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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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趙凌忽然怒喝,臉色極其難看,「祖母,您怎麼能這麼狠心,那是一條人命啊。」

  太后氣的瞪著他,眼前一黑就打了個踉蹌,幸好邱嬤嬤在一邊扶住。

  「你個孽障。」樊氏一見太后被氣著,就怒道,「說的什麼混帳話,還不快和你祖母道歉。」

  趙凌噗通一聲跪下來:「祖母,孫兒錯了。」他也是話趕話,並沒有深想,「孫兒只是急的糊塗了。」

  太后撫著額頭,以她年輕的脾氣,抬腳就能將他踹倒,可是現在不能了,她睜開眼靜靜的看著趙凌,道:「你真心疼這個妾?」

  「不是。」趙凌心頭一跳,立刻意識到太后話中的意思,他道,「在應天孫兒最苦的時候,是她日夜相陪,您知道孫兒是……」

  太后擺手,打斷他的話:「你起來。」

  趙凌膝行了一步,道:「祖母,孫兒錯了,剛才的話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哀家讓你起來說話。」太后慍怒,趙凌就支支吾吾的站起來,望著太后,就聽她道,「我們不要為難嬌嬌,這件事哀家做主。若此胎是男,哀家也高興多了個重孫,但不能留在你們身邊,要放在坤寧宮養著……若是孩子沒了,此話就當哀家沒說,往後你太子府的事,哀家也不會再管!」

  若孩子平安出生還是個男孩,這個沈氏將來一定不是省油的燈,孩子在她手中,就是沈氏的軟肋,她若敢不安分,這個孩子她就能讓她永遠都見不著。

  若是女子,她也能叫她再不能生第三個。

  「祖母!」趙凌知道太后是生氣了,他點著頭,「成,只要您答應,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太后頷首,扶著邱嬤嬤看向樊氏:「你怎麼說。」

  「此事您做主就好。」樊氏和太后想法一樣,孩子沒了什麼都不必說,若是……就不能養在沈氏身邊。

  「此事就如此辦!」太后說完,看向顧若離,道,「嬌嬌,哀家知你年紀小心地寬厚,此事你儘管去辦,是生是死,有哀家在誰都動不了你。」

  顧若離看向太后,額頭的汗一直沒有停過,手上的血跡漸漸幹了,黏在手背上,像是染上的顏色。

  她一直沒有說話,腦子裡幾乎將所有知道的,有關於生產的知識,一件一件一樁一樁翻出來,過一遍……

  剖腹不行,風險太大了,現在的條件就等同於殺雞取卵,去母留子。

  以趙凌對沈橙玉的喜愛,但凡出了事故,他一定會嫉恨她一輩子。

  嫉恨她沒事,可是他和趙勛的關係……

  她想到岑琛那次的剖腹放血,雖理念和出發點是對的,可是結局呢……條件太差,他們根本做不了這種大手術。

  只能,只能再想辦法。

  有沒有辦法,既能保住大人,又能保住孩子呢。

  「你們……你們等等我。」她說著,掀了帘子要回房裡,又想起什麼來,對歡顏道,「讓孫刃回去將我的藥箱取來。」

  歡顏應是跑著走了。

  房間裡,紫蘇抱著昏昏沉沉的沈橙玉,一個哭腫了眼睛,一個氣若遊絲。

  顧若離和紫蘇道:「我開一張方子,你速速取藥煎來置溫。」她說著,立刻拿筆寫了橙葉,茱萸等幾味藥,「快去。」

  紫蘇拿了方子,點著頭跑了出去。

  顧若離去扶了沈橙玉的脈,比先前又弱了一些,再耽誤下午,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縣主!」沈橙玉閉著眼睛,聲音很輕,但語氣並不好,「商量的結果如何,是去母留子,還是去子留母?」

  顧若離就看著她,回道:「我還在想辦法,沈夫人,希望你也能積極一些,如果能,沒有人願意在你和孩子之間做出選擇。」

  沈橙玉猛然睜開眼睛看著顧若離,不過一道門帘子隔著,外頭說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太后要母子都不留,皇后要去母留子,唯有趙凌苦苦哀求著保她活命。

  顧若離是方朝陽的女人,和太后關係匪淺,此刻,她恐怕也是希望她能自己死了,而不用讓她背負惡名吧。

  她嘲諷的一笑,閉上眼睛,道:「縣主要我怎麼配合都行,只要能救活我們母子。」

  顧若離放了她的手,在床頭拿了參片壓在她的舌頭下,回頭和兩個穩婆道:「兩位媽媽,除了剛剛說的方法,還有什麼法子?」

  「還有……還有推按法。」一個穩婆回道,「揉肚子,不計後果。」有的胎兒骨頭被揉斷,軟了,也就好生了。

  但是這個方法產婦也受罪,不如直接攪碎了對於產婦的影響小。

  顧若離皺眉,看向另外一個穩婆,那位穩婆就道:「我小的時候聽我娘說,可以鞭打,抽的疼了,產婦和孩子就會動……說不定就……」

  疼?

  有什麼,從她心頭一晃而過,她搓著手來回的走,就聽到趙凌在外頭喊:「怎麼樣,有辦法了嗎。」

  她不想理她,對門外怒喝道:「閉嘴!」

  趙凌果然閉嘴不再說話,她停下來擰著眉重新打水洗手,伸手探了產道,孩子的腳還在,但是宮縮卻是越來越弱……

  要想辦法刺激宮鎖,她抬頭看著紫蘇:「藥好了沒有,不必煮太久,成湯出味即可。」

  「奴婢去看看。」紫蘇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端了藥壺回來,顧若離倒了一些試了溫度,便提著壺準備往沈橙玉的肚子上倒,對方一驚,道,「你……你要做什麼。」

  「用溫藥讓你血氣通常起來。」她說著,將藥水一點一點倒在沈橙玉的腹部,緩緩的,沈橙玉感覺到舒服,人便有些軟了下來,門外,歡顏喊著道,「縣主,藥箱來了。」

  顧若離看了一眼紫蘇,紫蘇忙出去拿了藥箱進來。

  「我給你施針。」顧若離說著,又對兩個穩婆道,「先讓她重新宮縮起來,我用針,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兩個穩婆對視一眼,點頭道:「和……和縣主一樣用針,用針扎乳頭。」

  「那就用吧。」她遞了針給穩婆,自己找了幾處穴位落了針,沈橙玉輕輕喘著氣,眼睛一直不離顧若離,「你……你打算怎麼做?」

  顧若離喊另一個穩婆:「幫我看著針,輕捻著。」

  話落,她出了門在門口和趙凌說了幾句又轉了回來,在藥箱裡取了手術刀,拿了藥水擦拭消毒,又給沈橙玉產道口消毒,她捏著小小的鋒利的手術刀,沈橙玉臉色大變:「你做什麼?你想去母留子?太子,爺……」

  「我在,我在,你別怕靜安都和我說了,你忍一忍,不會有事的。」趙凌在外頭應著,顧若離冷聲道,「你還是留點力氣,一會兒生孩子用。」

  沈橙玉一怔,咬著牙,就聽顧若離道:「我現在要側切,切口會比普通的要大一些,很疼,你忍一忍。」話落,她在傷口塗了有些麻醉作用的藥,便下手側切。

  很疼!沈橙玉嚎叫一聲:「爺……妾身要死了。」

  顧若離掃了她一眼,放了手,又洗手消毒了自己的手,捏了一根針,喊了一個穩婆過來:「過來幫忙。」

  穩婆應是過來,她道:「按著她的腿,不要讓她亂動。」

  她拿著針,摸到胎兒的腳,就不輕不重的扎了一下,胎兒吃疼條件反射的就縮了一下自己的腳,往裡頭供,她換了一回手去摸,還是能碰到,便又用針扎了一下……

  胎兒就又往裡頭擠著。

  腳收了回去,就露出了一點空隙,顧若離抬頭和沈橙玉道:「你忍一忍!」話落,她退了自己所有的外衣,只留了一件裹衣,露出胳臂擦了藥水,便就探進了產道里。

  她要在裡面將繞頸的臍帶鬆開,便找到孩子的頭,挪下來。

  因為看不見,產道又緊,她只能一點一點的摸。

  這樣的感覺,沈橙玉覺得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她緊緊扣著床邊的扶手,瞪大了眼睛,眼淚和汗大滴大滴的落,她疼的喘不過起來,身體不停的發抖,紫蘇看著害怕抱著她安慰道:「夫人,夫人沒事的,一定會母子平安。」

  「不要了,我不要了。」沈橙玉盯著顧若離,「按穩婆說的做的吧,求求你了。」

  顧若離喊穩婆:「幫我擦汗。」

  「是!」穩婆也抖著手,她們做了一輩子的接生婆,顧若離這樣的手法她們聽過,可是從來不敢這麼做,最多就是手探進去抓了孩子的手腳掉個頭,也有難產不顧孩子的,他們將胎兒鎖骨折斷硬生生扯出來的。

  可是像她這樣,直接伸手進去在肚子裡摸,真的是頭一回。

  「找到了。」顧若離摸到了頭,摸到了脖子上纏著的臍帶,鬆了一口氣,繞開臍帶,手輕夾胎兒的脖子往下一點一點的挪。

  沈橙玉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狠狠的瞪著顧若離,咬牙切齒,她覺得顧若離就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

  她分明就是打算要了她的命,要留住孩子。

  顧若離的手就像是一根棍子,她甚至懷疑她一會兒能從她的嘴裡探出來,像是要講她整個人串起來,漲,疼,酸……

  沒有一個詞能形容這樣的感受。

  簡直是生不如死。

  「靜……靜安縣主。」她眼淚忍不住的流,人已經幾乎快要暈厥的樣子,「我說了……我要按照穩婆的方式來。」

  顧若離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在床沿下跪坐下來,兩個穩婆一驚,一個扶著她,一個給她擦汗,問道:「縣主……怎麼樣。」

  「好了。」顧若離抽出胳膊來,喘著氣道,「去教她怎麼生孩子。」

  穩婆驚訝失色,一個忙去扶著腿,另一個沈橙玉道:「夫人,您跟著奴婢一起呼氣,用力……」

  沈橙玉終於覺得略輕鬆了一些,她點著頭,跟著穩婆開始用力。

  顧若離爬著起來,滿身的血開始捻針,沈橙玉的宮縮明顯去方才頻繁有力許多,她喊著,哭著倒在床上。

  「我再開個方子,你讓人去煎來,等孩子生下來就將藥端來。」顧若離吩咐紫蘇,紫蘇看著她有些害怕,從來不知道一個小姑娘能有這樣的神情和樣子,「好……好!」

  顧若離取針開了方子給紫蘇。

  「靜安,靜安,怎麼樣了。」趙凌又聽到了沈橙玉的哭聲,他隔著門喊著,顧若離沒理他,就聽樊氏道,「你喊什麼,添亂。」

  趙凌就沒了聲音。

  顧若離又壓了一塊參片在沈橙玉的口中,她瞪著顧若離隨著穩婆用力……

  這一次,就要比方才順利不知多少,穩婆高興的道:「縣主,奴婢看到孩子的頭了。夫人,您用力,用力啊。」

  「啊!」沈橙玉大吼一聲,孩子的頭便伸了出來,穩婆一拉,連著臍帶一個圓滾滾的男嬰就已經在她手中托著。

  顧若離飛快的上前用剪刀剪斷臍帶,隨即在屁股上一拍。

  孩子就跟一隻小貓一樣,喵喵的叫了兩聲。

  還活著,顧若離長長的鬆了口氣,不過這體重確實不輕。

  也是命大早產,若不然等足月了以後,就真的只有絞死在腹中了。

  她將孩子交給穩婆,看著沈橙玉的胎盤滑落出來,便取了針和沈橙玉道:「你忍一忍,我給你縫合側切的傷口。」

  沈橙玉沒有說話,咬牙忍著,她能感覺到針刺進去線拉出來……

  側切的很大,顧若離縫了一會兒收了線,讓穩婆清洗了下身,穩婆哆哆嗦嗦的道:「縣……縣主,這齣血量有些大啊。」

  「嗯。」顧若離道,「問題不算嚴重,後期仔細養著就好了。」

  和難產比起來,這樣不算大量的出血,已經算不的什麼了。

  「你們將孩子給她看看。」她說著,又取了針,將沈橙玉翻過來在她後背施針治血崩……

  穩婆將孩子抱去,沈橙玉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孩子,問道:「手腳可都在?」

  「在,一位健康的公子。」

  沈橙玉就閉上了眼睛,顧若離走到前面,在小腹上扎了針,沈橙玉依舊攥著她的手,問道:「此事,有什麼後果?」

  「此番你傷的很重,以後再受孕恐會不易。」顧若離捻著針並不看她,孩子太大,一來一扯……但這樣的情況,能保住母子的命,已經是萬幸了。

  沈橙玉笑了笑,閉上了眼睛,道:「多謝縣主救命之恩。」

  顧若離取了針收好,在一邊的盆里洗了手,那邊穩婆已經抱在孩子在門口給趙凌看過一眼,她走過去扶了孩子的脈,聽了心跳和肺部的呼吸,沒發現問題,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縣主。」紫蘇端藥進來,顧若離頷首,「此藥方你按方抓十貼,每日一帖。先將藥餵了吧。」

  紫蘇點了點頭。

  沈橙玉的血已經比方才好一些,她掀了帘子出去,趙凌就迎了過來,道:「玉兒呢,沒事吧?」

  「有輕微血崩之勢,我開了藥,最好能每日午時施針,此事您可以請太醫來做。」又道,「母子暫時平安,剩下需要你們後期護理,側切的傷口我十日後來拆線。」

  趙凌人就跟洗了個澡一樣,長長的鬆了一口。

  樊氏也吐了口氣,道:「沒事就好。快去讓人去奶子府挑兩個乳母回來。」

  趙凌應是,忙吩咐嬤嬤去辦。

  「辛苦你了。」樊氏攜了顧若離的手,「去正廳里坐會兒,太后還在呢。」

  顧若離點頭去了正廳,太后看著她問道:「生了?」

  「是個男孩。」顧若離走過去坐在太后身邊,「您生我氣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我雖老,可好賴還分得清,你是個大夫,只管做你該做的,恩怨對錯本就不能和治病救人摻和在一起。」

  顧若離笑笑,第一次抱著太后的胳膊,道:「我就怕您生氣,此事不瞞您說,我確實很為難,若是您真的不同意,我勢必不會理的。」

  「你不必為了我得罪太子。」太后含笑道,「你表妹雖要嫁進來了,可最後過的怎麼樣,也還是要靠她自己。」

  顧若離說著點了點頭,低聲道:「這次沈夫人大傷了元氣,沒有一二年難以恢復,便是恢復往後也再難有孕。」若是有心治,一兩年後慢慢調理。她也有方子,可私心裡她並不願意。

  「回去吧,瞧你一身髒的。」太后也站了起來,扶著顧若離往外走,出了門就看著院子裡的人,「給孩子收拾一番,這就跟哀家回宮。挑的乳娘也一併送去坤寧宮。」

  趙凌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只當孩子沒有了,現在孩子好好的還在卻不能養在沈橙玉身邊,他有些心疼的道:「……要不然,再等一等,滿月後送去?」

  「你可想好了,這越養越親,到時候抱走你只會更加捨不得。」太后眯著眼睛盯著趙凌。

  趙凌咳嗽了一聲,看向樊氏,樊氏就道:「聽祖母的,宮裡有的是服侍的人,不會虧了他的。再說,以她的身份,孩子養在坤寧宮難道還虧了她不成。」

  趙凌想想也對,沈橙玉不管怎麼樣還是個妾室,養的孩子也是個庶出的,可若留在坤寧宮,到底身份上也高貴一些。

  「那就有勞祖母了。」趙凌行了禮,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和顧若離以及樊氏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顧若離應是,隨著太后和樊氏慢慢出了院子。

  產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沈橙玉孤孤單單的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如同金紙,趙凌進了門一股血腥味便撲面而來,他被熏的腦子暈了一下,才過去坐在床頭,柔聲喊道:「玉兒!」

  沈橙玉睜開眼,無力的笑笑:「爺,看到孩子了嗎。」

  「看到了,胖胖的,很像你。」他說著摸了摸沈橙玉的臉,「你好好養好身體。孩子暫時由祖母幫我們照顧著,一定會平平安安長大的。」

  沈橙玉感激的笑笑,道:「那爺記得替我叩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還有靜安縣主的救命之恩。」

  「我謝過了,等你身體好了,我陪你一起去。」趙凌笑著道。

  沈橙玉點了點頭:「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她感覺身體就跟被抽空了一樣,隨時都可能會死了。

  「玉兒,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趙凌低聲安慰道,「可方才太驚險了,若非靜安,你和孩子不說全保不住,但孩子肯定是……靜安只說以後難受孕,不是說你再不能生,等過些日子我們再請她來給你看看,吃藥仔細調理著。」

  沈橙玉道:「妾身只說想為您多誕子嗣,若往後不能再生,難免留了遺憾。」頓了頓又道,「不過,只要您不嫌棄,妾身都什麼事聽您的。」

  「乖!」趙凌摸了摸她的頭,「睡吧。」

  趙凌起身出了門,喊了隨身的內侍魏謙過來,吩咐道:「給靜安縣主準備一份謝禮,你親自去辦,鄭重一些。」

  「奴婢知道了。」魏謙說著便行了禮退了下去。

  顧若離躺在馬車裡,手在還在抖,歡顏給她按著胳膊,柔聲道:「這回得虧您進門打了那個小內侍,鬧了事出來,要不然今晚要是您一個在這裡,還不知道明兒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太子府畢竟是太子府,動靜不知多少人都盯著的。這大晚上的顧若離突然上門,還在門口打太子的內侍,但凡看到的人都會奇怪。

  就如皇后娘娘一樣,聽到消息便立刻趕了過來。

  「太子爺也真是的。」雪盞看著顧若離,心疼不已,「這種事怎麼能讓您來做,還真是把您當成普通大夫了。」

  顧若離抬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我本來就是大夫,他把我當做大夫也正常。」不正常的是,這種接生的事趙凌怎麼會想到他,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京中只有她一個女大夫?

  要知道,不管她和沐恩侯來往不來往,她和方櫻依舊是嫡親的表姐妹。

  這一層關係,趙凌不可能想不到。

  「孫刃。」她掀了車簾,就看見孫刃快步貼了過來,便道,「你明天早上去找先生,看他在太子府可有認識的人,幫我查探一下,太子爺昨兒晚上是怎麼想到請我去的。」

  「是!」孫刃應是,「小人現在就去吧。」他也覺得今晚的事,趙凌辦的很不磊落。

  強迫一個小姑娘,這也就是爺不在,要是在你看太子爺還敢不敢逼著縣主給一個妾室接生。

  顧若離沒攔著她,一行人回了郡主府,方朝陽站在門口等她,見她一身疲憊的回來頓時就沉了臉:「太子讓你給他的妾接生,你怎麼沒有當場打他的臉?」

  「娘!」顧若離無奈的道,「您當我是您,想打誰的臉就打誰的臉嗎。我只是個半路的縣主,難道還要占著和聖上的那點可有可無的情分上綱上線。再說,我是大夫他因為相信我,請我去,我能挑出什麼理來。」

  她也不願意留下,可是趙凌脾氣好不代表他不會記仇,誰知道來將來的事……

  「你不去我去。」方朝陽冷哼一聲,氣的不行,顧若離就拉著她回去,「孩子一生下來,他們夫妻一人只看了一眼,就被太后娘娘抱走了。您就消消氣,什麼都不看就憑他和七爺的關係,這個事我也推脫不掉。」

  方朝陽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也得虧你聰明,知道喊皇后和太后娘娘過去,要不然今晚這事兒看你怎麼收場。」

  「我就是怕過去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事,所以才在門口鬧事。」她無奈的笑道,「您和我還以為是哪個妾懷孕了,沒成想,居然是生孩子。」

  她也真是服氣趙凌和沈橙玉,七八個月的時間,

  方朝陽就冷笑了笑,和顧若離一起去了她房裡,吩咐人給她打水沐浴,她自己則在軟榻上躺下來扇著扇子:「將來,等櫻姐兒再生個兒子,後宮可就真的熱鬧了。」話落,又道,「想想,容姐兒這進了太子府,怕是活不過幾年。」

  「娘。」顧若離脫了外衣,喝了一杯溫水才覺得舒服了一些,「方家辦婚事,您不送賀禮嗎?」她沒聽方朝陽提起。

  方朝陽臉色就沉了沉,不情願的道:「送!」要不是因為顧若離,她才懶得理這些有的沒的人,只是現在不一樣,往後她的女兒要在京城,她不想自己也要想她的將來。

  顧若離就笑了起來。

  母女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顧若離洗漱上床,熄了燈昨晚的事就一直在她腦子裡轉著……不能剖腹,也不敢剖腹,以後還會遇到這樣許多難產母子垂危的事……

  她有種無力感,今晚的那種感覺充斥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門外,歡顏聽了聽動靜,和雪盞道:「縣主還在翻身,我瞧她累的很,怎麼還不睡,要不我去陪她說說話。」

  「別去了。」雪盞拉著她,低聲道,「縣主是懊惱,今晚你沒看到她滿頭的汗慌張的樣子嗎,她這是鑽牛角尖了,讓她自己想想,等她想通就好了。」

  歡顏點頭,縣主不是怕後果,而是懊惱自己的能力不夠,在這樣的緊急的情況下,她卻是素手無策。

  其實她已經很厲害很厲害了,歡顏嘆了口氣,和雪盞一起回去睡覺。

  第二日,顧若離睡到中午才醒,方朝陽讓人燉了燕窩送來,盯著她的黑眼圈蹙眉道:「你瞧你自己丑的,這麼大的人,也不知道打扮打扮。」

  「我也沒有衣不遮體,蓬頭垢面。」顧若離低頭看看,覺得沒什麼,穿的也還不錯,「不醜啊。」

  方朝陽點著她的頭:「是愁!」

  顧若離笑了起來,點著頭道:「我錯了,讓我娘為我發愁了。」話落,笑眯眯的坐在桌邊吃著燕窩。

  「我一會兒進宮去一趟,看看那孩子。」方朝陽道,「明兒大約要辦洗三禮,人多有的話不好說。」

  顧若離應了一聲,吃了飯就去了同安堂。

  剛到門口,就看到廖掌柜一家人在搬東西,將原本擺在店裡要賣的東西都裝了起來,忙的熱火朝天的樣子,她奇怪的道:「廖掌柜,你們這是幹什麼?忙的過來嗎,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廖掌柜笑眯眯的道,「我們這店不開了,要回老家去,以後啊您要是想我們一家人,記得來大興看我們啊。」

  做的好好的,為什麼不做了,顧若離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是今兒上午東家來給了我們五千兩銀子,讓我們三日內搬走,我們就同意了。」廖掌柜笑著指了指連著同安堂左邊的布莊,「那邊也是,給了一萬兩的,他們也答應搬到別的地方去。」

  這五千兩他開了一輩子的鋪子也沒有見到過,莫說讓他換一處開店,就是讓他以後都不准開了,他也願意,

  顧若離驚訝不已:「東家是要賣鋪子嗎,怎麼也不和我們商量一聲。」她凝眉,她還沒找到合適的鋪子,要是也讓她三天就搬,她哪裡能來得及。

  「東家似乎已經賣掉了。」廖掌柜道,「具體的事還不清楚,不過您不一樣,就算是再強硬的新東家,也不敢隨意讓您走。」

  顧若離點了點頭,和廖掌柜道:「你什麼時候搬走,走前我們一起吃個飯,算是為您踐行。」

  「後天搬,這東西太多還要收拾!」廖掌柜點著頭,「走前我一定告訴您。」

  顧若離頷首回了醫館,張丙中迎了過來指了指後院:「師父,有個不男不女的人在等您。」

  不男不女?她去了後院,撫廊下的桌邊坐著一個穿著錦服的中年男子,生的唇紅齒白,見她過來忙起身行禮:「奴婢魏謙叩見縣主。」

  「公公是……」顧若離瞧著有些面熟,魏謙就道,「奴婢是太子爺身邊的,今兒特意奉太子的命來答謝縣主您的大恩。」話落,就從桌子上拿了個小小的匣子打開遞給顧若離。

  她沒接,眉頭簇了簇。

  「縣主別多慮,是這隔壁兩間並著您這一間鋪子的地契,往後這三個鋪子都是您的了。」魏謙笑著道,「這是太子的心意,還請您笑納。」

  原來讓廖掌柜搬走的人,是趙凌。

  是打聽到她正在找個大的鋪子,所以就送了這個禮?她坦然的接過來,含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多謝太子。」

  他要送,她當然就能收,地契在她手中,總比落在別人手裡好。

  魏謙呵呵笑著,他以為她會推脫一下,不成想這麼爽快的就接過來了……看來外頭傳言不假,靜安縣主確實不是心機重的。

  「那奴婢告辭了,縣主您忙著。」他說著行了禮,穿過同安堂的前院走了,劉大夫幾人都迎了過來,問道,「縣主,聽說您作為去太子府了,還遇到個難產的產婦?」

  「嗯,此事我正想和你們說。」她說著,抱著匣子坐下來,將作為沈橙玉的情況和幾人都說了一遍,「……當時我心裡就想著剖腹取子,大人孩子都保住,後來還是沒敢用這個法子。」

  若是有條件剖腹,按沈橙玉的情況,是絕不會傷著身體的,如今她再想懷孕,就不容易了。

  「那您後面是怎麼弄的。」幾個人都看著她,顧若離道,「我用針扎了他的小腳,他自己疼就將腳縮了回去,騰了空隙出來我就伸手進產道里找到他的頭,調轉了方向。」

  大家一片唏噓,這法子確實可以,以前也聽說過,但是大多數人還是不敢下手的。

  「母子平安就好。畢竟對方是太子。」馮勻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孫刃從外面進來,「縣主。」

  顧若離看向他,問道:「先生那邊回話了,怎麼回事。」

  「先生說,是太子府里的一位美人提醒的,那個美人是年後世子爺送去的。」孫刃說完,她就愣了愣……

  趙政送去的美人,提醒趙凌請她去接診。

  這是打算為趙政報仇嗎?

  她眉頭簇了簇,看向孫刃道:「和先生說我知道了。」

  一個沒名沒分的女子,有膽子在趙凌面前說這樣的話……是她自作主張,還是有人指使她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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