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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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王妃在夏店待了七天,實在是拖不住時間了,才回來。

  梅氏在王府門口接的她,扶著她下車擔憂的道:「娘,正卿怎麼樣,傷好了沒有。」

  「別說了。」榮王妃一想到她到時看到兒子的樣子,心都要碎了,「臉上,身上都是鞭傷,那些殺千刀的我定要將他們找到,千刀萬剮了不可!」

  她的兒子,身份尊貴,豈是那等刁民可以作踐的。

  「傷的這麼重,還要上路嗎。」婆媳兩人說著話往內院走,榮王妃嘆了口氣,道,「不走不成啊,聽那差役說他們在街上又看到了那幫人,還說如若他們還逗留在夏店,就讓他們永遠出不了夏店。」

  這是逼著趙政帶傷上路。

  「去求求皇后娘娘,讓他坐車去吧。」梅氏嘆了口氣,「這樣長途跋涉的,莫說遠山那邊會怎麼樣,就在路上他也熬不住。」

  榮王妃很猶豫,趙遠山那一戰還不知打到什麼時候,現在就讓趙政去了……

  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不行。」榮王妃擺手,「遠山現在是恨不得正卿死了才好,只要兄弟見面,正卿肯定有去無回!」

  梅氏停下來看著榮王妃,低聲道:「娘,讓夫君回來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您……」

  「我知道你的意思。」榮王妃擺手,「現在還不行,再等一等。」

  梅氏的意思,讓榮王妃裝病,她再求聖上讓趙政回來侍疾……但是趙政剛剛受傷,榮王妃又才回來就生病。

  太過刻意了。

  「你將晴兒照顧好。」榮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此事我來想辦法。」

  梅氏憂慮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梁歡和二娃從學堂出來時,就看到韓苗苗和一個少年站在路邊有說有笑,他一眼就認出是那天在藥王廟見過的,不由跑過去問道:「你們怎麼在一起?」

  「他和縣主也認識。」韓苗苗和梁歡以及二娃介紹,「他叫安申,和我一樣大。」

  韓苗苗的容貌生的並不好看,皮膚微黑,眼睛也不大,但或許是因為生在軍營,她有種爽利灑脫的氣質,尤其是說話做事時,和普通的小姑娘都不一樣,有種……有種他們不曾見過的英姿颯爽。

  區分於來自的五官精緻的美,她是神韻,像一隻不受拘束肆意奔馳的馬,讓人不由自主的羨慕她然後被她吸引。

  梁歡看了一眼韓苗苗,就轉頭朝趙安申抱了抱拳,道:「安兄!」

  「梁歡,二娃!」梁苗苗和趙安申介紹兩人,二娃就不依,道,「先生給我取名字了,我叫張長盛!」

  二娃的話,讓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趙安申和兩個人回了禮。

  「他說請我們吃飯。」韓苗苗道,「隨便吃什麼,他付錢。」

  趙安申看著梁歡點了點頭:「以謝那天你和苗苗為我找會錢袋的事。」

  「那……那我不去了。」二娃道,「我回家陪我妹妹,你們玩兒吧。」話落,他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梁歡皺了皺眉看著韓苗苗問道:「你去嗎?」

  「縣主同意我去。」韓苗苗笑著道,「咱們一起吧,要是只有我們兩個肯定沒有意思。」

  梁歡想了想,點了點頭。

  三個孩子去了天香樓,梁歡聽著小廝報菜名心裡頭直發顫,這一隻烤鴨將他和他娘半年的菜錢都吃掉了,他有些尷尬的捧著茶盅喝茶,餘光覷著趙安申。

  「我點了四個菜。」趙安申和兩人道,「你們看看還想吃什麼。」

  韓苗苗也咋舌,擺著手道:「不用了,這個菜就已經夠可以了。」話落,她好奇的看著趙安申,「你是沐恩侯府的公子嗎,要不然怎麼會和縣主認識,你喊縣主什麼,姐姐?」

  「真論起來,應該喊姑姑吧。」趙安申含笑道,「我不是沐恩侯府的。」

  韓苗苗哦了一聲,去看梁歡。

  「你……姓安?」梁歡看著他挑著眉頭,據他所知京中可沒有哪個大戶姓安的,趙安申就搖搖頭,「我不姓安。」

  梁歡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其中的聯繫,他激動的站起來又尷尬的坐下去,盯著趙安申:「……你……你年前從……從金陵回來的?」

  趙安申點頭。

  梁歡簡直要吞掉自己的舌頭了。

  他們隨便交個朋友,居然認識了皇子皇孫,難怪他和縣主認識……是太子的兒子,那麼不是皇長孫也是其他的皇孫了。

  「那個……」梁歡有些拘謹,趙安生就露出不自然的樣子,解釋道,「你們別緊張,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甚至還不如你們。」

  他說著垂下了頭。

  梁歡和韓苗苗對視一眼,兩人眼中滿是好奇。

  「我娘早就去世了。」趙安申看著兩人笑笑,「我雖早早啟蒙,可不過幾年就去了金陵荒廢了學業,這一次回來又重新啟蒙的。所以我好羨慕你們,還能進學堂,還有娘疼愛。」

  梁歡砸砸嘴,絞盡腦汁的想著安慰的話,脫口就道:「那咱們一樣,我們兩個都沒有爹。」

  韓苗苗也點著頭。

  趙安申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不管了。」韓苗苗道,「以後我們兩個就喊你安申好不好,你想來找我們就來,我們隨時都歡迎你。」

  說著,三個人碰了杯子,梁歡點頭道:「是,以後隨便來。」

  趙安申笑著,點著頭。

  吃過飯韓苗苗跑回去拉著顧若離在後院悄悄道:「縣主,安申姓趙對不對,是當今皇長孫是不是?」

  「嗯。」顧若離看著她,「怎麼了?」

  韓苗苗摸了摸腦袋,笑著道:「沒什麼,我就是很激動,除了您和趙將軍,我還沒有認識身份這麼尊貴的人,居然是皇長孫,那將來就是……」顧若離就敲了她的頭,「沒有發生的事,不要憑空亂猜,就算猜了也只能在心裡想想。」

  「知道了。」韓苗苗嘻嘻笑了起來,顧若離又叮囑道,「交朋友歸交朋友,但有一樣,你和梁歡要照顧好他,他的常隨一刻都不能離,記住沒有。」

  這其中利害韓苗苗懂,點著頭道:「我曉得,今兒我們在天香樓吃飯,他的常隨還有內侍就站在他身後了,還給他試菜了呢。」

  顧若離笑著搖頭,韓苗苗道:「他和我約了,說明兒再來找我玩,還給我帶他們家廚子做的一種很好吃的點心。」

  「你們高興就好。」這幾個孩子都不是沒主意的,尤其是梁歡精的跟只小猴一樣,顧若離還是放心的,更何況,趙安申出門是告訴過太子的,既然對方同意,她就沒有理由攔著人家不讓來。

  第二日,韓苗苗等了一天趙安申也沒有來,等第三天的中午他才姍姍而來,道歉道:「家裡有點事,昨天沒有能出來,實在是抱歉。」

  他手裡並未提要給她的糕點。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要去和縣主說?」韓苗苗凝眉道,「說不定縣主可以幫你。」

  趙安申笑笑,搖了搖頭,道:「誰都幫不了我,我也不想將縣主扯進來。」

  韓苗苗哦了一聲。

  他在同安堂逗留了一小會兒,便起身告辭:「改日再來看你們。」說著,帶著隨從上了馬車徑直回了家,車剛到側門的巷子,就見迎面也來了一輛馬車,他貼身的內侍隋原就湊過來回道,「……是榮王府大奶奶的馬車。」

  「讓她先過去吧。」趙安申微微掀了一點帘子,看了眼對面,又放了下來,隋原就應了是過去打了招呼,梅氏卻沒有動,隋原又跑了回來,「她請您先回,說跟著您就好了。」

  趙安申動了動眼角,微微點了點頭,他的馬車就先進了門。

  下了車他立在側門口等著,過了一會兒梅氏從車裡下來,她含笑道:「安申是出去玩了嗎?」

  「是!」趙安申回道,「嬸嬸是來尋沈夫人的嗎。」

  梅氏點了點頭道:「是,我來看看她,你去玩兒吧,不要特意照應我。」

  趙安申抱了抱拳,折返去了外院。

  梅氏由丫頭婆子簇擁著上了軟轎,因為太子的婚期越來越近,這些日子正院都在修繕,沐恩侯府定的家具也都送來了,到處都露著喜氣。

  沈橙玉住在正院對面橙院裡,此時院門關著,門外守著兩個年老的嬤嬤。

  「是大奶奶。」兩個嬤嬤見著梅氏忙行了禮,道,「我們夫人在家裡,奴婢這就去給你通稟。」

  梅氏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她身邊的嬤嬤就緊蹙了眉頭!

  「我帶來的東西呢。」梅氏淡淡的看了眼嬤嬤,對方立刻垂了頭,道,「在,奴婢好好的提著的。」

  梅氏就沒有再說。

  院子門打開,有女官上前來行了禮,道:「大奶奶,我們夫人請您進去。」

  梅氏含笑應是進了門,院門再次關上。

  「念茹。」沈橙玉穿著一件對襟暗紅的褙子,六個月的肚子已經隆了起來,尖尖的頂在前面,她有些發福的臉更加圓潤,越發顯得豐腴迷人,尤其是那一對顫巍巍的胸,隆著讓人移不開眼。

  梅氏暗暗驚嘆,宮裡的女人就是不同啊……便是有孕,也不讓自己失去了被寵愛的資本。

  「橙玉。」梅氏笑盈盈的扶著對方,「你怎麼樣了,近日你曉得我家裡不大太平,也不敢輕易來你這裡,可心裡惦記著,今兒還是忍不住來了。」

  沈橙玉攜了她的手,含笑道:「我沒什麼好不好的,就是整日悶在院子裡太急人了。要是可以,我可真想將孩子早點生出來。」

  關於這一點梅氏也很驚嘆,自從來了京城,沈橙玉楞是沒有出過院子的門,只說身體不適靜養……

  所以,這麼長時間,宮裡竟是半點她有孕的消息都沒有。

  沐恩侯府那邊也是一點沒有打聽到。

  「正卿怎麼樣了?」兩個人坐下,沈橙玉親自給梅氏倒茶,「聽說在路上遇到閒幫了是嗎。」

  梅氏嘆了口氣,紅了眼睛道:「聽娘說傷的很重,人都疼暈了好幾回。」

  「可真是。」沈橙玉放了茶盅,「怎麼沒讓當地的官府好好查一查,這些人常出沒走動,肯定是一查一準。」

  梅氏點了點頭:「已經報官了,說是一個鹽幫里的人。他們現在又接著趕路了,我也只能在家裡等著消息。」話落,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你別難過,他肯定會好好的回來。」沈橙玉拍了拍梅氏的手,道,「你們不是派人跟著去了嗎,讓跟著的人緊著點心就好了。」

  梅氏感激的點了點頭,和她道:「瞧我,我來是陪你說話的,反而是我在這裡訴苦了。」

  「我們之間講究這些做什麼。再說,有人說說話我就很高興了。」她說著摸了摸肚子,「這個孩子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換哪個時間,也不用將他圈著,哪裡都去不了。」

  梅氏笑著寬慰她,沈橙玉就問道:「說起來,方小姐你可見過?」

  「常去宮中走動,見過的。」梅氏和對方道,「性子很溫和,方夫人將她養的極好。」

  沈橙玉就明白了梅氏的意思,看來未來的太子妃應該不是厲害的性子。

  「至於崔大小姐。」梅氏沒有見過,但是聽崔婧文說過,「自小就心性純良,就是看見只鳥兒死了,都是要哭上一回的。」

  沈橙玉掩面笑了起來,她本來就沒有將崔婧容放在眼裡,外傳說是因為太子看到她的樣子喜歡,才讓皇后定了這個側室……要是別的她倒還要想一想,可是喜歡?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那一點所謂的愛了。

  「你好好養著。」梅氏笑著道,「我也不敢常來你這裡……你有什麼想要的又不便自己去買的儘管和我說,千萬別委屈了。」

  沈橙玉露出感激的樣子,握著梅氏的手:「這些日子以來,若是沒有你,我真是不知道怎麼熬過來。」

  「千萬別胡思亂想。」梅氏笑著道,「我能認識你,也是我的造化和福氣。」

  兩個人惺惺相惜的樣子,梅氏看了時間,起身道:「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

  沈橙玉送她到院子門口,目送她上了軟轎離開。

  「夫人。」沈橙玉身邊的大丫頭紫蘇扶著她,「要不要在院子裡走會兒,大夫說多走走好生養。」

  沈橙玉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來,笑了起來,紫蘇就道:「夫人,您說榮王府大公子被打,是不是趙將軍讓人動的手。」

  「應該不是。」沈橙玉搖了搖頭,「他既然將人弄去了關外,就不會在路上動手,這事兒啊……應該是別人做的。」話落,皺了皺眉。

  紫蘇才來京城,也猜不到是誰。

  「……真想見一見那位靜安縣主啊,我和她那麼有緣分……」沈橙玉似笑非笑,慢慢走著,「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本事,讓那些男人趨之若鶩,心甘情願的為她付出。」

  紫蘇就笑著道:「再好看也好看不過夫人的。」

  「她這樣的女人,靠的也不是臉,而是那一身醫術吧。」沈橙玉摸了摸自己的臉,「不過,男人終究看中的還是女人這張臉。」

  紫蘇點著頭:「大奶奶也很好看,奴婢瞧著她欲哭不哭的樣子也跟著心都化了,這要是男人見了,還不知心疼成什麼樣兒。」

  「她啊。」沈橙玉搖了搖頭,「自以為聰明罷了。」當年在兩個兄弟間,她居然選了趙政那個廢物,現在怕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不過,趙遠山這人太不解風情了,梅氏不選他,也不奇怪!

  趙遠山,趙遠山……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梅氏辭了沈橙玉離了太子府,卻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往楊府去,她身邊的嬤嬤給她倒了茶,壓著聲音問道:「沈夫人有孕的事,真就這樣瞞著?您可是來了好些回了,要是哪日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甚至於沐恩侯府的人知道了,恐怕都要怪您的。」

  「是嗎。」梅氏輕輕撥著茶葉,聲音飄忽著,「那就等著那天來吧。」她說著,靠在車壁上,「往後再去見她,韓嬤嬤你也自律一些。」

  她是說剛才韓嬤嬤的眼神,那麼明顯的不屑,要是讓沈橙玉見到了,她定然要往心裡去的。

  這個女人,可不是表面上那麼大肚的。

  「是!」韓嬤嬤應著是,可還是忍不住反駁了一句,「奴婢只是瞧不慣,太子還是太子,她也不過是個夫人,居然敢在您跟前拿喬,還讓您侯在門外!」

  「我又是誰。我現在可不是世子妃了。」梅氏淡淡的道,「你忘記了,別人可清清楚楚記著呢。」

  韓嬤嬤心頭就一跳,薅了世子但榮王還留著,將來就必然還要設立世子……趙正卿之下就是趙遠山了……

  要是趙遠山回來做世子,那這個家可就真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了。

  「世子妃。」韓嬤嬤紅了眼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梅氏望著她笑了笑。

  「不過,奴婢聽說她被賣去邢府前是個乞兒,連飯都吃不飽,後來在邢府得了邢夫人的教導,才有了點規矩。」韓嬤嬤道,「等將來太子成了……她頂頭也不過是個貴妃,也不會有多少能耐的。」

  從一個乞丐變成太子的妾,已經是飛上枝頭了,她還能怎麼富貴。

  梅氏搖了搖頭,道:「你可小看她了。當初太子去邢府做客,那麼多丫鬟怎麼偏偏看中她了,說是她生的乾淨讓太子一眼動了心……」又道,「她能成為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留住太子的一份情。」

  韓嬤嬤想想也對,點了點頭。

  顧若離和方朝陽商量:「……將您的那塊玉插屏送給我吧。」她含笑道,「您也不用,將來我見著好看的,再給你添。」

  「你要這東西做什麼。」方朝陽挑眉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打算送建安伯府去。」

  顧若離點了點頭。

  崔岩的婚事快到了,她不能不去送禮應景,當初她被困在義莊若非他出手相救,她還不知道結果如何……

  「送吧。」方朝陽無所謂,「記得再給我添一個一模一樣的回來。」

  顧若離笑著點頭,請崔安將禮送去了建安伯府,第二日她去醫館,就看到崔婧語正在後院裡喝著茶,她穿著一件大紅滾金邊的對襟褙子,外面罩著輕紗,梳著垂柳髻,眉眼間風情萬種:「你這點卯的時間也太隨意了,我都等了你一盞茶了。」

  「你找我?什麼事?」顧若離過去在她對面坐下,她以為大家知道聞音是崔三小姐後,就會顧忌她的身份不敢去了,不成想聞音閣的生意越發的好,尤其是那些商賈人家,家資富餘的公子哥兒,有才有情卻到底身份上有別功勳,偶遇到聞音這樣出身的,不但出手大方,且還尊敬有加。

  「我見到雷武了。」崔婧語盯著顧若離,「霍繁簍是不是回來了?」

  顧若離一愣,搖頭道:「我沒見著他。你既見到雷武,為何不問問他。」

  「他又不是來找我的。」崔婧語掃興的擺了擺手,道,「我只是在街上看到他的背影,本來想喊他的,卻不想他走的極快,轉眼功夫人就不見了。」他還以為雷武和霍繁簍一起回來的。

  顧若離沒有說話。

  「我走了。」崔婧語撇了眼她起了身,又想起什麼來,看著她道,「你知道霍繁簍最愛吃什麼,近日我準備學著下廚,家裡的廚娘做的菜太難吃了。」

  顧若離搖頭:「我也不知道,等他回來你問他好了。」這是崔婧語和霍繁簍的事,她不想摻和!

  感情這事兒,靠的是自己,外人幫不上。

  「小氣。」崔婧語哼了一聲,甩袖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了頭,「他回來你記得告訴我。」

  顧若離點了點頭。

  崔婧語高興的走了。

  「縣主。」周鴻霖拄拐走了從病房裡出來,她看見就起身迎了過去,「今天感覺怎麼樣,下地的時候還疼不疼?」

  周鴻霖搖著頭:「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能走上幾步。」他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在這裡待了快兩個月了,我的腿也恢復的差不多,想明日就回去,鋪子裡耽誤了太多事。」

  雪盞從前堂走了過來,站在一邊候著。

  周鴻霖飛快的看了雪盞一眼。

  「也行。不過這條腿還是不能太受力。」她道,「除了每日有意的鍛鍊其他時候還是以靜養為主。」

  周鴻霖點頭應是。

  顧若離看了一眼雪盞,笑了笑:「讓雪盞幫你收拾行李,我去前面看看。」話落,就去了前堂。

  雪盞上前去扶著周鴻霖,含笑道:「縣主說的話你千萬記得,不能太辛苦了。要不然以後腿是要瘸掉的。」

  「是!」周鴻霖應是,側目看著她,想說什麼頓了頓還是換了句無關痛癢的話,「這段時間多虧姑娘照顧。」

  雪盞笑笑:「周掌柜總是和我這麼客氣。」將他扶著坐下,她開始給他收拾衣裳打包,「你的夥計來接你嗎,是馬車還是牛車?」

  當初和他一起受傷的人都出院了,如今整間病房裡只住著他一個人。

  他看著雪盞來回穿梭的身影,一會兒疊衣服,一會兒將梳洗的東西擺好,不過一會兒功夫他的東西都被她整整齊齊條理有序的包了兩包,擺在一邊,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一時竟忘了要說的話。

  「怎麼了?」雪盞停下來看著他,周鴻霖忽然就開口道,「以後縣主出嫁,你會跟著一起去嗎。」

  他聽說,大戶人家的陪嫁丫頭,都是給姑爺準備的。

  「應該是,當初郡主將我和歡顏擺在縣主身邊,就是為了這一天吧。」雪盞收拾妥當又輕車熟路的給他倒水,「怎麼了?」

  周鴻霖就垂了眼帘,搖了搖頭,道:「沒……沒什麼。」

  雪盞就沒有再問。

  第二日,周鴻霖由鋪子裡的夥計接走了,歡顏在一便攬著雪盞笑:「……現在是什麼感覺?」

  「小蹄子!」雪盞擰著歡顏的臉,「你若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歡顏掩面笑了起來:「縣主可說了,不管我們婚事,自由戀愛。」

  自由戀愛啊……雪盞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目光暗了暗。

  時間轉眼到了端午,顧若離和方朝陽在宮中陪太后過的節又在宮中歇了一夜,第二日兩人回來時,便恰巧遇到崔岩娶親,她掀了車簾就看到崔岩坐在馬上,含笑和路邊觀禮的百姓抱拳回禮。

  「崔家給的多少聘禮?」方朝陽看著崔岩挑了挑眉,李媽媽就在一邊回道,「奴婢還真是特意打聽了一下,齊夫人特意叮囑過,說兩家不必拘泥攀比,讓崔伯爺量力而行。所以,建安伯府這邊好像給的是兩萬兩。」

  那也還是可以的,顧若離道:「看來齊夫人對新女婿很滿意啊。」

  「她不滿意行嗎。」方朝陽冷笑,「這順水的人情她要是不會做,可就真的傻了。更何況,趙正卿剛被薅了世子之位,永城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哪還有膽子高調張揚。」

  顧若離失笑,正要放車簾,那邊崔岩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轉頭過來,一眼就看到帘子後面的她。

  她和他笑笑,抱了抱拳以示恭喜。

  崔岩臉上的笑容一僵,淡了許多,虛虛的回了禮,目光卻一直黏在她的臉上,她有些尷尬忙放了帘子……

  他抿了抿唇側過目光看著前面。

  婚事依舊由楊夫人和崔府的兩位夫人操持,雖沒有高堂,但依舊辦的很熱鬧……

  齊思敏的紅蓋頭被挑起來那一刻,臉色並不好看,她敷衍的和崔岩笑笑,就垂著頭不再看他。

  夜裡,崔岩有些微醺的回來,齊思敏已經洗漱好睡了,崔岩站在床邊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去了淨室自己打水洗了臉,坐在桌邊拿了書隨意翻著。

  後半夜,齊思敏醒了,翻身起來看著他,蹙眉道:「你怎麼不睡。」

  「就睡了。」崔岩放了書走了過來,齊思敏往裡頭讓了讓,咕噥道,「對不起,我昨晚沒睡,今天太累了,沾了枕頭就睡著了。」

  崔岩回道:「我知道你累了,所以便捨不得喊你起來。」

  「謝謝!」齊思敏有些尷尬,縮在裡頭看著崔岩的側顏,其實這樣看他生的也挺好的,只是性子不大好,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她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崔岩側目看著她,斟酌了一下用詞,她就點頭道,「你說,我聽著。」

  崔岩想了想:「二姐一直住在我外祖家你是知道的,我想將她接回來。只是往後這個家你是主母,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這麼久沒有接回來,是因為我?」齊思敏坐了起來,崔岩就點了點頭,道,「是!」

  齊思敏說不出的感動,她笑了起來,一直以來的擔憂和不踏實一下子消散了很多:「行啊,等我歸寧後你就將她接回來吧。」

  看來大哥說的話沒有錯,崔岩因為上次大病後,性子真的變了很多,不但穩重也懂得體貼了。

  齊思敏頓時對未來的日子有一份信心。

  「多謝。」崔岩也鬆了口氣,就怕齊思敏不願意和他鬧起來。

  過了幾日,兩人將崔婧文接了回來,因為生病藥未曾斷過,崔婧文整個人瘦的脫了形,枯槁一般從轎子裡搖搖晃晃的下來,齊思敏看著一跳,道:「二姐,你這是……」

  「我沒事。」崔婧文扶著齊思敏的手,「你們成親我有病不能參加,恭喜你們。」

  齊思敏笑著道:「一家人客氣什麼。」話落,兩人去了崔婧文以前的院子,齊思敏就問道,「你的嫁妝……要不要去幫你抬回來?」

  這話問的很直接,齊思敏倒沒有多少的心思,崔婧文卻是眉頭一皺,忍了又忍,道:「還要回去,抬回來作甚。」

  她這是還準備回宜春侯府啊?齊思敏哦了一聲,沒有再問。

  「門口的牡丹花是你種的?」崔婧文看著齊思敏,她點了點頭,道,「以前來時就覺得那裡種牡丹好看,這兩日越看越可惜,就讓人移栽了幾盆,你覺得好看不好看?」

  崔婧文敷衍的笑笑,頷首道:「好看。」

  第二日一早,那幾株牡丹就蔫了。

  「這一夜功夫怎麼就成這樣了。」齊思敏捻了花葉子覺得可惜,又奇怪,一夜花就徹底枯黃,她身邊的婆子就回道,「夫人,這花怕是被開水燙死的。」

  齊思敏臉色一變,沉了下來:「你是說有人故意把我種的話燙死了?」

  婆子點了點頭,壓著聲音道:「有人看見是連翹姑娘夜裡提著水壺來過。」

  「她腦子有病吧。」齊思敏怒道,「好好的燙我的花做什麼,我去問她。」說著,就去找崔婧文。

  婆子也不攔著,和迎面而來的菊容打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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