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六章 趙缺賣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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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恩人,一定是出現在她做了掌宮之前,一定是出現在有樂微末之時,一定是幫了有樂最在乎的人。謝景衣直覺,便是這次替有樂葬了阿爺,又安頓了他阿弟的人。

  直覺?

  謝景衣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她覺得自從她知曉自己個懷孕之後,直覺都變得不靈了。

  要不然,怎麼會白白的為翟亦宴擔心了半天,簡直是恥辱!

  馬車停了,忍冬率先跳了下去,撩起了帘子,謝景衣伸腳要跳,卻想起了肚子裡的金疙瘩,搭了忍冬的手,緩緩的走了下去。

  趙缺戴著花皮小帽,正在門前口若懸河的勸說著一位美婦人買他加了香料的金貴紙人兒。

  「這位娘子,不是我這個人說話損。您生得這般貌美,夫君對您定是念念不忘。」

  那夫人確實有幾分姿色,臉微微一紅,拿帕子捂著嘴笑了起來。

  「若是陽間思,那是佳話;可這是黃泉念,怕是鬼話呀!」

  夫人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不是我說話陰損,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瞧您通身富貴,那夫家也定是不凡。萬一他思念太甚……唉……」

  見那夫人慌了神,趙掌柜的臉色一變,又恢復了笑容,「您莫要擔心,這陽間為何要有紙人鋪子?人只當是給活人寬慰,不想是讓死者了無牽掛罷了呀。」

  那夫人若有所思,果斷的說道,「撿你這鋪子裡,最美的人兒……」

  趙掌柜的哈哈笑了起來,「夫人您真是有大智慧,我這鋪子裡,環肥燕瘦,要什麼有什麼?您夫君喜歡啥樣的?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青樓花魁,應有盡有……」

  謝景衣在一旁聽得直抽抽,眼瞅著趙掌柜的賺了個盆滿缽滿的。

  趙掌柜的收了銀錢,笑呵呵的迎了上來,大聲嚷嚷道,「這位夫人,您為亡夫定做的青樓,已經做好了!」

  屋子裡的人都暗戳戳的看了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天下奇葩無雙,竟然還有人給亡人燒青樓的!

  謝景衣眼皮子一跳,抬了抬手,換了個聲兒,「可帶體香,若是不香,我可是不要的。」

  趙掌柜的點了點頭,「您且來看看便知。」

  說著將謝景衣迎了進去,趙掌柜的瞅了瞅,嘿嘿一笑,遞給了謝景衣幾個果子,「嘿嘿,早桃兒,這城中的桃花還沒落盡呢,老趙我已經吃上桃兒了,特意給你留的。」

  「若是我這青樓賣出了,少不得你的好處。嘿嘿嘿。」

  謝景衣有些無語,「你賣紙人,可比你賣紙能耐多了。翟亦宴的信,怎麼到你手裡了?」

  趙掌柜也不囉嗦,「我雖然看起來有些上不得台面,在紙堆里打轉兒,但我家的買賣當真做得很大的,我阿娘富貴,常去杭州買時興的布料,頭面啥的。竟是同你外祖父認得的。」

  謝景衣點了點頭,她想也是。

  「官家宮中,有個小太監,名叫有樂。我查過入宮得記錄了,他家以前住在城南的三尺巷裡,後來有樂進宮之後,他們一家子便搬走了。其祖父是個賣油翁,姓田。前不久,老人家病逝了,有人幫他下了葬。有樂還有個弟弟,也被這個貴人安頓好了。」

  「我想知曉,那個貴人是誰。」

  謝景衣說著,手指在手心裡敲了敲,「這個人應該有官身,要不就是勛貴,起碼能夠自如的往來於宮中,不然的話,不會認識有樂。你能找得到嗎?」

  趙掌柜洗了青桃,又拿了旁的吃食,擱在了院子裡的小桌上,「沒問題。只不過公公一般進宮早,他們家從三尺巷應該已經搬走很久了,不一定那麼快找到。」

  「不過,這個小太監很厲害麼?怎麼不乾脆拿了,一通審問,別說貴人了,就是天神他都得招啊!謝三你不能隨便拿問宮裡人,但咱們黑羽衛可以啊!」

  謝景衣搖了搖頭,「不要打草驚蛇。你查到了貴人是誰,也不用讓他發現你,回來告訴我便是。此事事關重要,算是我私下託付於你。」

  趙掌柜的一愣,比先前認真了不少,「你放心,我會儘快查的。」

  謝景衣笑了笑,倒是也沒有吃那毛桃兒,只撿了旁的點心,吃了起來,雖然剛用了兩次朝食,但她感覺自己又餓了。

  不是她自己不去查,趙掌柜的在京城裡認識的三教九流的人,可比她謝景衣多多了。

  城南那種地方,魚龍混雜,她在青萍鎮案之後,被不人認了個眼熟,指不定剛踏進那方地兒,還沒有問,便有人知曉她謝景衣在查有樂了。

  有樂不重要,不管什麼原因,背信棄義的人,都不值得原諒。

  只不過,如今不能懂有樂。因為在沒有找到人之前,她沒有辦法判斷,這個貴人,是不是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萬一不是,那她還需要留著有樂這個餌,來繼續等待魚兒上鉤。

  謝景衣想著,拿起一塊點心便往嘴塞,這才剛咬了一口,便覺得胃裡頭翻江倒海,尋了個牆角,吐了個底朝天兒。

  趙掌柜的慌了神,「我可沒有下毒,你若是被毒死了,且不能怪我的。我把青樓燒給你,裡頭全放小倌,你可別想我。他奶奶的,該不會是翟准玩兒陰的,叫老子背鍋吧。」

  「你等著,我去叫李杏!」趙掌柜說著,拔腿要跑,被謝景衣叫住了。

  謝景衣吐了半天,吃力的站直了身子,「我就是吐了一下,你錢多到把腦袋都堵住了麼?」

  趙掌柜的見她還有力氣罵人,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這不能怪我啊,平日裡你活蹦亂跳,壯得跟牛犢子似的,哪次吃鍋子,不是吃上一大桌,都那樣的,也從未吐過。這架勢像是要把腸子吐出來似的,我能不嚇?」

  謝景衣沒好氣的翻了個眼皮子,端了水來漱口,「你那點心是什麼做的,怎麼腥得要命?」

  趙掌柜的恍然大悟,「折耳根啊!你以前常吃的。」

  他說著,陡然靈光一閃,嚇得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你你你……莫不是有了?」

  謝景衣拿帕子擦了擦嘴,點了點頭,「我是小娘子,有孕在身有何奇怪?」

  趙掌柜抬起手來,把自己張大的嘴合了起來,「這就像是張飛繡花,鍾馗有孕,螞蟻生出了牛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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