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五章 翟準的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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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景衣沒有扒開翟準的小眼睛皮兒,都知曉他絕對她投來了鄙視的目光。

  她摸了摸下巴,對著翟準的那張臉,看了又看,看得翟准心裡直發毛。

  「你看我做什麼?」翟准忍不住問道。

  「我就不明白了,裴少都那眼睛,不說大得像銅鈴,那也不小啊。你這眼睛,咋像人拿著刀片,在臉上劃拉了兩刀,不用手撐開眼睛皮,都瞅不見眼睛珠子!」

  謝景衣說著,比劃了兩下,然後恍然大悟道,「我曉得了,難怪你阿爺說你是天生的殺手。可不麼?人當你是個瞎子,便放鬆了警惕!照我說,你若是去了大漠,那絕對天下無敵。」

  翟準的眼睛是比常人略小一些,但不至於像謝景衣說的這般誇張。

  「不明白為啥?小腦瓜子轉轉,轉轉,別只會拿著刀轉。你仔細想想啊,那風沙一來,大眼睛都被迷得睜不開眼!你就不同了,那沙子想鑽進去,都找不著入口!」

  「到時候別人都瞎了,只有你一個兩眼放光,還不像砍瓜切菜一樣!」

  翟准覺得自己袖袋裡的小刀,都快自己個飛出來了。

  「我們好似無冤無仇?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還對我下過藥?」

  謝景衣嘖嘖了兩聲,「你想什麼呢?這怎麼是仇怨?這是我作為上峰,對你的關愛。身為一個殺手,怎麼能夠這麼容易就動氣呢?若是敵人跟我一樣使了激將法,那你還不瘋球了麼?」

  「你阿爺一片良苦用心,叫你跟在我身邊,就是為了讓我鍛鍊你啊!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先苦其心志。」

  「若非你是謝景衣,現在你就是個死人了。」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恰好叫謝景衣。」

  翟准一梗,低下頭又喝了一口酒。

  「所以呢,你們兄弟抱頭痛哭?感人的相認了?」

  「你覺得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翟准長這麼大,還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形同陌路罷了。若非此番查到了裴少都頭上,我壓根兒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翟准說著,嘲諷的笑了笑。

  「將親孫子拿來當刀的人,也的確是用心良苦。親爺爺都靠不住,老頭子倒是指望一個恨我入骨的哥哥,來當我的依靠,你說可笑不可笑?」

  「老頭子如果不是腦殼進水了,那你告訴我,他為何如此?」

  謝景衣眼眸一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翟准今日格外像個人。她算是明白為何翟准要來尋她說裴少都了,他在意的從來都不是裴少都。而是翟有命罷了。

  「畢竟你小的時候,翟老賊也沒有想到自己個那麼不中用,會生不出一個新的兒子,整不出一個新的孫子吧。」

  「他頭一回見你的時候,你阿爹方才剛剛去世。裴家同溫家他又打不過,你若是回了京城,又要再起紛爭。是以他把你送到他信任的兄弟那兒,也就是你的師父那兒。」

  「哎呀,萬萬沒有想到啊,除了我阿爺有那老來得子的本事,一般人整不出來啊。這會兒你成了獨苗苗,蘿蔔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但若是天下只有一個蘿蔔,那不就金貴了。」

  「你這個蘿蔔要是死了,翟家就當真絕後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阿爺一瞅,哎呀,這哪是蘿蔔啊,這他娘的是人參啊!」

  「悔之晚矣,亡羊補牢。這不就著急上火的想尋人保衛蘿蔔,不對,保衛人參。」

  「原來如此。」翟准說道。

  謝景衣嘆了口氣,「不是不看重你,也不是很看重你,今時不同往日,京城第一美男趙缺還能變成個胖掌柜的,又有什麼是一層不變的?」

  「裴少都前些日子尋你做什麼?」

  翟準點了點,他之所以來尋謝景衣說,就是因為謝景衣雖然喜歡騙人,但在關鍵的時候,反倒是會說真話的人。這些事情,他又何嘗不明白,只是自己明白,同從別人嘴中聽到,是兩碼事。

  他雖然是個以殺人為生的人,可也不是一個完全無情的人。他只有翟有命一個親人,現如今那個人,已經活不過這個月了。

  至於旁的人,從來都沒有在他的眼前出現過。

  他為數不多的感情,一早就給了翟有命;剩下最後的一點兒,他都給了謝景衣。一如家中的神台上,只有這兩個人的雕像一般。

  「同我說了一些我母親的舊事,說我鼻子很像她。我又不喝奶了,並不需要母親。給了我這個。」翟准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塊玉佩。

  謝景衣一眼便瞧出來了,這玉佩裴少都也有一塊模一樣的。他並沒有戴在身上過,而是扔在擱畫卷的一個瓷筒里。

  上輩子有一回,她替裴少都整理畫卷時,無意中瞧見的。當時她還以為是壽光縣主遺物,半句不敢提及,現在想來,應該是裴少都母親的遺物,兩個兒子一人一塊。

  「我之前不明白何故,待抓了吳王,方才明白,這是在拉攏我罷了,可真可憐,強忍著噁心,過來拉攏相看兩厭的人。」

  翟准說著,將玉佩推給了謝景衣,「就抵今日飯錢。」

  謝景衣毫不猶豫的收了,「嘿嘿,那我就不找零了,這玉佩瞅著不錯,下回你若是還是要請客,再抵上一頓。」

  翟准無語的呲了呲嘴。

  謝景衣哈哈笑了起來,「行了罷,快吃,別涼了。想那麼些做什麼,我是那種會打擊報復的人麼?」

  「若是我今日沒有主動交代呢?」

  謝景衣笑容一收,「打得你嗷嗷哭,給你穿小鞋。」

  翟准鬆了一口氣,將擱在謝景衣面前的一盤冰碗拿了過來,「柴二不讓你吃這個。」

  「柴二是你上峰,還是我是你上峰?你搞清楚點。」

  「你若是吃死了,誰給我發俸祿?」翟准舀了一大勺冰塞進了嘴裡,涼得臉都變了形。

  謝景衣心中一嘆,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翟准當真沒有過過正常的日子,明明也是貴族小公子,沒有吃過樊樓,沒有喝過花酒……

  「少不了你的,以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放心吧,我掐指一算,我天生就是個長命百歲的人,你啊就算哪一日死了,也有人給你收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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