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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熱熱鬧鬧的婚禮一下子落得個人去樓空的下場,何蘭在一旁氣急敗壞,徐涇升也黑著張臉,惟獨徐璟,一直保持著失魂落魄的樣子,俊雅的臉上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在滲著血,看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蕭萌夢被他的神色觸動,遲疑了下,走了上去。
她和徐璟不熟,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認識,今天過來喝喜酒也只是代表家裡人過來。
凌宇和旭景有生意上的往來,徐家辦喜事,也就給了蕭家一份請柬,蕭萌夢替父親過來,卻沒想到會撞上這狗血的一幕。
她走到他面前,有些擔心地看他:“那個……你沒事吧?”
何蘭和徐盈也走了過來,勸他先回去處理傷口。
也鬧不清到底怎麼一回事,秦止執意要把寧輕帶走,寧輕也跟著走了,也不好強行阻攔,看看徐璟都被揍成什麼樣了。
徐涇升胸口憋著一口氣,從秦止強行把寧輕帶走就沒消散過,秦止這麼個兒子他管不了也教訓不了,也就只有把他辛苦養大的秦曉琪能管。
徐涇升已經將近二十多年沒和秦曉琪聯繫過,只是心裡實在憋不下這口氣,找來了秦曉琪的電話,一個電話過去劈頭蓋臉就一頓罵。
秦曉琪被罵得莫名其妙,二十多年來還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和諧,被莫名這一頓罵,脾氣也上來了,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八風不動的模樣,等著他咆哮完,不冷不熱地回了句:“我兒子總算做了一回好人。”
掛了電話,面子上要把徐涇升氣得跳腳,秦曉琪胸口也壓著一股火,她千防萬防不讓他帶著朵朵,生怕朵朵去砸了人家的場,結果他倒好,親自上陣了。
朵朵在一邊看秦曉琪氣得紅了臉,人本來還在為不能跟著秦止出去而生悶氣,這會兒看秦曉琪也氣著了,自己也就不氣了,跪坐起身,問她:“奶奶,你怎麼了?”
“還不是你爸,小的不省心大的也不省事,這都鬧的什麼事兒。”秦曉琪也不管朵朵聽不聽得懂,只管著宣洩胸口那口氣。
朵朵只聽懂了爸爸,連忙問:“我爸爸怎麼了?”
朵朵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秦曉琪又來氣,拿過手機給秦止打電話,問他今天的事。
秦止剛把寧輕送到醫院。
寧輕除了人是活的,整個人看著都不太對勁,眼神迷離,精神恍惚,秦止甚至懷疑她可能連自己在做什麼都未必清楚。
秦止不確定徐璟是不是給她餵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路上他電話諮詢過肖勁,寧輕送過去的藥里確實檢測出了致幻劑一類的成分,其主要作用是改變使用者的意識狀態。因其產生的效應難以預測,導致的結果常常取決於使用者自身的心理預期和所處的環境,通常情況下,服用之後會讓人產生非常奇異的夢幻狀態,造成感知覺紊亂,時間、空間以及體像和界限認識也可能產生錯亂等。
寧輕現在的狀態和肖勁對藥物的描述中有類似點,秦止更擔心的是徐璟還綜合藥物對寧輕用了什麼催眠或者其他。
秦止記得前些時間在網上了解這方面的訊息的時候,有看到過暗示條件下的錯誤記憶類的研究,記憶不僅僅是對過去的原本複製,而是一個不斷重造的過程,這個過程中容易發生錯誤和歪曲,暗示條件下的記憶歪曲和記憶移植都有可能存在。
他不知道徐璟在這方面的造詣怎麼樣,但大一就開始提出記憶移植與催眠相結合這樣的課題,還在國際刊物上獲了獎,並一直在這個領域埋頭鑽研了十多年又是在國外正規實驗室工作了多年的人,秦止不太敢輕忽他這方面的能力。
他甚至懷疑徐璟已經將催眠和精神藥物結合得爐火純青了,才這麼有恃無恐地挾著寧輕進禮堂。
醫生給寧輕做了個詳細的身體檢查,除了胃液里殘存的部分藥劑,她沒什麼事。
只是兩天下來,寧輕精神狀態還是很不好,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整天昏睡。秦止還專門諮詢了精神科醫生和心理醫師,也都說不上是怎麼個情況,只是建議秦止讓她先好好休息,觀察幾天。
秦止有些擔心她的狀況,從醫院出來時一路開車去徐家找徐璟。
徐璟因為那天被痛揍的事,人還在家裡養傷。
何蘭徐涇升也在,一見秦止何蘭就一副刺蝟狀態,指著秦止便罵:“你把寧輕藏哪兒去了?她人呢,這幾天躲哪兒去了,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人倒好,躲得人影都沒了。”
秦止逕自走到了沙發前,腰一彎,就將徐璟給拎站了起來。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秦止嗓音很沉,山雨欲來。
兩天沒見徐璟憔悴了許多,比打缺掉的門牙也補上了,除了看著狼狽了些,神色卻是很從容淡定。
“她人呢?”
“我問你到底把她怎麼了?”秦止嗓音沉了幾分,猛地將他推坐在了沙發上,手指緊緊鉗制住了他的喉嚨。
何蘭在一邊看著又急又怒又擔心,和徐涇升上前來拉秦止,拉他不住,急急地趕緊打電話報警。
徐璟臉色因為缺氧漸漸轉青,嗓音也斷斷續續的:“她……過兩天……就……就會沒事了。她……人……到底在哪?”
秦止看他臉色已經漸漸轉白,鬆手放開了他,只是依然沉著嗓子:“你是不是對他動用了什麼催眠或者記憶移植之類的東西,你別否認,我知道你在研究這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徐涇升在一邊怒聲,“寧輕人呢,捅出這麼大一簍子好歹讓她出來給兩家人一個解釋。”
“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和她沒有任何一點關係,責怪她之前先問問你的寶貝兒子幹了什麼。”秦止完全放開了徐璟,站起身。
寧輕還在醫院裡,他也不敢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太久,生怕她出了點什麼意外,徐璟一口咬死了寧輕就是寧輕,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什麼來,知道寧輕過兩天會好轉起來也算是半放下了心來。
“如果她有點什麼三長兩短我找你算帳!”沖徐璟撂下狠話,秦止先趕回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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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輕果然如徐璟所說的,精神慢慢恢復了過來,兩天後除了看著疲憊些,整個人看著也精神了許多。
人有精神了,這幾天的零碎的記憶片段也慢慢涌了出來,只是記得而不太真切,整個人跟做了個長長的夢似的。
她醒過來時秦止剛好出去了,病房裡沒人,只是在另一邊的空病床上,有一件有些皺的婚紗。
寧輕不覺皺了皺眉,婚紗她認得,前些天和徐璟一起買的,留著結婚時穿的,她甚至隱約記得自己是已經在婚禮上了的,然後秦止突然衝上來,揍了徐璟一頓,帶著她離開。
這些記憶都在,只是又斷斷續續地像在夢中,寧輕一時間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中。
門外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寧輕說了聲:“請進。”
門被從外面推開來,蕭萌夢俏麗可愛的臉蛋出現在病房門口。
“你果然在這裡啊。”蕭萌夢頗為意外地道,她今天過來看一個朋友,剛才碰巧看到秦止從病房裡出來,猜想著這幾天讓徐家寧家找翻了天的寧輕就在這裡,試著來看看,沒想到人真的在。
寧輕認得蕭萌夢,有些意外會在這裡遇到她。
蕭萌夢不知道寧輕的情況,只是往旁邊的婚紗看了眼:“你和徐璟的婚事就這麼告吹了,你不回去和他解釋一下嗎?他看著挺可憐的。”
“婚事?”寧輕皺眉,下意識往那套婚紗看了眼。
秦止剛好回來,看到趴在門口的蕭萌夢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扯著她的手臂將她拉開:“在這裡做什麼?”
“聊天啊。”蕭萌夢一臉好奇,“那天你問她到底是寧輕還是寧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寧輕對這話有印象,手指捏了捏眉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記得她那天是和徐璟吃飯,和他提起婚禮延遲的事,然後他同意考慮了,他有客人來訪,讓她陪他一起回他工作室,她坐在沙發上等他,然後她睡了過去,再然後……
寧輕發現自己有些想不起來了,再然後似乎就到了婚禮上,就是她要結婚了,可是她怎麼會同意就這麼結婚了,是怎麼出現在婚禮上的,她一點記憶也沒有,寧輕越往下想,心越慌,臉色也蒼白著,額頭沁著細汗。
“寧輕!”秦止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趕緊進屋來,人還沒走進,寧輕突然掀被下床。
“我回徐家一趟!”匆匆留下這句話,寧輕人已快步往病房外沖。
她的動作太突然,秦止幾乎沒能反應得過來,等他追出去時,她已經上了門口泊著的計程車。
秦止也趕緊上車追了過去。
寧輕去了徐家,計程車剛在門口停下人就拉開車門快步往裡面沖,連車費也沒付,還是秦止給她墊上的。
徐璟正坐在沙發上失神,遠遠便看到穿著病號服疾奔而來的寧輕,下意識站了起身:“寧輕?”
人就走了出來。
寧輕在他面前站定,神色有些茫然:“你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麼?”
徐璟沒想著她突然問這個,一時間愣住。
寧輕有些失控:“說啊,你到底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麼?”
徐璟依然只是沉默,寧輕一咬唇,墊起腳尖突然就狠狠一耳光抽在了他臉上。
“你說啊,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致幻劑和暗示條件下記憶歪曲那一段的內容是度娘來的,
☆、第34章
何蘭聽到動靜趕緊著從樓上下來,剛走到樓梯口就剛好看到寧輕甩了徐璟一個耳光,當下變了臉。
“這是在做什麼,婚禮上一聲不吭地落跑,現在反倒有臉回來打人了?”
寧輕沒理,只是定定看徐璟,他越是沉默,她情緒越被逼到臨界點,甚至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一揚,咬著牙又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說啊,我到底是寧沁還是寧輕,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會一直認為自己就是寧輕?你所謂的心理干預到底是什麼東西。”
徐璟抿著唇角,終於看向她:“因為你就是寧輕!至始至終你就是她!”
“我要真的是她,那這幾天算什麼?我真的是她有必要對我催眠下藥,讓我這麼稀里糊塗地去結婚?”
“因為自從他出現後你的心思就全在了他身上。”徐璟倏地指向著急跑進來的秦止,“寧輕,我們這麼多年都走過來了,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走下去,我不在乎你婚禮上丟下我,我們重新開始,只要你在我身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