……我畢竟只是個外人,也不好獨自拿主意,你爹和你的那些姨娘是指望不上了,你是她親姐姐,如今也唯有你還能替她那些主意而已了,因而我這才來這裡尋你與你商量這事。”

  顏依依抿了抿唇道,“為今之計,自是要儘快將她接出宮來。”

  只是依東都與西京的距離,便是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地趕回去,至少也得花上個三四日的時間,也不知道慕傾煙能否撐過四日。

  “她現在也只與你親近些,能由你出面勸她便是再好不過,你離得開這裡嗎?”

  顏依依抿了抿唇,猶豫了會兒,輕輕點頭,“自是能離開的。”

  楚沐風平日雖強勢霸道,但不是不講理之人,回去與他說下情況應是能允她離開些日子的。

  抬頭望了望天色,顏依依道,“你先到外面等我一會兒,我去留個信告訴楚沐風一聲便與你一同回去,傾煙這事兒拖不得,我們今晚便得啟程。”

  慕傾煙如今這狀況,多拖一天不只慕傾煙,便是整個慕府風險都要大上幾倍,能儘早趕回便儘早,現在天色雖晚,她也算是行慣江湖的人,走夜路於她而言倒不是什麼為難事,況身邊還有個蕭雲飛照應著,興許還會帶一些迷宮的兄弟,一路上倒不用太擔心安全的問題。

  楚沐風現下也不知是否回來,若是回來了那再好不過,當面解釋清楚了能省去許多事,若是沒回來也只能留個信兒說一聲,不告而別的話,到時又不知得惹出什麼大麻煩來。

  對於如何將慕傾煙安全接出宮外,除了死遁,她現在心底也沒個周全的計劃,好在路上還有幾日時間,可以一邊趕路一邊細想。

  “嗯,自己小心些,我先去差人準備準備,半個時辰後我在大門外等你,早去早回。”蕭雲飛習慣性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

  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十多年來兩人早已親密得如同兄妹,早已習慣這些旁人看來於理不合的親昵小舉動,因為顏依依倒也沒覺得蕭雲飛這般撫頭的舉動有何不妥,也沒有刻意避開,只是抬頭朝他叮囑了句“注意安全!”便先行告辭,往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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