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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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夫人遣出去的小廝拿著對牌,卻沒有請到裘太醫,小半個時辰後駕著車帶了以為魯大夫回來。

  這位魯大夫三十幾歲,生的很瘦,皮膚也很黑,不大好相與的樣子。

  「這位是……」齊夫人在廳堂看著魯大夫,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回太醫院新添了幾位太醫,許多她只聽說卻沒有見過,小廝就回道,「這是魯大夫,今日在安樂坊當值,裘太醫這會兒正在宮中給太后娘娘配藥,不得空。」

  這話說的就很明顯了,太后娘娘沒有得急症,藥也不可能急匆匆的配,就算要配也不會讓一個副院使親自動手。

  分明就人不肯來。

  所以,就讓和當值的大夫來了。

  安樂坊是太醫院在民間辦的醫館,和藥局類似,不同的是,安樂坊是行醫問診,平日會有太醫院的太醫掛職為百姓看病,醫局統管的是京中藥鋪和醫館事務。

  魯大夫雖不是太醫院的人,可也隸屬於太醫院。

  「那就有勞魯大夫了。」齊夫人打量了一眼魯大夫,「病人在房裡,去看看吧。」

  魯大夫看了眼齊夫人,點頭應是跟著婆子進了臥室,齊夫人就坐在廳堂里喝茶,隔著一道牆是三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的聲音,她不耐的皺了皺眉,問旁邊的媽媽,道:「方才崔三爺去請靜安縣主了?」

  「是!」媽媽回道,「是,沒兩天前五姑太太請了縣主回來給六太太看病,還開了藥,也不知今兒就大出血了,還發了瘋!」

  齊夫人就掃了媽媽一眼,凝眉道:「醫術的事不是你能懂的,不要胡說。」

  媽媽應是。

  齊夫人就神色淡漠的端著茶,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三夫人坐在床邊,床上躺著的是邵氏,頭髮被人用緞帶胡亂了綁了起來,額前的髮絲也用油攏的順順,如此一來,左額上那個猶如兩枚銅錢大小的血口子,就越發的清晰滲人,三夫人拿帕子壓著,不一會兒帕子就被血浸透了,她喊著:「再給我換個帕子來。大夫呢,大夫怎麼還不來。」

  齊六爺跪在搖籃前,看著孩子無聲無息的躺在裡面,他顫抖的伸手去探了一下孩子的鼻息。

  很微弱,可是確實還有。

  他長長的鬆了口氣,就算不喜歡,可總歸是自己的親骨肉,好好的爹娘誰願意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跟前。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婆子喊著,就將魯大夫領了進去,三夫人聽到了也不管對方是誰,喊著道,「你快來看看,這血止不住啊。」

  魯太醫往床邊一站,就看到三夫人壓著的那道傷口,那邊齊六爺也喊著道:「這……這邊還有個孩子。」

  「到底先看哪個。」魯大夫滿面的不耐,先坐在了床前,對三夫人道,「讓一讓。」

  三夫人心裡亂糟糟的,管不了他的態度是好是壞,只要能將人救好就行了。

  魯大夫嫌惡的皺著眉頭,拿了藥迅速給邵氏上了藥,又從藥箱裡翻了棉紗出來給她包上,道:「不要碰水。」又放了一瓶藥膏,一瓶藥粉,「每天換一次要。」

  連號脈都不曾有。

  「這……這就好了。」三夫人看著魯大夫,他敷衍的態度太過明顯了,魯大夫就回頭看著她,嘲諷的道,「這位夫人,你要是覺得我不好,大可以換人來醫治。」

  三夫人皺眉,不悅的看著他。

  他什麼意思,是在暗指她們拋開了裘太醫換了顧若離來嗎?

  可大夫不負責任,難不成他們還要耗到死為止。

  「你怎麼說話的。」三夫人頓時大怒,魯大夫就昂著頭道,「夫人,您還別嫌我說話不好聽,這位病人本來惡露將止,為什麼又會出現血崩,好好的吃藥休養,為何突然發了瘋……你們難道就不會想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你什麼意思。」三夫人沒有說話,齊六爺起身驚恐的看著他,魯大夫就道,「所以我讓你們好好想想,裘太醫開的藥你們要是老實本分的吃著,再過五六日惡露徹底止住,病人也出了月子。何來今日母子之難。」

  齊六爺心頭巨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夫人和崔延福對視一眼,後者就怒道:「這位大夫,你說話就說話,不必含沙射影,我們請了靜安縣主來看病,她的醫術在京中人人皆知,她不可能開錯藥,也不可能治錯病。」又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說。」

  「呵!」魯大夫就道,「那就恕我不奉陪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哪有人看病看一半就走的,三夫人一把抓住他,喝道:「你既來了就要有始有終,現在我們再去請大夫就來不及了,你把病看完再走。」

  魯大夫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喊著道:「裘太醫來了。」

  「裘太醫來了。」齊六爺忙跑出去迎,魯大夫也是驚了一驚,快步走到了門口,面色一改方才的孤傲譏誚,笑著問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裘太醫五十幾歲的樣子,穿著雪青色的直裰,留著長髯,不像大夫倒像個教書的先生。

  「方才不得空。」裘太醫和坐在外頭的齊夫人抱了抱拳,算作了解釋,又掃了眼齊六爺望向魯大夫,「病可瞧過了?」

  魯大夫就應著,回道:「剛瞧,把外傷處理了一下。」又道,「您老人家怎麼來了,都是小病,我看一看就好了。」

  「什么小病。」三夫人怒道,「人都快死了,你居然說小病,你還有沒有醫德。」

  魯大夫就冷笑一聲,看著三夫人:「就是死了,也是你們折騰的。」一個病換幾個大夫用藥,當他師父什麼人。

  「你!」三夫人氣的不行,顧若離是她請來的,而且她的名聲在這裡,醫術不會有問題,就連楊文治和孫道同都要敬她幾分,這人含沙射影的說顧若離醫術不行,實在太過可惡。更何況,人是她請的,豈不是也在說她辦事不靠譜,將自己的弟妹和侄女往死里害。

  說話太過惡毒。

  「少說一句。」崔延福拍了拍三夫人示意她少說一句,便朝齊六爺打了顏色,齊六爺就道,「裘太醫,勞煩您快去看看內子還有小女。」

  裘太醫淡淡的點了頭走到床邊扶了邵氏的脈,又查看了一番傷勢,道:「她這是血崩了,我先針灸將血止住一些,你們速速將我先前開的藥煎來給她服下。」

  齊六爺應是,馬上吩咐丫頭去煎。

  「除此之外,還有哪裡有傷?」裘太醫看向齊六爺,齊六爺就尷尬的道,「還有胸口。」

  裘太醫當然不會掀開衣服去查傷口,只問道:「傷的可深?」

  「用剪刀扎的,出了點血,倒是不深。」齊六爺回了,裘太醫就沒有再問,「先吃藥止血。外傷慢慢養著,上點藥,不礙事。」就掃了眼擺在床邊的兩瓶藥,頷首道,「就用此二散,足矣。」

  齊六爺沒有不應。

  「孩子在何處。」裘太醫有條不紊,齊六爺引他去搖籃邊,解開了襁褓,大夫就看到孩子的胸口被劃了幾道血口子,不深,但是右胳膊有些怪異,他摸了摸,道,「脫臼了。」

  「是!」齊六爺道,「他也不哭,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還傷著哪裡了。」

  裘太醫扶了左脈,擺了擺手,道:「無妨,受了點驚嚇,我開副你讓人少餵一些,先將脫臼的胳膊接上。」

  齊六爺應是。

  「師父,要不我來吧。」魯大夫在一邊站著,裘太醫也不看他,動作嫻熟的左右摸了摸,手輕輕一動,孩子就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齊六爺手足無措的站著,三夫人跑了過去,「我的兒,怎麼樣了!」

  「好了。」裘太醫道,「接骨很疼,他疼的醒了也在常理。讓乳母餵些奶,養一養就無事了。」

  齊六爺覺得裘太醫簡直神了,他一來好像一切問題都沒有了:「這……這就沒事了?」

  「沒事了,好好養著吧。」說著要走,齊六爺千恩萬謝,三夫人在一邊抱著哄,又看著裘大夫,「她身上的傷不用再看看嗎,還有她的抑鬱症,也不用開個方子嗎。」

  裘太醫就看了三夫人一眼,神色未動,但眼中划過一絲不耐,道:「她這是心病,還需心藥醫,你們多開解一番也就無事了。」

  三夫人不懂這些,所以被他的回答堵的無話可說。

  「姐,您就少說一句。」齊六爺害怕三夫人得罪了裘太醫,三夫人就怒道,「我不問清楚了,這可是兩條人命。」

  齊六爺也不高興,回道:「兩條人命,還不都是因為你……」他話說了一半,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分,所以停下來,「總之你別搗亂了。」

  好好的換大夫,雖說靜安縣主的口碑很好,可畢竟不是神,也有擅和不擅的地方,保不齊她開錯了藥呢。

  現在人都這樣了,他們也不可能追究靜安縣主的責任,只求此事早早了了,他們能一家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三夫人氣的不行:「你說我搗亂。」話落,她將孩子放進搖籃里,「行,你的事我以後都不管了。」

  話落正拉著崔延福要走,崔延福的小廝回來,隔著一道帘子喊道:「三爺,縣主到了。」

  房間裡的人一愣,裘太醫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隨即恢復如常,和眾人道:「既如此,在下告辭。」

  「裘太醫。」齊六爺急的不得了,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面顧若離和齊夫人的打招呼聲,隨即帘子一掀,顧若離走了進來。

  她望著房間裡的眾人,視線又落在裘大夫的身上,和大家微微點了點頭。

  「三叔,三嬸。」顧若離看著三夫人,問道,「舅母傷情如何,人在哪裡。」

  她說著,已經看到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邵氏,還有她頭上滲著血的棉紗布,不由皺了皺眉。

  邵氏的抑鬱症前兩天看著時還算穩定,何以不過三天的功夫,就嚴重成這樣。

  顧若離有些不解。

  「嬌嬌。」三夫人道,「她一早忽然血崩了,後來就情緒不對,說什麼生不生死不死的,其後就拿剪刀扎自己胸口,被我們攔下來了,她又跑出去將孩子丟了出去,自己也撞了牆。」

  顧若離聽的心驚肉跳:「怎麼弄成這樣,我去看看。」怎麼會又血崩,惡露快停了,而且,依邵氏的身體,也不該再次血崩。

  裘太醫和魯大夫站在一邊看著她。

  顧若離號了脈,眉頭微擰回頭望著齊六爺道:「這兩日,舅母都吃過什麼?」

  「沒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和以前一樣。她的胃口也不大好,能吃點東西已是千恩萬謝了。」齊六爺語氣有些焦急的樣子,顧若離又道,「藥呢,吃的什麼。」

  「你開的一副,裘太醫開的一副都沒有停。」齊六爺回道。

  難道是精神受了刺激,所以導致崩漏了?顧若離心頭轉了轉,就道:「兩副藥的藥渣拿來我看看。」

  「不……不要了吧。」齊六爺看了眼裘大夫,道,「縣主,裘大夫已經看過了,沒事了,真的,我們也不怪您。」

  顧若離的臉就沉了下來,不等她說話,三夫人就上前去打了齊六爺胳膊:「你給我閉嘴。」又道,「還不快去將藥渣拿來。」

  齊六爺讓人去取藥渣。

  魯大夫就咕噥了一句:「不會治就不要亂開藥,別人還以為我師父治錯病了呢。」

  顧若離朝魯大夫看了一眼皺了眉。

  小丫頭將藥渣拿來,顧若離將兩種藥到出來檢查了一邊,三夫人問道:「怎麼樣?」

  「這是……」顧若離拿了藥渣出來,捏在手中望著三夫人,「三嬸,大黃為何在藥里?」

  三夫人一驚,問道:「不……不是你開的?」

  「是我開的沒錯。」顧若離回道,「但我開的是黃連阿膠湯,不曾加過大黃。」

  三夫人和齊六爺面色大變。

  「開錯藥就開錯藥,何以狡辯。」魯大夫冷笑一聲,顧若離也皺著眉,不明白好好的藥里為何有這種東西。

  齊六爺心裡亂糟糟的,毫無頭緒人也焦躁不已:「此事我會去查,都別說了……別說了……」三夫人就轉頭看著自己的弟弟,「你糊塗了是不是,嬌嬌這是在幫你。」

  「什麼幫我。」齊六爺紅了眼眶道,「本來都快好了的!」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可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三夫人大怒,指了指齊六爺,就上前去拉著顧若離「嬌嬌,是三嬸不對,三嬸不該請你來的,我們走。」

  顧若離掃了眼齊六爺,又看了一眼裘太醫,指了指邵氏的額頭上的傷口:「她的傷最好再清理一下,免得有破傷風。」

  裘太醫沒有說話。

  「我們走。要死要活隨他們去了。」三夫人氣的眼淚簌簌的落,拉著顧若離和崔延福當即就出了門,齊六爺想喊,可回頭看看邵氏和女兒到底沒有開口,都是一家人,等事情平復了他再登門去道歉。

  齊夫人站在麼口看著顧若離離開,眉梢幾不可聞的挑了挑。

  「告辭。」裘太醫帶著魯大夫也要走,魯大夫回頭嘲諷的看了眼齊六爺,冷哼了句,「愚蠢!」便跟著走了。

  齊六爺一身的力氣被抽乾了,枯站著。

  「你也別垂頭喪氣了,一家子人等著你呢。」齊夫人擰著眉淡淡的道,「孩子讓乳母照看著,你將弟妹看好了,免得她醒來又發了瘋。」

  齊六爺點頭應是。

  齊夫人掃了一眼死寂沉沉的房間,帶著人出了門。

  三夫人拉著顧若離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對崔延福道:「三爺,我們把兩個大的帶回去,留在這裡他們夫妻也沒空照顧,還不知作成樣子。」

  「隨你吧。」崔延福道,「此事你做主就好了。」

  三夫人就對顧若離道:「嬌嬌等我一下。」說著就吩咐身邊的丫頭去找齊六爺的兩個大女兒。

  「嬌嬌,你別介意。」崔延福朝她安撫的笑笑,「生意人只看眼前的利益,不免有些目光短淺,你看在你三嬸和我份上,千萬不要生氣。」

  顧若離淡淡點了點頭。

  她是有點生氣,但更多的是奇怪,藥里怎麼會多了這麼大涼的藥,以邵氏的身體狀況,難怪會再次崩漏。

  「那味大黃還要讓人去細查。」顧若離說了一半,就看到裘太醫和魯大夫走了出來,裘太醫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擦身而過,顧若離也回了禮,魯大夫則是昂著頭跟著裘太醫徑直出了門。

  「嬌嬌你接著說。」崔延福問道,顧若離就接了剛才的話,「此事有些蹊蹺,最好仔細查一查,以免是有心人揣著什麼心思,害了舅母。」

  崔延福點頭記著,顧若離又道:「至於傷口……處理的有些不大妥當,最好能再請方才兩位大夫回來,仔細清理一下。」

  「好,你等我一下。」崔延福說著又進門去交代,和齊夫人擦肩而過,她看著顧若離笑了笑,道,「我家六爺這會兒神都丟了,有些失禮,縣主還請多擔待。」

  顧若離笑笑,道:「齊夫人客氣了。」

  「那就好。」齊夫人頷首,「既來了,不如去我那邊喝杯茶吧,免得叫你母親知道了,還要說我也沒個長輩樣子。」

  顧若離微怔,這位齊夫人是趙勛正經的舅母,若考慮趙勛她確實不該拒絕,可當下她不想和齊家或者趙家的人有任何來往,便笑了笑正要婉拒,那邊三夫人就來了,手裡抱著二姑娘望著齊夫人,道:「大嫂,嬌嬌還有事,是我硬請著她來的,眼下事情了了,我也不好多耽誤她時間,就不去打擾你了。」

  齊夫人掃了眼三夫人,和顧若離點了點頭,帶著丫頭婆子走了。

  「嬌嬌。」三夫人愧疚的道,「是我不對,你要怪就怪三嬸。」

  顧若離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和三夫人一起回了建安伯府。

  邵氏喝了藥,第三日人便醒來了,只是沒有了力氣,也不說話,齊六爺無論和她說什麼,她都是面無表情的發著呆。

  「你就發瘋吧。」齊六爺也沒了耐心,摔了帘子而去,抱著孩子坐在隔壁生悶氣,忽然就聽到隔壁傳來啪的一聲,他驚的就跳了起來,沖了過去,就看到裡頭給邵氏餵藥的丫頭跑了出來,「六爺,太太不好了。」

  齊六爺推開丫頭衝進了房裡。

  就看到邵氏牙關緊閉,滿臉苦笑,全身抽搐雙腳緊緊崩著,露出奇怪的樣子,他驚了一跳,喊道:「夫人,夫人!」

  邵氏無知無覺,一直抽搐著。

  齊六爺想去掰開她的嘴,可她緊緊咬著牙關,根本掰不開。

  「快,快去請大夫來。」齊六爺也不知什麼情況,催著丫頭,小丫頭嚇的六神無主急著跑了出去。

  邵氏抽搐著過了一刻身體就漸漸鬆軟了下來,人如同泄了氣一樣,癱軟著,渾身高熱,接著昏睡了過去。

  齊六爺摸了摸她,發現她還有氣,這才渾身冷汗的跌坐在床邊。

  到了夜裡,邵氏再次發作起來,齊六爺手足無措,只得讓人再餵一次藥,邵氏歇下來,天亮時又是一次……等到第二日,又是如此,每個四個時辰左右就是一次,且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厲害了許多,體溫也是越來越高,撬不開嘴連藥都餵不進去,更遑論吃東西。

  不過一兩日,人已經完全脫了形,如同枯槁。

  三夫人此刻正站在方朝陽面前,羞愧不已,絞著帕子不敢說話,方朝陽看著她的樣子就來氣:「……你弟弟那目光短淺的,如何能看到我們嬌嬌的好,如今外面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都是拜他所賜。」

  確實是因為他弟弟,三夫人無話可說。

  「若不是因為你,我早就讓人打過去了,這口氣不出,我覺都睡不著!」她越說越來氣,好端端的請顧若離去,卻讓顧若離被人說三道四指責她開錯了藥……「嬌嬌說錯了嗎,他也不用腦子想想。」

  三夫人嘆氣,這幾日她心裡也不好受,簡直是里外不是人。

  「得了。」方朝陽不耐,「你少在我面前裝無辜,這個帳我記在心裡,總有還回去的時候。」

  三夫人對方朝陽其實很了解,她說還就一定會還,可其實也只是想出口氣,倒不必害怕……她張口正要說話,忽然李媽媽掀了半邊帘子,對方朝陽和三夫人道:「三爺來了,他讓奴婢告訴三夫人一聲,說舅太太不好了,家裡頭已經在準備後事了。」

  三夫人聽著腳一軟,也忘了和方朝陽打招呼,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看見崔延福在院子裡,她語無倫次的問道:「三爺,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治好了嗎。」

  「我也不大清楚,只聽說沒的救了,讓準備後事。」崔延福只有嘆氣的份,生孩子的這道坎過去,反倒在陰溝里把命丟了,「你快帶著兩個孩子回去見一面。」

  三夫人慌了神,一面讓身邊的丫頭回去抱兩個姑娘,一面讓人準備馬車,崔延福按著她:「我都備好了,你快去吧。」

  「三爺。」三夫人眼淚忍不住流下來,「這可怎麼辦。我平日對她再不喜,可也沒有想過她死,她一走三個孩子怎麼辦,這個家可怎麼辦。」

  崔延福也很唏噓,扶著三夫人往外走。

  一行人回了永城伯府,院子裡亂成了一鍋粥,內院的管事媽媽在主持大局,三夫人管不了那麼多就急匆匆進了臥室,齊六爺坐在床邊抱著頭哭,三夫人就喝道:「到底怎麼回事,人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

  她說完,就看到魯大夫正在收拾東西,聽到三夫人的話,就冷笑著道:「高熱,就是活下來以後也是個痴癱的。她這症狀,就是外毒侵入,古書言為破傷風,無藥可救。」

  他說的義憤填膺的,好像是別人害的一樣,三夫人走到床邊看著,就瞧見邵氏瘦的之剩下一堆骨頭埋在了被子裡,腮兩邊似乎緊緊咬合著,攥著勁兒的抽搐著。

  她癱坐了紅了眼睛,齊六爺也在一邊哭著。

  邵氏又是一陣發作,三夫人都能聽到她牙齒咬的咕咕作響的樣子,身體挺了挺,人就軟了下去。

  魯大夫遠遠的看了一眼,道:「死了?」

  屋裡屋外頓時嚎哭了起來,齊六爺就埋怨的看著三夫人:「都怪你,一個大夫治的好好的,非要再換一個,不能生就不能生,怎麼也比人沒了強。」

  要是不崩漏,又怎麼會發瘋,發瘋也就沒有這些事了。

  三夫人趴在邵氏身上大哭,想起什麼來,喊道:「來人,快去將縣主請來。」

  顧若離帶著岑琛匆匆往永城伯府趕,剛走到巷子裡,就有個婆子拿著一根粗長的門栓照著她的頭,徑直打了下來,喝道:「還我們太太命來!」

  猝不及防之下,顧若離伸手去擋……

  趙勛和吳孝之從衙門一起出來,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忽然就看到有個小廝匆匆跑了過來,周錚拔刀攔著那人,那人也不敢上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趙將軍,縣主失蹤了,到處都找不到她的人。」

  「你說什麼?」趙勛一愣,臉頓時沉了下來,那小廝又道,「縣主失蹤了,和她一起的還有同安堂里的一個大夫,到處都找不到人。」

  趙勛根本不信,吳孝之聽著甚至笑了起來,問道:「那你說說看,縣主如何失蹤的?」

  「有人說縣主逃走了,因為她將永城伯府六太太治死了。」小廝說完眼角就覷著趙勛,趙勛眉頭擰了擰,問道,「所以,她怕擔責,就逃走了?」

  小廝點頭應是。

  「來人!」周錚一腳揣在小廝身上,指著他道,「將此人綁了!」

  小廝求著繞:「小人真的只是來報信的,縣主真的失蹤了。」

  趙勛眉頭這才擰了起來,不是他相信顧若離逃走,而是覺得這個小廝居心叵測,不等眾人反應,他翻身上馬徑直去了同安堂,張丙中和幾位大夫正匆匆往外跑,一下子和趙勛撞個對面,他一喜和趙勛道:「趙將軍,快派人去找找縣主,她和岑大夫都不見了。」

  「如何不見的?」趙勛問道,張丙中就道,「她和岑大夫被永城伯府的人請去,在路上和岑大夫一起失蹤了,這都一個時辰了也不見人。」又怕趙勛不明白,解釋道,「那邊病情很急,縣主不可能拋開病人去做別的事,只有可能遇到了意外才會如此。」

  在看病的事情上,顧若離從來不會隨意。

  周錚騎馬追了過來,問道:「爺,屬下去永城伯府問過,似乎那邊的六太太已經不行了。」又道,「會不會真的是永城伯府的人將縣主……」

  一時昏了頭,讓顧若離償命,而傷了她?!

  趙勛的臉色就難看起來。

  建安伯府中,二夫人興奮的聽完小廝的回話,又回頭望著對崔延庭道:「大哥,此時您決不能手軟了!」她想要顧若離死,她死了她倒要看看方朝陽還有什麼可得意的,往後還能靠著誰。

  崔延庭不屑的看了眼二夫人,問小廝道:「趙遠山怎麼做的,可帶人去永城伯府了?」以趙遠山的脾氣,必然是橫衝直撞,先將永城伯府的人拿下再說。

  在他眼中可沒有什麼外家,什麼孝道。

  他不禁想到方朝陽誰都那句話:「……等你坐上了那個位子,再來和我說話。」

  趙勛沒有反駁,其野心便昭然若揭。

  就等著他惱羞成怒,將事情鬧大……只要有一點苗頭,以趙遠山在朝中結的仇,他相信星火可以燎原。

  至於二夫人所求,根本不用多費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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