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故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各處使臣陸續到京城,趙勛越發忙碌起來。

  十月十八,聖上的出殯葬和樊氏一起葬入帝陵,趙凌在帝陵齋戒七日而歸。

  今年的冬天似乎沒有那麼冷,到十月底京中還不曾下雪,顧若離在送殯後邊開始著手操辦張丙中的婚事,將院子重新修葺了一翻,添置了許多家具,她不去醫館整日就拖著白世英在焦氏家中忙著這些事。

  若不然,就帶著針線和白世英頂頭坐著,白世英看書,她則似模似樣的開始做衣服。

  白世英放了書看著她,見她垂著眼帘神色認真的做著手裡的,細細的手指上扎的都是血印子,她似乎樂此不彼,沉浸在女紅的樂趣中。

  可是,莫名的,白世英就想到她行醫時的樣子,沉著,冷靜,而絕非是眼前這小女兒家的樣子,她的手也不該拿著繡花針,握著三菱針時,握著手術刀時的更美。

  白世英放了書,認真的看著她,道:「你真不去同安堂了?」

  「啊?」顧若離抬頭看她,笑了笑道:「是啊,我都答應七爺了,等成親後我就在家待著,哪裡都不去!」

  白世英搖了搖頭,嘆氣道:「那同安堂怎麼辦。」

  「沒有我在同安堂也很好啊,幾位大夫打理的很好,憑著以前的人氣,他們肯定會越來越好的。」她笑著說完,將手裡的衣服遞過來,皺眉道,「我皺眉瞧著,這兩截袖子不一樣長呢?」

  白世英無奈幫著她一起比了比,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確實不一樣長,你學了快兩個月了吧,居然還能裁出長短袖來。」

  「那將另外一隻索性也剪短點好了。」顧若離也笑了起來,「等縫好了給梁歡穿!」

  兩個人對視,都笑了起來,白世英搖著頭,道:「等你做好,怕是要給梁歡的弟弟穿了。」

  「也不是不行。」顧若離真就拿剪刀將長的袖子剪短了,比了比,「這一回還真是合適了。」

  白世英無言。

  「縣主!」外頭,梁歡和韓苗苗結伴跑了過來,「縣主,我娘要坐轎子嗎,要繞城走上一圈嗎。」

  這事焦氏和她說過,她搖頭道:「你娘說她不坐轎子,直接在家中拜堂就好,怎麼了?」

  「哦。」梁歡胡亂點頭,轉身和韓苗苗道:「我就說吧,我娘不想坐轎子。不是所有新娘子都願意坐轎子的。」

  韓苗苗點頭應是,擠在顧若離身邊坐下來,問道:「縣主,丙叔和焦嬸成親,我能請安申來吃喜酒嗎。」

  「不能。」顧若離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他學業很重能不能來不提,那日行禮人多口雜,若是出了岔子你我都擔不起。」

  韓苗苗哦了一聲,垂了眼帘不說話。

  「按禮也要遞個帖子。」梁歡道:「他要來不了也沒有關係,但是我們不能失禮,對吧。」

  顧若離微微頷首,道:「行,這事你們可以辦,但是切記不要硬強求他來!」

  梁歡和韓苗苗點頭應是。

  「還有,還有。」梁歡道:「趙將軍會來吧,他要是來的話就更好了,我和同窗說我認識趙將軍,他們都不信,這一回我非讓他們開開眼界不可。」

  顧若離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那我幫你們問問,看他要不要去觀禮。」

  「您別只是問問啊,趙將軍最聽您的話了,您只要開口他一定會趕回來的。」梁歡說著嘻嘻笑了起來,「縣主,這事兒就拜託您了。」

  顧若離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梁歡的頭,又凝眉道:「拉著趙將軍做面子,你的面子還真是不小啊。」

  梁歡露出不置可否的樣子來。

  晚上她從白世英這邊告辭,趙勛已經在石工巷的巷子口等他,一個人站在巷口,來往行人見著他都紛紛避開,雖不認識可卻被他這一身煞氣驚的不敢上前。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她將手裡的交給歡顏,迎過去笑道,「不是說這兩天很忙嗎,那些鹽商啊,使臣啊都走了嗎。」

  趙勛牽了她的手,點了點頭,道:「鹽商封賞了一些禮便就散了,使臣要到明年才回。」

  鹽商入京時她特意打聽了,青禾幫的當家人來了,不過卻不是霍繁簍,她還見到了雷武,跟著他們老大進宮面聖,格外的風光。

  因為不是霍繁簍,她便沒有再去關心這件事,才有今天這一問。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顧若離認識的人多,幾乎一路上都有人過來打招呼,倒是趙勛面生,引著大家紛紛打量著他。

  她失笑,問道:「怎麼沒帶車過來。」

  「騎馬的,讓周錚牽回去了。」他話落,歡顏頓時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走著,雪盞擰了她一下,低聲道:「你瞧你的樣子,有點出息行不行。」

  歡顏皺眉道:「我怎麼沒出息了,你瞧瞧這都兩個月了,我都沒有主動去找他,我做的很好了啊。」可是,周錚看見她,就跟看見雪盞一樣,又客氣又疏離的打著招呼。

  在周錚眼裡,他對她和別的女子絲毫沒有不同。

  這讓她很挫敗,年前的鬥志一下子就被消磨了,又想見到他,又不敢。

  雪盞垂了眼帘沒有說話,兩個丫頭沉默的跟在後面。

  趙勛跟著顧若離一起去了郡主府,方朝陽散步回來看見他頓時凝眉道:「你現在是窮成什麼樣子了,隔三差五的就來我這裡吃飯,再這樣下去,你就得給我交柴火錢了。」

  「吃了多少錢,姑母讓下人記著帳,等吃夠了兩年我一次給,您看行不行。」趙勛抱拳行禮,方朝陽就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不用給錢了,想辦法給我找點酒來,家裡酒窖空了。」

  顧若離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朝陽一開口她就猜到她的目的是什麼。

  秋露白能買到,可很難像趙勛那樣一次買到一車,這讓方朝陽很是不悅,可又無可奈何。

  「是!」趙勛回道:「這兩日就送來。」

  方朝陽氣兒才順了一些,和李媽媽吩咐道:「讓廚房將今兒新得的鹿肉給趙將軍烤了。」

  「哪裡來的鹿肉?」顧若離奇怪的道:「鹿肉陽盛,他吃不得。」

  方朝陽就打量了一眼趙勛,笑了笑道:「那就別烤了,燉著吃吧。」又睨著顧若離,「去,去,別在我跟前膩膩歪歪的,我瞧著礙眼。」

  顧若離一臉的無奈,回頭望著趙勛道:「我陪你去後院走走吧。」

  趙勛無所謂,方朝陽是什麼人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便頷首道:「好!」兩人往後院去,方朝陽就哼哼了兩聲,和李媽媽回了暖閣。

  「梁歡讓我問你,阿丙成親那日你有沒有空去觀禮。」她笑著道:「他和同窗吹牛,說是認識你,想要你給他去撐門面。」

  趙勛揚眉,問道:「哪一天?」

  「原是定八月的,因為在國孝就往後推了,這個月的二十六。」顧若離笑著道。

  趙勛微微頷首,道:「到時候看,若是有空就去看看。」

  張丙中這兩日忙的腳不沾地,方本超搶了他手裡的帳簿,笑著道:「日子越發近了,你這兩日好好將自己的事忙好再來做事,要不然兩頭跑著你吃不消。」

  「說實話,我還真是累的很。」張丙中無奈道:「幸好有你們幫忙,要是我一個人,還不知道弄到猴年馬月呢。」

  方本超就哈哈笑了起來,拍著張丙中的肩膀,道:「這成家不就是這樣,一個人的事變成兩個人的,你還不一樣,是一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還真是啊,他張丙中一個人夠了幾十年,如今一下子有了家,還是一家三口。

  他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過他會有今天。

  「阿丙!」前堂,劉大夫邊翻著藥冊,便朝張丙中招著手,「有人找你。」

  張丙中應了一聲跑去前堂,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梳著兩個黑黝黝的長辮子,穿著桃紅的夾襖,身材修長眉目清麗,他瞧了好一會兒結結巴巴的道:「……二丫?」

  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快三年沒見他都認不出來。

  「丙叔!」二丫頓時笑了起來,撲了過來拉著張丙中的胳膊,「丙叔我可算找到你了,我這一路走的好辛苦啊。」

  張丙中還沒反應過來,豎著手道:「你等等。你一個人來京城的?從鞏昌來的?」

  「不是。我和柏山一起來的,但是他是回青陽辦事,我就拉京城看你,順道將大夥給你的賀禮送來。」二丫說著,指著門外的馬車,「東西都在車裡,您讓人幫著您一起取來吧。」

  張丙中這才明白,二丫是跟著劉柏山一起回老家青陽,二丫則來京城給他送賀禮,他頓時高興起來,道:「他們都還好嗎,老大好不好,二哥好不好,那邊住的習慣不習慣。」

  「我都渴死了,您先給我杯水喝。」二丫說著,見一屋子的男人都驚訝的看著她,她臉一紅和張丙中道,「阿丙叔,這幾位是您朋友?」

  張丙中這才想起來,轉身和眾人解釋道:「這是我侄女兒,自小看著長大的,這一會兒和我二哥回青陽探親,她就順道來京城給我送賀禮。」又和二丫一一介紹了幾位大夫。

  大家各自客氣了一番,張丙中給二丫倒了水,她喝過抹了嘴道:「璋叔去年生了兒子,我來的時候都已經會走路了,可聰明了。」

  「阿彌陀佛,那老大一定是樂壞了。」張丙中哈哈一笑,道:「這事兒我要告訴師父去,她知道也一定會高興的。」

  二丫就問道:「您師父就是……那位霍大夫嗎。」

  「她不姓霍。等你見到她時喊她縣主就好了。」張丙中道:「切記不要當做在山裡時那樣,隨便說話冒犯了別人。這裡是京城,一塊裝掉下來,都能砸上幾個大官。」

  二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別的先不說了。這幾天你先住去焦嬸那邊吧。」張丙中說著指了指外面,「我們院子你一個大姑娘住不方便。」

  二丫應是,和幾位大夫行了禮跟著張丙中出去,趕車馬車去了焦氏那邊。

  焦氏院中的那堵牆拆了,現在院子和以前相比很寬敞,二丫住在西廂的客房裡,焦氏要給她去燒水,二丫笑著道:「您教我灶在哪裡就好了,我在家裡的時候事情都是我做,沒道理來您這裡,還由您照顧著。」

  「也行。」焦氏也不和她客氣,告訴了她廚房一應的東西,就拉著張丙中去房裡,低聲道:「你這個侄女要住多久,成親了嗎。」

  一個大姑娘,而且還是個生的好的姑娘,住在她家裡她也擔驚受怕。

  「等我們成親了她就走。」張丙中回道:「她不是城裡的嬌小姐,性子潑辣的很,你就放心吧,一般人欺負不了她。」

  焦氏這才鬆了口氣,點頭道:「那行,我心裡有數了。」

  「娘。」梁歡從廚房跑出來,指著裡頭道:「那位姐姐是咱們家的客人嗎。」

  焦氏點頭,給梁歡擦了額頭的汗,道:「是你丙叔的侄女,要在這裡住幾天。」

  梁歡哦了一聲,回頭望著廚房。

  因為不用迎親,成親那日大家就直接來了這邊,顧若離陪著孫道同夫妻早早就到了,她笑著道:「我們認識的人中,就您和夫人最是有福氣的,所以就腆著臉請二位來做證婚了。」

  「縣主太客氣了。」孫夫人笑著道:「都是自己人,您有什麼事只管喊我們,我們沒有不應的道理。」

  顧若離笑著道謝。

  「請喝茶。」說著話,門外有個姑娘端著茶托進來上了茶,顧若離道了謝抬頭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就覺得這姑娘有些面熟,二丫笑著和眾人福了福退了出去。

  「梁歡。」她拿著茶托低聲問梁歡,「不是說縣主來了嗎,我怎麼沒看到人。」她知道張丙中拜了顧若離為師,可卻是沒有認出她來。

  梁歡咦了一聲,踮著腳在窗戶外看了一眼,瞧見顧若離正和孫道同說著話,奇怪道:「在裡面啊,穿芙蓉面褙子的那個就是縣主。」

  二丫一愣,那個就是縣主,就是當初生的很醜那個女孩子嗎。

  怎麼……變的那麼好看。

  她哦了一聲,拿著托盤去了廚房,托著腮看著灶膛里的火發呆。

  顧若離從暖閣出來,直接去了廚房,就看到二丫在廚房裡燒水泡茶,她喊道:「你是二丫?」

  二丫一怔,回頭看著她,頓時拘謹的行了禮,道:「縣主好。」

  「你一個人來的嗎,司老大怎麼樣,你們在鞏昌過的還好嗎。」見到二丫顧若離很驚喜,儘管那時候相處的並不算愉快,二丫垂著頭回道:「在那邊過的很好,勞縣主掛念了。」

  顧若離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外面就聽到梁歡驚呼一聲:「趙將軍,您真的來啦,太好了。」

  「我去看看。」顧若離出了廚房,就看到趙勛站在院子裡,梁歡滿臉崇拜的圍著他大轉兒,「等會兒我同窗來了,您千萬不要理他們,讓他們瞧瞧趙將軍的神武。」

  趙勛哈哈大笑,看向迎過來的顧若離,道:「這小子是不是和寶兒有點像?」

  「他比寶兒乖多了。」顧若離笑著敲了梁歡的頭,「既是貴客,那你還拉著貴客在院子裡說話?」

  梁歡嘿嘿笑著道:「趙將軍,請!」

  趙勛拍了拍梁歡的頭,負手往暖閣而去,走了幾步目光淡淡一轉,看向廚房門口站著的女子,只掃了一眼就收了回去進了暖閣。

  二丫提著的心咚的一聲砸回了肚子裡,眼眶驟然紅了起來。

  不管是顧若離還是趙勛,都不記得她了。

  也是,他們身份高貴,怎麼可能記得她這樣一個山野鄉村的小丫頭呢。

  定的吉時將近,客人便陸陸續續都來了……因焦氏娘家不在京城,以前來往也都是婆家的人,這會兒改嫁便就斷了。所以今兒來的客人大多是張丙中這邊的人以及周邊的街坊。

  顧若離大多都是認識的,便幫著在院子裡待客,白世英笑著道:「你正好也體驗一下這成親的過程,等過些你自己成親時,就不陌生了。」

  「白姐姐。」顧若離笑著道:「我可是發現了,您現在可是閒了就拿我打趣,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白世英掩面而笑,道:「那是因為你以前太嚴肅,說了有趣的話,你也沒個反應。」

  顧若離也笑了起來。

  梁歡和韓苗苗帶著一群孩子在趴在窗口朝暖閣里看,指著趙勛嘰嘰咕咕的說著話,不一會兒發出驚奇的聲音,可又不敢進去。

  張丙中穿著大紅的吉服,和焦氏拜堂喝了交杯酒,禮便成了。

  院子裡擺了酒席,張丙中帶著焦氏一桌一桌的敬著酒,院子裡熱鬧非凡。

  「趙將軍,喝茶!」二丫瞧著空檔,給趙勛添茶,他微微頷首又側身和孫道同說著話,二丫不死心提著茶壺低聲道:「趙將軍,您不記得我了?」

  趙勛眉頭微蹙回頭看著二丫,挑眉道:「姑娘是……」

  「你不記得啊。」顧若離笑著過來,介紹道:「是二丫,司璋村裡的……」

  趙勛這才想起來,看向二丫點了點頭,道:「司璋可好。」

  「老大挺好的。」二丫看了一眼顧若離,垂著頭道:「趙將軍吃酒,我去幹活了。」

  她一走,趙勛望著顧若離道:「她這是來京城投奔張丙中嗎。」

  「是來送賀禮的。」顧若離回道:「大概過幾天就走吧。」

  趙勛就沒有再問。

  張丙中端著酒盅朝這邊看了一眼,見著大家在說話,就擰著眉去了廚房,喊了二丫,道:「你也別忙了,快去席上吃飯吧,你來京城玩的,卻天天讓你在廚房幫忙。」

  「我沒事。」二丫笑著道:「我在家也是做慣了的,更何況,您是我叔,我幫您做事是應該的。」

  張丙中呵呵笑著,想了又想還是叮囑了一句:「有的話我和你說過了,這裡是京城,不是當時咱們的小山村兒,趙將軍和縣主都不是普通人,你可記住了。」

  當初在村里二丫看中趙勛的事他還是記得的。

  「我沒這個意思,就是看見了過去打個招呼。」二丫臉色很不好看,「他們是不是普通人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我又不想巴結誰。」

  張丙中點了點頭,道:「你知道就好了,這事兒不提,那你好好在京城玩些日子,過了年再走。讓苗苗和梁歡陪你。」

  二丫笑笑沒說話。

  待張丙中走了,她邊喊了梁歡過來,低聲問道:「趙將軍常來這裡嗎。」

  「他怎麼可能常來。今天是賣我的面子他才來的。」梁歡擺手道:「說起來,我上次見到他還是一年多兩年前了!」

  原來他不是經常來啊。

  二丫朝院子裡看了一眼,她其實沒什麼想法,就是覺得難得來一次,想和他多說一句話,畢竟當初她是真的想過要嫁給他的,沒成想他最後是將軍……

  身份懸殊,她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說句話總是可以的吧。

  「趙將軍和縣主……要成親了嗎?」當時他們去的時候,好像沒有那種關係吧,梁歡點著頭道:「丙叔說過了年就成親。」

  二丫哦了一聲,用手扣著木門心不在焉的點著頭。

  「我去玩兒,丙叔說讓我明天陪你去出去玩,你先想好去哪裡玩吧。」梁歡說說著看著院門口眼睛一亮,道:「安申,他居然真的來了。」

  二丫也朝門口看,就看到個十來歲的少年,穿的很精緻,身後跟著七八個隨從,她奇怪的道:「那人是誰,很尊貴嗎。」

  「是太子殿下。」梁歡壓著聲音道:「你別和別人說。」

  二丫驚訝的張著嘴……老大她們說丙叔在京城跟著霍大夫過的很不錯,卻從來沒有和她說,丙叔成親,連當今太子都會來祝賀。

  這豈止是過的好,簡直是她們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

  從一個土匪,變成了鎮國將軍和太子的朋友,這差距太大,她都無法適應。

  「我不和你說了,我去找安申。」梁歡一溜煙的跑走了,二丫站在廚房門口,半天沒有回神過來……

  此刻宮中,梅氏穿著一身孝服進了宮,女官進坤寧宮通稟,太后說身體不適沒有見,她便由著女官引著去了鳳梧宮,方櫻坐在正殿中望著她,才幾個月而已,梅氏整個人瘦了一圈,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來。

  方櫻皺了皺眉,淡淡的道:「……你既是回來了,就回去好好過日子吧,也不必來我這裡叩謝了,去吧。」

  「臣妾當初真的是冤枉的,但既是先帝罰的,就必然是臣妾有做錯之處,如今出來必定痛改前非,謹遵娘娘教誨。」梅氏還是行了大禮,「臣妾叩謝娘娘大恩。」

  方櫻微微頷首,道:「去吧。」

  梅氏應是,由女官扶著起來,慢慢從鳳梧宮退了出去,張嬤嬤給方櫻添茶朝門口的女官打了眼色,就有人跟著梅氏而去,不一會兒回來道:「大奶奶直接出宮了,誰都沒有見。」

  「她想見,那位也不會見的。」方櫻笑了笑,道:「嬤嬤不是知道,這些日子她深居簡出的,連聖上去了都不留宿,推著去了柳婕妤或是貴妃那邊。」

  張嬤嬤頷首,道:「確實是個聰明的,一點頭尾都不留。」

  梅氏出了宮,宮外有馬車候著,她上車徑直回了榮王府,才從車上下來,榮王風風火火的帶著婆子從另一邊沖了過來,指著梅氏就道:「將這個孽障給我關去柴房,沒有我的命令,誰若是敢放她出來,我就殺光他全家。」

  幾個婆子不敢不從,一窩蜂的將梅氏困住。

  她從皇廟下來時,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劫,也不慌的朝榮王福了福,道:「父親,您要關兒媳什麼時候關都行,但在關前還允兒媳辯解幾句。」

  「辯解個屁!」榮王啐道:「你這個毒婦,連自家公爹都敢下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今兒要不是看在你姑父你老子的面子上,非要將你打死不可。」

  梅氏就笑了笑,道:「我只說兩句。一來,當初的事是誤會,我是被人誣陷的。二來,您既說了要看在我娘家的面子上,那應該也知道我姑父和我父親將來來京城,您這般辱我,我便是一頭撞死在這裡也不不可能,那您可要提前想好了,怎麼和他們交代。」

  「你!」榮王大怒,喝道:「混帳東西,你居然敢威脅我。」

  梅氏淡淡回道:「媳婦不敢!」

  「你回去歇著吧。」榮王妃從內院出來,掃了一眼梅氏,道:「一路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梅氏應是,福了福由丫頭婆子簇擁著回了內院。

  榮王就瞪著榮王妃道:「這樣的人你還護著,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我沒有糊塗。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榮王妃嘲諷的看著榮王,「是你老糊塗了,不是我。」又道,「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在家裡添亂。」

  「你就寵著吧,看你以後死的是不是比我還慘。」榮王哼了一聲,盛怒出了門,榮王妃眯了眯眼睛,和汪道全道:「你可知道,方朝陽明明將她從宗人府大赦的名單上除名了,她卻還順利的從皇廟回來了?」

  「是沈夫人。」汪道全回道:「聖上親自過問了此事。」

  榮王妃就冷笑了笑:「所以我說不要著急,許多事都撲朔迷離的,不弄清楚敵友就貿貿然結仇,到時候怕是我正卿就真的不能回來了。」聖上大赦,正卿是應該可以回來的。

  但是因為有遠山在,正卿回來的事就變的遙遙無期……連國孝都不能讓正卿回來,恐怕,眼下除了枕邊風,沒有一個方子能奏效了。

  不管沈夫人是什麼人,但是她的確是賣了梅氏的面子,她能將梅氏倒騰出了皇廟,說不定就能將正卿也能救回來。

  只要正卿能回來,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梅氏回了自己的院子,數月不在家院子裡冷清清的一片死寂,她一進門就問道:「韓嬤嬤葬在哪裡了?」

  「奴婢不知道。」跟在她後面的小丫頭怯生生的回道。

  梅氏猛然回頭看去,就發現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居然沒有一個是她原來的人,她忽然笑了起來,望著眾人頷首道:「都是新來的,也好,新人新氣象。今兒我有些累了,明天你們再一個個來見我吧。」

  眾人應是。

  梅氏轉身回了臥室,將門掩上,扶著門的抖不停的抖著。

  「世子妃。」臥室的門被人敲響,梅氏臉色一變含著怒道,「我現在不用人伺候,你們都退了吧。」

  門外的丫頭很執著,回道:「世子妃,奴婢叫青燕,祖籍嶺南。」

  「你說什麼?」梅氏開了門,就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丫頭站在門口,方才她也看到了,這丫頭生的一般但個子很高很扎眼,「你是母親送來的人?」

  青燕回道:「不是,奴婢是郡王妃的丫頭,這一次是由人牙子賣來榮王府的。」

  也就是說,不是正大光明進來的。

  「好!」梅氏心裡終於好受了一些,還是姑母對她最好,什麼事都替她想的很周到,她喊青燕進來,問道:「這些日子你都在這裡?趙遠山回來過嗎。」

  青燕搖了搖頭,回道:「沒有,他住在自己宅子裡,沒有來過。」

  梅氏就沒有說話。

  張丙中被灌了很多酒,說話都有些大舌頭的樣子,焦氏扶著他喊著梁歡,「快去熬些醒酒湯來。」

  梁歡哪有心思去廚房待著,跑去和二丫說了一聲,又跑回來,坐在趙安申這邊,和趙勛問著各式各樣奇怪的問題。

  「師父……師父……」張丙中過來,拉著顧若離不滿的道:「要說不高興,我最不高興的就是霍繁簍那小子,一走沒音訊,連我成親都沒有回來,實在太沒有良心了。」

  「他當初走的時候可是說了,兩年就回來。」張丙中不滿道:「如今已經快三年了吧都沒消息,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顧若離失笑,給他倒茶道:「等他回來,你罰他吃酒,這個帳勢必要算清楚的。」

  張丙中點頭不迭。

  趙勛眉梢微微揚著看向顧若離,就想到那次在太原時顧若離將自己貼身荷包丟到圍牆隔壁時的樣子……

  「罰!」張丙中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忽然就聽到有人接了話,道:「你要罰誰。我不在你就背著我說壞話?」

  張丙中張大了嘴,愕然的看向顧若離:「誰……誰在說話。」

  顧若離蹭的一下站起來,朝門口看去。

  趙勛眉頭微擰。

  門外有馬車頂門停了下來,車上跳了個車夫下來,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兩個壯漢放了個滑竿在門口,又回身掀了車帘子,從裡頭扶著一人下來。

  那人一看就是腿腳不便,左腿幾乎不能動……但是容貌生的奇好,穿著一件艷麗的銀紅色直裰,整個人如一團火似的,甚至透著幾分妖冶。

  一個男人,竟生的這般好看,實在是少見。

  那人在椅子上坐下,左腿很不自然的架著,眉梢一抬看向了顧若離,道:「三兒,我回來了!」

  顧若離瞬間紅了眼眶。

  「想我了吧。」霍繁簍輕輕一笑,朝她招了招手,道:「來,我們可是三年沒見了。」

  ------題外話------

  那個章節我這兩天會寫一個番外加上。編輯說520小說沒法退錢……對不起大家,實在是抽風了,搞不清為什麼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要是想讓我退錢的,就來留言哈…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