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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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堇是在嶺南出生,中間七八歲時回過一次京城,但是那時候趙勛已經去了戍邊,直到近年他們兄弟才算認識。

  此刻,趙堇有些拘謹的站在趙勛面前,低聲喊了一句,「七哥!」

  「坐吧。」趙勛指了指椅子,楊清輝和顏顯也和他打了顏色,他坐了下來,聖上的麻布孝服皺巴巴的搭在椅子扶手上。

  趙勛四平八穩的坐著,身上是一年墨黑的潞綢夾棉直裰,眉頭微蹙眉毛如同利箭一般點綴在面容上,威嚴中透著殺氣,「小楊大人的建議很不錯,就葬在西山吧,明日就送去,不必虛張。」

  趙堇猛然抬起頭來,看著趙勛,蹭的一下站起來朝著趙勛拱手行了大禮,「多謝七哥!」

  「都是一家人。」趙勛看著他語氣柔和了一些,「你處理好後世以後……」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趙堇的去處,不等他開口趙堇已道:「我和城外法華寺的主持方丈有些交情,這半年多我常去法華寺走動,他答應收我入寺,也賜了法號了。」

  又道:「七哥不必為難。你能饒我一命,還讓我將我娘和兄長的屍骨收了,已經是大恩。我的去留,若七哥不反對,我就留在法華寺了。」

  其實,他去法華寺的事情,就是在剛才這半個多時辰內決定的,這天底下再大,卻再沒有他趙鴻羽的去處。

  而且,在法華寺他是考量過的,他這樣的人要是不死,那就得一輩子關在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法華寺是最佳的去處。

  趙勛微微挑眉,很認真的看了一眼趙堇。

  楊清輝一愣,想說什麼可到底沒有說出口,撇開了目光看向別處……顏顯咳嗽了一聲提醒的道:「鴻羽別急,先聽你七哥將話說完。」

  趙堇一愣看向趙勛,抱歉的道:「七哥請說。」

  「雖不追究你的,可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貶為庶民你可有意見?」趙勛沉聲說完看著對方,趙堇搖了搖頭,「沒有!」

  不殺他,就已經是史無前例的了,更何況,趙勛還來問他的意見,趙堇心裡很感動。

  趙勛微微頷首接著道:「朝廷聖旨下來,往後如何走你自己決斷。不過,出家並非好的選擇,若你真有心做幾年方外人,不如學學榮王做個居士亦是不錯!」

  「謝謝七哥。」趙堇點了點頭,他明白趙勛是好意,可是他還是覺得出家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斷了紅塵也就一了百了了。

  趙勛該說的也都說了,就起了身,趙堇忽然又問道:「我父王他……」他一直忍著沒有問,因為趙勛並沒有將趙梁闕和霍繁簍抓回來,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路上兩個人就死了。

  趙勛就將大概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趙堇聽著直皺眉卻又不覺得意外,霍繁簍這個人他還是有所了解的,更何況,沈橙玉和隋景對於霍繁簍來說一直都很重要。

  他們三人自小相依為命共進退,如今兩個人都因為趙梁闕死了,霍繁簍懷恨在心情有可原。

  說到底,趙梁闕就那麼死了,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是!」趙堇沒有再問,一天之內至親的人走了三個,他此時此刻不過是強作鎮定,「七哥慢走。」

  趙勛頷首看著顏顯和楊清輝,兩人也都起了身,顏顯拍了拍趙堇的肩膀,「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就讓人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竭盡所能。」

  「多謝。」趙堇拱手,送三人出去,楊清輝回了禮隨著趙勛出了門。

  三個人離了貞王府,也不坐車沿著街道慢慢走著,趙勛沒頭沒尾的道:「鄭太醫明日會對外宣讀診斷,後續的事倓松多勞累一些。」

  「好。」楊清輝並不驚訝,點頭應了,趙勛側目看了他一眼,沉聲道:「等大事定你去滇南待三年。」

  楊清輝一愣,面上的表情瞬間起了一絲變化,顏顯卻是笑了起來,拱手朝趙勛行禮,道:「七爺有心了。」又看著楊清輝,「愣著作甚,應了吧。」

  「好。」楊清輝點頭,正是回了禮應道:「下官一定將滇南打理好。」

  讓楊清輝外放,不是貶他,而是恰恰相反,趙勛這是在提拔。

  楊清輝的父親在內閣,他們父子同朝無所謂,但是楊清輝想要更上一層樓就難辦了,所以趙勛提議他外放三年,一來鍛鍊,二來,這是給他提升資歷,將來幾十年只要他不行差踏錯,入內閣就是穩穩的了。

  所以顏顯才會這麼高興,自己的妹婿,步步高升他當然高興。

  趙勛掃了一眼顏顯,顏顯眉梢一挑笑著道:「晚上和縣主去我家裡吃飯,我娘一直惦記著說請你們吃飯。」

  「她怕是沒空。」趙勛兩天沒見到顧若離了,「你可以去問問你她。」他今天要安排的事情還很多,城外戰場還沒有打掃好,朝中的事情也有一堆在等著他去做,這兩三日他都回不去。

  「那過幾天吧,我下午看到她了,也是一臉的疲憊,怕是同安堂的事情很多。」顏顯道。

  趙勛頓了頓,腳下一轉道:「你們先去,我晚點過來。」

  「哈。」顏顯笑了起來,頷首道:「成,你去吧,我和倓松先過去等你。」

  趙勛頷首牽了馬直奔同安堂。

  同安堂後院都是傷兵,所以就不對外接診,此刻前堂比較安靜的,後面則是嗡嗡的大家都在忙活,趙勛進來就看到顧若離正一隻手抓著筆的趴在櫃檯上,筆頭戳在紙上而她的人卻是站在櫃檯後面睡著了。

  就好像有人拿刀扎了他的心頭,他疼的一時沒了呼吸,快步過去就看到她眉頭緊緊蹙著,一臉的疲憊。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將她的筆輕輕拿了將人橫抱著過來,顧若離也沒有醒倒在他懷裡睡的沉沉的,他正要出去韓苗苗從後面跑來,一看情況嚇了一跳指著顧若離,趙勛蹙眉搖搖頭,低聲道:「我帶她先回去,有什麼事你們自己處理。」

  「哦,哦。」韓苗苗點著頭去喊了馬車過來,趙勛抱著顧若離上了車,將她橫抱在腿上,顧若離歪著頭抵著他胸口輕淺的呼吸著,左臉上還沾了墨水,他嘆了口氣拿帕子將她的臉擦乾淨,緊緊的摟在懷裡。

  這輩子,他趙勛自問對得起任何人,但唯獨她!

  他說要給她安定的生活,讓他依靠他……可就是因為他,她才會成日裡奔波著,和母親分別,和幼子分別,隨著他冒著危險在戰場上九死一生。

  生孩子時好不容易養的一點肉,現在又累的沒有了。

  「對不起。」他鼻尖發酸,吻了她的眉梢眼角,「以後……再也不會了。」

  顧若離皺了皺眉,似乎感覺到什麼睫毛煽動了幾次後便醒了過來,看到他一愣才知道自己在馬車上,便道:「你回來,趙梁闕和霍繁簍抓到了嗎?」

  「沒有。」趙勛讓她躺著休息,另一直手輕輕給她捏著脖子,大概的將昨天的事和她說了一遍,她疑惑的道:「你說霍繁簍走了,派人跟著了嗎。」

  霍繁簍會去哪裡,回揚州嗎。

  「嗯。」趙勛回道:「我猜測八九不離十會去沅江。」

  她撐著坐起來坐在他百旁邊,低聲道:「多謝!」謝謝他沒有殺霍繁簍,他挑眉掛了她的鼻尖,語氣酸酸的,「他的事,你謝我作甚。」

  「我沒別的意思。」她挽著他的胳膊,將霍繁簍給梁歡送藥的事說了一遍,「……人來過總有痕跡,更何況我和他還是曾經好友,我忘不掉也不想忘。」

  「知道了。」他摟著她道:「回去好好睡一覺,醫館裡的事自然有人去處理。」

  她確實有點撐不住了,點了頭,又道:「你的傷呢,這兩天都沒空給你換藥,你自己換了沒有。」

  「沒有。」他說完,她已經解了他領子衣服一看,隨即倒吸了口氣,「你都不疼嗎,這傷口兩邊的肉都悶的腐壞了。」

  他無所謂的笑笑,「沒覺得疼,現在沒空等空了你再處理。」

  「不行。」她沉了臉喊趕車的孫刃,「再會同安堂去,七爺的傷要處理。」

  孫刃應了一聲,又將車掉頭回了同安堂,趙勛拿她沒轍,只能有著她處理了傷口……她小心翼翼的颳了腐肉重新上了藥,又怕他疼就和他說著話,「昨天趙鴻羽來找我……」她說了趙堇的事,又問起趙凌,「……太子什麼時候登基?」

  趙勛回道:「急不得,最快也要半個月以後。」

  「嗯。」顧若離低聲道:「最後能等太皇太后到京城後再說,免得她老人心裡難受。」

  趙勛也正是這麼想的,便道:「知道了,你不用多慮,既然做了自然會安排妥當。」

  「趙將軍。」門外,有小內侍跑著進來,道:「太子有事請您進宮。」

  趙勛頷首回道:「就說我稍後就來。」他話落顧若離也收了手給他穿好衣服,「把藥喝了就能走了,你忙你的,等事情辦好了我們再說話。」

  他點頭起身摸了摸她的頭,「我儘快處理好,派人去接兩個孩子。」

  「等開春,你先別急。」顧若離道:「馬上就要下雪了。」

  他點了點頭又和她說了幾句,便騎馬走了,顧若離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剛要回去,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了下來,隨即就看到一位戴著帷帽的女子抱著孩子從裡面下來。

  「嬌嬌。」女子穿著深紫的褙子,看不清臉但是聲音一出顧若離就聽出來了,「皇后娘娘。」她忙上前行了禮,方櫻低聲道:「和我客氣什麼,帷帽進去說話。」

  四皇子就好奇的看著顧若離。

  「這是四皇子?」顧若離和四皇子互相打量著,方櫻就笑著道:「還不快喊七嬸。」

  四皇子就笑著奶聲奶氣的:「七嬸好!」

  「四皇子好。」顧若離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就越發的捨不得移開眼,「長的真像你,濃眉大眼將來定然是個好看的。」

  方櫻輕笑和顧若離去了手術室的隔間裡,她摘了帷帽顧若離才發現她略施了脂粉,看上去氣色還不錯,她道:「你出來有事找我?怎麼不讓人來說一聲,我去宮裡就好了。」

  「我也想出來走走。」方櫻笑著牽著她的手,打量著,「讓我看看,生了孩子以後是不是不一樣了。」

  顧若離輕笑,道:「哪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和以前一樣。」

  「瘦了點。」方櫻笑著拉著四皇子,「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醫術很厲害的七嬸,當時母后生你的時候就是七嬸接生的呢。」

  四皇子哪裡懂這些,點著頭道:「謝謝七嬸生我。」

  顧若離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蹲下來看著他,道:「不謝。你每天都喜歡做什麼,和七嬸說說呢。」

  「我喜歡吃。」四皇子掰著手指頭,開始說,「繡球乾貝,珍珠雞,奶汁魚片還有……」他歪著頭想著,方櫻哭笑不得的將他的話打斷,道:「行了,七嬸可不是要聽你說這個的。」

  四皇子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道:「七嬸,你喜歡吃什麼。」

  「我什麼都喜歡。」顧若離好喜歡這孩子,「改天等七嬸空了請你吃好吃的。」

  四皇子點著頭,嗅著鼻子,「什麼味道,好香啊。」

  「哈哈。」顧若離大笑起來,抱著四皇子親了一口,道:「真的是喜歡吃呢,這是藥香,可不能吃的。」

  四皇子哦了一聲,方櫻無奈的搖著頭喊了女官進來領著四皇子,「帶他四處走走看看,小心一些。」

  女官應是領著四皇子出去,顧若離和她對面坐下來,方櫻問了兩個孩子的事情,就說起自己的境況,「……昨天太子來找我,也沒有避諱。這個時候了,我也不想再裝作清高的樣子,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顧若離挑眉,就聽到方櫻接著道:「我讓周貴妃和柳婕妤陪著他,等他死了就讓她們一起去陪葬,這兩年但凡瞧見她們的臉我就噁心。」

  「都過去了。」顧若離沒什麼可心疼那兩個女人的,當初太出挑了現在就有收帳的來了,「太子是醇厚良善的,將來也會善待你和四皇子。」

  方櫻點了點頭,無奈的道:「或許,我們方家的女人註定與這世間格格不入,註定孤獨一生。」

  太皇太后,方朝陽是,現在連她也是了。

  「哪有的事。」顧若離柔聲道:「不管什麼樣子的活法,都有利弊,就看你怎麼想怎麼看。往後你要是覺得無聊了就帶和四皇子出去走走,太子斷不會攔著你的。」

  方櫻點了點頭,離開京城怕是不行,但是在京城內走動走動,誰也攔不住她。

  「我知道賢妃在慶陽。」方櫻看著顧若離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她的命比我還不如,我好歹還有四皇子……你且和她說,讓她不要回來了,她那娘老子也不值得她惦記,就讓她待在慶陽。等開了年我就對外宣稱她沒了。太皇太后那邊我去說,你不用擔心。」

  「皇后娘娘。」顧若離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方櫻擺手,道:「我走不了,就當她替我過吧,讓她天涯海角活的肆意自在就行。」

  顧若離抿唇笑著,點了點頭。

  「我回去了。」方櫻看了一眼時間,「我就想來看看你,知道你好我也就放心了。宮裡的還有許多事,那些個女人都要處理了,鬧哄哄的吵的我心煩……聖上也是前面醒了以後就一直鬧騰著,經過了這麼多事了他也不知道長進。」

  長進什麼,有的人一輩子都是一個樣子,學不乖更學不精,顧若離送方櫻出了,四皇子站在馬車上和他揮手,「七嬸,我走了啊……等弟弟回來和我玩。」

  「好啊。」顧若離捧著他的小臉,愛不釋手的道:「弟弟們要明年才來,等他們一來我就帶他們去好你玩兒。」

  四皇子點頭應是鑽進了車裡,方櫻掀了車帘子看著她,柔聲道:「事情總是做不完的,你多注意身體,慢慢來!」

  「嗯。」顧若離點頭吩咐了車夫慢點,目送著馬車慢慢走出了視線。

  第二日,暮鼓響起,趙堇一個人將梅筱柔和趙贇的靈柩送去了西山後山腰葬了,他沒有回京城而是在法華寺住下來。

  宮中,金鑾殿雖未早朝,但所有的在職官員都到了場,趙勛主持的,將趙梁闕的同黨徹底清洗了一遍,他的一貫作風,抓誰殺誰從來都不拐彎抹角,一直持續到下午,滿朝的人沾親帶故的不是抓了關了便就是革職查辦,最次也是停職審察,如此以來朝中的官職就削了一小至多,入夜後大家在各個衙門的食堂的吃了飯又去了金鑾殿,由太醫院院正鄭太醫親自宣讀了趙凌的病況。

  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滿朝文武倡議太子登基,讓趙凌安心養病。

  趙安申言辭要親自聖上,三推三請後他便應了,登基時日由欽天監選日子,趙趙凌則送去西苑,由鄭太醫和周貴妃柳婕妤照顧,直到康復……

  另定將後年的春闈提早一年,由各個官員推舉了門生擔任空餘官職。

  推選了三日,等各個衙門的官職落實,已經是五日後。

  這是亘古未有的,一個難以收拾的滿目蒼夷的爛攤子,只用了七天的時間就收拾一新,不但如此,京城外戰場清掃完畢,俘虜清點後有官職的收押待審,無官職有意悔改者則原兵籍返回,陸陸續續的兩萬多人皆回了大同。

  處理完朝中和戰後的事,趙勛便開始清算京中勛貴,早些年他打回來時就清算了一批,這一番到是不多,秦大同還笑稱往後朝中的錢糧又省了一筆,少了這麼多隻拿俸祿不做事的人,可真是省了不少。

  顧若離和趙勛足足七天都沒有碰上面,她也不過中間回家去歇了一夜,好在同安堂和京城留著養傷的兵都好的差不多了,由曹駿的副將領著犒賞後則陸陸續續的回了陝西。

  顧若離在同安堂後院,一行人十幾個人開了兩桌吃午飯,飯菜是訂的席面,但焦氏也做了幾樣,笑眯眯的看著眾人,張丙中拉著她道:「你別站著,也坐下來吃。」

  「我吃過了。」焦氏推著他,「你去吃,不用管我的。」

  張丙中埋怨了一句也拿她沒轍,湊過來低聲道:「今天晚上我就能回家了,我們好好說說話。」

  「知道了,你快去吃飯,這麼多人看著呢。」焦氏不好意思推了他一下,擦著手去了前面掃地,張丙中嘿嘿笑著在顧若離身邊坐了下來,大家都看著他笑,方本超道:「張大夫這是想家了啊。」又道:「也是,這雖是回來了可卻是忙著才進了一次家門。新婚夫妻蜜裡調油的,一下子分開這麼長時間,可不是想嘛。」

  大家都笑了起來,張丙中就喝了一口酒,道:「方大夫就知道說我,你不也是偷偷回去了好幾回。」

  「我這是惦記我老娘和孩子呢。」方本超輕笑,楊文治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可以輪流值班了,這樣我們也能抽空休息一下。」

  眾人笑著應是。

  「縣主。」焦氏從前面過來,指了指外頭,「有個人說要找您。」

  顧若離嗯了一聲,放了筷子喝了口茶和眾人道:「今晚我值宿,你們再留一個人下來幫我就好了,其他的人都回去。明天你們再安排誰來值宿就行。」

  她說著起了身去了前面,就看到馬繼站在門口,她驚訝的道:「馬二爺,你找我有事?」

  「縣主。」馬繼拱了拱,沒有像以前那樣一說話就嬉皮笑臉的,顧若離請他做,焦氏上了茶過來,喝了兩口茶他才開口道:「那個……我其實無事不登三寶殿。」

  顧若離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也不說話就等著他開口。

  「我想求你,能不能幫我們說說情,我爹他……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做,當時選擇中立也是迫不得已。」他說著有些急切的看著顧若離,「我說的是真的,他什麼都沒有做,闕郡王也不相信他,這一年多我們一家人都是夾著尾巴,恨不得搬走才好。」

  顧若離聽說了,這一次清算中平涼伯府就在其中,而且,也包括建安伯府的二房。

  「朝中要發落,你求我也沒有用啊。」顧若離為難的道:「你有這時間來找我,還不如……還不如去找小楊大人,能不能疏通他比我清楚。」

  馬繼嘆了口氣,他們罰的並不重,只是將爵位削了,並未治罪,可是這已經很重了,只差家破人亡了,「小楊大人不見我。」

  「我……」顧若離很怕被人求情,為難的道:「你讓我去求誰,七爺嗎?」

  馬繼點頭,「你不用求,只要將這封信給趙將軍就好了,要說的我都寫在信中了。真的,謝謝縣主。」

  「我……試試吧。」顧若離接了信,看著馬繼,「我也好幾天沒有見到七爺了,不過會想辦法送給他,結果如何看他的意思了。」

  馬繼起身作揖,「謝謝縣主。」

  「不用。」她收了信想到了崔婧語,「你見到她了嗎?我派人去過聞音閣,那邊已經關掉了,她人呢?」

  馬繼搖著頭,「我也不知道,就這麼幾天的事情,之前攻城的時候她還在呢,我還勸她來城裡避一避。後來城門封鎖了我就再沒見過他。」他說著微頓,又道:「不過我猜測她八九不離十去找霍繁簍了,她心裡一直放不下他,所以霍繁簍走了她就很有可能追著去。」

  毛葉也不在京城,難道也是追著霍繁簍走了?

  「知道了。」顧若離頷首,馬繼就又作揖道謝的出了門,顧若離將信給了孫刃,「你得空交給七爺吧。怎麼辦他決定就好了。」

  孫刃應是出了門。

  天黑的時候大家陸陸續續的都走了,顧若離和白世英帶著韓苗苗守著同安堂,夜裡關了門三個人圍著後堂的爐子烤紅薯吃,韓苗苗巴拉巴拉的說著回京的事,顧若離和白世英聽著。

  「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白世英遞了紅薯給他,韓苗苗吹著氣嘶嘶的吸著口水,「我嗎?我想先回家一趟,然後好好跟著縣主學醫術,等學有所成了就天涯海角的流浪去。」

  「你……不進宮嗎。」白世英看著她問道,韓苗苗擺著手咬了一口紅薯,道:「不去不去,那勞什子地方有什麼好的,我瞧著就悶的慌。」

  顧若離輕笑,敲了她的頭道:「你不想太子?」

  「縣主,我懂你的意思。」韓苗苗點著頭道:「我想歸想,可是嫁人又是另外一件事了。我只要一想到我一輩子都要待在一個地方我就想死了。而且,他不可能娶我一個啊,將來他三宮六院生上七八十個兒子,我的天……」她塞的一嘴的紅薯,「我一頭撞死算了,才不要這樣作踐自己。」

  顧若離和白世英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高興韓苗苗看的通透,可是又心疼趙安申。

  「我娘說了,男人呢你覺得重要,那就是頂了天的重要,沒男人女人就活不成,就不能在世上立足。可是呢,你要是有本事養活自己,那男人就一點都不重要,就跟姑娘頭上的珠花,是個裝飾品。不過我覺得,姑娘戴著珠花好看不好看還是看臉嘛,是吧!」

  「撲哧!」顧若離和白世英都笑了起來,白世英捏著韓苗苗的臉,笑著道:「真的是人小鬼大。這些話等再過十年你來和我說我就信你。」

  韓苗苗就翹著嘴巴,笑嘻嘻的道:「現在說您也該信我的,我都已經長大了。」

  「那你嫁給梁歡吧。」顧若離打趣她,「青梅竹馬,多好。」

  韓苗苗也搖著頭,「不要,不要。阿歡抱負太遠大,我不能拖他的後退。縣主您就別勸我了,我就一個人好的很。」

  顧若離掩面而笑正要說話,忽然有人低低的敲響了院子的門,他們三個人一愣,孫刃已經過去站在門口問道:「誰?」

  「我來找縣主。」是個男人的聲音,顧若離三個人對視一眼,孫刃就開了門,隨即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有些頹廢潦倒的男人,還有一截女人的衣群在門口露了一角。

  「崔二老爺?」顧若離將手裡的紅薯給白世英,走到門邊去,隨即就看到崔延孝和戴著面紗站在暗處的二夫人,她蹙著眉頭語氣並不好的問道:「二位有事?」

  「縣主。」崔延孝垂著頭作揖,「求求你救救我們。」

  他們和趙梁闕還有梅筱柔走的很近,二夫人可是幫著做了不少的事,顧若離道:「我一個大夫,救不了你們。二位還是早些離開吧。」

  「你能。你能找趙將軍說說。」崔延孝真的是厚著臉皮來的,不然他們就活不了了,明天趙勛肯定要派人上門抓他們,「求求你了,我們真的是被逼無奈的。」

  「這是你們的事,也是朝廷的事,我管不了。」顧若離轉身要走懶得和他們多說,「孫刃風太大了,關門吧。」

  孫刃應是,崔延孝一把抵著門還要說什麼,就聽到二夫人拉著他,道:「我說了不要來自取其辱,她若有這個好心,那太陽就要從西面出來了。」

  「你閉嘴。」崔延孝冷喝一聲,二夫人就沒有再說話,顧若離被氣笑了回頭看著他們,道:「二夫人說的沒錯,我沒這個好心,所以請二位早點離開的好。」

  「好,好,我不說了。縣主我只問一件事……你見到容兒沒有,她有沒有去找你?」崔延孝眼巴巴的看著她,不等顧若離回答,就聽到二夫人道:「你還惦記著她做什麼,她就算沒死又怎麼樣,你指望她能救你,走!」

  「她死了。」顧若離走到門口看著二夫人,賭氣的道:「在那邊等你們呢。」

  二夫人氣的指著她,「你!」

  「關門!」顧若離轉身便走,孫刃啪的一聲關了門,白世英都忍不住蹙眉,道:「她的父母怎麼會這樣,一點都不知道心疼。」

  顧若離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說這件事。」韓苗苗拉著顧若離問道:「縣主,我要不要送他一個禮物以表心意呢。」

  顧若離也不再想二夫人的事,笑著點頭,白世英就在一邊打趣,「把你自己送給他,想必這是他最想要的。」

  「縣主您看,白姐姐又拿我逗悶了。」韓苗苗不依,瞪著白世英皺鼻子,「想必白先生也是這麼想的。」

  白世英聽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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