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八章 喜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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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看著柴祐琛的背影,從愕然中驚醒,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個的大腿上,衝著門口守著的貼身太監嚷嚷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哈哈哈,我可算找到壓倒柴祐琛的法子了!要翻身了!」

  「哼哼,看他日後還敢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臭小子小時候明明乖巧得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有搭好,越來越不是個東西了!」

  他說著,叉著腰哈哈大笑起來。

  貼身太監恨不得當初他割的那砣肉不是那關鍵之處,而是耳朵!耳朵割了,他就聽不到這麼驚世駭俗的秘密了吧!

  原來一直都是中丞在上君在下!

  他想著,縮了縮脖子,恨不得縮到地縫裡去,公公我真的什麼都沒有聽見啊!

  官家此刻宛若提前知曉了科考試題,覺得狀元帽已經戴得穩穩噹噹的老舉子,哪裡還能注意到一個太監,抬腳便衝出門去,「叫御膳房今兒個多做幾道膳食,我要去阿音那裡報喜。」

  他說著,嘚瑟的哼著小曲兒便出了門。

  太監鬆了口氣,看著官家比往常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腳步,咧開嘴無聲的笑了。

  官家是他看著長大的,這些年雖說已經是國君,但總像是泰山壓頂一般,隨時都緊繃著,上一回見到他如此,還是小時候,同柴二郎一起爬樹掏鳥蛋。

  即便是上回後族犯了事,官家也只是悶著聲的給他母妃燒了香,點了蠟。隨即又忙忙碌碌的去安穩朝局,等到一切平息了之後……那種洶湧澎湃的憋屈,像是開了閘一般。

  那天夜裡,官家一個人在小書房裡,喝了三壇酒。翌日一早起來,像個沒事人一般,又上朝了。

  「官家放心,老奴知曉了。」

  ……

  這廂官家翻身做主,可算在朝堂在柴祐琛跟前都硬氣了一回。

  那廂謝保林聽了柴二的話,半天沒有說話。

  謝景衣靠在窗邊,拿手肘捅了捅柴祐琛,「我爹自打從衙門裡回來,已經呆坐了半個時辰了。只聽說有那老舉人,考了半輩子,可算吊車尾考上了,歡喜得發了瘋,一邊笑一邊流口水的。」

  「就沒見過女兒要做皇后了,給驚成了石頭人的。再說了,阿爹你不是今兒個也上了早朝麼?到了晚上了方才吃驚……怕不是那驚字是個蝸牛,從腳上怕到你頭上,爬了一天吶。」

  謝保林回過神來,瞪了謝景衣一眼,「我是你阿爹!三囡你渾說些什麼,口沒遮攔的!」

  謝景衣嘿嘿一笑,走到了謝保林的身邊,給他捏了捏肩膀,「我若不這麼說,阿爹你哪裡回得過神來!二姐姐有了天大的富貴,你應該高興才是!」

  謝保林拍了拍謝景衣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苦笑道,「你有孕在身,快些坐下,還有逸天,你也別站著。我方才往杭州去了信,叫你阿娘早些啟程回來。」

  謝景衣捏著肩的手一頓,驚訝的說道,「阿爹,不是說好了麼?阿娘好不容易回一次娘家,叫她多住些時日。」

  謝保林搖了搖頭,「你阿娘你自己個知曉,她若是知曉你有了身孕,她卻不在你身邊,莊子上養著的那些雞鴨魚肉的,全都沒有派上用場。」

  「她盡心淘來的一些滋補的方子,沒有用到你身上,怕是回來要對我一通好揍!」

  「阿娘還揍你?」謝景衣驚呼出聲,這可是頭一回聽說!

  謝保林咳了咳,「你大姐姐那會兒,不回來;你二姐姐進了宮,回不來;你大嫂子有老嬤嬤傍身,給安頓得好生生的。她就只剩下你能補了,豈能不如她所願?」

  「這兩日我又要快馬加鞭的再去信一封,把你二姐姐的事情,告訴你阿娘。讓她早日趕回來。你二姐姐在宮中雖然是妃子,但到底沒有正經的拜堂,這是你阿娘同我的心病。」

  「現如今……雖然說是續弦,那到底也是正妻了。阿爹從未想過要她去攀龍附鳳,也未想過能有今日……實在是,一時之間,心情頗為複雜罷了。」

  謝景衣眼眶一紅,這就是她阿爹阿娘,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

  「阿爹應該高興才是,阿娘知曉了,一定也很高興。待她回來了,阿爹可要護著我。我去吩咐廚上加菜,今兒個咱們合該高興高興才是。」

  謝保林擦了擦眼睛,「好好好,叫逸天陪我喝點酒,好些日子不曾喝了。」

  謝景衣應了聲,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這小東西,可真夠煩心的,有了孩子,便是連酒都喝不得了。

  「前頭怎麼那般吵鬧?」謝景衣剛同婆子吩咐完,就聽到了門口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她問著,朝著前院行去。

  只見一個壯漢腰間繫著孝布,正打著哭腔同管家說著話兒。

  管家瞧見謝景衣出來,忙行了禮,「三娘子,荊州來報喪了。」

  那壯漢一聽,忙對謝景衣說道,「我家老夫人沒了,夫人吩咐我們先回京報喪,他們隨後扶靈,送老夫人回來。」

  謝景衣定睛一看,這壯漢瞧著有些眼熟,是謝景嫻之前的陪房。

  謝景衣點了點頭,「知曉了。我大姐姐可還好?當節哀才是。回京之後,還去荊州嗎?可有書信?」

  他們之所以去那荊州,本來就是因為謝景嫻的婆母犯了事。若是這般,回來亦可。

  壯漢搖了搖頭,「夫人尚好,不過方才生了小娘子,尚未出月。這個月子,怕是坐不成了。至於是否還去荊州,小人來的時候,夫人尚未提及。」

  他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謝景衣。

  謝景衣頗為驚訝,「我大姐姐何時有孕,竟然得女,我們也不知曉。」

  壯漢遲疑了片刻,又說道,「夫人這胎懷相不好,一直臥病在床,吃了好些藥。頭回有人來京,夫人寫了信,送出去了,又叫郎君追回來了。怕是叫家中憂心。」

  謝景衣瞭然,謝景嫻慣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

  「我都知曉了,自會同我阿爹說的。你舟車勞頓,且先歇了罷,那邊可有安排你住處?若是沒有,管家你給安排下。」

  她說著,衝著壯漢微微頷首,拿著信轉身進了後院,嘆了口氣。

  人生就是這般喜怒無常的,不知何時歡喜,何時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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