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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沁語氣有些沖,黎茉勤臉色因她這一連串的反問有些蒼白,局促不安,囁嚅著沒法反駁。

  寧沁撇開了視線,心情很不好,臉色也好不起來,秦止在桌下的手輕握住了她的手,溫暖有力,掌心的溫度將她從稍稍失控的情緒里拉了回來,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黎茉勤。

  朵朵明顯察覺到桌上的氣氛不太一樣,抬頭朝黎茉勤看看,再看看寧沁,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擔心地皺著眉:“外婆,媽媽,你們怎麼了?”

  秦止摸著她的頭:“乖,先吃飯。”

  朵朵沒吃,擱下了雞腿,若有所思地看著大人:“你們怎麼了嘛,都不說話的。”

  黎茉勤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我們在討論事情,朵朵乖,先吃雞腿。”

  朵朵“哦”地應了聲,卻還是不時朝寧沁看看,再朝黎茉勤看看,也看不明白,整個人有些懵懵的。

  寧沁深吸了口氣,轉開了視線。

  “對不起。”低低地道了聲歉,語氣還是不太好。

  黎茉勤也是尷尬,乾笑著道:“當年是媽糊塗。”

  寧沁沒再說話,一直沉默著,直到一桌人都吃飽了,秦止買了單。

  朵朵不理解大人間的是是非非,也沒有人會去刻意告訴她,是外婆在她小時候時不要她了,讓她別和黎茉勤親近之類的,單純的心思里只是知道黎茉勤是媽媽的媽媽,是外婆,因此對外婆在心理上也有種親近感,分別時還有些依依不捨,拉著黎茉勤的手讓她以後多來她家裡玩,黎茉勤也就尷尬地虛應著,寧沁秦止不出聲,她也不敢真的過去。

  朵朵不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麼不叫外婆一起,回去路上就好奇地問寧沁:“媽媽,為什麼外婆從來不來我家玩啊,你看我們都和爸爸的媽媽住一塊兒,那為什麼不和你的媽媽住一塊兒呢?”

  寧沁垂眸看她,沉默了會兒:“朵朵很喜歡外婆嗎?”

  朵朵認真地點著頭:“對啊,外婆是媽媽的媽媽嘛。”

  寧沁沒再應,手掌一下一下地揉著她的頭髮不說話,有些出神。

  朵朵看寧沁在想事情,也就沒出聲打擾她,安心窩在她懷裡,半路就睡了過去。

  回到樓下時寧沁抱朵朵上樓,正要推開車門時秦止突然轉身拉住了她的手腕。

  寧沁奇怪看他,秦止沖她露出一個笑:“別想太多,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你還是會因為自己對他們態度而內疚難受,就試著放下過去,多去想想他們曾對你的好,看看還願不願意心無芥蒂地重新接納他們,如果你還是介意大於內疚,那就先什麼都別去想,順其自然就好。”

  寧沁沉默了會兒:“我也想順其自然好了,可是每次看著他們內疚侷促的眼神就特別難受,想到他們都這麼大年紀了,說不定哪天就沒了,就怕到時會追悔莫及。”

  “那就試著放下過去?”

  寧沁看向他,遲疑著,沒辦法點頭,也沒辦法搖頭。

  秦止傾身,給了她一個擁抱:“好了,先別想了。”

  寧沁點點頭,抱著朵朵先上了樓。

  秦止取出那本日記本,掃了眼,也先上了樓。

  忙了一天有些累,秦止沖了個熱水澡便先睡過去了,第二天上班時,開過會後才想起那個日記本,手頭上沒什麼要緊事,也就拿了起來,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寧輕的日記本里對寧沁的著墨並不算特別多,只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隨意幾句話卻已很真實地將那一年寧沁的生活還原了出來。寧輕的日記和寧沁的日記結合,就是過去那一年裡完整的寧沁。

  秦止第一次知道,原來寧沁在生下朵朵後有嚴重的產後抑鬱症,也第一次確信,當年的寧沁和寧輕是一起自殺的。

  姐妹兩個人,如果當初有一個心態還是平和的,至少在一個人痛苦時,還有一個人能幫著開解,但當兩個都痛苦,兩個都被抑鬱症折磨時,痛苦也被放大成了雙倍,一念之差,失卻了清醒的那個人,後果已是萬劫不復。

  秦止視線盯著日記本最後一頁,唇角緊抿著沒說話。

  “咯咯……”,門外響起節奏的敲門聲,隨著聲音落下,寧沁熟悉的嗓音也已在門口響起,“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秦止抬頭看她,視線落在她臉上,眼神隱隱有些複雜,卻沒說話。

  “怎麼了?”寧沁奇怪,走了過去。

  秦止不著痕跡地合上了日記本,壓著放入了桌下。

  “沒什麼。”他淡聲應著,將辦公椅轉了半個圈,看向她,“怎麼過來了?”

  寧沁將手中的文件朝他晃了晃:“喏,給你送材料過來了。”

  ☆、第86章

  秦止伸手拿了過來,手掌順勢扯著她的手腕一拉,寧沁一個失衡,人便被拉著跌坐入他大腿上。

  寧沁下意識掙扎著要起身,秦止扣住了她的腰。

  “別亂動。”秦止說,嗓音有些低啞,“讓我抱會兒。”

  手掌壓著她的背就將人壓入了胸膛中。

  寧沁從他胸膛中抬起頭來:“你怎麼了?”

  早上開會似乎還好好的。

  秦止垂眸看了她一眼:“昨晚我女兒把我老婆搶走了,我孤枕難眠了一晚上,補回昨晚的。”

  “……”寧沁掐了把他手臂,“少糊我。”

  秦止笑笑,也不說話,只是就這麼抱著她不動,臉貼著她的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沁還惦記著工作的事,傾身拿過剛遞給他的文件,戳了戳他:“誒,工作時間呢,你看看這份投資案,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

  秦止垂眸看了眼,伸手扯了出來:“這個案子你先別管。”

  “……”寧沁皺眉,“為什麼?”

  “我安排的。”

  “……”

  “嘚嘚……”

  門外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助理小陳的嗓音也隨之響起:“秦董,簡小姐到了。”

  寧沁抬眸看他。

  “一些合作上的事。”秦止解釋,扶著寧沁站起身,寧沁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鍵盤出的托板,“碰”一聲細響,書本落地的聲音。

  寧沁下意識看去,一眼便認出了寧輕的日記本。

  “怎麼會在你這兒?”寧沁皺眉,下意識彎腰撿起來,秦止已經先撿了起來。

  “你媽給我的。”秦止說,看向她,“那天吃飯的時候給我的,她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寧沁面色微微一僵:“我媽真是……”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自在地搖頭笑笑,下意識伸手想去拿日記本,指尖剛碰到就被秦止拿走了。

  “不是已經看過了嗎?”秦止說,指尖推著將日記本推遠,“一會兒看完你又得在那內疚難受好幾天。”

  “不會的,我能控制。”寧沁說著伸手就想去搶,沒搶過秦止。

  門外在這時又響起了敲門聲。

  “秦止?”簡琳的聲音。

  寧沁從他大腿上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秦止點點頭,拉過她在她唇上親了下才放開了她,對門外朗聲道:“進來!”

  寧沁起身出去,趁秦止沒注意時還是拿過了那本日記本,秦止伸手想去搶,卻已經搶不回來,門在這時被從外面推了開來。

  簡琳站在門口,穿著駝色的毛呢大衣搭配黑色長筒靴,身材高挑,看著利落乾淨,一推開門便見兩人正搶著什麼,微微一愣,有些尷尬:“不好意思……”

  寧沁從容地將日記本收入手中,轉過身,沖她微微一笑:“沒關係,我正要出去。”

  看秦止還在眼眸深深地盯著她和她手裡的日記本,忍不住對他微微一笑:“我先出去了,你們先聊。”

  轉身便走了,與簡琳錯身而過時相互打了聲招呼便替兩人將房門關上了,一個人回了辦公室,日記本扔在桌上,有些心不在焉。

  許琳側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寧沁搖搖頭:“沒什麼。”

  拿過日記本翻了翻,又放了下來,抬手看了眼腕錶,已經到了午飯時間,秦止還沒給她電話,估摸著和簡琳那邊還沒談完,也就沒去打擾他,自己一個人先去吃飯,卻沒什麼胃口。

  她確實不大適合去看那本日記本,每次去翻開時總忍不住想起寧輕。

  她和寧輕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多,從小也是被區別對待,姐妹間的待遇天差地別,但姐妹到底是姐妹,寧輕自小身體比她差一些,心思也敏感細膩一些,對她也沒有小心眼,好吃好喝的也還是會留著她一份。

  她肚子大起來那段日子也幸虧她在旁邊陪著照顧著,那三個月是姐妹倆這麼大以來最親密的時候,姐妹倆總有些惺惺相惜。

  寧輕不是不愛徐璟,只是受不住徐家和徐璟給她的壓力,長年的抑鬱症折磨和孩子夭折的打擊,讓她最終還是自私地選擇了一走了之。

  寧沁總覺得,如果寧輕哭著向她提出那樣個想法時,她那時能拉一把,結局大概也就完全不一樣了,只是那時她也糊塗了一回,整個人跟魔障了似的,不想家人,不想朵朵,誰都不想,就想著自己太累了,撐不住了,一了百了挺好的,卻沒想到關鍵時刻卻是寧輕先清醒了過來,她護住了她。

  寧沁永遠也忘不了,寧輕氣若遊絲地抱著她,告訴她,她後悔了。如果寧沁能活下去,代她向徐璟說一聲“對不起”。

  寧輕還欠徐璟一聲對不起,寧沁一直沒有機會把這句話帶給徐璟。

  寧沁突然想去看看寧輕,隨便吃了點東西便開車過去了。

  這個季節的墓園沒什麼人,寒風瑟瑟的,只是在寧輕的墓前,寧沁還是看到了徐璟,一動不動地站在墓碑前,雙手隨意地插在大衣口袋裡。

  寧沁沉默了會兒,還是走了過去,將手中的雛jú輕放在寧輕的墓碑前,轉頭看徐璟:“你怎麼在這?”

  徐璟眼皮未動,聲音死寂死寂的:“我天天在這。”

  寧沁突然覺得鼻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璟眼眸動了動,往她看了眼,又移回了墓碑上的照片,照片是寧沁的,墓碑上的名字也是寧沁的。

  “改天請人把墓碑改過來吧。”寧沁低聲說,“她生前就沒什麼朋友了,走了之後連個祭拜她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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