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五章 請君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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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四虎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這八月十五都過了,天氣竟然也沒有半點轉涼之意,尤其是今日,簡直熱得要命的。

  冬日裡雪災,夏日過不去了,這大陳也不知道惹了什麼妖魔鬼怪,讓人心煩意亂的。

  吳四虎晃了晃腦袋,腳步在那高高的門檻前,停滯了片刻。

  謝景衣警告過他的,叫他不要再同徐雅往來。可是……

  「將軍,人命關天。」

  吳四虎揉了揉眼睛,汗珠滴在他的睫毛上,讓眼皮子都變得粘膩了起來。他想起了小時候,他曾經救過的一隻鳥兒。

  那是一隻麻雀兒,隨處可見,吳五虎同關慧知拿著彈弓四處打鳥,有那麼一隻被打傷了的,便掙扎著逃到了他的院子裡。

  他偷偷的把麻雀兒藏在屋子裡,拿了金瘡藥給它敷,過了好長一段時日,方才救活了。

  小太監夏高哭喪著臉,拿著一塊石頭,砸著那銀球兒。一砸,銀球兒一滾,一砸,銀球兒一滾。屋子裡傳來隱隱約約的悶哼聲,像是有誰在哭。

  吳四虎彎下來,拿起那銀球,像是剝花生一樣,捏爆了,「倒是挺聰明的,藏在銀香球里,快拿去給你家夫人吃罷。我還有事,便先走了。日後莫要再尋我了,叫人瞧見就是一個死字。」

  吳四虎說著,轉身要走,只見那引著他來的錢嬤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軍,您不能走。這藥,這藥我家夫人不能吃啊!」

  「啥玩意?奶奶個腿的,吃也是你說的,不吃也是你說的,不能吃叫老子來幹嘛,早就說了,病了直接請太醫不就好了麼?」

  錢嬤嬤有些懵,顯然沒有想到會這樣,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方才醒悟回來,哭道,「小將軍,那是因為,這藥是墮胎藥啊!這一丸子下去,我家夫人便是一屍兩命,命都沒有了啊!」

  「夫人執拗,非要您親自拿藥……可虎毒不食子,那可是您的親骨肉啊!」

  吳四虎只覺得,娘個腿的,今兒個日頭怎麼這般辣,曬得他兩眼昏花不說,耳朵都曬聾了。他忿忿的衝進門去,只見徐雅坐在床榻上,捂著肚子嚶嚶嚶的哭著,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一個受驚的小麻雀。

  「他娘的,老子沒有動過你一根手指頭。你一個后妃,對官家不忠,乃是死罪,竟然還想把屎盆子往老子頭上扣。你丫的不叫徐雅,叫想得美吧!」

  「真的是恩將仇報!你缺衣少食,要拿著銀子打起腫臉充胖子的時候,那都是老子給你在宮外換的銀錢。我念著你阿爺同我阿爺有舊,才幾次三番出手相助。」

  「沒有想到,你竟然污衊於我!你怕是話本子看多了,那砣肉長在老子腿間,老子不曉得它乾沒幹壞事!你這老婆子,簡直是放你娘的狗屁!」

  「老子練的童子功,這麼些年,別說睡覺了,就是女人的手都沒有碰過。簡直比金光寺的和尚都清白!老子行的端坐得正,娘的,氣死我了,忒白眼狼了!」

  徐雅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嬤嬤,何必多言,不關吳將軍的事。把藥拿來,是徐雅做錯了事,早死早超生。」

  錢嬤嬤一把衝過去,抱住了徐雅,「夫人,不能這樣啊!明明就是上一回,你為了答謝吳將軍,請他喝了酒。他喝醉了之後……吳將軍,您想想看,您那回醉了,是不是躺在我家夫人榻上睡著了。」

  「他娘的,老子就算喝醉了,也絕對沒有干出那種事來!簡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的確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吳四虎猛的一回頭,朝著門口看去。

  逆著光,只瞧見門口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老婦人,拄著拐杖,正冷冷的看著他。

  「吳將軍,枉費官家十分器重於你,你倒是好。徐雅,我聽人說你繡得一手好佛經,這才過來看看你,想要你替我繡一卷金剛經,不想竟然聽到了這麼一出……」

  老婦人說著,拐杖在地板上跺了跺,發出了砰砰砰的聲音。

  吳四虎直起了脖子,瞪了那老婦人一眼,「劉太妃,沒有證據的事情,你可不要瞎說。我沒有做對不起官家的事情。分明就是這個徐雅,設局要害我!」

  劉太妃哼了一聲,「那老婆子問你,你能確保自己喝醉之後,的確沒有欺負徐夫人?敢拿你吳家所有人的項上人頭擔保?」

  吳四虎一愣,遲疑了起來。

  劉太妃又哼了一聲,「造孽啊!罷了罷了,我也不多問了。拿了墮胎藥來,將那孽障打了。老婆子我吃齋念佛這麼多年,自問向善,沒有想到,到了老了,竟然還要沾上這等孽事。」

  「將那孩子打了,你們二人從此再也不要單獨相見,這件事老婆子就從不知曉。若再讓我得知你們有往來,可別怪老婆子心狠。」

  吳四虎抓緊了手中的銅盔,「我沒有!」

  床榻上的徐雅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多謝太妃。一個月之後,徐雅一定會給太妃送上金剛經。徐雅罪無可赦,吳將軍卻是無辜的,他前程無量,多謝太妃高抬貴手。」

  「徐雅斗膽問上一句,太妃為何?」

  劉太妃嘆了口氣,「我為何要放你們一馬?老身年紀大了,這宮裡的不得寵的宮妃又多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在我眼裡,你不過還是一個小孩子罷了。」

  「老身不是為了你,只為了自己積德。」

  徐雅擦了擦眼淚,一把搶過錢嬤嬤手中的藥丸,咕嚕一下吃了下去,然後捂著肚子,嗷嗷叫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鮮血便染紅了她的裙角。

  吳四虎被這突如起來的一幕驚呆了,「什麼鬼玩意,老子沒有!」

  劉太妃搖了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造孽啊!」

  她說著,站了起身,快步的離去了。

  屋子裡一下子寂靜了下來,不知道何時,錢嬤嬤同小太監夏高已經都退出去了。

  吳四虎方才回過神來,「他娘的,老子今兒個走的是什麼背字運!我是蠢,搞不清楚你們在玩兒什麼把戲,但是老子不怕,老子這就去找官家,找柴二。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能把我從套子裡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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