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七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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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景衣腳一抬,朝著柴祐琛踹過去,柴二勾了勾嘴角,一把抓住了謝景衣的腳踝,欺身下來。

  在門口準備進來送茶水的忍冬,聽著屋子裡頭的響動,燙紅了臉,躡手躡腳往外走去,「叫廚上多備些熱水,一會兒主屋要用。」

  謝景衣耳尖,笑出了聲,「柴二,他們覺得你一會兒就要用水呢!一會兒!」

  柴祐琛咬牙切齒,「嬤嬤想要這一會兒是多久,就是多久……」

  ……

  翌日一早,謝景衣是被痒痒醒的。

  一睜開眼睛,柴二側躺在身旁,一手托著頭,一手拿著自己的頭髮,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的。

  「門口那麼些雪,閒著就去掃,怎地擾人清夢?」

  柴祐琛嘴角微微上翹,「嬤嬤可真是無情,昨兒個可不是這般說的……用完即扔,就想打發我去掃地了。」

  謝景衣臉一紅,伸手摸了摸柴祐琛的頭髮,「一大清早的,浪什麼浪。」

  他的頭髮烏黑髮亮,發尾微微有些卷翹,看上去像是有光澤的錦緞,讓人心動不已。唇紅瓷白,面若桃花,謝景衣甚少能夠見到柴祐琛這般樣子。

  平日裡她醒來的時候,柴祐琛早就已經出門了。

  「怎地雪還沒有停?」謝景衣坐起身來,有些擔憂的打開了窗子,冷風一下灌進了脖子裡,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白茫茫的,仿佛整個天地,都融成了一個椰蓉奶球,分不清彼此。

  柴祐琛拿了床邊的衣衫,快速的起了身,給謝景衣披上了,「別著涼了,到時候我不光是要掃雪,還得伺候你。一夫三用,你這小算盤。」

  謝景衣轉身捶了柴祐琛一拳,「你倒是還有心情調笑,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話可不是空的。」

  柴祐琛也收了神色,啪的一聲把窗子關上了,「最近一直都在說這事兒,朝堂已有應對,王公初拜相,這一仗就看他的了。雖然記不得具體下了多久,但今年要鬧雪災,是跑不了的。」

  「早就叫南地做好了調糧的準備,這兩年青苗不錯,糧有富餘,各地轉運使已經提前開始運糧了。不必太過憂心。我擔心的,倒不是雪災,而是新黨太過招搖了,怕是要栽大跟頭。」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今年秋日的時候,歐陽相公起夜時不慎摔了一跤。傷筋動骨一百天,年輕人都不好受,何況歐陽相公一把年紀了,這不引發了舊疾,三番兩次的請辭,想要告老還鄉。

  官家不允,最後鬧了個折中的辦法,王公拜了相,歐陽相公半隱半退的,做了個副相,一般情況下,已經不怎麼出來管事了。

  如今官家的兩個生有皇子的后妃,謝景衣同高斂芳,全是出自新黨,再加上這一年多來,謝景衣的黑羽衛,同柴祐琛所在的御史台,對著後族五大家一頓窮追猛打,剪了他們不少羽翼。

  官家如今腰杆子直了不少,苟善中同謝保林又都是能吏,新法雖然有爭議,但並沒有鬧出什麼亂子來。此消彼長的,新黨如今的確是抖起來了。

  「栽跟斗就栽跟斗,這輩子靠著咱們兩個,他們順風順水的,沒有吃過大苦頭,有積弊。肅清一番,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情。說到底,管你新黨舊黨,這天下都是官家的。」

  「咱們是官家的臣,可不是新黨的狗。誰不好,就殺誰。上輩子對新黨嘔心瀝血,不也死翹翹了?」

  柴祐琛笑了出聲,「看來黑羽衛如今長本事了,我們謝嬤嬤都抖起來了。」

  謝景衣挺了挺背,抬起了下巴,「柴御史,有你這樣同上峰說話的麼?沒點眼力勁兒,看到沒有,你的上官肚子餓了,還沒有用朝食呢!」

  柴祐琛無奈的伸出手來,讓謝景衣搭在他的胳膊上,「昨兒同阿娘說好了,咱們今兒個過去用朝食。哦,昨晚上用晚食的時候,阿娘還說,三囡怎麼回事,都嫁人了,還不著家的,這都什麼時候了,讓夫君回來,冷鍋冷灶的,飯都沒有一口吃!」

  謝景衣身子一抖,立馬將手收了回來,挽住了柴祐琛的胳膊。

  「二郎,我肚子餓了~~~~」那聲音甜得發膩,還帶有顫音!

  柴祐琛一個激靈,「正常點說話!」

  「二郎,你不喜歡阿衣~這麼說話嗎?阿衣看到如今的小娘子,都這麼說話啊~~就上回,同你說話的那個~~,我說話只抖一下,她起碼抖十下~」

  「一會你阿娘罵你,我替你頂著。」

  謝景衣白眼一翻,也不抖了,「這還差不多!你何必為新黨憂心,老妖婆龜縮出去,不管咱們怎麼破口大罵,她都不出手,煩得要命的。正好讓那群不曉得天高地厚的人,去捅捅馬蜂窩,引得新黨出手,咱們再斬頭。豈不是正好?」

  柴祐琛點了點頭,「我倒是不擔心這個,我就擔心官家又哭……他如今看著我,都含著淚……」

  謝景衣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說起這個,她也要笑死了。

  京城裡如今都說,柴祐琛的心都被狐狸精謝三勾走了,官家被契兄弟拋棄,心如刀絞,可不是見著柴祐琛都淚眼婆娑……簡直是好一出大戲。

  兩人一邊梳洗一邊鬥嘴,直到用了朝食,各自出門了,方才消停。

  說是休沐,但不管是謝景衣還是柴祐琛,都不是閒得下來的人,哪能真在府中,詩情畫意。

  謝景衣騎了青厥,朝著鬼街行去,這一路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行人,連喜好玩雪的小童,都被拘在了家中,不怎麼出門了。

  鬼街倒是比往常熱鬧了不少,謝景衣翻身下了驢,走進了自己開的棺材鋪子。

  鋪子裡人擠人的,都是披麻戴孝的孝子,一個個眼睛紅紅的,小夥計跑來跑去的,忙都忙不過來。偌大的鋪面,空了不少。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招呼了掌柜的過來。

  那流言蜚語,茶樓最懂,生老病事,醫館最通,亡者之逝,沒有比棺材鋪子更知曉的了。

  「今兒個怎麼來的人,比往日多了許多?」

  掌柜的嘆了口氣,「東家有所不知,昨兒個夜裡,雪下得尤其大,有那麼幾戶,塌了屋子,真是慘事。」

  謝景衣點了點頭,「我看鋪子裡都要賣空了?」

  這掌柜的做這一行多年了,十分的老道,「東家不用擔心,還有許多薄皮棺材,都在庫里堆著。年關難過,到了冬日,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窮苦人,數不甚數。」

  「今年雪大,我一早就叫人打了許多備著。」

  謝景衣嘆了口氣,「窮苦人不容易,這薄皮棺材,咱們少賺些,算是積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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