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 欠我幾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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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城中,多水河。

  在那北面有一條廣濟河,從永順水門,直通善利水門,途經開寶寺。在此水東段,有一家新開的茶苑,引那河水流進內宅,取的乃是那曲水流觴的雅意。

  茶苑雅室,想去甚遠,各處景致頗為新奇,其中差點,令人拍手叫絕。因此成了達官貴人們議事的好去處。

  翟有命靠著窗,端起茶盞,看著趴在窗前的貓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這貓兒倒是乖覺,也不怕生。你有這麼一個好去處,竟然也不早些孝敬上峰。我好貓兒,卻耐不得性子養,你倒是會討巧。說罷,你這麼溜須拍馬的請我飲茶,所謂何事?」

  謝景衣嘿嘿一笑,端起茶盞,給翟有命續了杯,伸手一撈,又從那水中撈起了一碟子茶點,這茶點晶瑩剔透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支剛從樹上折下的桃花,好不雅致。

  「大統領這是說的哪裡話?這不之前有蒼蠅上跳下竄的,擾了雅興。這剛耳根子清靜了,便請您出來了,我間茶室能曬到日頭,貓兒喜歡在這裡躺著。我可是費了八輩子力氣,方才尋著的。您身體可好些了?」

  翟有命左眼皮子跳了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丫頭,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肉麻得很,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差點裡放了麻椒。」

  翟有命說著,拿起筷子,輕輕的夾了了一朵桃花,塞進了嘴中。

  這茶點也不知道是什麼做得,入口即化,並不甜膩,反倒是清爽得很。

  謝景衣悄悄的打量了他一眼,比起上一回見,翟有命明顯又老邁了不少,整個人身上的生氣,好似都少了許多,怕不是當真,時日無多了,這一年來,他已經不怎麼管事了。

  黑羽衛的事情,全都一股腦兒的扔給了謝景衣和翟准。

  「先禮後兵,先禮後兵。您是我上峰,又是我祖父的至交好友,我即將出言不遜,當然先得客氣一些。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您茶也喝了,點心吃也吃,貓也擼了。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翟有命聽著謝景衣的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他就知道!

  「我請您來,是想問問翟準的事。」

  翟有命皺了皺眉頭,「我以為你要問那位的事。」

  他說著,指了指太后所住的方向。

  謝景衣點了點頭,「那個過一段時日再問,現如今先說翟准。」

  翟有命輕笑出聲,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從兜里掏出了一錠銀子,輕輕的放在了桌上,「你倒是不客氣。只不過我為何要告訴你?我也不差錢,請得起你喝茶。」

  謝景衣眼眸一動,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天底下哪裡有人,比您更不客氣?看上去好似重用我,把黑羽衛交給我。實際上呢,翟準是個什麼德性,你遠比我清楚,就這麼一股腦兒的扔給我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你也好意思?」

  「別說什麼倘若我被他殺死了,您一定給我厚葬,年年上香。這些破玩意兒,哪裡用得著您來,我若是死了,趙掌柜的給我燒的紙人兒,都能擠滿東京城了。」

  「人死如燈滅,要那些干屁用?你且問問你那大孫子,多少次偷襲我,插我刀了?你也就欠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條命罷了……」

  「我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查,未必查不著。我既然直接問,那就是把翟准當了朋友。若你不想要我同他做朋友,那當成敵人去查,也未嘗不可。」

  翟有命一愣,笑了出聲,「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我最近見阿准,他心平氣和了許多。只不過你可有想過,阿准到底不是我親孫子,或許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在乎他。」

  謝景衣拿起筷子,夾了一朵桃花,塞進了自己嘴中,「哦,不在乎麼?那我去弄死他好了,省得他像個野貂一樣,上躥下跳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便要要我一口。」

  翟有命挑了挑眉,「你不是手無縛雞之力麼?如何弄得死他?」

  謝景衣笑了出聲,「您做了這麼些年黑羽衛大統領,怎麼還問這樣的問題?我手無縛雞之力,不是已經弄死了很多人了麼?」

  翟有命一怔,看著謝景衣的眼神深邃起來,「難怪這麼些年,只有你治得住翟准。你們根本就是一路人。你說吧,我能說的,便說,不能說的,那便不回答。」

  「你準備了幾個翟准?」

  翟有命有些意外,「叫翟準的只有一個。」

  「那我換句話問,翟準的師父是誰?他一共有幾個徒弟,可還為黑羽衛培養了其他的人?」

  翟有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許久都沒有說話。

  謝景衣也不著急,又從流水之中,撈起了好幾碟點心,靜靜的吃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翟有命方才嘆了口氣,「罷了,總歸是要交給你的,你知道的,果然比我想像中的,多多了。雖然我不知曉,你究竟是如何知曉的。」

  「翟準的師父,叫關青山,是我的舊友,當年也是黑羽衛。先皇行事作風,與今上大不相同。我閒得要命,倒是關青山,忙得腳不沾地的。」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你的祖父,還有關青山,都在差不多的時間,退了出去。你祖父成了溜須拍馬的真小人,關青山則去了大山之中,當了隱士。」

  「你說得沒有錯,在翟准之前,我也送過好幾個孩子,去關青山那養著。但均是資質不佳,不能獨擋一面。等翟准去了之後,關青山便將那些人全都送回來了,專心的只教他一個。」

  謝景衣點了點頭,「那些孩子呢,都到哪裡去了?你可別說是那三十個裡頭的,我瞧著沒有一個是的。」

  翟有命笑了笑,「你不懂功夫,倒是懂看功夫。沒有錯,的確是不在那三十個裡頭。其中有一個,你已經見過了。」

  謝景衣沉思了片刻,她見過的?

  「我想起來了,那會兒上元節,官家遇刺,我見到了紅點兒。有人接我去宮中,那個駕車的黑羽衛,我到如今,都沒有再見過,給您駕車來著。所以,那群人,都成了你的護衛。」

  翟有命搖了搖頭,「不是我的護衛,是黑羽衛大統領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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