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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愛何兮,勝過愛自己,閉上眼睛,眼前的畫面全部是他們的曾經。

  曾經她像小男孩一樣站在他身邊,像小坦克一樣擋在自己面前,她是個兇悍的女孩,獨獨對他溫柔,他記得她的稚嫩的表白,她說,江南,我好像喜歡你。

  然後他們便在一起這麼多年。

  餓到誰都捨不得吃飽飯,冷到相互依偎來取暖,多糟糕也多珍貴的過往,現在輕的,仿佛風一吹就散。

  何兮啊,我們的愛情那麼堅定,你怎麼能這樣狠心的放棄呢?

  你為什麼不回來我身邊,我想你,我想見到你,想擁抱你啊……

  何兮,我是做夢的吧,我會醒來吧,等我醒了,你一定就在我枕邊吧……

  可是如果是做夢,為什麼這房間裡有這樣濃重的陌生氣息呢?

  為什麼我會夢到,那麼愛我的你,說要放棄……

  胸口一陣悶熱,江南忽地一把捂住口鼻,舌尖一陣腥甜湧出,他詫異的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沾著鮮紅的血液,手指上沾著透明的淚水,悲傷愈發洶湧。

  摸去唇邊的鮮血,他微微仰頭靠向床頭,手腕無力的垂落在被子上,染著血的薄唇緊緊抿著,眉目如濃墨般深黑,眼淚如同瑩透的水晶從眼角傾斜而落,划過他雪白剔透的肌膚,像破碎的星光,不染塵埃的凋落。

  仿佛一個白瓷人偶,除了呼吸流淚,他一動不動的一直坐到了凌晨,寂月隱退,朝陽漸起,一口鬱結的鮮血,一夜的百轉千回,在一聲清淺嘆息里粉碎。

  他穿上衣服出門,在巷口買了何來喜歡吃的小蛋包送上來放在廚房,恰巧何年起床去洗手間,被他碰見。

  “何年,你知道靳軒住在哪裡嗎?”

  何年睡意全無,又陷入尷尬之中,“江南,好像你回來的晚了,想找她也想的晚了。”

  江南雙目通紅,這是哭了一夜的結果,他釋然的笑笑,“我就去看看她,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跟靳軒在一起,我也不會去給她惹麻煩,她能平安就好。”

  何年似乎不相信,江南說,“我想看看我女朋友不行嗎?我就看看她是不是好好的,不行?”

  時間還太早,縱然天空已經湛藍明亮,日光還不夠刺眼,江南與靳軒家的別墅大門只有一條窄窄的馬路之隔,越過圍牆,他能看到二樓的幾個房間都遮著白色的窗簾。

  他不知道何兮住在哪一間,甚至不能確定,她到底是否住在這裡面。

  所以他只能這樣乾巴巴的仰望著,等到日光都變烈。

  忽然間,中間那扇落地窗的落地白紗簾動了動,接著被人從左到右的拉開,他看到小小的何兮穿著寬大的男士襯衣,站在窗邊挽著窗簾,江南長卷的睫毛微微發顫,悲傷又貪婪的看著她的身影。

  何兮抬頭看天,視線落下時很輕易的就將他瞥見,她愣住了,怔怔的看著站在街邊的江南。

  外面起了風,將江南烏黑的短髮揚起又落下,他看著她的眉眼仍舊溫柔澄澈,毫無責備,良久後,江南對她彎起嘴角,紅著雙眼對她露出淺淺的微笑,何兮的的手掌死死扒在玻璃窗上,她難過的扁嘴,忍不住落淚。

  幾乎是同時,江南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可他的嘴角還在上揚著。

  他從來沒這樣自卑過,自卑到沒有勇氣去按下她的門鈴,沒有勇氣衝進去把她拉走,他很怕聽到她拒絕,他寧願在這裡等到她願意自走出來。

  當他不能再確定她是否全心全意愛著自己,他的鋒利,他的自信,便如同山崩地裂一樣坍塌在他的世界裡。

  他很卑鄙的企圖換取她對於他們愛情的最後一絲憐憫,倘若她捨不得,她一定會狂奔出來,倘若她還愛著,她一定會捨不得。

  等啊等,等到他快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等到他的嘴角失去上揚的力氣,何兮還趴在窗上看著他哭。

  接起姜蓓的來電時,何兮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人,那是靳軒,他從身後抱住何兮,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貼著她的耳朵安慰軟語,吻她臉上的淚水,他像她真真正正堂堂正正的愛人。

  江南的拳頭漸漸握緊又緩緩鬆開。

  姜蓓說,“你起了嗎?我去接你,我們要去我表姐那了。”

  “起來了,你等我,我過去找你。”

  “你怎麼啦?聲音怪怪的,感冒了還是哭了?”

  江南深深的望了何兮一眼,轉身離開,他對電話那端的姜蓓說,“我很好。”

  “那我過去接你,你坐車沒有我開車方便。”

  江南說,“我坐車過去吧,反正以後也坐不了幾次了。”

  何兮一直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里,才轉頭揪著靳軒的衣服發脾氣,“我想江南!我想江南!我恨你我恨你跟姜蓓我恨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和江南還好好的,我寧願窮啊我寧願窮,我寧願每天去撿菜葉我願意夜裡擺小攤,你們,還有江南的媽媽,你們都是壞人!是壞人……”

  她拉扯他的衣襟,嚎啕大哭,“我捨不得他難過,我看不得他哭,怎麼辦,我怎麼辦……”

  靳軒無可奈何的嘆息,夾著她朝浴室走,用溫熱的濕毛巾給她擦臉,“你已經讓江南難過,難道你還想讓我難過嗎?”

  “你是小人,你卑鄙,你用手段把我從江南身邊搶走!”

  “有時候愛情就是不擇手段,或許方式是錯的,但你總歸是愛上我了,你沒有跟著江南離開,因為你也捨不得我,你更捨不得的人,是我。”

  後來的兩周,何兮一直沒有回過自己家,靳軒不讓她走,但她知道,江南一直住在那裡,何年跟何來每天陪著他。

  他從不給她打電話,或許是不敢聽她的聲音,只是會常常發信息。

  他說,兮兮,我要去上班了,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做法務,月薪過萬,我媽媽開心。

  他說,兮兮,我聽說懷孕前三個月最好不要同房,不要吃涼食,不要熬夜,你照顧好自己。

  他說,兮兮,我們法務組今天新來了三個同事,可能又有老員工要離職,法務部被徹底洗牌。

  他說,兮兮,你還沒見過我穿西裝的樣子,他們都說很好看。

  他說,我今天去看了姑姑,聽她說很快就要手術了,希望一切順利。

  他說,你會不會想吐?或者很想睡覺呢?

  他說,兮兮,我今天被求婚了,可是我只想給你披上白紗。

  何兮從不回復,直到看到這一條,她才回覆:江南,我們已經分手了。

  江南回的很快,只有兩個字:晚安。

  他是真的被求婚了,只是他選擇了沉默以對,沒有拒絕,也不點頭同意。

  法務部被徹底洗牌之後的第二天,就是公司的5周年慶,白天有文藝表演可看,夜裡,又有一部分人舉行小型聚會活動。

  在夜總會的大包房裡,坐著的全是公司高層以及各個部門的主觀和精英,法務部總共才幾個人,都在這裡,一水的新員工,最老的一個員工不過才來公司一個多月,最晚的才來兩天,現在的法務部連部門經理都沒有。

  對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機會,可是大家的就職時間尚短,很難從中選出誰是最佳人選,所以位置一直空著,公司對外也一直在高薪聘請法務經理。

  原本這個聚會不應該有姜蓓在,但是姜蓓卻來的自在,她認識這裡很多人,從市場部到研發部好多主管都跟她很熟的樣子。

  有時江南確實很佩服姜蓓這一點,儘管她不討自己喜歡,但不得不說,她的為人處事很精明,可以討很多人喜歡。

  比如現在,她從進來以後整整十幾分鐘,都沒有走到自己身邊,想跟她多聊兩句的人太多了。

  他倒是希望姜蓓永遠別過來,他一個人在角落落得清靜。

  晚餐時他已經喝了一些酒,現在手裡仍端著一杯洋酒。

  姜蓓朝他走來時,他端著酒杯起身離開,穿過長長的走廊,有一扇巨大的沉重的實木大門,有一處長長的世外陽台,雖然只有二樓的高度,但後面卻種著許多花糙,冬天也不凋零。

  遠處的樹上掛著流星一樣的燈條,遠遠看過去,就像半空下起流星雨。

  江南靠在欄杆上安靜的吹著風看著景,過了好一會,身後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姜蓓手裡拎著他的西服外套出現。

  “天氣冷了,你小心著涼。”她將衣服搭在江南肩上。

  江南彎彎嘴角,算是微笑。

  “工作適應嗎?”

  “嗯。”

  “其實我之前就聽我表姐說過法務部要調整,她才讓我介紹好一些的專業學生來,我覺得這是個好工作不僅僅是因為這裡缺少法務,而是我猜到如果連下面的人都要大洗牌,主管也早晚會換掉,你看,你來的第一天,主管就離職了。”

  江南慢慢轉頭,眼底反she著遠處的一片流光,令姜蓓心裡好一陣驚艷,他說,“新來的法務里有兩個是有工作經驗的。”

  “有經驗怎麼了?有經驗他們也是按著法務招聘來的,不是按著經理招聘來的。”

  “人事部正在招聘法務經理。”

  姜蓓笑笑,迎著風將長發向後攏去,“難道你就不想做法務經理嗎?”

  “想。”江南乾脆利落的回答,“如果有機會的話。”

  姜蓓轉身靠在欄杆上,從他手裡拿過酒杯抿了一口,眸光流傳,笑道,“機會都是爭取來的,想有也不難啊,我可以求我表姐,不行的話,大不了過完年我也來她這裡,她可是一直很想要我過來的,你知道一個法務經理的職位,多有利於你將來跳槽嗎?”

  她小口喝著杯中酒,“一往情深只能成就情聖,成就不了男人,江南,機會不會永遠擺在你面前……”

  “那你知不知道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江南問。

  姜蓓茫然的看著他。

  “對我來說,喝一萬塊的洋酒跟白開水沒有分別,穿一萬塊的西裝跟穿100塊的襯衫沒有分別,住在別墅里還是住在糙棚下也沒有分別,在我的世界裡,只有一種顛覆是我不能接受的,有何兮,沒有何兮,這就是大不同,你可以覺得我是個沒有志向的男人,本來,我努力,只是為了讓我愛的人能生活的更好。”

  他說,“我希望我足夠優秀,讓我母親滿意,有能力讓何兮過上很好的生活,我不想跟她身邊別的男人產生天差地別的距離,再讓我說多少遍我都願意對你說,我不喜歡你,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一點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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