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三章 三日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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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皇養蠱,在小皇帝前頭的那些皇子們,都是如何翹辮子的,已經成了一筆爛帳。皇族戚戚,宛若凋零草木,出來相爭?父輩乃是前車之鑑;不出來相爭?

  那高坐上位的勝利者,指不定便是殺父仇人。就這樣,含含糊糊混混沌沌的,誰也看不清如今的皇族都是幾個意思。

  說起來也是古怪,整個朝廷之上,竟然沒有一個「賢王。」

  謝景衣覺得,姜和就瞄準了這個位置,並且很有可能成功。

  許是受了趙掌柜的影響,她並不討厭這個胖子,聰明人知進退,懂取捨;同愚蠢的憨隊友一起做事才是心梗,因為他可能隨時會拔出刀來,扎進你胸膛,還一臉無辜的說,啊,你怎麼站在這裡?氣絕!

  三個人之中,兩個人是後族,唯獨姜和當年還是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便是有什麼不合適的想法,怕也是有心無力,是最有可能爭取的對象。

  謝景衣倒是沒有想到,她一登門,那吳王姜和宛若久旱逢甘霖,餓急了的魚見到了餌,迫不及待,自告奮勇的便跳出來了。

  雨越下越大了,聽著車窗外的聲音,謝景衣再度撩開帘子看了看,趙掌柜站起了身,甩了甩腦袋的上水珠子,撐起了宋夫人留給他的油紙傘,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馬車一路跟著,直到到了鬼街門口,方才停了步,「走吧,咱們回去了」,謝景衣輕輕的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馬車外傳來一陣炸雷聲,「謝老三,你怎麼那麼損呢,你趙叔我腿都走斷了,淋成落湯狗了,你丫的坐著馬車跟在後頭看笑話,都不載我一層!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狠心之人!」

  謝景衣聽著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嘿嘿一笑,「不讓你那百年巨木一樣粗的腿活動活動,它怎麼瘦得下來呢!作為一個善良的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習武之人,最是有毅力,這麼晚了,你若不跑快點回去睡,還沒有挨著枕頭,關小哥就要拿鞭子抽著你起來遛彎了。對了,明日記得跟她說上一句,下雨天,我要多睡會,就不出來折騰了。」

  趙掌柜的一聽,急眼了,「不是,明日落雨,還要跑?」

  謝景衣揮手告別,「你猜!」

  馬車飛快的離去,濺了趙掌柜一身水。

  趙掌柜的在原地蹦了蹦,將水朝著馬車的方向踢了踢,「分明就是故意害我忐忑不安,讓我睡不安穩,太壞了,太壞了!比苟善中的那個糟老頭子還壞!」

  他說著,罵罵咧咧的撐起了傘,「糟老頭子這些年,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還喜不喜歡喝米釀。糟老頭子,真是的,壞透了!」

  馬車一路朝著國子學附近行去,夜已經深了,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馬車頂上,像是豆子進了鍋里。

  謝景衣扭過頭去,正準備說話,發現柴祐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他若是安靜下來,整個人身上的凌厲氣息便全都沒有了,倒像是一個乖巧無害的孩子。

  謝景衣拿了車裡的一件斗篷,輕輕的蓋在了柴祐琛的身上。

  還沒有收回手來,就被柴祐琛一把拽進了懷裡,她剛要掙扎,就聽到柴二悶悶的說道,「打個盹兒,一會兒就到了。接下來幾日,怕不是有一場惡鬥,我好幾日,都不能回來喝湯了。」

  謝景衣放棄了掙扎,說實在的,她也有些困頓,馬車廂里安靜了下來,雨聲蓋過了兩個人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等謝景衣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她披著衣衫,走到了窗前,推開一看,雨淅瀝瀝的下著,看上去一夜未停,樹上熟透了的果子,被打落了一地,看上去有些慘兮兮的。

  「阿爹和哥哥已經出門去了麼?」有些涼,謝景衣關上了窗,走到了銅盆面前。

  忍冬已經替她打好了洗漱的熱水,「大官人天不亮便去上朝了,臨行還叮囑了,說今兒個夜裡怕不是要晚回來。說是今日早朝,肯定有大事要奏,又是一地雞毛。」

  「大郎用過朝食才出門的,夫人擔心濕了鞋襪,著馬車送他去的。娘子今日不出門了吧?下這麼大雨。」

  謝景衣點了點頭,「許久未陪著阿娘了,說起來,我沒有多久便要出嫁了,也該在家安分幾天。待這雨停了,再出門吧。」

  忍冬的嘴動了動,小娘子你糊弄誰呢,這夏天的雨,可不是來得快去得快,不到晌午就得放晴了。

  可推演大法並非每個人都適用,這一場大雨,整整下了三日,放才停下來。

  謝景衣出門的時候,正是中午,烈日曬得地面蒸騰騰的,到處都是一股子泥土混著腐爛的果子的味道。

  大街上多了不少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兒。

  「天殺的大雨,地里的莊稼遭了殃喲。」

  「可不是,我鄉下的二叔,養了一塘好魚,這雨一落,池塘水漫了,魚都跑光了。」

  「說那些做什麼,咱們住在城裡,沒有莊稼也沒有魚,倒是擔心,今年米要貴咯!我說你們,也別讓孩子們亂跑,這城裡的幾條大河,水都漲了老高,孩子們一個不小心,救都救不回來的。」

  「可不是可不是,男燒陰,女燒晴,婆婆子燒得雨直淋。老婆子這兩個耳朵啊,燒得厲害,怕不是晴了這麼一會兒,明兒個又該要下大雨咯。」

  謝景衣騎著青厥,晃動著腳丫子,眉頭皺得緊緊的。

  前幾日關於宋堯的案子,到如今已經銷聲匿跡了,任由你朝堂上,斗得個你死我活的,在百姓心中,那也是吃喝用度更為緊要。

  米福的肉墩子今日沒有開,好些來買肉的人,圍著轉了幾圈兒,打聽了一番,便又不明所以的離開了。

  謝景衣摸了摸青厥的腦袋,這地方它來過一次,已經記得路了,徑直的便領著謝景衣去了米福在後巷的家門口。

  門虛掩著。

  謝景衣站在門口,就聽到了米福的怒吼聲。

  她正想溜走,就見到門啪的一聲打開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露了出來。

  「謝老三,你來得正好,快快快,米娘子要殺了苟夫子,那殺豬刀,亮得照得出人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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