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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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朝陽盯著趙勛眉頭緊鎖,問道:「你也來用膳?」

  「是。要去西山正好路過姑母這裡,所以便進來吃頓便飯。」趙勛一點都不客氣的坐下,「姑母近日可好。」

  方朝陽沒回話,又轉眸看著霍繁簍,就見他笑嘻嘻的道:「吃飯時人多好,熱鬧啊。」

  她就沒有再說話,冷幽幽的掃了一眼顧若離。

  「還要去西山嗎。」顧若離問道:「這天氣有些涼了,你坐馬車去,別再騎馬了。」

  顧若離說著,在趙勛手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唇角幾不可聞的勾了勾,道:「嗯,我坐車來的。」

  她笑著頷首,讓李媽媽盛飯,「下午七爺還有事,把酒撤了吧,吃飯就好。」

  「三兒。」霍繁簍道:「你要是給我做衣衫的話,我自己挑顏色可以吧。我要紅色,就我身上這紅。」

  他身上這顏色,也是方朝陽最喜歡的。

  「我才學呢。」顧若離蹙眉,道:「等我有底氣的時候再給你做,現在想的也太遠了。」

  霍繁簍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提前訂好,免得到時候你忘記了。」

  「知道了。」顧若離指了指他的碗,「快吃飯。」

  霍繁簍就笑眯眯的點頭。

  「霍小哥既無事,不如隨我去軍營看看?」趙勛漫不經心的看著他,道:「西山不遠,權當散心!」

  霍繁簍還沒有開口,顧若離就擺著手道:「他腿這個樣子那能去軍營,還是好好休養的好。我和孫大人約了明天去他家,請他看看。」

  「嗯。」霍繁簍點著頭,回道:「趙將軍好意在下心領了,我的腿不方便,去了給你添麻煩。」

  趙勛掃了他一眼,就沒有再說話。

  「這個你愛吃。」霍繁簍給顧若離夾一筷子肉,「多吃點肉也能長肉,瞧你瘦的跟只竹竿似的。」

  顧若離看著碗裡的肉,蹙眉瞪了他一眼,又小心掃了眼方朝陽,見她沒什麼反應,才暗暗鬆了口氣。

  「吃飯。」她踢了一下霍繁簍,壓著聲音道:「小心我娘生氣,以後你就來不了。」

  霍繁簍哦了一聲,樂顛顛的吃飯。

  方朝陽冷眼瞧著,面上漸漸露出興味來,眸光一轉似笑非笑道:「以後你們要是沒飯吃,就提前讓人來說一聲。反正我和嬌嬌兩個人吃飯也很無趣,都來,人多熱鬧一點。」

  霍繁簍立刻抱拳,笑著道:「謝謝郡主。」

  趙勛根本沒空每天特意到這裡來吃飯,可還是笑了笑頷首道:「好!」

  方朝陽一臉的滿意,放了筷子:「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就端了手邊的茶,不急不慢的喝著。

  趙勛也放了碗望著顧若離,道:「我也吃飽了。」話落就起了身,「先走一步。」

  「那我送你。」顧若離起身送趙勛出去,又回頭和霍繁簍的道:「你慢點吃,不用急。」

  趙勛和方朝陽抱了抱拳,就聽霍繁簍道:「趙將軍慢走啊。」

  趙勛掃了對方一眼,大步出了暖閣的門,顧若離隨著他出去,低聲問道:「晚上回來嗎。」

  「今晚不回來。」趙勛回道:「這兩日應該會下雪,你少出門。」

  顧若離笑著點頭,目送他出了門。

  等她回暖閣時,霍繁簍和方朝陽皆是安靜的坐在桌邊,一個喝茶,一個吃飯,但是氣氛明顯和方才不太一樣。

  「吃飽了。」霍繁簍朝方朝陽道謝,「那我就告辭了,多謝郡主招待。」

  顧若離看了一眼方朝陽,扶著霍繁簍起來講拐遞給他,問道:「怎麼突然要走,你有事要辦?」

  「郡主隨借宅子給我住,我打算去看看,總不能什麼都讓郡主替我費神啊。」他說著背著方朝陽朝她擠眼睛又撇嘴的,她看著就明白了意思,和方朝陽道:「娘,我陪他一起去一下,晚點回來。」

  方朝陽沒說話。

  兩個人出了正院,顧若離奇怪的道:「我不在的時候我娘說你了嗎。」

  「嗯。」霍繁簍點著頭,在她耳邊道:「你娘以為我回來是要和趙將軍搶你的!」

  顧若離愣神了一下,看著霍繁簍,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等晚上我和我娘解釋,她不了解你,這麼想也正常。」

  「是啊,是啊。」霍繁簍看著她笑容僵了僵,點頭道:「我搶你做什麼,你又不能吃,清蒸還是紅燒味道肯定也不怎麼樣。」

  顧若離失笑的搖了搖頭。

  兩個人上了馬車,霍繁簍看著她:「聽說你去年回慶陽了,順利嗎。」

  「有些曲折,不過有七爺幫忙,還算順利。」她將慶陽的事和霍繁簍說了一遍,「現在那邊的同安堂由陳伯他們照看,前些日子來信,說剛辦了一場義診,反響雖不如以前,但是已經很好。」

  「要不,我陪你回慶陽吧。」霍繁簍微傾著身體,半真半假的道:「你不是說祖墳無人打理嗎,我陪你回去,咱們重振慶陽顧氏。」

  顧若離隨即擺了擺手,否定道:「回不去的,我娘不同意不說,七爺也不會同意。」

  「你現在怎麼做事還要看別人臉色。」霍繁簍皺眉,「你的願望不就是重振顧氏嗎,你現在都在做什麼,成天混吃等死啊。」

  她頓了頓,垂了眉眼沒有說話。

  「你生氣了?」霍繁簍見她不說話,忙笑了起來懟了懟她,「算我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以了吧,我不說了。」

  她笑了笑。

  方朝陽的要借給霍繁簍住的院子很偏,她一直也不大喜歡,好像當初買的是為了給杜嬤嬤榮養的,後來杜嬤嬤去了宅子就一直空著。

  是個不大的四合院,收拾的很齊整,早兩年已經翻修過了,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霍繁簍只要買些日常用的就能住人。

  「看看要買什麼,先列個單子,我讓人去買。」顧若離四處轉了一圈,和雪盞還有歡顏一起列了個單子,兩個丫頭上街去買,一下午的時間他們四個人就將宅子收拾出來了。

  「晚上在這裡吃飯吧。」霍繁簍興致很高的樣子,「將阿丙還有方大夫,劉大夫一起請來……那位新來的叫什麼來著?」

  顧若離回道:「岑大夫。」

  「嗯。咱們在家裡吃,好好喝燉酒,怎麼樣。」霍繁簍說著,去了廚房,「你還沒吃過我的手藝吧,今兒我給你露一手。」

  顧若離失笑,點頭道:「行啊。」

  又買菜做飯,請了幾位大夫過來,張丙中帶著焦氏,二丫還有梁歡,打量著院子的情景,笑著點頭道:「沒想到你去了一趟郡主府,居然還真讓你弄到住處了!」

  「郡主心善。」霍繁簍笑眯眯的,「隨便坐不要客氣,我去廚房做飯,一會兒就有飯吃。」

  他去忙,顧若離在巷子口接到了白世英和韓苗苗,白世英好奇的道:「我今兒一早就聽說了霍小哥回來了,不過他的腿怎麼了,你瞧過嗎。」

  「瞧過,也不知道什麼病。」顧若離回道,「脈象上沒看出不妥來。」

  白世英若有所思,去廚房和霍繁簍打了招呼,他笑著道:「白姐姐先坐著喝茶,讓三兒陪你說話。」

  「好。」白世英打量了他一眼,和顧若離出來低聲道:「霍小哥似乎沒什麼變化,就是個子高了一點。」

  顧若離頷首,道:「還是沒個正經樣兒。」又瞧見二丫在井裡打水去廚房幫忙,她笑著道:「二丫,你是客人歇著就好了,一會兒我來做。」

  「我沒事。」二丫擺著手,「我在家裡做慣了,現在歇著反而不習慣。」

  顧若離道了謝就沒有攔著她。

  飯菜很快弄好,一行人各自落座,方本超捧著了杯子,笑道:「昨天阿丙成親,霍小哥又回來了。真的是雙喜臨門。這一杯祝阿丙和弟妹白頭偕老,萬事順心。」

  眾人舉杯,碰了杯就鬧騰了起來,張丙中要罰霍繁簍喝酒:「這兩年你一點音訊都沒有,我們成天提醒吊膽的,也不知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出事,你倒好,一個人在外頭逍遙自在,這杯酒必須喝。」

  「喝,我喝還不行嗎。」霍繁簍一口喝了酒,道:「感謝各位掛念,我先自罰三杯。」

  他連喝了三杯,臉頓時像煮熟的蝦子,紅了起來。

  顧若離還是第一次知道,他酒喝多了會上臉。

  「這還差不多。」張丙中道:「我還記得那天你走的時候我師父哭的多傷心,真是沒義氣。」

  霍繁簍眼睛一亮,拍了拍顧若離的肩膀:「還掉淚了啊,沒事,改天我把眼淚還給你。」

  「眼淚怎麼還。」顧若離失笑,拍開他的手,「你少喝點,又沒有人逼著你。」

  霍繁簍拍著桌子:「你不懂,我高興啊……見著你們,我不知道多高興。」

  大家都笑了起來。

  「你是見到縣主最高興,見到我們才不會高興呢。」梁歡嗤笑一聲,道:「霍哥哥就知道騙人。」

  霍繁簍哈哈笑了起來,指著梁歡,「這小子,嘴巴這是越來越毒了啊!」

  「應該請趙將軍一起來的。」梁歡笑嘻嘻的說完,韓苗苗就回道,「你當趙將軍和我們一樣,他昨天去吃酒純粹是給面子,要不然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那能見天的就能看到他。」

  梁歡就笑著道:「這不是有縣主在嘛,趙將軍肯定要來的。」

  「好好吃飯。」焦氏無奈地打斷兒子的話,「真的越發沒有規矩了。」

  梁歡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

  「那個……」二丫忽然問道:「趙將軍沒來,他很忙嗎?」

  大家一愣,顧若離就笑著回道:「是啊,他今天才去的西山,明天才能回來,尋常都沒空!」

  二丫就哦了一聲。

  霍繁簍端著杯子就朝二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快要宵禁,眾人這才散了,霍繁簍催著大家:「桌子一會兒我自己會收拾,你們該走的趕緊走吧,別路上被兵馬司的人扣了,明兒還的拿銀子贖人。」

  「就聽不到你說好話。」張丙中啐了他一口,喊著二丫,「走吧,讓他自己收拾,不用管。」

  二丫應是,擦了手跟著出來。

  「明早我來接你。」顧若離道:「你擔心腿,別磕著碰著了。」

  霍繁簍頷首,將眾人送到院子門口

  「霍小哥這兩年都在做什麼,你問了嗎。」出了門,白世英好奇的看著顧若離,就看她搖了搖頭,回道:「我問了,他含糊其辭的帶過去了,我就沒有再問。」

  白世英了解她向來不刨根問底,比如她的事情也是一樣,她不說,顧若離從來沒有多問。

  「感覺上,他自信了很多。」白世英含笑道:「或許是長大了的緣故。」

  顧若離笑著點了頭。

  「師父。」張丙中追上來,笑著道:「師父,我準備三日後帶焦娘還有梁歡跟著二丫一起回一趟青陽,去見見二當家。」

  「行啊,什麼時候走,幫我也捎些東西帶去。」顧若離笑道。

  張丙中點著頭,道:「那我這兩天準備一下,走前去您那邊取東西。」

  顧若離道好。

  第二日,她一早過來接霍繁簍,兩人去了孫府,孫道同看了霍繁簍的腿,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腿傷是舊疾,孩童時應該是斷裂過的,現在落了病根,但現在再看,除了舊傷也並沒有不妥之處,至於為何疼的厲害,老夫也說不好。」

  「疼的很厲害。」顧若離轉頭看霍繁簍,「是冷水浸泡後開始疼的?」

  霍繁簍點頭。

  「只能吃藥調理。這個腿傷要想治癒怕是不易。」孫道同嘆道:「以前我也幫人治過舊傷,將傷處敲裂讓它復原。只是霍小哥這傷不行……」

  顧若離凝眉,臉色不大好看,霍繁簍就笑著道:「沒事啊,我疼的都習慣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後你多照顧照顧我就好了。」

  她沒理他,和孫道同道:「有勞孫先生了。」

  「不礙事。」孫道同說著微頓,問道:「聽說縣主不去醫館也不再行醫了?」

  她抿唇苦澀的笑笑,道:「是,不再行醫了。」

  「可惜了。」孫道同搖了搖頭,又道:「不過,人各有選擇,縣主怎麼做都行,只要你自己心裡舒服就行。」

  顧若離應是,和孫道同告辭,扶著霍繁簍出了孫府,兩人上了馬車,她望著霍繁簍問道:「你的腿傷,是怎麼弄的?」

  「我啊?」霍繁簍笑呵呵的道:「年紀小,我們一行四個孩子被人牙子抓了,我和另外一個姑娘因生的好看,就買到了青樓……我逃出來被打斷了腿,老頭救了我,將我藏在破廟佛像里藏了三個月,等我避過風聲出來後,我的腿就已經這樣了。」

  她第一次聽霍繁簍說氣以前,驚訝的道:「是幾歲的時候?」

  「五歲還是六歲?!」霍繁簍擺著手,「時間太久遠了,不記得!」

  顧若離皺著眉嘆了口氣,望著他的腿許久才問道:「那和你一起被賣的那個姑娘呢?」

  「死了。」霍繁簍漫不經心的道:「第一次接客時,敲碎了房裡的梅瓶吞了瓷片,第二天就死了。」老頭回來告訴他,那姑娘赤條條的被丟在了亂葬崗,還是老頭找了個枯草裹了挖坑埋了。

  她聽著,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疼的看著霍繁簍抿唇道:「還好,你逃出來了。」

  「是啊」霍繁簍笑著道:「還好我逃出來了。」其實,在其後的好些年裡,他寧願自己沒有逃出來,寧願當初死在那裡……

  不過,現在再回頭去想,他忽然覺得活著很好。

  要不是還活著,他又怎麼會遇到顧若離……能今天和她這樣面對面坐著說話,看到她眼裡的疼惜和不忍,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許,他活著就是為了等她,等那一天他們在巷子裡,並不偶然的相遇。

  「後來呢。」她沉聲問道。

  霍繁簍哈哈一笑,道:「後來什麼……後來我在佛像地下躲了三個月,就跟著老頭四處走,才知道他養了許多像我這樣的小乞丐,有男有女,他不賣人,還教我們本領。自此後我們雖吃不飽穿不暖,但是也算是有個家了。」

  「什麼本領?」顧若離心頭微跳,霍繁簍神秘一笑,手在她肩膀一拍收了回來,她就看到他手指間已經夾了一個荷包,淡紫的顏色……

  是她的荷包,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好多年沒有用過了。」霍繁簍將荷包丟給她,「當時我的手是最快的。因為我腿不好要是被人發現跑都跑不動,所以只能不停的練習手法,讓每一次出手,都在生不知鬼不覺中。」說著,他亮出了亮自己的手指,一副逗趣的樣子。

  顧若離笑不出來,嘆了口氣道:「你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原來你童年是這樣過來的。」

  「這有什麼可說的。那倒要博取你同情啊。」霍繁簍嗤笑道:「再說,我看家的本事,可不能讓你知道了。」

  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去我家吧,不是要蹭飯吃的嗎。」顧若離道:「我娘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說的話不好聽,你就當做沒聽見,別往心裡去。」

  霍繁簍擺著手,道:「你當我小姑娘,這兩臉皮早就無堅不摧了。」

  她笑了起來。

  兩人到了郡主府的巷子口,忽然外頭一聲嬌俏的喝聲傳來:「停車!」

  「是聞音。」顧若離立刻聽出是崔婧語的聲音,看著霍繁簍道:「她一直在等你。」

  車帘子唰的一下掀開,崔婧語看著顧若離就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答應我的,實話不算話。」又掉頭看著霍繁簍,面色頓時換成了笑,「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霍繁簍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餘光看了一眼顧若離,面色這才收斂了一些,道:「你等我做什麼,我沒空。」

  「你沒空,我有啊。」崔婧語靠在門邊,「你現在住在哪裡,要是沒地方住就住我那邊去。要是有地方住,我就搬到你家裡去。」

  霍繁簍冷笑道:「我住哪裡和你無關。」

  「我不管。」崔婧語堵著車門,「我在菩薩面前發過宏願,這輩子就跟著你了,你到哪裡我到哪裡。」

  他挑了挑眉,毫無溫度的道:「隨你的便。」

  顧若離被這兩人弄的頭疼,無奈地和霍繁簍道:「要不,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吧。」

  方朝陽肯定不願意看到崔婧語,一會兒三個人都鬧起來,她拉不住。

  「嗯。」霍繁簍點頭,和她道:「我請你吃飯,我們去天香樓。」

  崔婧語就踏著腳凳上了車,在門口一坐:「好啊,那就去天香樓。」又看著霍繁簍,「你的腿怎麼了,還帶著拐?」

  他沒理她。

  馬車停在天香樓門口,顧若離先下了車,要回頭去扶霍繁簍,崔婧語道:「你去找間雅間,我扶他就好了。」

  「也行。」顧若離說著進了門,霍繁簍見她離開,忽然反手扣住崔婧語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和你說過,你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我不會心慈手軟的。」

  「那你殺了我好了。」崔婧語的昂著頭看著他,「我死過一次了,命是你給的,隨你什麼時候取。」

  霍繁簍就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車壁上,冷笑道:「聞音是吧,你以為我會讓你好好死,醉春樓正缺人,以你的資質估摸老鴇還是樂意捧你做花魁的。」

  崔婧語臉色一變,隨即強撐著道:「我說了,隨你的便!」

  「滾!」霍繁簍推開她,拄著拐進去,崔婧語跟著他過來,壓著聲音道:「霍繁簍,其實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人,你回來賴在她身邊,看上去嬉皮笑臉的,不還是有著見不得光的心思。不過我告訴,她和趙遠山好的很,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霍繁簍沒有說話。

  「當初你走了。」崔婧語道:「是你自己將她讓出去的。有的事錯過就是錯過了,你就算裝瘋賣傻騙她一年兩年,她也不會不要趙遠山而要你。」

  霍繁簍停下來,似笑非笑看著,忽然伸手將她勾了過來,手就搭在他肩上,「那就試試好了。」

  「你們……」顧若離從樓梯上下來,就看到對面兩個人一副關係的很好的樣子,霍繁簍呵呵一笑,道:「她說她要照顧我啊,我成全她了。」

  顧若離愕然,隨即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霍繁簍和崔婧語還真是有點配,都是小孩子脾氣,變臉比翻書還快。

  崔婧語也是一怔,側目看著他,就聽他道:「嗯,今兒就搬去我那裡住吧,我正好缺幾個丫頭。」

  「好!」崔婧語點頭。

  一整個中午,顧若離就看著霍繁簍和崔婧語你來我往,話里藏著機鋒恨不得一句話把對方說死才好的架勢,她托著下巴看著對面,笑著道:「聞音,你真要搬去那邊住嗎。」

  「他同意了啊。」崔婧語覷了一眼霍繁簍,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能反悔。」

  霍繁簍就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下午,崔婧語帶著翠娟真的搬去了霍繁簍那邊,將聞音閣關了。

  這是他們的私事,顧若離沒過問也沒什麼可說的,送了兩人離開,她就回家了。

  趙勛盤腿坐在馬車裡,手中拿著奏疏翻著,馬車從西山回來距京城約莫還有一炷香的路程,他停下里揉了揉眼睛,掀了車簾看向外面。

  就看到細細碎碎的雪花灑落下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他出聲道:「停車。」

  周錚將車停在路邊,趙勛下車來走到路邊的田頭上,地里下的是麥子,已經長了一指多長清油油的,長勢喜人,周錚道:「爺,看來明年是個好年頭。」

  「希望如此。」趙勛負手看了一會兒,身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他轉身欲走,視線里就出現了一個抱著包袱朝這邊跑來的少女。

  臉凍的紅紅的,喘著氣望著他,並沒有尋常姑娘家的羞澀。

  「趙公子。」二丫抱著包袱,望著他道,「我明天就走了,以後也不會來京城,這是我給您做的鞋,在家裡就做好了一直擺在床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把這鞋送給你,隨你穿不穿都行。」

  趙勛皺眉看著她手裡的包袱,好一會兒道:「我有鞋穿,姑娘的好意,趙某心領了。」話落,負手往車邊走。

  二丫頓了頓,又緊跟了幾步,道:「趙公子,你別誤會。我知道你和縣主就要成親了,我真的只是想斷了自己的一個念想,回去就安安分分的成親過日子。」

  趙勛步子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和周錚道:「收了。」

  「多謝姑娘。」周錚接了包袱,趙勛已經上了馬車,帘子垂下來,馬車嘚嘚的走遠……

  二丫看著,長長的鬆了口氣,眼眶微紅。

  夜裡,顧若離在睡夢中被雪盞推醒:「縣主,張大夫有事找您。」

  「阿丙嗎?」她坐起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雪盞道:「子時。」她話落,顧若離心頭就是跳,「他說了什麼事了嗎,人請進來了嗎。」

  這大半夜的,要是沒有事張丙中不會來找她的。

  「在院子外呢。」雪盞說著拿了件斗篷給顧若離披上,也不梳頭了急匆匆的出了門,果然就看到張丙中搓著手在外面候著,見著她就喊道:「師父,您給您一張名帖,我要去找二丫,她昨天下午出去後就沒有回來。」

  「二丫?」顧若離回頭示意雪盞去拿名帖,又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她說了去哪裡沒有。」

  張丙中回道:「焦氏見她抱著包袱出了門,裡頭包著的是一雙男人的鞋子,說是去找個人,後來就沒有回來了。」他等到快宵禁了,實在等不及了在外頭找了許久,這才來求顧若離。

  「我和你一起去吧。」顧若離道:「去找兵馬司的人幫忙一起找,她只要沒走肯定就還在城裡。」

  一個大姑娘大半夜的不見人,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她說著換了衣服,和方朝陽招呼了一聲就帶著崔安還有幾個家裡的小廝一起,由孫刃和周修徹大頭,一行人在城裡四處找人。

  地上落了一層的雪,顧若離坐在車上抱著手爐還覺得冷,若是二丫……她不敢想像。

  人家姑娘來京中走親戚,投奔的又是張丙中,要是出了事怎麼向她父母交代。

  「縣主。」孫刃敲了車壁,回道:「找到人了。」

  顧若離唰的一下掀開帘子,問道:「人在哪裡,沒有事吧?」

  「人死了。」孫刃道:「像是被人在胸口踹了一腳,暈倒在路上後凍死了!」

  一時間她怔在那裡好半天都沒有消化掉這個消息……好好的人怎麼會死了,前天還笑盈盈的幫著霍繁簍做飯呢……

  「阿丙呢。」顧若離從車上下來,孫人道:「已經去通知張大夫了,他正朝那邊去。」

  顧若離點頭,想起什麼來:「人在哪裡找到的,誰找到的,報官了嗎?」

  「屬下找到的,就在前面的一條死胡同里。」孫刃指了指前面的胡同,「您去看看。」

  她點頭隨著孫刃去了那邊,張丙中已經到了,抱著二丫悶悶的哭著,臉色非常的難看。

  她蹲下來看著二丫,確實是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大概是凍了緣故,她臉色烏紫,胸口明顯有個腳印,她摸了摸肋骨,不見骨折的痕跡……她說著微頓視線落在地上。

  二丫後背結了一層冰渣子,躺著的身下也是一層雪。

  「孫刃。」顧若離回頭看著孫刃問道:「你發現她時,附近有什麼人嗎?我懷疑二丫是死了以後丟在這裡的。」

  孫刃面色微變,回道:「沒有。」

  顧若離就回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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