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打壓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師父。」張丙中回頭看了一眼榮王府高闊的門樓,「什麼是自閉症?」

  顧若離婉謝了榮王府送她回去的轎子,和張丙中在街上慢慢走著,道:「大多數是先天的的病症,病症的主體主要是孩子。體現在少言寡語,缺乏語言和眼神的交流,對外界的變化要不然就是沒有反應,要不然就是情緒激烈反抗……」

  張丙中若有所思:「那真的只能像您說的那樣,靠家裡的人干預治療?」

  確實是這樣,藥物上也只能起到微小的輔助作用,她回道:「她年紀還小,症狀也不是最重的,若是家裡的人用心去教導,三五年後也不是沒有可能康復。」

  「那這位小郡主怕是不妙了。」張丙中想了想道,「我覺得他們這一家子可不像是能將心思全部放在孩子身上的。」

  所以她才說交給乳娘,顧若離笑了笑,道:「我是普通大夫,能做的已做了,至於到底效果如何,只能看他們的重視程度了。」

  「可你是她未來的嬸母啊。」張丙中擔憂的道,「他們要是來求你……」

  顧若離皺眉,搖頭道:「他們不會來求,就算來我也不會去的。」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趙勛和他們鬧成這樣了,除了有血脈牽扯幾乎已經斷絕了來往,連普通的路人都不算。

  她才不會委屈自己。

  不過,趙晴兒確實可憐,這么小的孩子,看著讓人心疼。

  「回去吧。」兩人走著,在路上張丙中看見一家包子店前排著許多人等包子出爐,他笑著道,「師父您等我一下,我給梁歡買幾個包子帶回去,這裡尋常很難買得到的。」

  顧若離笑著點頭,張丙中排了許久才買到,小心翼翼的捂在懷裡,她笑著道:「倒是有件事自我從慶陽回來,梁歡就和我說了,可是一件事堆著一件事,我竟是忘記了。」

  「那小子鬼機靈,他和您說了什麼事。」張丙中好奇的看著她,顧若離就道,「她讓我問問,你是不是要娶她的娘,若是想娶就早點成親。」

  張丙中先生一愣,繼而臉騰的一下紅了,左右看看避著顧若離的目光心虛的道:「……您別聽那小子說,人小鬼大,他懂個什麼。」

  「他不懂我懂啊。」顧若離笑著道,「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想法,若是有我再請劉夫人幫著去探一探焦姐的意思。」

  張丙中猛咳嗽著,憋的滿臉通紅,尷尬的道:「那……那您去探一探她的意思吧。」

  「好!」顧若離點頭道,「焦姐麵皮薄,劉夫人沒去前你不能說漏嘴了。」

  焦氏是孀居,她能不能接受再嫁真的不好說,有時候,就算她有意可受世俗觀念拘束,也很有可能委屈自己而苦苦熬著。

  張丙中摸著後腦勺嘿嘿笑著。

  當天晚上劉夫人就用討教針法的理由將焦氏請到家裡去了,說了兩句露了一點意思出來,焦氏就坐不住了滿臉通紅的道:「張大夫這麼有本事,又是沒有成親的,她想娶個黃花閨女都可以。我……我配不上他。」

  「管她黃花大閨女,還是大家閨秀。這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劉夫人笑的曖昧,「只要你點頭,張大夫就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焦氏猛然抬頭看著劉夫人,怔怔的道:「您……您問過張大夫了?」

  「是!」劉夫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問過了,他一百個同意。且不說他,就是梁歡那孩子也是贊同,現在就差你了。」

  焦氏支支吾吾的站起來,拘謹的道:「我考慮一下再答覆您可行。」

  「當然可以。婚姻大事哪能兒戲,您定然要想清楚了才行。」劉夫人說著,又勸了焦氏幾句送她出門,第二天她就藉口身體不舒服沒有來。

  張丙中急的不行,想要去看又不好意思去。

  沒想到,下午焦氏就來了,喊了張丙中出去,過了一會兒就看他垂頭喪氣的回來,焦氏走了,顧若離奇怪的問道:「怎麼了,她不答應?」

  「她說她當年生梁歡傷了身子,以後恐怕都不能再生了,說我娶了她會斷了張家的香火,讓我找個好好的的姑娘成家。」張丙中唉聲嘆氣的,「就拒絕我了。」

  「你是大夫,你沒有給她扶脈看看?」顧若離奇怪的看著他,張丙中一愣,哎呀一聲拍著大腿,「師父,我還真忘記了。」

  顧若離失笑,問道:「不過,她要真傷了身子不能生,你怎麼想。」

  「我根本不在乎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姓什麼。」張丙中嘿嘿笑道,「我這姓是我長大後自己取的,名字也是我隨便翻書找的。就算有香火可續,那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香火。」

  「那不就得了。」顧若離笑道,「你現在去追她,告訴他你不在乎這些。天下女子是多,可是你就想娶她一個。」

  張丙中一愣看著顧若離,嘻嘻笑著道:「師父,這話是不是趙將軍和您說的。」

  「廢話真多。」顧若離瞪眼,想想自己沒繃住又笑了起來,這話還真是趙勛和她說的,真是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反正我聽他說的時候很受用,你去試試不就得了。」

  張丙中哈哈笑了起來,打趣道:「等趙將軍凱旋迴來,您趕緊成親吧。要不然這相思苦,您要受很久。」

  「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怎麼處理吧。」顧若離道,「我去看看病房,準備重新修一下,做一個手術室出來,」

  張丙中來了興致,跟著她道:「您打算怎麼弄?」

  「將病床加高加固,還有做一個吊頂的燈台,四面的牆上也要掛上。」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房裡劃開一道,「將房間隔斷開,不用這麼大,隔壁用作儲藏室,可以放一些不能受污染的藥。」

  「您說,我記著,回頭這事兒就讓我來負責。」他跟著顧若離,顧若離想了想又道,「術前和術後的維護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想等著一會兒去找白姐姐,和她說一說。其他的事情嘛……」

  「就是廚房了,再購置一套消毒的用具回來,廚房也重新整一遍,往後這裡除了醫用外,一律不得做其他用處。」顧若離一邊回憶著,一邊道,「其他的東西我還在回憶一下,等想到了再告訴你。」

  「回憶?」張丙中一愣,問道,「您回憶什麼?」

  顧若離擺著手打哈哈:「我回憶我早前思考的。」話落,她不由懊惱,這已經是第二次失言了,還好是張丙中不是趙勛或是霍繁簍,要不然定會被追問。

  張丙中哦哦了幾聲,拿著筆將顧若離方才說的東西一一記錄下來。

  「那我去找白姐姐。」顧若離說著要走,岑琛有些激動的跑了過來,「先生,您說的噴霧器,我和馮大夫想了好久,終於做了一個出來,您看看。」他說著,遞了一個手臂高帶著鐵質的如同後院井口這樣的壓式噴口桶。

  「試過了嗎。」顧若離很驚喜,馮勻的手藝她是見識過了,上一次就是他幫著做的洗腸桶,「我去裝點試試。」

  她說著,在井裡打了水裝進去,按壓後果然能噴出水來,但並非是噴霧式的,她道,「這齣水口能不能做的再精緻點,比如留許多細小的孔,這樣噴出來的面應該更大一些。」

  她打算在以後每次手術前對病房做一次消毒,如果有噴霧的話,肯定要比手撒更全面一些。

  「你覺得能用是吧。」岑琛很驚喜,顧若離點頭,「這樣的就已經很好了!」

  岑琛點著頭,拿著桶往外走:「我接著去找馮大夫。」她說著跑了出去,又停下來看著顧若離,「岑大夫說等杏林春會結束後,他能不能到同安堂來坐診,他也想學習縫合術。」

  馮勻上次給崔婧文做過以後,就越發的想要仔細學學。

  「我沒問題。你讓他和孫大夫說好了。」顧若離笑著道,「不過,若是他也來了,我們前面大堂似乎也小了一點。」

  岑琛笑著道:「那大家就擠一擠。」話落抱了抱拳,「我這就過去了。」

  顧若離失笑,回頭看了眼自己的病房,對未來的設想越發的清晰了起來,她去了前堂,韓苗苗笑著過來:「縣主,您是不是要去找白姐姐?」

  「真聰明。」顧若離笑著道,「時間不早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韓苗苗就拉著顧若離出來,低聲和她咬耳朵:「這段時間那位白先生去過兩回,我有一次聽到他們兩人吵架來著……」

  他們兩個關係是很微妙,顧若離也不驚奇,韓苗苗又道:「他們像是兄妹又不像兄妹,縣主,您有沒有他們的關係很奇怪?」

  是很奇怪,顧若離摸了摸韓苗苗的頭,道:「你腦袋裡都裝的什麼。快去背藥名去,回頭我可要考你的。」

  「知道了。」韓苗苗笑著道,「我這就去背。」

  顧若離笑著要走,韓苗苗又想到什麼,補了一句:「對了,白姐姐那天還被氣哭了呢,我聽到她抽泣了好久,白先生則在院子裡站了半夜才走,您說是不是很詭異。」

  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顧若離也被韓苗苗勾起了好奇心,有些期待的去了白世英那邊。

  和以前一樣她泡在藥房裡,見她過來笑著道:「你怎麼得空來了,找我有事?」

  顧若離走過去,看見她正在稱草藥,就問道,「這是打算泡藥酒?」她說著抓了幾味聞了聞,有附子、天南星、草烏、川烏好幾味藥,「是風濕病的藥酒?」

  「果然是神醫。」白世英看著她微微一笑,笑顏如綻開的茶花,清麗脫俗,「我新試的一個的方子,等泡好了拿去同安堂,給你的病人試試。」

  顧若離點著頭,道:「好,那就有勞白姑娘了。」

  「貧嘴。」白世英嗔瞪了她一眼,「說吧,你一定是有事才來找我的,要不然可想不起我來。」

  顧若離失笑,幫著她分離藥草,將稱好的放在一邊,笑著道:「關於手術室無菌我們憑藉當下的能力是永遠也做不到的,但是在術前消毒後術後消毒上我們還能有進步的空間,我想到了幾個方子,想和你一起討論。」

  白世英停下來看著她:「好啊。我也一直在找這方面的書,可惜一無所獲。」

  以前的大夫都沒有這樣的概念,即便是哪一味藥真有這樣的效果,也不會被人發現:「慢慢來,我們都沒有經驗,一起探索!」

  「不是我們,是你!你在探索。」白世英笑著道,「也只有你的腦袋裡裝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顧若離失笑,朝廚房的牆角看了一眼,那邊放著一把油紙傘,是新的,傘面上用顏料畫著銀杏葉的圖案,她來了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把傘,也從未看白世英用過。

  「看什麼?」白世英順著她的視線去看,就看到了那柄傘,眉頭簇了簇有些不悅的道,「是白素璋的!」

  顧若離愕然中,就看到白世英拿起那把傘走出去,丟在院子的角落裡。

  「縣主,白姐姐。」韓苗苗的聲音隔著院門喊著,顧若離去開了門,就看到韓苗苗和梁歡在一起,就問道,「梁歡下學了嗎?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韓苗苗回道:「他在學堂被人欺負,我現在每天去接他。」她話落,梁歡就不高興的道,「什麼叫我被人欺負,那是對方不講道理。」

  「不還是你沒用。難怪人家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韓苗苗說著,制止梁歡再說話,很興奮的和顧若離道,「街上那個隆泰米行和木炭行被大家砸了。」

  顧若離哦了一聲,興趣不是很大,道:「是不是年前關門歇業抬價的那幾家米麵行。」她好像記得是叫隆泰。

  「一共是三個鋪子。」韓苗苗道,「他們壓貨抬價,明明有貨偏不賣,還打壓別家的鋪子,讓大家都沒炭用沒米吃,不得不高價從他那邊買。」現在正是冷的時候,看天氣說不定還要下雪,木炭還是需求很大的。

  顧若離一怔,想起那次聽歡顏說的有關趙政的事,便多問了一句:「然後呢,那些被打壓的商家鼓動百姓去隆泰鬧事了?」

  「是這樣,好多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鼓動。」韓苗苗沒說完,梁歡就接了話道,「你笨不笨,要是沒有人鼓動百姓敢去榮王府世子爺的店裡打砸,我敢打賭,肯定是有人整他,才這麼做的。」又道,「縣主你不知道吧,那三家店的東家居然是榮王府世子,是趙將軍的親哥哥呢。」

  要不是有人在那喊趙正卿是奸商,他們還真不知道這隆泰的東家是趙政。

  「就你聰明。」韓苗苗哼了一聲,「光有腦子又沒有用,打架的時候還不是靠我。縣主,不過他說的倒是沒錯,那鋪子是世子爺的,沒想到世子爺也做生意,還坑百姓啊!」

  顧若離將兩人拉開,問梁歡:「打砸到什麼程度?」

  「聽說米麵炭被哄搶了,鋪子的門頭都被砸了,這回隆泰三個鋪子至少十來萬兩的貨都沒了。」他說著搖了搖頭,「這事兒就是到官府那邊還不好查,是他先擾亂市場價格的,現在激怒了百姓,也是他活該。這是世子爺,要是一般的生意人,這回就算被搶了,也要被治罪的。」

  市場的價格是戶部定的,每年米麵多少錢一石,木炭多少錢一簍,按照優劣分等級,都是有明文規定,就怕有的人想要賺昧心錢哄抬市價。

  「你懂的還真多。」顧若離笑了起來,心裡卻覺得奇怪,既然知道是趙政的鋪子,那麼一般人就算吃虧了,也不會明目張胆的去抵抗吧,居然還敢煽動人去搶。

  「被他擠壓的幾家鋪子的人都告到順天府去了。」梁歡一副老城的樣子,「就看順天府的怎麼判了。」按他的意思,應該再罰個幾萬兩銀子,反正榮王府有錢,損失個十幾萬兩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梁歡不懂,但顧若離明白,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捉襟見肘,光府中下人每日開銷就不知多少……比起來,有的大戶人家還不如小門小戶日子過的舒坦,不過是撐著一個門面,吃著祖宗的留的老本罷了。

  所以趙政損失了這麼多,對他來說絕不會是小數,要不然他也不會費力的做生意了。

  此刻,趙政站在街上,看著被打砸的面無全非狼狽不堪的鋪子,氣的眼前發黑,揪了鋪子裡的掌柜,咬牙切齒的道:「他們人衝進來,你們是死人嗎,不知道將人趕出去?」

  「世子爺。」掌柜欲哭無淚,「小的攔不住啊,幾十上百的人衝進來,就跟劫匪一樣!」

  趙政將人推倒在地上,怒氣洶洶進了鋪子裡,裡面比他想的還要糟,木炭幾乎被搶空,剩下的不是碎成渣滓,就是斷的手都捧不起來,米麵就更加不提,灑在地上,就算是撿起來也賣不掉了。

  「可惡!」趙政氣的胸口疼,「胡文貞,這三間的庫存有多少銀子。」

  胡文貞翻了翻帳簿,回道:「加上今天剛運回來的,一共是十二萬兩!」對方好像就等著他們這批貨到似的。

  「查!」趙政怒道,「給我一點一點的查,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搗鬼。」他說著想起了賴掌柜,「將他給我抓來。」

  胡文貞應是派人去抓賴掌柜,過了一會兒去的人回來稟報導:「……賴掌柜和京中其他七家鋪子的掌柜一起去順天府擊鼓了。」

  「擊鼓。告誰?」趙政說的咬牙切齒,來人小心看了一眼趙政:「告隆泰行的東家。」

  東家,東家不就是他嗎。好大的膽子!

  「卑職去看看吧。」胡文貞道,「怕是他們心虛,想要惡人先告狀。」趙政就是因為手中缺銀子這兩年才開始做生意的,這十二萬兩不是小數目,對於他們來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趙政擺了擺手,示意胡文貞過去。

  胡文政應是而去,他則在鋪子轉了一圈,將掌柜又訓斥了一頓,才負氣出了門,鋪子外面圍著許多百姓對他指指點點的,趙政恨不得將這些人都抓起來才好,他上馬揮了鞭子,馬撩開蹄子跑起來,駭的兩邊百姓躲開。

  他徑直回榮王府,剛到門口就看到金福順正從轎子裡下來,一看到他就笑著道:「哎呦我的世子爺,這可這是巧了,奴婢正要來請您呢。」

  「金公公。」趙政翻身下馬,抱了抱拳,「公公來找我有何事。」

  金福順就笑著道:「聖上尋您過去,具體為了什麼事,雜家可不知道。」說著,做了請的手勢,「請吧。」

  趙政去了御書房,他一進門聖上就冷著臉望著他問道:「今日京中發生的動亂是為何事,你可知道?」

  「知道!」趙政點了點頭,聖上就將幾本奏疏遞過來給他,「你自己瞧瞧,這是內閣剛送上來的,朕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成生意人了,還能抬價壓貨賺昧心錢。」

  趙政皺眉上前接了奏疏,有七八本之多,每一本雖用詞不同,但是大致的意思卻是一樣,都在群情激昂的彈劾他唯利是圖,有損皇室顏面。

  他的貨被搶了,損失了銀兩,現在卻要被這些吃乾飯的人彈劾,趙政捧著奏疏,道:「聖上,這幾個鋪子雖掛在臣名下,但卻是臣的一位幕僚在打理,今天這事若非鬧出來,臣真的不知他們做了這等壓貨抬價的事情。」

  「你的幕僚,那也是給他撐腰才會有這個膽子。」聖上怒道,「你身為榮王府世子爺,朕的侄子,你說你花天酒地都沒所謂,居然帶頭去欺壓百姓,你讓朕怎麼和天下人交代,他們又怎麼去想皇室的人。」

  趙政跪了下來,抱拳道:「臣錯了,此番回去一定嚴加懲辦,絕不會讓這些人再借著臣的名義在外面胡作非為。」

  「你可真是糊塗。」聖上見他態度如此,也沒什麼可罵的了,「你就是為人太過寬厚本分,應該和遠山學一學,你看看他管制的屬下,可沒有一個有你的人膽子這麼大,居然借著主子的名義在外頭做生意鬧事。」

  「是!」趙政垂著頭應是,聖上擺了擺手,道,「這些奏疏你拿回去,就當吃一塹長一智。你幕僚的幾間鋪子也趕緊關了,丟掉的損失就當買個教訓,畢竟是你們錯在先。」大冬天不讓人買炭買米,這行為實在太過惡劣了。

  趙政應是。

  「去吧,去吧,這事兒朕已經壓下來了。」他說著嘆了口氣,「朕還以為幾個孩子裡就屬你最省心,沒成想你是省心了,卻養了一班不省心的人。」

  趙政滿面的愧疚。

  從御書房退了出來,他和蘇召以及金福順打了招呼,又去了太后的鳳梧宮,被太后說了幾句,才出了宮門,到了外頭遇到許多下衙的文官,認識的則是和他笑笑,不認識的則背著他低聲細語的議論著。

  趙政一句沒有聽到,也一句不想聽到!

  他翻身上馬慢慢出了皇城,那些百姓的議論和和文官的嘲諷不斷在他耳邊迴響!

  他陰沉著臉敲了門,因為今天外頭有百姓往王府里扔雞蛋,所以婆子警惕的開了一條門縫,趙政抬腳就將婆子踹開,怒道:「沒長眼的東西,偷偷摸摸的作甚。」

  婆子捂著胸口半個字不敢說,跪在地上求饒。

  「火氣這麼大作什麼。」榮王妃迎著他進了暖閣,勸著道,「損失了就損失了,將來總能再賺回來的,回頭氣傷了身體。」

  趙政怒道:「一定是老七做的,除了他不會有人和我過不去。」

  榮王妃就皺了眉頭,問道:「你確定?」

  「除了他還有誰一直針對我。」趙政捶了炕,砸的手上的骨頭都紅了,「這個老七,若他在我定要好好質問他!」

  榮王妃心疼的拿著他的手揉著:「你瞧你,生氣歸生氣,哪有人拿自己的手出氣的。」又道,「這筆帳你記著,等老七回來以後,娘想辦法讓他給你吐出來。這孩子胳膊肘從來都朝著外頭拐,也沒有把自己當家裡人看,真是不知道怎麼生了他這個孽障,和自己的親哥哥過不去。」

  趙政沒有說話。

  「快去歇著吧。」榮王妃道,「不過在外頭這話你可不能說,他如今怎麼也是鎮國將軍,又為了大周去打仗。這個時候說他,反而顯得我們沒理。」

  趙政蹭的一下站起來,道:「什麼鎮國將軍,還不是他偏心!」他說的他,自然是指聖上。

  「是,是!」榮王妃哄著道,「他再有權,也不是榮王府世子,到底不如你尊貴。」

  趙政不解氣,拂袖回了自己房裡,梅氏正陪著趙晴兒在玩,見他回來就讓乳母將孩子抱走,笑著迎過來道:「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我讓人備了熱水,你好好去洗洗,睡一覺。」

  趙政看著梅氏眼睛一眯,抱著她就壓在炕上,梅氏也不意外,每次趙政和趙勛負氣後,回來看見她都是這樣的反應。

  她的順從讓趙政神色好了一些,壓著梅氏一番蹂躪,外頭守著的婆子將小丫頭們都趕了出去,將院門關了。

  「阿茹!」趙政大汗淋漓,「你說,我和老七誰好,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

  梅氏輕嚀一聲,尋了他的唇吻著,呢喃著道:「世子爺最好。這世上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這麼好!」

  「是嗎。」趙政力度越發的大,「那你那時為何猶豫,嗯?」

  梅氏有些吃不住,嚶嚶抽泣了起來,趙政不依不饒:「你說啊!」

  「年少時我們三個一起玩,我選擇誰都會傷害另外一個。」梅氏回道,「我猶豫並非是喜歡他,而是因為不忍心傷害他啊。」

  趙政堵著一口氣,人癲了似的,梅氏忍耐著,過了一會兒他才泄氣的趴在梅氏身上。

  梅氏推著他:「你弄疼我了,快起來!」

  「對不起!」趙政吻著她,「我是太生氣了,十幾萬兩銀子就這麼打了水漂,連個聲響都沒聽到,實在是可惡。」

  梅氏沒有心思關心他這些事,敷衍的安慰道:「你快起來去梳洗一下。」

  趙政翻身起來,一個人沉著臉坐在炕上,梅氏去沐浴換了乾淨的衣服,丫頭已經將暖閣收拾乾淨,兩人坐下喝茶,趙政虧欠的道:「還疼不疼?」

  梅氏臉紅,嗔道:「你下次輕柔點就好。」

  「好!」趙政攜了她的手,「今晚我就輕柔一些!」

  梅氏撇過臉去不看他。

  趙政沒有胃口吃飯,坐了一會兒就去了外院,胡文貞在書房裡等他,見他進來關了門回道:「卑職查到了,那個賴掌柜前些日跟吳孝之接觸過。」

  「除了他還能有誰。」趙政恨的不得了,趙勛真是目中無人,居然讓一個師爺來和他打對台,當他是什麼人了,還是他趙勛從來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傳信過去,讓他們不要再等,司機動手。」

  胡文貞應是,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院裡傳來喧譁聲,胡文貞開了門問了外頭的小廝,小廝回道:「這一天不停有人往院子裡扔雞蛋,出去抓人也找不到,還有百姓在衙門外的八字牆上貼了大字,辱罵……」辱罵趙政。

  胡文貞餘光看了一眼趙政點了點頭關了門。

  趙政怒的將一桌的東西悉數掃落在地,一字一句道:「趙遠山,我們沒完!」他說著,靜坐了許久站了起來,徑直出了門,在院子裡就看到趙晴兒由乳母抱著坐在了池塘邊看錦鯉。

  ……第二日一早顧若離剛到同安堂,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外,趙政抱著趙晴兒從車裡下來,急匆匆的進了門:「縣主在不在?」

  顧若離從桌案上抬起頭來,眉頭擰了擰,問道:「世子爺,找我何事?」

  「晴兒病了,你看看。」趙政在桌案前坐了下來,顧若離心裡狐疑,抬手摸了摸趙晴兒的額頭,隨即嚇了一跳,「怎麼會發燒的?」

  趙政沒說話,他身後有個婆子接了話道:「不發燒就不會來這裡找你了,縣主,你還是快看看吧。」

  顧若離一愣,隨即抬起頭來朝說話的婆子看去,這才認出來來人就是她當初進京時,來趙勛府中盤問的,趙勛的乳母!

  高嬤嬤。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