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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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王快到坤寧宮了,想了想還是去了御書房。

  顧若離一個人進了內殿,幾乎一眼就被坐在太后左邊下手位置上的女子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她約莫四十左右的樣子,穿著一件素白繡著細細碎碎的小藍花滾銀邊褙子,身材消瘦,一雙手指又長又細的捧著茶盅,她看著甚至擔心那手指能不能托起茶盅起來。

  容貌也是上乘,和梅氏有點像,梅氏的好看在於氣質,猶如空谷幽蘭,遺世獨立的感覺。

  可這位女子卻是容貌與氣質都好,精緻大氣的眉眼,笑著的時候露出八顆細白的牙齒,不多不少,氣質和她意料相同,端莊文靜,嫻雅溫良……

  似乎舉手投足說話玩笑都能作為教材,教導那些大家閨秀們,應該如何如何……

  顧若離暗暗驚嘆,原來梅氏的出塵脫俗是出自她的姑母。

  她進了門,房內的人也都朝她看來,方朝陽坐在梅筱柔對面,左手邊是方夫人,梅筱柔的左手則是一位年邁的老婦人,身體微胖穿著打扮很貴氣,她沒有見過,但直覺上應該就是老貞王妃了。

  她上前和太皇太后以及方櫻行了禮,太皇太后就笑著解釋道:「這是老貞王妃也是哀家的老姐妹,你就隨著輩分喊祖母好了。」

  「祖母好!」顧若離行了禮,老貞王妃不如太皇太后身體好,左手有些抖的拿了個匣子遞給她,笑著道:「我也多少年沒出來走動,現在這一輩的孩子我是一個不認識啊。今兒和靜安第一回見,這小玩意兒你拿去玩。」

  顧若離接了東西行禮。

  「這是闕郡王妃,」太皇太后指了指梅筱柔,笑著道:「最是性子溫和的了。」

  雖說份位不比對方低,可從趙氏的輩分算,對方是長輩,所以顧若離行了禮,梅筱柔微微起了起,含笑道:「早聽說靜安縣主了,醫術精湛人又生的好看,滿大周沒有第二人。今日得見真是全了我這幾年的念想呢。」

  顧若離微微一怔,笑著道:「您謬讚了,不過是世人受我身份虛捧的罷了。」

  「有的事可捧不了的。」梅筱柔攜了顧若離的手打量著,欣賞的和方朝陽道:「朝陽,她的容貌可比你還要出色呢,可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方朝陽掩面一笑,淡淡的道:「怎麼沒瞧見侄兒侄女?」

  「女兒太小了,我不敢帶她鬧騰太皇太后娘娘,所以就留在家裡了。」梅筱柔回道:「兩個哥哥跟著郡王在御書房呢,說是想見識見識御書房的氣勢,就跟著去了。」

  方朝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頷首道:「他們也不小了,去看看也在常理。」

  梅筱柔孩子生的晚,聽說是趙梁闕捨不得,說是女子二十五六生孩子最穩當,所以兩人成親後近十年梅筱柔才生的長子,這也就是她為什麼留著梅念茹在京城的原因之一,那時候他們夫妻膝下並無子嗣。

  「是!聖上脾氣溫和,也由著他們鬧騰去了。」梅筱柔說著,掩面一笑,眼角有淡淡的笑紋,越發顯得端莊矜貴。

  顧若離又和方夫人行了禮,便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貞王妃的身子還沒有起色?」太皇太后道:「他們夫妻也真是坎坷,一會兒這個病臥在床,一會兒那個藥石不斷,這麼多年膝下也沒有子嗣,哀家瞧著都心疼。」

  現在的貞王和貞王妃沒有子嗣,且二人的身體都不大好,貞王是小時候出去玩驚著了,後來就一直間歇性的抽風,也不知什麼原因,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起色,貞王妃則是小產後受風,身體就不大利索。

  夫妻二人並著老貞王妃幾乎是深居簡出,不問世事。

  「誰說不是呢。」老貞王妃說氣自己的長子就滿眼的心疼,「我勸著說不納側室就過繼一個,他們兩人倒是同意了,想著將闕兒的次子過繼到膝下,將來摔喪捧靈也有人繼承後業。」

  太皇太后就看了一眼梅筱柔,笑著道:「她這兩個兒子跟寶貝似的,讓她過繼一個出來,豈不是割她的肉。」

  「可不是,所以這麼多年我也一直沒提,心想讓他們自己想明白了,再提這件事。」老貞王妃道。

  顧若離喝著茶聽著,抬頭朝方櫻看了一眼,她就這幾日的預產,所以處處都小心翼翼的,人也顯得有些焦慮。

  感覺到視線,方櫻朝她看來,抿唇笑了笑,無聲的道:「一會兒去我那邊坐坐。」

  顧若離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闕郡王來了。」邱嬤嬤在門口笑著打了帘子,隨後顧若離就看到門外進來一位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男子,身材很高身形微瘦,容貌非常清俊儒雅,尤其是嘴角有著淡淡的笑紋,顯得人非常的溫和好相處的樣子。

  這和梅筱柔的感覺很接近,不愧是夫妻。

  「長安叩見太皇太后。」趙梁闕叩首,太皇太后擺著手道:「可別行如此大禮,你也不小了,這磕來磕去的就免了吧。」

  趙梁闕還是磕了頭,又起身和眾人都抱拳回禮,看到顧若離時他著重打量了一眼,笑著和方朝陽道:「這是靜安吧。」

  「是!」方朝陽回道。

  趙梁闕就點了點頭,道:「不錯!」話落,就和顧若離笑笑往梅筱柔走去,夫妻人挨著坐了。

  「瞧瞧這兩人。」太皇太后搖著頭打趣道:「可真是一刻都分不得。」

  梅筱柔紅了臉,趙梁闕就柔情似水的看著她。

  方櫻眼中露出羨慕之色,難怪外傳他們多麼恩愛,她還不相信,如今親眼所見,這麼多年了眼中還有這樣的溫情,確實令人羨慕。

  便是連方朝陽也怔了怔,想到了顧清源……

  「嶺南聽說雨水多?不過夏天卻是不熱的,可是這樣?」太皇太后問道。

  趙梁闕點了點頭,回道:「太皇太后見識廣,那邊確實如此,但一年四季濕氣較重,初去時我和柔兒都不適應,還各起了一身的疹子,著實受了一番的罪,後來便好了,適應後倒覺得很好,柔兒養花種草,便是吃水果也是極方便的。」

  「可不是,年年送回來的水果,哀家都吃不完。」太皇太后笑著道:「聽你們這麼一說,倒真比京城好一些。你瞧瞧這才中秋天氣就冷下來,說不定九月就要下雪了。」

  趙梁闕笑著道:「各有各的好,至少雨水少一些,人也舒適一些。」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

  老貞王妃瞧著紅了眼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郡王。」門外邱嬤嬤來回道:「聖上請您去乾清宮,說有事要和您說。」

  闕郡王就笑著應是,和眾人告辭笑著道:「多年未問世事,冷不丁聖上和我聊朝政,我著實手足無措。」

  大家就都笑了起來,目送他出了門。

  「我有些不舒服。」方櫻招手喊來張嬤嬤,道:「就不陪大家說話了。」

  大家都是一陣緊張,太皇太后問道:「哪裡不舒服,可要請太醫來看看。」

  「不用。」方櫻回道:「讓靜安給我看看就好了。靜安你陪我回去吧。」

  顧若離就站了起來過去扶著方櫻,和眾人告辭出了坤寧宮,方櫻低聲道:「這兩天覺得肚子墜墜的,張嬤嬤說要生了,你給我看看。」

  「我看看。」顧若離就摸了摸她的肚子,笑著道:「已經入盆了,確實是要生了,這兩日你自己多注意一些,身邊千萬不要離了人。」

  方櫻點頭應是,又緊張的道:「都說生孩子疼,我一想到就怕的不得了。」

  「怕不怕的,總要過這一關。你心態放平點,想著但凡你退縮一點,孩子可就要多在裡頭待一刻,對於他來說就又多了一分風險,所以你要勇敢點,一鼓作氣的生了就好了。」

  方櫻噗嗤笑了起來,點頭道:「你說的我總覺得你似是生過一樣。」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方櫻又讓人將崔婧容請來,如今宮裡頭太平的很,柳月雖得寵卻越發的乖巧的起來,方櫻道:「她當初就算趙正卿送到聖上身邊的,如今趙正卿人不在了,她自然要夾著尾巴做人。」

  「她人還挺好。」崔婧容笑著道:「昨兒還來我宮裡坐了一會兒呢。」

  方櫻就臉色一沉,道:「她這是知道了聖上年底要充盈後宮,怕這就沒了靠山,你離她遠點,別被她買了還數錢。」

  崔婧容臉一紅,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顧若離失笑,和崔婧容道:「你多來鳳梧宮走走,和皇后娘娘說說話,她也就不會這麼緊張了。」

  崔婧容點頭應是,又道:「還有件事,聖上前兒在我那邊,說要將年哥兒和柔兒放在我身邊養著呢,我沒敢立刻答應,只說沒有經驗客氣的推了推。」

  「沈橙玉怕是一時半刻都不敢回來的。聖上派了好些人去找,都音訊全無。」方櫻冷笑道:「……就跟失了魂一樣,我有一回還看見他抱著年哥兒哭,也真是有出息。」

  崔婧容嚇的不敢說話,顧若離失笑道:「你別嚇著賢妃娘娘。」

  「你別和聖上賣乖,將我話告訴他。」方櫻瞪了一眼崔婧容,崔婧容笑著道:「不該說的,臣妾一律不會多言。」

  方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御書房中,趙凌將宋己和袁偉昌介紹給趙梁闕認識,四個人聊了許久,待袁偉昌二人告辭離開,趙凌和趙梁闕推心置腹的道:「……王叔離開京城時彼此朕還不懂事,但也知道您文韜武略在京中赫赫有名,如今您能回來幫朕,朕實在太高興了。」

  「微臣安逸多年,這些朝政的事早摸不上手,實在不知從何處下手。」趙梁闕笑著道:「其實聖上也不用微臣,您內閣幾位各位,六部的尚書都是難得一見的人才。還有遠山,有他在朝中的事,您大可放心。」

  趙凌就嘆了口氣,道:「遠山他……有了異心。」

  「聖上,此話可不能說,你和他兄弟多年,若是人傳出去,豈不是寒了遠山的心。」趙梁闕臉色一變,「都是兄弟間,若是有什麼誤會,大家就說清楚,似前朝那般猜忌生事,可要不得。」

  趙凌擺了擺手,道:「朕不是好鬥的性子,更不願意遠山如此。以前朕當他兄弟,什麼事由他做主和他商量,可是他背過身,將整個朝堂都占為己有不說,居然還在京城左右排兵布陣,朕現在是坐臥難安,就怕哪一天他一揮手,百萬大軍衝進皇宮。」

  趙梁闕聽的目瞪口呆,露出不敢置信的樣子,「竟……竟有這樣的事,遠山他真有異心了?」

  「確定有。」趙凌就怒道:「朕就發現,他自從和靜安成親後就變了。你剛才看到靜安了吧,她看上去單純,可是心機深的很,不知將遠山哄成什麼樣子,她的醫術也不過如此,偏偏到處吹噓,前些日子失手治死了一人,還差點害了祖母……最後她卻是逃脫了罪責,還將責任推到玉兒身上,引得滿朝的人都寫摺子逼著朕殺玉兒……」

  趙凌越說越氣。

  「這事兒……可不好辦。」趙梁闕猶豫的道:「遠山的權力早已穩固,你牽一髮就要動全身,想除了他只有從根本入手,循序漸進的來,要不然他一旦察覺你的敵意,怕是真要謀朝篡亂。」

  趙凌贊同的點點頭,道:「真也是如此想的,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夾著尾巴做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朕是一律不反對。」

  「單這樣也不行。」趙梁闕想了想,道:「聖上當務之急,還是要培養幾位可靠之人,六部九卿並著內閣,決定權都要拿回來。只能一個一個來,先迅個不痛不癢的職位,再慢慢往六部和內閣延伸。」

  「王叔說的太好了。」趙凌道:「朕也想過快,可是快要有快的本事,但是眼下朕早就丟了先機。所以只能蠶食一般慢慢來。」

  趙梁闕頷首,憂心忡忡的道:「恨只恨我多年未接觸朝政,一時聽說,千頭萬緒毫無入手之處,不能幫聖上。」

  「您也說了慢慢來,所以王叔您也不用太著急,他只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一切都好說。」趙凌道:「還有靜安,朕每回只要看見她就會想到玉兒,憑什麼朕的玉兒走了,她卻能過的這麼好,朕心裡就跟卡了刺一樣,每每想起來就疼。」

  「您別急,別急。」趙梁闕安慰著他,溫聲道:「這些事我們從長計議。」

  趙凌點頭應是。

  趙梁闕端茶喝著,側目打量了一眼趙凌,目光閃動。

  「朕打算讓您入都督府。」趙凌就道:「左軍都督一直空置著,您去正好合適。」

  趙梁闕就道:「這……我才回來,不合適吧。」

  「沒什麼不合適的,這事朕做主了。」趙凌很確定的道。

  趙梁闕笑著點了點頭,應是。

  顧若離從宮中回去時,趙勛已經在家裡,她過去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不是說今晚聖上要辦宮宴,為闕郡王接風洗塵嗎。」

  「嗯。」趙勛拉著她坐下,漫不經心的道:「我晚點再去。」

  她凝眉道,鄭重的看著他,問道:「聖上請闕郡王回來是幫他的?那準備給闕郡王什麼職位?」

  「不知道。但是宗人府比較合適。貞王身體不妥,正好退下來給他讓位。」趙勛淡淡的道:「至於別衙門,暫時也沒有合適之處。」

  顧若離道:「估摸著聖上是不會同意的吧,都督府還空著一個左軍都督,我怎麼覺得聖上會讓闕君王進都督府呢。」

  「想進也不是不行。」趙勛回道:「聽說袁偉昌的老爹命不久矣,他再奪情可就沒有立場了。」

  原來他都算計好了。

  顧若離鬆了口氣,道:「還是要謹慎一些,他畢竟是君王,至少占了一個名正言順。」

  「嗯。」他牽了她的手,道:「孫刃昨晚去探了對面的小樓,人還沒有進的去。說是四處沒有窗戶,屋頂也封的很死,前後兩扇門非常牢固,無孔可入。」

  「我讓他一早去找周雲,打探一下那間小樓的東家。」趙勛也覺得奇怪,那棟小樓太奇怪了。

  顧若離就想到昨天的那雙眼睛。

  「爺!」說著話,孫刃回來了,隔著帘子道:「周大人說,那間小樓的東家是一個揚州的客商,買了後賃出去了,對方是似乎姓毛,但是具體是什麼人周大人說他也沒有見過。」

  「那間小樓是做醫館的,過幾日就開業。」

  還真是醫館?顧若離滿臉的驚訝,道:「難道真是沅江毛氏來京城了?為什麼要同安堂對面開。」

  有點針對同安堂的意思,難道是要打擂台?

  她覺得很奇怪,顧氏和毛氏沒有來往。

  「我幫你查一查。」趙勛眸色也凝了一分道:「往後你們處事也小心一些。」

  顧若離點了點頭。

  晚上,趙勛去宮中赴宴,晚上就沒有回來,聽說酒吃完直接上朝了,在金鑾殿上聖上果然提出讓趙梁闕任左軍都督,半數朝臣反對,事情就僵持下來,趙凌有氣無處撒,當日下午袁偉昌的父親就病死在家中。

  趙凌當時就摔了茶盅,將袁偉昌喊進御書房訓斥了一頓。

  第三日,趙凌奪情留了袁偉昌,趙梁闕進了宗人府,宗人令為貞王,他則是左宗正,沒什麼實權。

  趙凌氣的病了免了一日早朝,趙勛落了閒在家中歇著。

  「師父。」張丙中一早就上了門,顧若離看著他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

  張丙中就激動的道:「對面那個小樓開門了,門上掛著牌匾,沅江毛氏。」

  真的是毛氏,顧若離問道:「見到東家了嗎,可有人來同安堂遞帖子?」

  同行開門,且她又是司醫,新開的醫館例是要來報備的。

  「沒有。」張丙中道:「他們還在門口掛了門帘,世上雜症無一不可治,治不好分文不收!」

  好大的口氣。

  「走,去看看。」趙勛起身,陪著顧若離去了同安堂,兩個門正對著,毛氏醫館靜悄悄的開了業,門口有許多百姓好奇打量著,也有膽大的進了門。

  但是不見一個醫館的小廝和大夫出入。

  依舊很神秘。

  「我去看看吧。」張丙中好奇的心癢難耐,顧若離擺了擺手,道:「先等等再說。」

  張丙中就哦了一聲,看到門口有輛馬車,隨即從車裡下來一行婦人,穿著打扮都很富貴,他好奇的道:「那些人是去看病的嗎?」

  「是真王府的馬車。」趙勛負手立著,道:「下來的人是老貞王妃和貞王。」

  顧若離微訝,就想到老貞王妃帕金森的手,看抖的程度患病應該有幾年了,難道是打算去毛氏看病?

  「看樣子應該是。」楊文治從轎子裡出來,也站在了門口,凝眉道:「老貞王妃的病我也聽說過,想根治不容易。」

  顧若離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進去,居然就看到老貞王妃和貞王出來了,今後進去半個時辰不到,張丙中道:「這是抓藥開藥了嗎,我去看看。」

  話落,他跑了過去,好一會兒才跑回來,失魂落魄的道:「師父,老貞王妃的手不抖了。」

  「不抖了?」楊文治一臉的驚訝,「怎麼會。」

  不可能做得到。

  顧若離眸色凝重,看來,毛氏立足與其他四家鼎力,不是虛名。

  ------題外話------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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