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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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安可回來了?」方朝陽看著李媽媽,問道。

  李媽媽點頭指了指外面,轉身就掀了帘子對外頭道:「郡主問你那邊怎麼說的。」

  崔安沒有進來,隔著帘子和裡頭回道:「馬公子說他見四小姐一直被三小姐欺負,上次還被敲斷了腿,所以他看不慣,前兩天在路上偶爾見到了張邵氏母子,就突然想到了這個法子。」

  「他買通了趣兒,隨便偷了個三小姐的東西出去,再讓張崢去賭館取了一百兩銀子,隨後就讓他拿著荷包來府中鬧事,四小姐完全不知道。」

  崔安說完,外頭就安靜下來。

  「沒有了?」方朝陽和顧若離沒有說話,李媽媽卻是急了,掀了帘子看著崔安,問道,「讓張邵氏下毒呢,栽贓咱們府的事情呢?」

  崔安搖搖頭,回道:「馬公子說不知道,他只讓張崢來鬧事,給了一百兩,其他的他一概不知道。」又道,「他還說,就那一百兩,還是他問別人借的,四百兩他根本拿不出來。」

  這些公子哥兒又沒個差事的,一個月至多二十兩的月列,不會餘下多少錢,讓他們一下子拿出四百兩,確實不容易。

  「還真是背後有人在搗鬼。」李媽媽臉色沉沉的,又想起什麼來,問道,「那今天行托的那幾個人呢,送銀子給張邵氏的人,是不是馬公子的。」

  其實不用問了,可李媽媽還是不甘心。

  崔安搖頭:「馬公子身邊的常隨,一個十四,一個十六,根本不是張邵氏說的中年人。」

  「這……」李媽媽喃喃的嘆了口氣,回頭看著方朝陽和顧若離,又想起什麼來和崔安道,「你派去跟蹤的人呢,回來沒有,那幾個人抓到了嗎。」

  這是最後的線索。

  「沒有。」崔安垂著頭,慚愧的道,「那些人知道自己被跟著了,三拐兩拐的不見了。」

  那就是說,最後的線索也斷了。

  顧若離也料到了,對方趁亂加的這把火,實在是太妙了。

  崔婧語讓趣兒偷荷包,這人就乘機拿走了項圈,要不是趣兒怎麼打都不肯認下項圈,她們也只會覺得是趣兒自己昧下了東西。

  還有張邵氏得的四百了銀子,對方時機掐的剛剛好,若非她多想了一層,定然就信了他們就是馬繼的小廝。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建安伯府來的?

  抑或是一石二鳥?

  顧若離此刻想不到,只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

  「一石二鳥啊。」方朝陽冷笑著道,「既除了你,打了我的臉,又給了建安伯府當頭棒喝……或者,是給了崔玉林當頭棒喝,卻還能不顯山不露水借著東風行事,多妙。」

  這件事要是成了,那麼建安伯一下子兩個女兒就要被送出去,顧若離名聲狼藉,崔婧語陷害手足。

  都留不得。

  至於方朝陽,若是顧若離的身份瞞住了,她還只是在府中丟了個人,若瞞不住,聖上那邊她可不好解釋。

  崔延庭亦是,縱仆殺人,他這個伯爺也是岌岌可危。

  且,直到此刻,她們都沒有弄清楚,對方真正想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

  「此人雖心機難測,可到底還是讓三小姐發現了,再接著查,肯定會有所收穫。」李媽媽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郡主,再派人去留意著,只要那幾個人沒死,就一定能找到。」

  方朝陽含笑,顧若離接了話道:「查必然要查的,那幾個人只要還在京城,早晚都會再出現。」

  李媽媽應是,信服的看著顧若離。

  方朝陽輕輕笑了起來,看著顧若離道:「這一天的功夫,你就讓李媽媽對你讚賞有加了,可見還真有幾分聰明勁兒。」

  「哪有。」顧若離窘迫的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外頭還有事要辦。」

  「你等等。」方朝陽擺著手,「今兒就算了,事情還沒過去,你就老實待在家裡,不定外頭有什麼人等著你呢。」

  顧若離怔了怔點頭道:「那我回去補覺。」她昨晚沒有睡好。

  方朝陽輕笑,目送顧若離出了門。

  「郡主和三小姐關係越發好了。」李媽媽輕聲道,「要是剛來的時候您攔著她,她肯定是要頂您兩句的,如今您說不讓她出去,她一句沒反對就應了。」

  「我生的,她能擰到哪裡去。」方朝陽不以為然,眼睛裡卻都是笑意,「你去看看崔玉林在做什麼,別叫我在家裡再看到那個蠢貨。」

  李媽媽道了一聲是,立刻拐著出了門。

  顧若離剛回去,楊清輝就急匆匆的來了:「……我關在房裡,直到現在才知道家裡出的事,現在處理的怎麼樣?」

  難怪她這兩日都沒有見到他,還以為他出門了。

  看來,他雖嘴上說不過隨便應付而已,但其實還是很用心的在努力,顧若離請他在正廳坐下來,雪盞和歡顏守在旁邊,回道:「張家鬧事的人已經送去順天府了,要怎麼處置,順天府會看著辦。至於指使的人……」

  她說著,端茶喝著,頓了頓,不知道怎麼和楊清輝說。

  「是不是四表妹。」楊清輝也立時想到了這其中的關係,顧若離的東西當然在房裡鎖著的,尋常人進不了府,只有家裡的人做的手腳。

  這一家子能做件事的人,出了崔婧語不會有別人了。

  「嗯。」顧若離點頭,將趣兒和馬繼的話與他毫無隱瞞的說了一遍,「……不過四妹妹出門去了,事情到底如何,還要等她回來再問。」

  其實沒什麼可問的,但是話要這麼說。

  這是李媽媽教她的,在內宅里,說話行事都不能太直接,這世上只有一個方朝陽,別人要是也這樣,那就只有等著「挨打」的份。

  「真是太糊塗了。」楊清輝緊蹙了眉頭,憂心忡忡,「按郡主和伯爺的脾氣,怕是這個家裡不能留她了。」

  顧若離沒有說話。

  「你沒事就好。」楊清輝看著她,鬆了口氣,「要是真讓那些個無賴得逞了,污了你的名聲……」他想想也後怕。

  顧若離輕笑,請他喝茶:「污了就污了,大不了我收拾包袱,回延州投靠楊前輩去,有醫術在身,我也不會餓死。」

  剛剛的經歷雖談不上性命之憂,可也是兇險不已,在京中,女子的聲名何其重要,這是她們一生都要時刻顧全的事情之一,可到了顧若離這裡,她卻是輕描淡寫的告訴他,污了就污了,我有醫術在身,餓不死的。

  楊清輝心頭微跳,忽然就明白過來,為什麼他一直覺得顧若離和他所知道的女子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就是她的自信和從容。

  這些和身世,地位,聰慧,外貌都沒有關係。

  她是獨立的個體,煢煢孑立,不依附著任何人,任何事,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生活,並一個人一步一步的往目標而去。

  那麼清晰,明亮的立在那裡,縱然沒有引人注目的外貌,也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他忽然笑了起來,頷首道:「是我庸俗了,這些東西不過身外之物,於別人而言或許是致命的,對你來說,卻可以完全不必在意。」

  「也沒有不在乎。」顧若離見他忽然變的這麼鄭重,不由怔了怔,糾正道,「有總比沒有好,誰也不願意背著惡名活著。」

  楊清輝笑著搖頭,道:「既然你沒事,我也不賴在你這裡了,我去二表妹那邊看看。」

  「嗯。」顧若離送他出去,「他們如何處置這件事,我沒有資格過問,抱歉!」

  楊清輝行走的腳步一怔,回頭看著她,又笑著搖了搖頭,大步出了門。

  顧若離嘆了口氣,目光在這個小小的院子掃了掃,動了心想搬出去。

  等過了京中的杏林春會,她就搬走。是她突然到來打亂了別人的生活,如果她走了,這裡恢復了正常,應該就沒有這些糟心的事情了。

  而且,醫館漸漸上了軌道,她也沒有心思困在內宅里,陪著小姐們捻風吃醋斗心機。

  她喜歡行醫,也只想行醫。

  「三小姐。」雪盞和歡顏進來,直到此刻,她們才得了機會和顧若離靜心說話,「如果您要走……就讓奴婢們跟著您一起走吧。」說著,兩人跪了下來。

  「我沒說我要走啊。」顧若離一驚,一手拉著一個起來,「好好說話,跪著做什麼。」

  雪盞和歡顏不肯起來,兩人紅著眼睛。

  「奴婢看出來您不喜歡這裡,若非因為郡主,您恐怕早就走了。」雪盞看著顧若離,一開始她以為顧若離是來投奔方朝陽的,因為她無處可去,可是現在她看出來了,顧若離待在這裡,僅僅是因為這裡有方朝陽,她隨時都可以走,也不會因為無依無靠而流落街頭任由人欺凌。

  她們願意跟著她。

  「就你們看的清楚明白。」顧若離無奈,「我不走,至少現在不會走。」

  歡顏立刻就拉著她的衣角:「那您什麼時候想走了,一定要帶上我們,不管去哪裡,我們兩個這輩子都跟著您了。」

  「知道了。」顧若離點頭道,「快起來,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真的要走呢,又是一陣閒話。」

  兩個丫頭抹著眼淚站起來。

  「這次是我們失職給您惹了禍事,您不但沒有怪我們,還在郡主面前保了我們。」雪盞羞愧的道,「往後我們一定盡心當值,全心全意服侍您。」

  歡顏附和的點頭。

  「說的好像你們以前不盡心一樣。」顧若離含笑道,「出了趣兒這件事,院子裡的幾個小丫頭也嚇壞了,你們也不用一直唬嚇,只要他們安分點,其他的事不用太計較。」

  雪盞氣的不行,拉著剩下的三個小丫頭一人打了五板子,嚇的幾個丫頭哭都不敢哭一聲。

  「奴婢是再受不了這種事。」雪盞垂著頭道,「一會兒就讓她們休息兩天,養養傷。」

  顧若離含笑點頭。

  崔婧文在花廳中陪著崔延庭坐了好一刻,父女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崔延庭忽然站起來,道:「去找你二嬸,讓她回家說項,將你妹妹定給馬繼。」

  「父親。」崔婧文直皺眉,「馬繼和她都是孩子的性子,往後的日子過不好的。」

  崔延庭擺著手,和她道:「倓松是楊家的希望,你外祖父不會同意他娶你妹妹的。」又道,「我們不能把最後的人情也消磨掉,將來……」他說著,擺了擺手,不打算和女兒細說,「你不懂。」

  崔婧文怎麼會不懂,崔延庭一說話她就明白他的用意:「我知道,您當年傷了外祖父的心,如今只有我們能維繫最後一絲來往,若因為妹妹的婚事,將這最後一點聯繫也折損了,到時候就真的沒有挽回的可能了是吧。」

  楊家的未來難測,他們要留一條後路。

  崔延庭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兒很聰明,卻沒有想到她這般通透,聽著她的話,他讚賞的點頭,道:「有你二嬸這層關係,平涼伯府不會虧待她的。」

  「父親!」崔婧文搖著頭道,「他們再好,也不如外祖父他們好,只有她們才不會虧待語兒的。」

  這一次,依著方朝陽的性子,是不可能放過崔婧語的,眼下他們為了保住崔婧語,只有快點將她婚事定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除非……

  讓崔延庭休了方朝陽。

  可那談何容易。

  「不用再說了。」崔延庭起身,看著崔婧文道,「你去把語兒帶到書房去,我有話和她說。」

  崔婧文應是,跟著崔延庭身後一起出了花廳,正院裡婆子噤若寒蟬的守著門,見到他虛虛的行了禮,全然沒有以往的恭敬,他不禁抬頭朝暖閣里看去,門帘子垂著,窗戶關著,他能想到裡面的地龍溫暖如春,可他卻不想進去。

  方朝陽的性子,她說什麼就得依著,否則,她就能做出更讓你難以承受的事情來。

  崔延庭轉身,頭也不回的去了外書房。

  崔婧文去了崔婧語的院子,她院子裡的小丫頭守在門口,見著她就趕過來回道:「四小姐還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崔婧文驚住,「芍藥也沒有回來嗎。」

  小丫頭點了點頭。

  崔婧文心就快速的跳了起來,崔婧語離開馬繼那邊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半時辰了,她就是再怎麼遊蕩也該回來了。

  「去將表少爺請來。」崔婧文絞著手絹,臉色越發的沉重,崔岩病著,她能找的人就只有楊清輝了,她話剛落,楊清輝就從門外進來,「語兒還沒有回來嗎。」

  「表哥。」崔婧文迎過去,急著道,「語兒帶著芍藥出去了,都兩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回來。」

  楊清輝安撫她:「你先別急,我出去看看。」他說著又交代道,「你再讓身邊的婆子去街上看看。」

  崔婧文點著頭,心裡越發的慌起來。

  崔婧語鮮少獨自出門,更沒有過帶著一個丫頭連車也沒有坐的在外頭走動,世道那麼亂,她一個小孩子……

  她不敢往下想。

  「我知道了,這就派人去找。」崔婧文說著,就立刻吩咐院子裡的婆子,「喊幾個人一起去,條條巷巷都要看仔細了。」

  幾個婆子應是而去。

  楊清輝也不再耽擱,帶著自己的常隨出了門。

  楊清輝前腳剛走,連翹就回來了,她凍的臉色發紫,搓著手道:「奴婢在巷子外頭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四小姐,您看要不要遣人去找找。」

  「已經去了。」崔婧文無力的坐在院子裡嘆氣,心就像被人剜了一個洞似的,要是崔婧語也出了事……

  她真的不知道她會不會發瘋。

  「我們去看看茂燊吧。」崔婧文想要有人依撐,她無力的往外院而去,崔岩躺在床上,人瘦了一大圈,房間裡渲染的濃濃的藥味,「你好些沒有,這個大夫的藥可有效果?」

  崔岩的後背疼,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大夫瞧過後,有的說是痛痹,有的說是腎臟衰弱,各式各樣的說法,藥也分門別類的吃,可就是沒有起色,他煩躁的搖搖頭,道:「能略止點痛,旁的一概沒有起色。」

  「哪裡痛,姐姐給你按按。」崔婧文走過去站在床邊,崔岩就擺擺手,「你歇著吧,別累著自己了。」

  崔婧文沒有強求,在床頭的杌子上坐下來,看著枯瘦的崔岩發呆,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將他折磨成這樣:「等過兩日我幫你去請霍大夫來,聽說她擅長疑難雜症。」

  「我也聽說了。」崔岩道,「不過盛名之下,也有名不副實的,你不要報很大的希望。」

  崔婧文笑笑,看著他發呆。

  「怎麼了?」崔岩問道,「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他中午的時候也聽到鬧騰了,問自己的常隨,也只略說了有人來找顧若離鬧事,他沒興趣聽就沒有再細問,如今看崔婧文這個樣子,難道事情和她們有關?

  「沒什麼,只是有些累了。」崔婧文道,「你的病也不好,我著急罷了。」

  崔岩不信,打量著她,見她真的很累的樣子,就將信將疑的道:「過些天就是杏林春會,到時候你陪我去看看,那麼多大夫在,總有辦法的。」

  「好。」崔婧文說著一頓,就聽到外頭連翹喊了一聲,「二小姐……」

  崔婧文站了起來對崔岩道:「我還有事,你好好歇著,明兒我再來陪你說話。」就腳步匆匆的出了門。

  崔岩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

  「回來了嗎。」崔婧文一看到連翹就急著問她,「人呢。」

  連翹拉著她走到一邊,壓著聲音道:「芍藥回來了,在側門外不敢進來。」

  「怎麼回事。」崔婧文說著就朝側門走,「她一個人回來,語兒呢。」

  連翹也不知道,芍藥什麼話都說不清楚,只知道哭,她急的不行只好來找崔婧文。

  崔婧文出了門,在側巷子裡看到癱坐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芍藥,急著問道:「你別哭了,語兒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她心裡砰砰挑著,連話都說不清楚。

  「二小姐。」芍藥爬起來跪在崔婧文腳邊,抓著她的裙子,「四小姐不見了,奴婢怎麼也找不到她,找不到了……您快派人去找找……」

  就好像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崔婧文打了個趔趄,抬手就給了芍藥一個巴掌,喝道:「你胡說什麼,好好的人怎麼會不見了。」

  她長這麼大都沒有這麼失態過。

  「奴婢也不知道。」芍藥哭的斷斷續續的,臉疼著她也顧不上,「奴婢陪著四小姐去找馬公子,說了幾句話我們就分開了,四小姐說怕回來您會責備,就帶著奴婢去金簪胡同的同安堂去請霍大夫……」她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有想到,奴婢進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再出來小姐就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也沒有人看見她。」

  「怎麼會這樣……」崔婧文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她能去哪裡,能去哪裡。」

  她就算要走,也一定會帶著芍藥的,沒有理由招呼都不打一聲人就不見了。

  崔婧文抖著手扶著連翹:「快,快去告訴父親,讓他派人去找,快去啊。」

  連翹應著,等崔婧文站穩,快步跑了回去。

  崔婧文站在牆根,抬頭看著天,夜幕降下來,黑壓壓的烏雲壓在頭頂,什麼都看不到,她透不過氣來。

  「二小姐。」芍藥哭著道,「眼見天就要黑了,要是今晚找不到四小姐……可……可怎麼辦。」

  一個待嫁的姑娘,一夜未歸宿。

  這可比拿個荷包污衊顧若離和人私通還有嚴重!

  這些都是其次,就怕歹人將她害了或是賣了。

  「閉嘴。」崔婧文指著芍藥,目眥盡裂,「給我滾去找,找不到語兒,你也不要回來。」

  芍藥臉色發白,跪坐在地上,連哭都哭不出來。

  「文兒。」崔延庭大步走了過來,喝道,「到底怎麼回事,語兒人呢。」

  崔婧文攥著拳頭,將事情始末和崔延庭說了一遍,崔延庭猛然側目看向芍藥,抬腳就將她踹到在地上,喝道:「好大的膽子,居然一個人帶著小姐出去,若是語兒出了什麼事,我將你千刀萬剮了。」

  芍藥的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塊石頭,憋的她臉色烏紫,趴在地上痴傻了一般。

  「你先回去。」崔延庭道,「我現在就去找東城兵馬司借人。」

  崔婧文一聽驚動兵馬司的人,立刻拉著崔延庭:「父親,使不得,要是傳出去語兒她往後還怎麼做人。」

  崔延庭微怔,他也氣的糊塗了,聽了話他沉了下來,頷首道:「你去把你二叔和三叔喊出來,就說我有事找他。」他要借用家裡鋪子裡的夥計和府中的小廝。

  崔婧文鬆了口氣,快步回去將崔延孝和崔延福找了出來。

  「語兒怎麼會不見了。」崔延孝才從外頭回來,家裡的事情他才聽說了一些,不明就裡,「會不會去哪個小姊妹家中玩的忘記了時辰。」

  崔延庭皺著眉道:「事情稍後再說,先派人去找人。」

  崔延孝點頭應是沒有再問。

  「老三。」崔延庭道,「你去找你小舅子,讓他派他手下匠人一起幫忙找,記住,只說找家裡逃出去的丫頭,不要說是語兒。」

  崔延福一句話沒說,只點了點頭。

  兄弟三人分頭去找。

  幾乎將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夜裡子時崔延庭才滿身夜露的從外頭回來,李媽媽聽到動靜忙穿了衣服起來:「伯爺回來了,奴婢給您打水。」

  「滾!」崔延庭怒喝一聲,砰的一聲推開了臥室的門,隨即一愣,方朝陽還沒有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她的女兒受點委屈,她就要將崔婧語送去庵廟剃頭做姑子,如今他的女兒人都找不到了,她卻在家裡睡的安逸。

  「方朝陽。」崔延庭大怒,「是不是你將語兒藏起來了,你怎麼能這麼狠,她還只是個孩子。」

  方朝陽坐了起來,揉了揉額頭,冷冷的看著他,道:「說話要講證據,你說我藏了崔婧語,有什麼證據。」

  「我要什麼證據,她只跟你們母女有過節,這事不是你做的,就是嬌嬌做的,除了你們沒有別人。」崔延庭氣的太陽穴跳著疼。

  方朝陽輕輕一笑,擺手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罷,不要煩我睡覺。」話落,閉上眼睛。

  「你居然還睡得著。」崔延庭大怒,上去就掀了她的被子,還不等他去拉方朝陽的胳膊,耳邊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他頓時捂著臉瞪看著方朝陽,「你敢打我。」

  方朝陽昂頭看他:「你那裡來的自信和我頤指氣使的。」她站起來,悠悠的穿著鞋,立在崔延庭面前,輕蔑的道,「崔玉林,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丟了腦子和我說話。」話落,拂袖出了門。

  崔延庭愣愣的站在床邊,好半天才回神過來。

  他走了一夜,找了一夜,凍了一夜,卻不記得他到底做了什麼事。

  他怎麼會回來找方朝陽鬧,她是什麼人他還不知道嗎。

  要是她想報復崔婧語,絕對會光明正大的做。

  「伯爺!」李媽媽站在門口,毫無溫度的看著他,「您誤會郡主了,她不是這種人。」話落隨著方朝陽一起去了罩院。

  崔延庭癱坐在床上,只覺得頭快要裂開了。

  顧若離驚訝的看著將自己推到裡面,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的方朝陽,喃喃的道:「……您沒有地方睡了?」

  「這是我的家。」方朝陽拿眼角看她,「我想睡哪裡就睡哪裡。」

  顧若離哦了一聲,問道:「您和伯爺吵架了?」她還不知道崔婧語失蹤的事情。

  「吵什麼,這世上沒什麼事是值得費口舌的。」方朝陽翻了個身將顧若離摟在懷裡,「來,讓娘抱抱。」

  顧若離全身頓時僵直起來,兒時的記憶如洪水一樣,從方朝陽摟著她輕拍的手臂上涌了出來,方朝陽抱過她嗎?

  應該是抱過的,只是卻沒有像現在這樣,親昵的摟著她哄著她睡覺。

  「那個……」顧若離拘謹的連話都說不全了,「我不是孩子了。」

  方朝陽咯咯一笑,道:「我說你是,你就是,睡吧。」話落,回身將床頭的燈罩蓋上,房間裡一下子暗下來,只有母女二人長短不齊的呼吸聲。

  顧若離睜著眼睛,鼻尖是清香,身畔是暖意,可她就是睡不著。

  方朝陽也睡不著,看著黑幕中顧若離如同寶石似的閃爍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臉上的疤,觸手凹凸不平,噁心的她忙鬆開,咕噥道:「得空就把臉洗了,太醜了。」

  顧若離又哦了一聲,想了想還是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三夫人看著凍的臉都烏紫的崔延福回來,心疼的給他擰了熱帕子捂著臉和耳朵,問道:「讓小廝們去找就是了,你何必沖在前頭,要是受涼了怎麼辦。」

  「我一個大男人,病了也無妨。」崔延福道,「只是語兒還沒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樣在外頭,就算將來回來,也是生不如死,三夫人輕笑,道:「讓她小小年紀心思不純,鬧的家宅不寧的,如今弄出這種事情來,也算是報應了。」

  顧若離一個姑娘,將來她要嫁人,連嫁妝都不會讓建安伯府掏一個錢,何至於總針對她。

  那個丫頭太笨了,三夫人都懶得說她。

  「你也少說風涼話了。」崔延福道,「總歸是孩子,再怎麼鬧騰關起門來教訓就是,鬧到外頭去就太過了。」

  三夫人不屑,給崔延福泡了熱茶遞給他:「你難不成也當是郡主做的手腳?」她說著一頓,在椅子上坐下來,道,「這件事管是誰做的,但肯定不是郡主,也不會嬌嬌,她們母女倆一個性子,做什麼恨不得砸在誰臉上,哪會藏著掖著。」

  崔延福覺得三夫人說的有道理,可崔婧語找不到,他心裡實在是疼惜。

  「歇著吧,明兒再去找。」三夫人搖了搖頭,想到那姐弟三個人,也是無奈,「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這些事做什麼呢。」

  這邊,崔婧文一個人坐在房中,燈被她掐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響在耳畔。

  她周身發冷,不停的顫慄著,只要想到崔婧會在什麼地方,遇到什麼樣的人,她就胸口憋著氣,像要發瘋了一般。

  「小姐。」連翹站在門口,低聲道,「伯爺和二老爺,三老爺都回來了,您……也歇會兒吧。」

  崔婧文沒有說話,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筆直的躺在床上,眼睛卻怎麼也合不上。

  第二日一早,出去找的人陸續回了消息,滿京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連城外都找了一遍,就是沒有崔婧語的下落。

  崔婧文急的嘴角起了火泡,卻一籌莫展。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們不能大肆張揚,不能報官,不能傳出去,只能偷偷摸摸的找,想要找到實在太難了。

  「我今天再去找找。」楊清輝一夜未睡,早上才回來,匆忙吃了幾口飯,換了衣服接著出去,崔婧文忽然站起來,抓住楊清輝的衣袖,滿目的哀求「表哥,若是將來語兒回來,能不能求您帶她回延州,照顧她,就當……就當為了我娘,行不行?」

  楊清輝怔住,驚訝的看著崔婧文,隨即明白過來。

  崔婧文是讓他娶了崔婧語。

  「你不要胡思亂想。」楊清輝看著她,凝著眉頭面色沉重,「先找到語兒,以後的事我們再慢慢商量。」

  崔婧文多聰明,楊清輝話落她就明白他的意思,慢慢鬆開手。

  楊清輝幾乎是落荒而逃!

  按理他應該答應的,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將來若真要娶妻,三個表妹任誰他都可以。

  面對一個陌生的女子,他寧願是熟悉的,沒有感情又如何,哪對夫妻又是情深似海呢。

  可是現在,他一點都不願意,不知道為什麼,他恨不得立刻找到崔婧語,發現她不過是在哪個閨友家中小住了一日罷了。

  楊清輝快步出了院子,心情沉重的,舉步維艱。

  「楊公子。」顧若離看見他步伐不穩,擰著眉道,「你沒事吧。」

  楊清輝怔住,定定的看著顧若離,搖著頭道:「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四妹她還沒有消息嗎。」顧若離早上起來就聽到了消息,也是驚訝了許久,「到底是怎麼走失的。」

  楊清輝心裡很亂,只略說了一句:「她帶著丫頭上街,兩個人失散了半刻,再回頭她就不見了。」

  京城這麼亂嗎。顧若離凝眉道:「我和你一起去找找吧。」她說著,回頭吩咐雪盞,「和郡主說一聲,我出去了。」

  崔婧語可惡是一回事,可卻罪不至死,她這樣一天一夜,一個姑娘家,還不知遇到了什麼事。

  雪盞欲言又止,看著顧若離漸漸走遠。

  「昨天崔管事派去跟蹤的人可回來了,有沒有消息?」楊清輝恢復了心神,顧若離點頭,「回來了,不過在半路就跟丟了。」

  「事情都湊在一起了。」楊清輝無奈,側目看著顧若離,「你往後出門也小心一些,儘量讓霍小哥跟著你。」

  顧若離點頭,道:「好。」卻在想,會不會是幕後那個人擄走了崔婧語?

  若真的是這樣,對方的目的就更加模糊起來。

  她搖頭,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兩人在街上轉了半日,楊清輝見顧若離有些累的樣子,便道:「你回去歇著吧,我再去西面看看,若是沒有也回家休息一會兒。」

  「我去醫館吧。」她這兩日都沒在醫館長留,「你自己小心一點。」

  楊清輝頷首,一個人往西面而去。

  顧若離則去了金簪胡同,醫館裡人不算很多,卻也有五六個人在排隊等著,劉大夫忙的不得閒,見她進來匆忙打了招呼,就埋頭寫病歷。

  「霍大夫。」方本超迎過來,低聲道,「昨天的事解決了吧?」那個叫張崢的少年送來時他也驚了一跳,若不是救治及時,那條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人送去順天府了。」顧若離進了隔間,張丙中端茶過來,「師父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沒有睡好。」

  顧若離摸摸臉,想到昨天晚上方朝陽硬擠在她房裡睡覺,不由失笑,道:「是有些沒睡好,沒事。」又問道,「霍繁簍呢,沒看到他。」

  「在後院呢。」張丙中指了指後面,「昨晚就住在這裡沒回去,今兒一直在後院搗鼓,說要請人來挖井,往後就不用出去打水了。」

  顧若離哦了一聲,正要說話,外頭就有個頭撞了個洞大哭著的孩子被抱了進來,喊著大夫。

  「我去看看。」方本超道,「你先歇著。」

  顧若離應是,和張丙中一起去了後院。

  果然看到霍繁簍拿著個尺子在比比劃劃的,見顧若離過來就道:「三兒,那天我給一個大戶人家送藥,在人家後院看到他們的壓井,也不用水桶,水直接壓上來的,太方便了。」

  「壓井嗎?」顧若離問道,「你想在院子裡挖一口?」

  霍繁簍點頭應著:「是啊,壓一口井,將來你洗手也方便。」他拿了個畫了樣子的圖紙給顧若離看,「就擺在牆根底下,再搭個棚子,也不落灰,你覺得呢。」

  顧若離沒有意見,霍繁簍就奇怪的看著她:「人不是送衙門去了嗎?你怎麼還無精打采的,是不是外面傳什麼閒話了?」

  「沒有。」顧若離道,「是崔婧語失蹤了,到處都找不到她。」

  霍繁簍哦一聲,冷笑著道:「這種人,失蹤了才好,省的整日裡在眼前晃悠,跟蒼蠅似的。」

  「一碼歸一碼。」顧若離白了他一眼,「她罪不至死。」

  霍繁簍撇嘴,不想和她討論這件事,笑著道:「過幾天就是上元節了,咱們去看燈吧,聽說還有煙火看。」

  「到時候再說。」顧若離意興闌珊的道,「霍繁簍,等過了杏林春會我就搬出來和你們一起住吧,省的在那邊總是事情不斷。」

  霍繁簍頓了一下,沒有像以前那樣高興的附和,而是道:「那邊總歸是大府,你搬出來住,家裡這麼多男人,有些不方便。」

  顧若離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不方便了?你不是說要換個大點的院子嗎?」

  「再說吧。」霍繁簍道,「我先把井挖了,等我弄好了醫館裡的事,你再想想要不要搬過來。」

  他說完弓著腰接著忙著井的事情。

  顧若離沒有說話,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崔延庭帶著家裡的人,以找逃走的丫鬟為由,在京城甚至於通州,大興幾處又翻了數遍,可過去了十天,崔婧語依舊毫無消息。

  她就像是一滴水,在地上被太陽烤乾了,消失無影無蹤。

  府中的氣氛沉悶,上元節那天馬清雅和馬清瑩囑婆子來約崔婧語去看花燈,崔婧文也只得應付著說崔婧語不舒服,在家歇著。

  第二日,馬家姐妹就過來了,崔婧文好不容易將兩人哄走。

  她自己則哭倒在崔婧語的院子裡大病一場,人迅速消瘦下來。

  崔岩覺察了不對,讓小廝扶著去找崔婧文,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三妹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失蹤了。」崔婧文臉色慘白,哽咽的道,「我答應過娘,要好好照顧你們,可是我失言了,你病著,她下落不明……往後我便是死了,也無臉去見娘。」

  「我去找。」崔岩轉身就走,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頭看她,「不是方朝陽和顧若離做的?」

  崔婧文搖搖頭,道:「不會是她們!」依她們母女的行事手段,不會這樣去報復崔婧語。

  崔岩喝道:「不要忘記了,顧若離身邊可是還有個無賴。」

  「我派人跟著他了。」崔婧文道,「他一切正常,沒有絲毫異像。」

  崔岩緊緊皺著眉頭,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一拳打在門頭上,咬牙道:「若要讓我查到是誰害的語兒,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你回去歇著吧。」崔婧文道,「語兒她怕是……」她實在不敢想,可是又不甘心,崔婧語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崔岩氣怒的出了院子,可因為身上的疼,他不得不弓著腰,冷汗簌簌的落,剛走到正院前的小徑,就看到顧若離戴著帷帽腳步匆匆的往外走。

  「三妹!」崔岩咬牙挺直了腰背,走了過去。

  顧若離回頭,就看到崔岩站在她幾步之外,冷笑著望著她,她不禁滿臉驚訝。

  沒有想到幾個月不見,崔岩瘦成這樣。

  「你這是……」她轉身打量著他,臉色蒼白,瘦骨嶙峋的樣子,還有他微弓的腰背,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病還沒有好?」

  崔岩冷哼一聲,道:「我的病沒好不正趁了你的意。」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負氣去那種地方,就不會得了這種病,「怎麼,你過的很自在啊。」

  顧若離皺眉,搖了搖頭:「我還有事,不想和你說這些。」她也不願意看到崔婧語這樣,可這不是她造成的,她沒有負疚,也不需要為任何人感到抱歉。

  「顧若離。」崔岩喝道,「你記住我今天說的話,若是語兒有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顧若離懶得理他,頭也沒有回的出了門,徑直去了合安堂,方本超和劉大夫收拾好了在門口候著她,見到她的人立刻就迎了出來,道:「說是辰時就開始了,我們要快點。」

  今天是杏林春會開始的日子,他們要早點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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