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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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的出身,孩子無法選擇。」顧若離凝眉,「我們和他的父母是不是對立,與孩子並無關係。」

  「若當局者也如你所想,世上也就沒有株連了。」趙勛目光遠眺,眼底寒涼如霧,讓人看不真切。

  顧若離明白他的意思,馬匪所奪所搶後給家中帶來了富裕的生活,改善了生存環境,最終享受的並不是他一人,他的家人,族人甚至於朋友近鄰都有受益,他的罪不可免,而那些同樣享受掠奪財富的人,也一樣不可免罪。

  她走了一步,與他並肩而立,指著遠處鱗次櫛比的村落,問道:「雖然我很想離開這裡,可是正如你所說,這裡真的很美,宛若四外桃源。」

  趙勛側目望她。

  她笑道:「我們覺得好,是因為這樣寧靜祥和的地方太少,所以見到後便會忍不住喜歡上。」

  她在說世道所迫,人人都有不得已,為了生存司璋去做馬匪,殺人越貨。可至少他尋了這麼一處安寧的地方,帶著屬下和家人隱居在此保護他們周全。

  不管他多惡,他對家人的維護之情是真的,而他的家人朋友,看到的也只是司璋這個人,而非是馬匪。

  「善便是善,惡便是惡!」趙勛沒有否定,卻是道,「世人皆有其位,沒有回頭路。」

  這是他的世界觀?顧若離看他,如血的晚霞融在他面上,雕塑般的面容一半明亮柔和,另一半卻暗冷的沒有半分溫度,她眉頭擰的更緊,質問道:「所以呢,你一點都不著急離開,是因為什麼?」

  氣氛僵持下來。

  趙勛挑眉,唇角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卻有些疏冷:「入夜了,早些休息!」

  他說完,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回了房裡,微微闔上門。

  他到底什麼意思?顧若離靜默一刻,回頭朝方才槐書待的地方看了一眼,也轉身回了房裡。

  無所事事的結果,便是她和劉梅要了浴桶和水後,在桶里睡著了,等醒來時已是後半夜,夜風從縫隙中潛入,她打了個噴嚏忙穿上衣裳上了床,看著帳頂發呆,腦子裡不停想著趙勛白天說的話。

  忽然間,院外傳來細微的動靜,像是貓踏在草叢裡,柔軟的沙沙聲,她一驚翻身坐起來,貼著窗戶聽著,可那聲音卻就此匿了。

  她頓了頓將窗戶掀開一條縫隙,銀月清冷,院中光潔如洗,沒有異常更沒有聲音。

  而隔壁,燈早就熄了,靜悄悄的……

  她將窗戶放下重新躺下,第二日一早便去院子前後看了一遍,收拾的很乾淨,莫說小貓便是連雜草都不見一根。

  難道是她聽錯了?!

  「槐書!你怎麼又來了,快回去。」馬匪喊聲傳來,顧若離一驚立刻開門走了出去,就看到槐書正站在籬笆外面,揪著上頭的荊棘望著她。

  顧若離笑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笑道:「你叫槐書嗎?」

  槐書沒有反應,一雙眼睛卻沒有離開她。

  「他腦子不大利索。」馬匪過來拉槐書對顧若離道,「你安分點,休想動歪腦筋。」他們以為顧若離想要和孩子打聽出村的路。

  不等顧若離說話,槐書推開馬匪,掉頭就往外跑,一溜煙的就沒了影子。

  顧若離嘆了口氣,就看到劉梅提著食盒拐了過來,她穿著一件湖藍的棉布褙子,上頭繡著指甲蓋大小的藍色碎花,梳著圓髻戴著一隻錦鳥吐珠的金簪,臉色好看了許多,褪了蠟黃多了一份紅潤。

  看來她開的方子,她用了。

  「霍姑娘。」這幾天心裡的感覺很怪異,又期待又惶恐不安,便沒有出門,劉梅看著顧若離,道,「吃早飯了。」語氣明顯比前幾天好。

  顧若離微微點頭隔著籬笆接過來:「謝謝!」不打算和劉梅多言,正如趙勛所言,她給他們治病是形勢所逼。

  提著食盒她轉身去敲趙勛的門。

  門應聲而開,趙勛左手保持著開門的動作,右手微垂在身側,墨黑的衣袍服帖的穿在身上,襯顯出健碩挺拔的身材。

  他們進來時都沒有帶換洗的衣裳,顧若離習慣了倒無所謂,晚上洗了晾乾,白天接著穿,可趙勛似乎也很適應,不但如此,他衣裳竟沒有半點褶皺,乾淨整潔,而他的人也不見半點的頹廢,清俊華貴,疏冷清傲。

  顧若離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洗的發白的黑色短褂,下身的褲子掉在腳踝上,黑粗布的鞋面磨的毛躁躁的,怎麼看怎麼落魄。

  在想什麼,又走神了,她似乎經常如此,呆呆的看著一個地方,趙勛看著顧若離眼中划過笑意,開口道:「去正廳用吧。」

  她不置可否,提著食盒去了正廳。

  趙勛負著手隨她出來,餘光掃了眼劉梅,轉身進了正廳落座。

  想到昨天傍晚的交談,顧若離也沒有再開口和他說話的*,沉默抽出食盒裡的東西,兩碗粥,兩個饅頭並著兩碟小菜……

  她均分好,一人一份。

  顧若離坐下來,端了碗夾著面前的小菜就著稀粥吃的斯斯文文。

  里外一時安靜下來,不知從哪裡傳來狗吠的聲,汪汪汪的叫著,卻沒有打破此刻廳中的寧靜。

  劉梅站在院外,陪著他的馬匪低聲道:「可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被關在這裡一點都不著急,男的不鬧女的不哭,還能安安靜靜的吃飯睡覺,也算是奇人了。」

  「沒事就成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劉梅又掃了眼正廳中的情景,那個男人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吃的很快但舉止卻非常從容,她早年曾在外走動過,尋常的人絕沒有這樣的姿態……

  其實那個男人冷靜她並不奇怪,他容貌清俊,氣質冷傲,絕非凡人,有這樣的沉穩並不意外,可顧若離亦是一樣,就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年紀這么小,居然也能沉的住氣。

  頓了頓,她想到這幾天身體的變化。前些日子她每隔一炷香就要小解一次,每回解手下身就跟著火似的,疼的她冷汗淋漓,可這兩日她不但沒有頻頻小解,而且那種火熱的感覺也消失了。

  難道真的小看這姑娘了?!

  「怎麼了,嫂子。」馬匪見劉梅看的目不轉睛,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嘿了一聲,笑道,「還真像一對正經過日子的小夫妻了。」

  劉梅一愣,又看了眼正廳中的景象,啐了他一口轉身走了。

  馬匪嘿嘿笑了起來,指著廳里和身邊的夥伴道:「我沒說錯,遠遠瞧著還以為正經過日子的呢。」

  幾個人笑了起來。

  他們聲音很大,一點都沒有避諱,顧若離端著碗一口稀飯噎在喉嚨里,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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