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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知道難改變齊染的心思,應了聲守在了不遠不近之處。

  惠明大師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出現,這期間齊染沒有催促過一次。他就那麼靜靜的坐在林悅的窗前,細細的看著林悅那張眉目分明的容顏。他的目光中滿是眷戀,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

  惠明大師踏入禪房時,齊染很自然的收回目光。他朝惠明大師恭敬的行了個佛禮,對惠明大師的怠慢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他溫和的說:「惠明大師想必已經知道今日孤前來的用意了,孤偶然想起惠明大師之言,想著這世上大概也只有惠明大師能救林悅一命了,今日便求上門了,還望惠明大師為孤指明一條路,孤當感激不盡。」

  惠明大師望著笑意溫潤的太子,心裡卻知道,齊染這笑根本不是笑,他這話明面上口口聲聲說的是求,心裡卻已經有了主意。

  惠明大師自認為是世外人,不願意牽扯過多的凡塵俗事。面對著命運已經改變的齊染,他仍舊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他望著躺在床上的林悅,有些悲憫道:「太子可知你所說的這人,此時七魂六魄已快散盡。說來他本就不是這世之人,太子又何必強求把人留下呢。」

  齊染聽罷這話笑了下,他道:「惠明大師是得道高僧,孤是一介凡人聽不懂這些大道理。孤只知道,如果林悅死了,孤就找人給他陪葬,一個不行那就十個,十個孤不樂意,那就百個,百個太少那就千個萬個。孤總不會讓他感到孤單的。」

  惠明大師聽著這不是威脅的威脅,他抬眸,漆黑的眼珠定定的望著齊染,裡面不悲不喜,他陳述著一個事實道:「床上這位林施主本是早夭之人,他體內的魂魄並非這世的。現在他這種狀態又是離魂之兆,貧僧可誦經穩住他的魂魄不散。你強留他在這裡,困住他的魂魄,讓他不得自由。日後六道輪迴他不記得這一世的一切,卻免不了病、弱、殘,親緣薄,一生孤苦無依。太子倒不如放開手,各歸各位,日後終有緣分再相見。」

  齊染聽了這話冷哼一聲,他道:「這輩子的緣分都沒有,還談什麼以後。孤不管他是什麼人,又是什麼魂什麼魄,孤只知道他招惹了孤,這輩子他只能留在孤身邊。」

  對他這番偏執的話惠明大師最終只是平平道:「貧僧明白太子之意了。」

  齊染嗯了聲道:「大師何日誦經?可需孤做什麼?」

  惠明大師道:「貧僧需為林施主誦經七七四十九日,太子若心誠,便為林施主抄寫四十九日的經書吧。」

  齊染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他道:「這是自然。惠明大師竭盡全力,孤心裡明白。」齊染這話里的意思是,如果惠明大師最終也救不了林悅,那他心裡就不明白了,做事也就糊塗了。一個說不好,就會造成殺戮的。

  惠明大師波瀾不驚,他道:「太子先請準備一下,貧僧今晚開始為林施主誦經。」

  齊染看了林悅一眼,轉身離開了。

  等齊染走後,惠明大師望著床上躺著的林悅,許久後他嘆了口氣道:「都是命,你是他的心魔,你若不醒,這天下怕是要遭殃了。」這世上的人總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而他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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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染以為大齊為皇帝祈福為由給皇帝送了一封信,便在南安寺住下了。皇帝以為他是有上輩子的心結,也有由著他在南安寺靜靜心。

  在惠明大師為林悅誦經時,齊染每日抄寫一卷佛經,每抄寫一句便低聲念叨一句林悅的名字,抄寫完的佛經便讓人拿去焚燒在林悅跟前。

  專注做一件事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一天的臨近。只是越到和惠明大師約定的時間,齊染的心越是緊張。這些天也許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林悅的狀態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但他不敢問,只是默默的忍受著時間的到來。他怕問了,一切都成空。林悅還是那個昏迷不醒不能和他說話的林悅。

  這天,齊染抄完佛經,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時,齊染以為是吉祥,便拿起佛經開口道:「吉祥,把這拿去惠明大師那裡,讓他燒了。」

  身後沒有響聲,齊染心中一動,脊樑都挺直了。但他不敢回頭,怕自己心裡想的和看到的不一樣,何況還不到四十九天,怎麼可能是那個人呢?齊染緊緊抓著手裡的佛經,聲音有些顫抖道:「吉祥,怎麼了?」

  「怎麼我剛醒來你就喊別人的名字?」齊染身後傳來林悅那特有的懶散語調。齊染聽到他的聲音,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人抽走了,他手一軟,抄寫好的佛經落在地上。

  齊染沒有回頭,他聽到身後有人朝他走來,然後有人蹲下,把他抄寫的佛經從腳邊撿起來放在桌子上。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醒來嗎?現在我醒了,你怎麼不回頭看看我。」林悅道。齊染根本沒聽出林悅聲音里的克制,他緩緩轉過身,看到了顏色消瘦但卻活生生的林悅。

  只是林悅並沒有看他,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齊染抄寫的經書。

  齊染笑了下,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他啞著嗓子道:「你真的醒了?」

  林悅淡淡道:「是啊,我怕我再不醒來,你的血就流完了。」齊染抄寫完燒在他跟前的佛經,是用齊染自己的血寫成了。

  血變成一個一個的字,成了束縛林悅沒辦法歸來魂魄的最刺眼的東西。他看的見,卻摸不著,更沒辦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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