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人質
「顧三。」霍繁簍心裡漏跳了一拍,想也不想就拉住顧若離往後退,可依舊不及錘的速度,他只得翻轉身,擋在顧若離面前。
流星錘勢如破竹,勁風呼嘯……
霍繁簍懊悔不已,卻並未將顧若離推出去。
胡立和周錚轉眼之間已近身,抬拳,踢腳蓄勢待發,刀劍嗡鳴晃在人頭頂。
「我且問你。」就在這時,顧若離埋首在霍繁簍胸口,大聲喊道:「你死了幾個兒子?」
流星錘戛然而止,司璋大喝:「都住手!」
死了幾個兒子?所有人動作停下,愕然的看著顧若離。
這姑娘果然有病啊。
霍繁簍一頭冷汗面色慘白,顧若離神色不明的看著他,低聲道:「你沒事吧?」
「你真麻煩。咱們自己能走不就得了,管他們死活做什麼!」霍繁簍鬆開她,明顯惱怒起來,但這無由的火卻是衝著自己的,「多事!」
多事!是說顧若離救別人多事,還是說他救顧若離是多事!
不得而知。
顧若離卻是微微笑了起來,目光和煦:「知道,以後不會了。」
「我管的著你嗎。」霍繁簍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愣,面色隨即僵硬起來,哼了一聲,不再理她!
顧若離垂了眼帘,望著依舊近在眼前的流星錘,淡淡一笑。
「廢話那麼多。」司璋大聲一喝,「把話說清楚,要不然我立刻拍死你。」
「我是不是戲耍你,你聽得懂!」顧若離看著她,心頭無奈,好好和他說他身體有恙他不聽,就只能劍走偏鋒了。
司璋怔住。
吳孝之興奮的和陳達咬耳朵:「難道他真死了兒子?」
「先生。」陳達無奈的道,「非常時刻,您這樣我已經無話可回您了。」
吳孝之嘿嘿一笑,摸著鬍子露出一副看戲的樣子。
「好,那你說說看,老子得的是什麼病。」他真的死了兒子,且四年連死了三個,皆是一歲多左右,全身生滿紅絲瘤,求了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
陳達臉色一變啼笑皆非,還真死了兒子!
顧若離暗暗鬆了口氣,她沒有診斷卻說他幼子夭折,一是觀他面色,二是因為看到他腰間佩掛著一個送子娘娘的求香符,情急之下才她才脫口說出來,雖有七分把握可到底還是賭,心裡沒有底,但現在司璋這麼一說她就知道她說對了:「觀你神色便知。你兒子的死,是你的問題。若是你的病不治,將來即便再有孩子,還是有可能會早夭!」
司璋愣愣的看著顧若離,不單是他,周圍所有的馬匪都盯著她看,好像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一般,吳孝之亟不可待,好奇的湊過來問道:「霍姑娘,看臉色就知道他死了兒子?怎麼看的,也教教老夫!」
這個本事好啊,以後和人鬥嘴,看人臉就能罵他死了幾個兒子。
反正他沒成親沒兒子,不怕人罵。
「先生。」顧若離無奈,看著一臉好奇的吳孝之,道,「我觀他雙眸赤紅,眼角黏糊,且說話時口氣灼熱,性情焦躁難安,乃是腎中伏火之狀,才出此言。」
吳孝之瞪大了眼睛,露出驚奇的樣子,欽佩的道:「所以就知道他死兒子?」一副要和顧若離深談的樣子。
「老頭走開。」司璋將吳孝之一推,隨即盯著顧若離露出猶疑之色,「你是大夫?」殺氣弱了不少。
顧若離頷首,沉聲道:「是!」她頓了頓,又道,「可否借一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她還要再確認一下。
司璋擺手:「老子光明正大,你問!」
「那好。」顧若離頷首,問道:「你與夫人行房後,精血是否淡白且含有血絲?」
這裡除了顧若離皆是男人,她的話一落,周圍的人頓時鴉雀無聲,神色精彩紛呈變化莫測……這樣的話,從一個小姑娘口中說出來……
就算是大夫,也很……驚世駭俗。
胡立滿臉通紅以拳牴觸咳嗽一聲,周錚則是一副下巴掉下來的樣子,倒是趙勛,依舊巋然不動,淡淡的看著顧若離。
「咳咳……」司璋也忍不住紅了臉,「這下老子相信你是大夫了。」又回道,「你說的沒錯,確實帶著血絲,不過所謂精血,難道不應該是這樣?」
顧若離搖頭否定道:「精血乳白無雜色,你的如此,是因為你腎伏火,精含熱毒。若孕成胎便會形成胎毒。」
「胎毒是什麼?」那人興奮的雙眼冒光,他不懂但不妨礙他接著問,「你能治好?」
這不算雜症,只是鮮少有人注意又難以啟齒罷了,顧若離點頭道:「胎毒是父母遺毒於胎所至。別的我不敢斷言,你的病我能治。」
「居然是病,還能治好?」他來回的走,停下來興奮的看著同夥,「聽到沒有,老子這是病,不是損了陰德!」
眾馬匪一陣大笑,雜亂不堪的喊著:「恭喜老大,來年就等老大再抱大胖小子了。」
司璋卻忽然冷靜下來,猶疑不定的看著顧若離,懷疑她是為了救人而故意說的:「好,你跟老子回去,要是治不好我要你的命!」話落指著她對屬下道,「將她綁了帶回去,其他人一個不能留,殺了!」
司璋話落,場面再次緊張起來,哐哐的刀劍聲,咯吱響著的弓瞬間拉滿了弦!
「他不能跟你們走。」胡立護住顧若離,喝道,「要殺要打痛快點,不要欺負一個女人。」
周錚也大吼一聲,跺腳暴怒:「爺,打他個龜兒子的。」
趙勛依舊未曾開口,倒是吳孝之拿扇子敲周錚的頭:「急的跟猴子似的,燥什麼呢!」
周錚大怒,瞪著眼睛。
「我從不拿醫術打誑語,能便是能,不能便是不能,不管你信不信。」顧若離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她看著司璋似笑非笑道,「但是,你根本沒有誠意,我為什麼要給你治。」
「嘿!」司璋驚訝不已,他沒有想到一個小丫頭有這般的膽色,「你不怕老子殺了你?!」
顧若離點點頭,接著又搖頭:「怕!但我這人脾氣古怪,素來尋我問診求醫者,但凡誠心不足,我絕不會醫治。即便是殺了我,我若不想治,就斷不會服軟的,要不然你試試!」
「脾氣還不小。」司璋眯著眼睛陰狠的的看著顧若離,「老子可以找別的大夫,這世上兩條腿的狗不好找,人還不是滿地都是。」
顧若離挑眉,不置可否。
司璋心裡頓時沒了底,他並不信顧若離,可又存著希望,畢竟,她方才說的話可從來沒有大夫和他說過。
要是這世上真只有她能治,殺了她,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老大。」一個身形高瘦穿著黑色短褂的男子低聲道:「她可是第一個說你有病的大夫,你何不試試!」
「柏山!你也覺得可以?」司璋說完,見劉柏山鼓勵的點了點頭,他拳頭一砸下了決心看著顧若離,「那你說,你要怎麼樣才能給我治病?!」
「放了他們。」顧若離目光一掃,語氣堅定,「放他們安全離開,你的病我保你治好。」
司璋立刻皺眉,顯然在思考,他目光四下一掃落在趙勛身上,擺手道:「不成!」這些人要真是鏢師,他當然不會猶豫,可他們根本不像,如果是軍人卻被他放走,就等於放虎歸山,將來他們一定會殺回來的。
霍繁簍捏住顧若離的胳膊,壓著聲音,冷笑道:「你想甩開我,也不必用這種手段吧。」
「我不是。」顧若離搖頭,面色柔和,「你先離開,我會來找你。」
霍繁簍看著她,目光陰鬱,顧若離嘆了口氣:「你相信我,我不會死!」
「好!」他忽然鬆開她,冷笑著道,「你要敢死了,斷了我前程,便是陰曹地府,我也能把你找到。」
這個人,今天晚上太古怪了,顧若離打量著霍繁簍,想不明白他哪裡出了問題,只得點了點頭。
霍繁簍沒有再糾纏,站在了一邊!
就在這是,人群中忽然有道沉冷的聲音傳來:「稍等!」
顧若離回頭去看,就見趙勛緩步走了過來,含笑望著司璋:「我願為質,你放了他們。」
她驚愕不已。
「七爺!」周錚跳起腳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勛會提說做人質:「要去我去,您不能去!」
「七爺!」「七爺!」大家都圍了過來。
顧若離滿心不解。他們還可以接著往下談的,一條路不通再換條路,總之,完全沒有必要讓他來做人質。
「你做人質?!」果然,司璋頓時心動,這些人的身份不明,雖殺了乾淨,可誰又知道會不會因此招來更大的禍事,他們沉寂三年頭一回做買賣,決不能栽了。
而且,趙七此人顯然是這些人的頭領,很受敬戴,有他在手確實是保障。
等到了他的地盤,是死是活還不任由他處置。
他拿捏不定回頭看劉柏山,「柏山,你覺得呢。」
劉柏山點點頭:「老大,成!」
「好!」司璋大喝,對周圍的馬匪道,「放人!」
大家讓開一條路。
周錚等不肯走:「我留下來陪爺還有霍姑娘!」
「爺和霍姑娘自有辦法,再說,就憑你能救我們?!」吳孝之敲著他的頭,挨著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周錚一怔瞪大了眼睛,不等他追問,吳孝之已經推著他吆喝著大家,「走,快走!」
眾人陸續往外退。
霍繁簍回頭看著顧若離,隨著眾人緩緩出了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