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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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如何說,剛剛可是打賭在前的。

  眾人看著蔡正和戴韋。

  蔡正臉上五顏六色,變化莫測,他往後退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好的,他打什麼賭,人家是治死了還是治活了和他有什麼關係。

  可是,話說出去了,他收不回來了。

  胡思亂想間,他忽然明白過來,這小姑娘這兩天分明就是有意刺激他的,意圖非常明確。

  就等著此時此刻。

  蔡正下不了台,他不能反悔啊,這麼多人看著,就算保住了司醫的位置,將來他也是名聲掃地。

  「你這人。」張丙中道,「你不會不認帳吧,我師父一個女子都能一言九鼎,你一個大男人卻輸不起,丟人。」

  蔡正噎住,不知如何回。

  對面,就有百姓喊著道:「你醫術不行,當然是能者上,年紀資歷算什麼,只要能看好病,我們老百姓就服!」

  「對。」有人道,「你和戴大人分明就是嫉妒人家小姑娘本事大,聯手欺負她,剛才以為這少年死了的時候,你們可是又嘲諷,又幸災樂禍,還要喊官府的人來,現在輸了,就想賴帳了!」

  對面的百姓哈哈笑了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顧若離所表現的修為和能力,已經超出了他們對性別,對年紀的限制,既然如此,那么女子做司醫又如何,左右沒有品級,又沒有觸犯朝廷的律法,有何不可!

  重要的,是醫術造詣高,能為百姓謀求福利,其他的,對於他們來說,都沒什麼影響。

  「肅靜。」戴韋喝道,「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眾人被他一喝略安靜下來,戴韋就掃了一眼蔡正,暗罵了一聲無用,便去看韓恭,問道:「韓先生覺得如何。」

  韓恭刻板守舊,眾所周知,她連女子行醫都不贊同,怎麼可能讓她做醫局的司醫。

  孫道同立刻皺眉,怕韓恭說出難聽的話,攔在他前面,含笑道:「戴大人多此一舉了,韓先生長居中都,京中之事與他並無多大的干係。」

  戴韋掃了孫道同一言,回道:「京中司醫向來靠各家推舉,不是誰說做就能做的,自然要聽各位大夫的意願。」

  「若有你我舉薦,就不同了吧。」孫道同也不用掩飾,他素來和戴韋不和,並不是秘密,「既然你做了保,便推薦一番,又有何難。更何況,霍大夫的醫術,恐怕不在戴大人之下。她年紀還小再歷練幾年,就算太醫院院正,她也不是做不得。」

  「你!」戴韋大怒,眯著眼睛看孫道同。

  孫道同依舊不苟言笑的樣子,回視著戴韋。

  他若是歉讓的,戴韋也不會兩年多才得到院正的位置,只是他無心追求這些,被動應付罷了。

  「老夫無話可說。」韓恭看著兩人爭執起來,拂袖道,「孫大人說的沒錯,京中醫局與老夫無關。」

  眾人驚愕,韓恭雖是這樣,可比起他向來的行事個性,很明顯,他是不反對的。

  若不然,他一定會站起來拍著桌子說顧若離無恥婦人,沒有婦德,竟想要立於人前,拋頭露面!

  他沒說,就表示他不反對。

  眾人想過之後又是瞭然,行醫雖複雜,有時要靠家族扶持,名師指點甚至於朝廷嘉賞,朋友抬舉,可說到底,最後大家還是靠醫術說話,你能力行不行,是做做樣子徒有虛名,還是真有本事,成竹在胸……

  幾個病症,一段時間,就能看出來了。

  顧若離這樣的,有延州瘟疫打底,楊家起步,京中十幾例各式各樣的病症作保,還有昨天和今天的表現。

  足可以讓所有人信服。

  「蔡大夫。」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沖了出來,一把拉住蔡正的衣袖,「你還我眼睛,你說半個月能康復,可我吃了月余的藥了,不但沒有起色,還越來越嚴重!」

  眾人嘩啦一下讓開,盯著蔡正。

  蔡正正頭大,一眼就認出上次看病的母子兩人,兒子視物是反的,近的變遠,大的視小,他開了清熱牛黃解毒丸。

  還以為痊癒了,沒想到居然還沒有好。

  「滾,滾。」蔡正推開那人,「什麼還你眼睛,我不認識你。」

  「你這個庸醫,你居然不認帳。」那個婦人道,「當初霍大夫說要我們吃滋陰地黃丸,你說她的不對症,我們信你的醫術,可現在過去這麼久,為什麼一點用都沒有。」

  「我來看看。」韓恭過來,撫了脈又問了幾聲病症和起因,便轉眸若有所思的看向顧若離,旁邊就有人問到,「韓先生,如何。」

  韓恭蹙眉,道:「此病,地黃丸對症。」

  這是肯定了,大家都紛紛鄙夷的去看蔡正,你辨證不出也就罷了,居然還讓人不要吃藥,這不是害人嗎。

  蔡正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顧若離也怔住,看著母子二人道:「你們沒有吃滋陰地黃丸嗎?」

  「是霍大夫。」老婦人看見顧若離,頓時握住她的手,「當時我們就該聽你的,不該信他啊,這勞什子藥吃了一點用沒有不說,還越來越差,我們家就他做活,如今倒好,歇在家裡我們都無米開鍋了。」

  顧若離也沒有想到,她朝蔡正看去,凝眉道:「此病當除風熱,涼血溢血,以收耗散之氣,應用滋陰地黃丸。」又道,「牛黃解毒丸,只散不收,只會愈加損耗,如何能治。」

  「如何不行。」蔡正嘴硬,可那老婦人撲過來,喊道,「行不行,你看看啊,我兒子的眼睛可是一點看不見了啊!」

  她說著大哭起來。

  蔡正大駭,連連後退,無話可說。

  「霍大夫,那現在吃地黃丸還來得及嗎。」老婦急著抓著顧若離的衣袖。

  「來得及。」顧若離道,「速速換藥,每次二丸,每日三次,連服半個月!」

  老婦應是朝顧若離行禮:「我們這就去吃,若能好,我定三拜九叩為霍大夫點長明燈,日日供奉。」

  「不必了。」顧若離扶她起來,道,「就醫問診本就你情我願,你信我便就是對我最大的肯定。」

  老婦連連應是,扶著兒子快步退了出去。

  蔡正一臉灰敗。

  「就這醫術還做什麼司醫啊。」對面廖掌柜喊著道,「讓霍大夫做!」

  這母子二人便就是蔡正的最後一根稻草。

  眾人一聽,頓時應和起來,那些原本還觀望的人,被剛才母子的事情一弄,堅定下來,指著蔡正道:「讓了這司醫,叫霍大夫做!」

  顧若離看著蔡正。

  「各位如何看。」戴韋朝眾人看去,不禁將蔡正拉在一邊,實在是瞧不上他,京中來的幾家醫館大夫有人不說話,有人則是道,「此事由戴大人做主,我們聽大人安排。」

  都不想做惡人。

  現在很明顯,是霍大夫和蔡大夫在爭,而孫道同和戴韋在幕後做推手。

  得罪誰都不好。

  「我看可以。」孫道同站起來,司醫位置不顯卻管著京中醫館,權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戴大人不願舉薦,本官可與聖上回稟啟奏此事。」

  孫道同搬出了聖上。

  戴韋皺眉,因為他壓著這件事,所以顧若離得賞後一直沒有進宮謝恩,若是孫道同真的捅到天庭,此事他還要費力解釋一番!

  司醫他不想讓,但是,看今天這形勢,他不讓也不行了。

  不過無妨,他有別的法子,戴韋心頭一轉,便道「既是打賭,自然要履行,不能出爾反爾。本官願舉薦霍大夫,若諸位沒有意見,此事就這麼定了。」

  戴韋都這麼說了,京中醫館的大夫們自然不會反對,紛紛點頭。

  蔡正周身冰涼,悔不當初。

  「不過。」戴韋話鋒一轉,看著顧若離道,「蔡大夫勝任這幾年,一直將醫局管理的井井有條,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的職位不能撤,按本官看來,蔡大夫依舊留在醫局,和霍大夫一起打理,有他這個前輩在,對霍大夫來說,也是莫大的幫助。」

  他這是以退為進,打的好算盤,孫道同還想再說,卻看到顧若離和他微微搖頭,他便語氣一改,道:「既然戴大人如此說,那便由戴大人做主了,那就請蔡大夫輔助霍大夫打理醫局。」

  戴韋的話沒有分主次,孫道同替他分了,顧若離是主,蔡正是輔。

  眾人一靜,隨即歡呼起來。

  紛紛涌過來朝顧若離抱拳:「霍大夫,恭喜,恭喜!」

  「往後大家同在京*事,還請您多多關照。」那些資歷深的大夫雖是不服,可到底當下不敢反對,顧若離正在風頭上,他們不能觸這個霉頭。

  將來時間長著呢,是騾子是馬,總是真相大白的一天。

  顧若離一一回禮,心裡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趙遠山死了,她想報仇,別無途徑,只有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聖上身邊,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告訴天下人,顧氏的冤屈,她要還顧氏一個公道!

  所以,司醫是她的第一步。

  「戴大人。」蔡正想說什麼,被戴韋一個眼神掃過來,冷聲道,「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

  蔡正一口銀牙咬碎了,當初可是戴韋讓他針對顧若離的,如今他沖在前面做了馬前卒,戴韋卻來說他好自為之。

  他氣的倒仰,卻一個不敢頂。

  只能生生忍著。

  「本官還有事。」戴韋和眾人抱拳,「今日時間也不早了,就此散了吧,明日醫藥炮製,各位再來。」便拂袖而去,和蔡二爺一起上了馬車。

  蔡二爺不忿:「哥,您怎麼能順她的意,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人沒撂倒還讓她做了司醫!」

  「你要不會說話就閉嘴。」戴韋凝眉,隱忍著怒氣,「如此形勢,你當我不退讓他們便會罷休,愚蠢!」

  蔡二爺咕噥著,到底是誰愚蠢,真正蠢的是蔡正吧,人家喊他一聲蔡司醫,他順著話就和人賭司醫的職位。

  這還不如雙手恭讓出去,省的丟這個人了。

  「可是這個虧不能就這麼生吞了啊。」蔡二爺催著道,「您沒看她今天和孫新意狼狽為奸,說不定到時候兩人裡應外合,就將您的院正給擠下來了。」

  孫道同今天還說了,若非顧若離年紀小,又是女子,太醫院院正的職位她也不是不能坐。

  戴韋臉色鐵青,沒有說話。

  醫局門外,顧若離應對著各路認識和認識的大夫恭賀,蔡正早就在群情激昂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留在這裡,他只有被羞辱的份。

  好不容易送走各位大夫,顧若離鬆了口氣,那邊立刻就有一位年紀三十出頭的男子來問顧若離:「霍大夫,這桌椅板凳要搬回去,只是原來在裡頭做事的人,是蔡大夫帶來的,如今他一走,所以……」

  現在顧若離是司醫,這些事情理應由她來做。

  「心胸狹隘。」張丙中跳腳,擼袖子道,「我們自己搬!」

  那人又道:「不單這些,明天藥師大比的事情也還有許多事要安排。」

  顧若離看著那人,問道:「請問閣下貴姓,可是在醫局領職。」

  「在下姓黃,黃長安。」那人回道:「醫局不設衙役,在下是原是孫氏醫館的藥工,近日派來協助醫局,等杏林大會結束後就回去上工。」

  顧若離明白了,這裡沒有專門做事的人,每年杏林春會,幾家大的醫館會派學徒過來打雜,幫工,等事情結束他們再回去。

  「所以,現在只剩你一人在這裡?」顧若離看著黃長安。

  黃長安點點頭,回道:「方才孫大人連走前吩咐小人,留下來協助霍大夫,至於其他人……」他不大好意思說的直接,事實上那些人都走了。

  顧若離瞭然,剛才那些醫館礙於場面沒有一個人出來反對,或許,群情之下也有被煽動支持她的,可說到底對她還是不服。

  她是個小姑娘,又才來京中沒有多久,哪怕再有能力,他們心中也是不服氣的。

  所以,掉了頭,等所有人都走了,他們就在這件事上表明了態度。

  沒有人,她怎麼舉辦?

  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等著她這個新上任的司醫,能把明天的製藥大比辦成什麼樣兒。

  顧若離嘆氣。

  「這怎麼辦。」張丙中擰著眉頭,他們都沒有經驗,現在再去請那些醫館派人來,不免有些低聲下氣求人的意思,如今顧若離是司醫,只有他們來求她的份。

  架子是一定要擺起來的。

  「我們自己做吧。」張方本超,「我看他們也沒有幾個人在裡頭幫工,我們做來得及。」

  黃長安苦笑,就道:「昨天一共是十六個人!」

  方本超無語。

  「我看到後院是有鍋灶的,藥材都是藥師們自己帶來,現在缺的是什麼?」顧若離道。

  按理說應該都已經準備好了才是。

  「東西都備齊了,但是明天人一到,燒水端茶,迎客待客都要人。」黃長安去年就過來幫忙,所以有經驗,「結束後場地收拾,還要給來參加的大夫,每人發禮品,雖備好了,可各家醫館都要一個個送去,是個不小的事情。」

  司醫的事不會少,這個顧若離早就想到了,她點頭道:「先將桌椅搬進去,別的事情我們慢慢商量。」又看著黃長安,「謝謝你。」

  黃長安抱拳,回道:「霍大夫客氣了,這兩日聽你辯論,看你行醫在下受益匪淺,該是在下謝你才是。」

  顧若離失笑。

  「霍大夫。」廖掌柜忽然跑了過來,顧若離驚訝的道,「廖掌柜還沒有走嗎。」

  廖掌柜笑著道:「走什麼,我帶著街坊來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他說著,就看到後面陸陸續續跑來十幾個男子。

  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或是住在後頭巷子裡的百姓。

  「謝謝大家。」顧若離和眾人行禮,那些人過來,笑著道,「咱們可是街坊,您做了司醫我們臉上也有光,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人後,還有女子也揮著手:「霍大夫,我明日來給您燒水,這麼多大夫光喝茶就不少,您別和我客氣。」又道,「你可是為我們女子正名,告訴大家,我們女子也不弱的。」

  眾人大笑。

  尋常百姓,女子拋頭露面再正常不過,還有許多婦人,雖不能在外跑堂打雜,可做的事也不比男子少。這還是在城中,若是去田間鄉下,婦人們還不是背著孩子在地里幹活。

  「謝謝。」顧若離道謝。

  大家一起將外頭的桌椅搬回去,又將裡頭都打掃了一邊,茶碗碟盅都清洗了一邊,才散去。

  顧若離站在醫局院內,抬頭看著天,雖很累,卻眉梢舒張,心情愉悅!

  至少,她憑著自己的努力,又近了一步。

  「師父,先回去歇會兒吧,下午索性也沒有什麼事。」張丙中拿著醫局的藥匙,「明天要早點過來開門準備。」

  藥師大比說是辰時正就開始,那他們卯時初就要過來。

  沒有人打下手,就只能自己來了。

  顧若離笑著點頭,和方本超以及劉大夫還有黃長安行禮,道:「今天辛苦各位,明日散會後,我們請了席面,犒勞自己。」

  「多謝。」黃長安抱拳,指了指外頭,「那我就回去了,明日若醫館事情不多,我再帶兩個師弟過來幫忙。」

  顧若離點頭道謝,親自送他出去。

  「別的醫館不用去打個照面嗎?」方本超憤憤不平,當初蔡正上任,肯定不是這麼草草了事,好歹也要召開個會什麼,把顧若離正是介紹給大家,「真是小人。」

  「沒有人幫忙,我們就靠自己。」顧若離拿鑰匙鎖門,笑道,「多大的事,我既做了司醫,就不怕他們不認我這個官。」

  方本超讚賞的點頭,道:「對,不認也得認。」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走了。

  他們一走,原先隱在暗處的幾家小廝各自回去報信,秦大夫聽完小廝的話,一口茶噴了出來,笑道:「你是說,她喊了街坊鄰居進去幫忙的?」

  小廝點頭。

  「呵!」秦大夫哈哈大笑,「那就看看,明天他們怎麼幫忙。」

  藥師大比,來的人那麼多,一些烏合之眾能管什麼用。

  顧若離回了醫館,剛到門口,霍繁簍就跑了出來,滿臉得意的道:「你成司醫了,我們三兒真是太厲害了。」豎起個大拇指。

  「在門口,你至於這麼誇張嗎。」顧若離無奈。

  霍繁簍擺著手,一臉的不贊同:「我這是沒空過去,若不然在醫局我就能扯串鞭炮放,怕什麼,喜事就該高興。」

  霍繁簍話落,她就聽到身後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左右鋪子裡的人都過來朝她恭賀:「霍司醫,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霍繁簍顛顛的沖在前頭,和大家一一回禮。

  醫館裡,早就坐了好幾排的人,在等著顧若離回來。

  見顧若離進去,裡頭認識的人紛紛起來打招呼,顧若離扶著一位老者坐:「您身體不舒服快坐,我一個小輩,您不用客氣。」

  「老朽憑人本事認人,不看年紀。」老人家很認真的道,「霍大夫值得老朽起身相迎。」

  顧若離失笑,還是扶著他坐下來。

  眾人在醫館內外鬧騰了許久,才散了。

  「你去歇著。」方本超道,「有我們解決不了的,你再過來。」

  顧若離猶豫,那些等著的病人也道:「我們都是小病,劉大夫和方大夫就成了,霍大夫您現在不一樣了,是當官的人了,不是大病不能出手。」

  「大夫職責就是看病。」顧若離哭笑不得,可那些人不理她,各自去劉大夫和方本超前面排著。

  顧若離只好和霍繁簍去後院。

  霍繁簍拉著她到已經挖了一點出來的井邊,道:「按隔壁幾家挖井的深度,我們這裡估摸著一天就能出水。」

  「這麼快。你最近就在忙這個嗎?」顧若離在他身邊坐下來,給他倒了茶,霍繁簍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遞給她,道,「差不多,主要是這件事。」他含糊其辭的帶過去了。

  顧若離沒有追問,看著他標出來的地方發呆:「你說,崔婧語到底被什麼人擄走了,難道是人販子嗎?」

  霍繁簍沒說話。

  「會不會……」顧若離看著他,想到了什麼,「會不會被賣到那種地方去了?」

  不是有人專門盯梢漂亮的姑娘,迷暈了賣去那種地方接客,若是不從就百般折磨……想到這裡,顧若離心裡也沒了底。

  以崔婧語的脾氣,怕是活不了多久。

  「你想這麼多做什麼。沒了她你不覺得清淨許多嗎。」霍繁簍白了她一眼。

  「我是不喜歡她,可到底不願意看到一個姑娘家淪落到這種地方,往後我搬出來不相見就是,她再鬧騰我看不見也就心不煩了。」

  「知道了,知道了。」霍繁簍揉了揉她的頭,「還是我們三兒最善良。」

  顧若離拍開他的手,奇怪的看著他:「霍繁簍,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最近覺得你很奇怪。」又是挖井,又是整頓醫館,還買了幾個柜子放在後院的病房裡,說是可以擺東西。

  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有嗎。」霍繁簍挑眉,一雙鳳眸熠熠生輝,「我好歹是掌柜,總要有個掌柜的樣子嘛。」

  顧若離沒說話,看了看時間,便道:「我回去了,也不知找到人沒有。」

  「你還沒吃飯吧。」霍繁簍拉著她,令道,「吃了飯再走。」

  他一說,顧若離還真的有點餓了,就點了頭,霍繁簍笑嘻嘻道:「我去拿,正好我也沒吃。」話落,就跑前面去端飯菜,還搬了個小桌子過來,擺在後院空的房間裡,提著爐子擺在顧若離身邊給她烘著。

  「就吃個飯,你這麼麻煩做什麼。」顧若離坐下來,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還冒著熱氣,「他們吃了嗎,等他們一起吧。」

  霍繁簍不聽,給她盛飯盛湯:「他們已經在吃了,今天焦姐送的分量多。」

  「原來如此。」顧若離低頭喝著湯,霍繁簍就托著下巴在對面看她,她一愣問道,「你不是還沒有吃嗎,不吃了?」

  霍繁簍點頭,夾了一塊肉放在嘴裡慢慢嚼,顧若離被他看的不舒服,放了筷子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怎麼神神叨叨的。」

  「三兒。」霍繁簍忽然正色,看著她,「你能不能把臉上的疤撕了,給我看看。」

  顧若離怔住,皺眉看著他,並非是覺得他的要求無理,而是實在覺得他奇怪:「你到底怎麼了?」

  「就看一眼,你立刻貼上去。」霍繁簍沒有嘻嘻哈哈,而是滿臉嚴肅的哀求,「就一眼。」

  顧若離嘆氣,白了他一眼,放了筷子對他道:「你等我下。」就戴上帷帽去了前堂,過了一會捧著一碗化開的藥回來,擺在桌子上。

  「就用這個可以?」霍繁簍一臉的期待,顧若離點頭,摘了帷帽拿帕子沾了藥水,在臉上慢慢的拍濕,隨後將那塊疤一點一點往下揭,她疤下白皙的肌膚也越來越清晰……

  撕了一半,霍繁簍忽然按住她的手,搖著頭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摘了!」

  「你抽的什麼風。」顧若離皺眉,又從荷包里重新取了藥膏化開,將疤粘了上去,「來來回回,神神叨叨的。」

  霍繁簍坐在那裡,靜靜看著她,面上是少有的認真。

  顧若離坐下來重新吃飯,又看著他道:「你不是說你早前見過我的嗎。」

  霍繁簍輕笑,隔著桌子伸手過來捏住她的臉:「再看一次,不行啊。」

  「拿開。」顧若離拍開他的手,「我吃完了,你忙你的井去吧,我去大堂看看,若沒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霍繁簍頷首,笑盈盈的目送顧若離離開。

  等看不到她時,他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收斂,面色陰沉的毫無溫度,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顧若離方才喝過的湯,端起來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捧著碗的手,青勁猙獰。

  顧若離過去時,方本超正在休息,見她過來就道:「這點客人我們還能應付,你回去瞧瞧,近日家裡也不順坦。」

  「等我搬出來就好了。」顧若離抱歉的看著他,「得虧你們來了,要不然這醫館我就不得不關門了。」

  方本超哈哈笑了起來,道:「您就別抬舉我們了,這些人可都是衝著您來的,就算您不在他們待在這裡也心安,怎麼會關門。」

  「您也別抬舉我了。」顧若離失笑,方本超道,「您別擔心,明天我們一起上陣,事情一定能辦妥。」

  顧若離點頭應是,又去了一趟白世英那邊,白世英看到她便高興的道:「……今天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實在沒有想到,你做了醫局的司醫。」

  「讓姐姐見笑了。」顧若離笑著道,「此事我確實早有圖謀。」

  白世英知道顧若離有秘密,她也有,可這不妨礙他們成為朋友,她笑著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謝謝!」顧若離道謝,又道,「只是那些醫館原本派來幫工的人都撤走了,明天人手不夠,恐怕還要請姐姐過去幫忙。」

  白世英微滯,驚訝道:「我嗎?」

  「姐姐可別說醫局女子去不得,若是這樣,我就白費了今兒這番功夫了。」顧若離拉著她的手,笑道,「就當我死皮賴臉,求姐姐幫忙了。」

  白世英就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道:「知道了,明日我去便是。」

  「謝謝。」顧若離點頭,「那明早你早點去,說是有許多事要提前準備。」

  白世英應是,顧若離這才回了建安伯府。

  守門的婆子見她回來,立刻笑著迎過來:「三小姐可算回來了,方才雪盞姑娘還在門口等您來著。」

  「等我做什麼。」顧若離進了內院,方朝陽去了宮中,顧若離回房梳洗換了衣裳,雪盞低聲道,「四小姐還是沒有消息,二小姐被二夫人接去了自己的院子,說是燒的很高,人都開始說胡話了。」

  「請大夫了嗎?」顧若離放了茶盅,雪盞點了頭,「二夫人一回來就給請大夫了,應該是吃藥了。」

  顧若離就沒有再問,歡顏抱著洗好的衣服進來,擺在炕上疊著,一邊道:「奴婢覺得,四小姐怕是回不來了。」又道,「都這麼多天了,生不見屍,生不見人的……」話落嘆了口氣。

  人在的時候,你日日看著煩,可若真的沒有了,便就會覺得可惜了,想著她僅有的那一點點好。

  「四小姐還是很活泛的,有她在家裡,後院裡總是歡聲笑語的。春天賞花,夏天避暑,秋天釣魚,冬天玩雪,熱鬧不已!」雪盞也跟著嘆了口氣,覺得可惜。

  「小姐。」歡顏看著顧若離,問道,「您覺得那個項圈,到底是誰拿走的?」

  誰拿走的項圈,誰在馬公子之後又補了三百兩買張崢的命,這人是不是就是擄走崔婧語的兇手?

  一點線索都沒有。

  「要是知道,事情就好辦了。」顧若離看著腰上的荷包,她怕丟了,便又將舊的帶在身上了,「既然伯爺著手在找那些人,總有線索的。」

  醫局的事多,她現在沒心思想家裡的事。

  雪盞點頭應道:「等找到,非要將這人千刀萬剮。」

  後院中,二夫人坐在床前輕推了推崔婧文,低聲道:「起來把藥喝了,再吃些東西。」

  「謝謝二嬸。」崔婧文坐起來,一口氣將藥喝完,二夫人拿了枕頭給她靠著,心疼的道,「你自己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若是語兒回來,還要你照顧呢。」

  說起崔婧語,崔婧文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二嬸,語兒她……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不會的。」二夫人握著崔婧文的手,安慰道,「就算死了,我們也要見到屍,一天沒瞧見,我們就一天不能放棄。」

  崔婧文倒在二夫人懷中,低聲哭了起來。

  「真是可憐見的。」二夫人嘆氣,給崔婧文順著氣,「快別哭了,仔細你的眼睛。」

  崔婧文應是,拿帕子擦著眼淚,淚眼朦朧的看著二夫人,哽咽的道:「二嬸,語兒的事……舅舅他們還不知道吧。」她說的舅舅,是隨著崔甫喊的,平涼伯府的,亦是二夫人娘家的兄嫂。

  「傻丫頭,這是咱們家的事,怎麼好和他們說。」二夫人搖頭,「不管將來語兒怎麼樣,這事也只能爛在我們自家人心裡,就算語兒回不來,對外也只能說暴斃,萬萬不能透露半個字。」

  他們家,除了崔婧語,可還有幾個姑娘沒定親,兩個公子沒有娶妻,說出去只會壞了門風。

  「是!」崔婧文點頭,目光動了動,拉著二夫人的手低聲道,「我……我還有個事想和您商量。」

  二夫人的眉頭幾不可聞的跳了跳,隨即慈愛的看著她,問道:「什麼事?你只管說,二嬸若能辦到,一定會幫你。」

  「我是想。」崔婧文有些尷尬,眼睛紅紅的看著二夫人,「若是語兒回來,能不能央求您做個冰人,她和馬繼自小認識,又是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馬繼對她也是有心的……」

  楊清輝的態度,崔婧文看到了,若是他不願意……那麼就只能退而求次之尋馬繼了,語兒的情況,她要做多種準備。

  她的話沒說完,二夫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事我心裡有數。」二夫人打斷她的話,道,「你先養著身體,到時候我們再商量。」話落,嘆著氣的拍了拍她的手。

  崔婧文點頭。

  崔延庭實在沒有法子,暗中花錢找了江湖上的人幫忙,就連山東境內的漕幫都打了招呼,只要有崔婧語的消息,不論死活,都要告訴她。

  他從衙門回來,站在自家門口,頓了頓,又轉身走了,常隨跟在他身後,低聲問道:「伯爺,杏林春會今天群醫會診聽說可熱鬧了,有個女大夫大放異彩,將蔡大夫擠走做了醫正,您看要不要請那位回來給砸門少爺看看?」

  「此事我倒是忘了。」崔婧語生死不明,他三個孩子只剩兩個了,崔延庭立刻原地轉了個身:「這個女大夫什麼情況,我們還不情況,正好閒著,我去找戴大人問一聲。」

  常隨應是,跟著崔延庭又回了建安伯府,套了馬車往戴府而去,方走到三牌樓便遇到了榮王府的馬車,他下了車站在對方的車邊,含笑道:「可是世子爺?」

  「崔伯爺。」趙政穿著一件素白滾銀邊的革絲直裰,掀了帘子含笑看著崔延庭,「伯爺這是去哪裡?」

  兩個人一個在車裡,一個在車外。

  「正打算去戴府,茂燊病的蹊蹺,百藥無用,我便想要去和戴大人見上一面,好探一探這位新上任的司醫到底如何。」崔延庭道。

  「我和伯爺想法不謀而合。」趙政哈哈一笑,道,「正好順道,又聽說醫局換了司醫,便動了心思,請她來給我母妃診病。」

  榮王妃自從被趙勛氣病後,就一直有頭暈的毛病,吃了好些藥都不見效。

  正巧顧若離昨天在醫局,說了一通關於眩暈的理論很有見地。

  「可是巧了。」崔延庭頷首,道,「祝王妃早日康復!」

  趙政頷首,抱了抱拳:「托您吉言。」

  「說起來。」崔延庭道,「遠山的棺木,已經在路上了吧。」

  趙政臉上頓時露出傷心的樣子,嘆了口氣道:「說是到了綏德,天氣太冷路上也結了凍,怕是要過了四月才能回來。」

  「唉!」崔延庭遺憾的搖搖頭,抱拳道,「就不耽誤世子爺,告辭。」

  趙政頷首,放了車簾。

  崔延庭重新上了車,往戴府而去,他的常隨隔著帘子問道:「伯爺,世子爺將大夫請回去問診,您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

  「到時候再說。」崔延庭凝眉道,「聽說此人是個女子,我們先探個虛實再說。」

  顧若離睡不著,將明天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一應要用的東西,醫局都搜現成的,待客用的茶碗茶葉也都是新備好的,今天她看了,都很充足。

  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們人手不夠,怕手忙腳亂,忙不過來。

  「小姐,您早點睡吧。」雪盞給她放了帘子,柔聲道,「看您這兩天像是很累似的,人都瘦了一些。」

  是嗎?顧若離朝她笑笑,道:「明天寅時喊我起來,我有事要出門。」

  「這麼早嗎,奴婢記住了。」雪盞應了一聲,將燈調暗出了門。

  顧若離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可腦子裡還是不停的轉著,所有的事情都涌了上來,她索性坐起來,開了燈拿了紙筆,將給明天要做的事情,要準備的東西,一樣一樣列出來,記住。

  她有職場經驗,怯場到不會,只是醫局的事情畢竟第一次接觸,心裡還是沒有底。

  直到子時,她才歇下打了個盹兒,寅時不到她就起了,雪盞給她挑了件蔥綠的褙子,道:「今天立春了,您穿的鮮亮點。」

  「好。」顧若離對穿衣服打扮這些事向來不上心,以前是霍繁簍做主,現在是雪盞拿主意,她穿戴好連鏡子都不照便趁著天黑要出去,雪盞提著燈籠送她,邊走邊道,「要是郡主問起來,奴婢怎麼說?」

  「就說你不知道就好了,我回來和她解釋。」顧若離說著出了如意門,一穿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一道光由遠漸進,她看清來人,驚訝道,「楊公子,你是沒歇,還是已經起了?」

  「起了。」楊清輝瘦了很多,走過來看著顧若離道,「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顧若離應是回頭看了眼雪盞,道:「我自己走就好了,外頭街上一會兒也有人走動了,你不用擔心。」

  雪盞應是,轉身回了內院。

  「昨天的事我聽說了。」楊清輝站在顧若離面前,低聲道,「恭喜你。」

  他一點都不意外顧若離會坐上司醫的位置。

  「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顧若離苦笑,楊清輝問道,「今天雖是杏林春會最後一天,可卻是你第一天上任,蔡大夫肯定會稱病不去,屆時你一人可忙的過來。」

  顧若離也想到了,昨天鬧成那樣,蔡正怎麼也不會再露面。

  更何況,他就是來了,也絕不是為了幫她。

  「醫館裡的幾個人,加上白姑娘,雖是不夠大約也能應付一下。」顧若離笑笑,看天漸漸變亮,便道,「等我回來我們再聊,你多注意身體,別累病了,春闈也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了。」

  楊清輝頷首,淺笑著目送顧若離出門。

  顧若離徑直去了醫館,拿藥匙開門,點了裡頭的燈,去廚房將灶膛生了火。

  她一個人坐在火光前,忽然就想起了在趙勛軍營時的情景,她頭一回生火,趙勛還以為她是奸細……

  一晃眼,半年過去了,她生火的手法卻早比那時候純熟許多。

  「師父。」外頭,張丙中喊著道,「我們來了。」他說著,人已經在廚房外頭,見顧若離在燒水,立刻走了過去,笑道,「這種事情讓我來,您去看看別人可還有要準備的。」

  顧若離應了出了門,霍繁簍,方本超和白世英以及劉大夫,黃長安都到了,幾個人在院子裡相見,都笑了起來。

  霍繁簍四處看了一遍,點著頭一臉得意:「往後這裡就是我們三兒的地盤了,還不錯。」

  「別貧了。」顧若離推著他,「後院的八個大灶,你把柴火都劈好分好,免得到時候來不及。」

  霍繁簍點頭應是:「司醫吩咐,小的一定竭盡全力。」

  大家都笑了起來,各自在不大的醫局中忙碌了起來。

  「讓你這麼早就過來。」顧若離歉意的看著白世英,就見她笑著道,「是我托你的福,如今能這般在醫局肆意的逛!」

  兩個人失笑,將茶水間在茶碗等要用的東西收拾齊整。

  辰時不到,各家醫館派來的藥師到場,又是備藥,又是生火,又是泡茶,外頭還有人吆喝著……

  用手忙腳亂已不能形容。

  顧若離站在院中,一一和進門的大夫打招呼,有了昨天的事情,大家見面已都是熟人,紛紛向她抱拳行禮,喊著道:「霍大夫,辛苦,辛苦。」

  「托各位的福,一會兒若有不周之處,還望海涵。」顧若離引著眾人進去。

  大家都知道,昨天各家醫館將人撤走了,原以為今天這裡該是亂糟糟一片,沒有想到不但沒有,反而還依舊和昨天一樣,處處安排得當,井井有條。

  這行醫和做事不一樣,有的人讀書很好,詩詞歌賦獨領風騷,甚至於科考都能得個會元,可是一旦入仕途,不是處處碰壁,就是被人排擠。

  所以,人的能力,不能單看一方面。

  顧若離是好大夫,可她能不能做好司醫,大家還是抱著觀望的態度,畢竟她的年紀和經歷在此,能不出大錯,已經是很不易。

  但,眼前的情況,顯然不在他們的意料之內。

  「真是看不出來,她還沒有及笄。」華大夫感慨不易,這么小的年紀,到底是如何教出來的,才能讓她懂這麼多,且還能處變不驚,事事穩重。

  顧若離不知道大家所想,安排好個人落座,又去了院子裡。

  一會兒工夫,醫局裡已經到了許多人,各家醫館派來的藥師,都到齊了,黃長安驗過個人身份,就按排各人要站的灶台,好的是,他們都各自帶著個藥童,否則,他們真的是分身乏術。

  「戴大人沒有來嗎。」眾人朝大堂里看去,只有顧若離坐著陪各位大夫說話,「孫大人和韓老前輩也沒有來。」

  這是表達對新任司醫的不滿啊。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有人嘆了口氣,道,「自此,京中醫館將要被一位女子統領了。」從來未有的事啊。

  另外有人道:「且看著吧。不管如何,霍大夫的醫術是沒有可挑剔,至於能不能做事,大家心裡都有一桿秤。」

  不行,明年就換人,換了也好,不至於蔡正一家獨大,他們各家也都有機會了。

  「時間到了。」顧若離看看時間,邀請眾人去後院,「各位,請吧。」

  她說的不卑不亢,很多時候和他相處的人,都記不起她實際的年齡。

  眾人一去了後院,藥味四起,陣陣香味……

  「戴大人沒有來。」華大夫低聲道,「可要等一等?」前面兩天都是等戴韋到了才開始的。

  顧若離看了看時間,搖頭道:「時間到了,戴大人或許有事耽誤了也未可知。」前兩天,他也沒有這個時候還沒有到。

  華大夫點頭。

  「各位。」顧若離大聲道,「還是往年的規矩,得魁首者彩頭百兩,另有錦旗一枚,太醫院院正戴大人親筆題寫!」

  彩頭和錦旗都是其次,只要贏了名利自來。

  「兩個時辰為限,兩味藥,用何種手法,各自定奪。」顧若離繞了一圈,又回到起點停下來,沉聲道,「不過,話說在前頭,若有發現作假者,一律取消資格,醫局也不將歡迎此人。」

  「霍大夫。」有人喊道,「規矩我們懂,你放心!」

  顧若離頷首,帷帽下的薄紗微微晃動,她立在人前,沉聲道:「那我們就等著各位大師的驚艷之法!」

  眾人應是,小小的後院頓時忙碌起來。

  「炮,炒,煨,炙,煅……《雷公炮灸論》中的十七法。」白世英閒了站在灶台邊觀看,見一個大師傅將牡蠣放入炭火大火煅,低聲和顧若離解釋道,「此法要掌握火候,熱了粉末容易起黑變味失了藥性,冷了粉末粗細難勻,不易入藥!」

  顧若離也曾做過,只是火候沒有掌握好,試了數次也不曾成功過。

  「白姑娘也會的。」張丙中一邊看著嘖嘖稱奇,一邊道,「我見過她煅赭石,這人手法不行啊,一看就是生手。」

  顧若離回頭看著白世英,白世英搖頭道:「不過技藝,多練練便成了。」便不在意的樣子。

  「咦,我們的師傅怎麼還沒有到?」華大夫一臉的奇怪,自言自語道,「難道是路上耽擱了?」他派自己的藥童回去問。

  顧若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華大夫已經沒有再說,而是嘆道:「這些藥師都沒有見過,也算是人才輩出,要是白家的人來,今天可就熱鬧了。」

  顧若離微微挑眉,華大夫便解釋道:「白家的藥草以及炮製的手法,堪稱一絕,世人很難超越。這兩年就是因為他們沒有來,才有機會看到各家展露頭角,若是他們來了,今天就肯定是他們獨占鰲頭了。」

  湖廣白家這麼厲害啊,顧若離不禁生出一絲好奇。

  白世英走到另外一邊看了一眼,見那人在炙黃芪,不禁皺了皺眉,顧若離過去看著那人翻動著大勺,低聲問道,「怎麼了?」

  白世英就搖搖頭,低聲道:「他翻的太慢,等出藥就會糊了。」

  是嗎,顧若離朝鍋里看去,果然,已經看到有幾片顏色不大純的樣子。

  「誰把我的藥換了。」忽然,他們看著的那師傅將勺子往鍋里一丟,大聲喝道,「誰動了我的藥!」

  眾人大驚,都看著他。

  「怎麼了?」顧若離走過去看著他,問道,「你的藥怎麼了?」

  那人長的人高馬大,大冬天穿著單薄的中衣,露出健碩的半截胳膊,一見顧若離就喝道:「你是新上任的司醫?你來看看我的藥!」他說著,也不顧燙,伸手就在鍋里抓了一把藥砸在顧若離身上,「你到底行不行,一個女人也學人做官,老子的藥都讓人換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方本超護過來,指著那人道,「有話說話,你還要不要比賽了。」

  那人抓著鏟子在手裡,咚的一聲將那口鐵鍋砸了個洞:「老子千里迢迢過來,就為了比賽,你說我比不比!」又道,「可現在比個屁,就在醫局,就在剛才,我的藥被人換了。」

  眾人驚訝不已,有人從鍋里撿了幾片黃芪出來,放在鼻尖聞了聞,頓時嗡嗡議論起來。

  「被人換藥?」顧若離重複了一句,打量著那人一眼,隨即凝眉拿著藥也細細查看,那人啐了一口,「不是別人換的,難道是我換的不成,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藥確實是假的。」白世英將藥在手心搓了搓,立刻變成了一堆粉末,根本不是黃芪,她低聲和顧若離道,「不過此人也來者不善。」

  四周的人都停下來看著他們,連別的師傅手裡的動作都停了。

  「你行不行。」那邊有同樣比賽的師傅道,「你不行就退出,說什麼別人換你的藥,你算哪根蔥!」

  那人大怒,猛然回頭瞪著說話的師傅,喝道:「你他媽又算哪根蔥。」話落,抄起鍋鏟,就暴躁的超那人打了過去,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鍋鏟一抬險險擋住,兩人扭打在一起。

  場面頓時燥亂了起來。

  ------題外話------

  昨天有個姑娘問群號,我一直忘記說了。(也不知道還能記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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